网络直播英语课中影响我国大学生英语交际意愿的因素研究

尚光琴，Hani Qasem Mohammed Asaad

(1．贵州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贵州 贵阳 550018；2.马来西亚北方大学文理学院语言、文明与哲学学院，马来西亚 吉打州 06010)

引言

英语在全球化进程中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在我国，英语作为一门外语一直受到高度重视。如今，我国各年龄段的学生和越来越多的成年人都在学习英语。笔者有十三年的初中英语和大学英语教学经历，在日常教学中，注意到许多学生在阅读、写作和翻译技能方面很努力，考试成绩也很好，但是他们却不太愿意开口说英语。

交际意愿(Willingness to Communicate，简称WTC)是实现真正的语言交流关键的一步。交际意愿被定义为“在特定时间使用外语或二语与特定的人或人群进行对话的意愿”[1]547。相关研究结果表明，语言学习者成功地掌握目标语言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他们愿意利用提供给他们的或自己创造的机会用正在学习的语言进行交流的程度[2]。 因此我们假设在语言教学中可以通过提高学习者的交际意愿来实现成功的交流，以达到良好的语言水平。

新冠疫情爆发期间，传统的面对面教育不得不让位于远程在线教育，笔者是众多首次上网络直播课的英语老师之一。在网络教学活动和随后的视频回放中，笔者注意到自己在线下课堂教了半年的学生，在网络直播课上英语交际意愿整体较弱，但与传统课堂的情况略有不同。一些在传统课堂上比较安静的学生在网课上更积极，而一些在传统课堂上比较活跃的学生在网课中却表现不佳。因此，本研究的目的是回答以下问题：网络直播英语课中影响我国大学生英语交际意愿的因素有哪些？

本研究具有重要意义。首先，通过探索影响我国大学生在网络直播英语课上的交流意愿的具体因素，为我国大学英语老师在网络直播课中激发学生交际意愿提供易操作的建议，以加强学生英语交际能力，改变我国大学生学习多年英语依旧不肯开口表达的 “哑巴英语”状况。其次，在遇到新冠疫情等极端情况时，远程教学或者混合教学模式必将是一种趋势，其他研究者可在本研究的基础上进行大样本的定性、定量(包括实验研究)、混合方法研究，让研究结果服务教学，提高网络在线教学中我国大学生的英语交际意愿，让远程在线大学英语教学事半功倍。

一、文献综述

交际意愿在过去二十年中得到了语言研究者和语言教师的广泛关注。为了解释影响外语或二语交际行为的变量之间的关系，Maclntyre等人构建了具有很大影响力的金字塔型“影响交际意愿的启发式变量模型(Heuristic Model of Variable Influencing WTC)”[1]545-562。该模型表明，许多语言、交际和社会心理因素会影响语言学习者的第二语言学习能力。根据这一框架，影响交际意愿的因素可分为持久因素和情境因素两大类。“金字塔”顶部的三层因素对交际意愿有情境性的影响：交际行为(第一层，包括二语/外语使用)、行为意向(第二层，包括交际意愿)、情境前因(第三层，包括与特定人交际的愿望、具体情景下交际的自信心)；“金字塔”底部的三层因素对交际意愿有持久的影响：动机倾向(第四层，包括人际动机、群体间动机和二语/外语自信)、情感-认知情境(第五层，包括群体间态度、社会情境和交际能力)、社会和个人情境(第六层，包括群体间氛围和个性)。该模型将交际意愿描述为认知、情感和社会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自1998年以来，大量的实证研究为检验该模型的适用性提供了一些支持性证据[3-5]。

近年来，在二语习得和积极心理学领域，相关研究发现动机、自信、冒险、焦虑、态度和勇气等情感因素对语言学习者的交际意愿有影响，进而影响他们的最终交际表现[6]。 研究者也发现教学中教师的声音、面部表情、教师的手势和空间位置都影响语言学习者的交际意愿[7]。关于课堂乐趣的作用，Lee认为，纯英文以及只涉及英语文化的英语课堂活动可以极大地提高学习者的英语交际意愿[8]。 Chichon探讨了外语学习者对影响他们的交际意愿的因素的感知，得出的结论与其他研究人员发现的结果一样：参与者声称给定的话题、参与交流的个体、任务焦点的差异、学习者的语言能力以及任务的复杂程度对学习者的交际意愿有显著影响[9]。在对印尼大学英语课堂中影响学生的交际意愿的因素的研究中，Weda等人得出结论：口语活动的形式影响学习者的交际意愿——如果讨论的话题有趣，小组讨论是参与者最喜欢的活动[10]。参与者认为小组讨论是练习口语最有效的方式，因为在这样的语言活动中，学习者相对更容易开始对话。

随着数字设备和互联网的普及，不同文化之间的数字化、网络化交流机会越来越多。另外，计算机辅助语言学习(Computer Assisted Language Learning， CALL)也逐渐普及开来。不少研究者和语言教学者认为，通过提高外语学习者在数字环境下的语言学习动机、自信心和毅力等情感因素，同时减少他们的口语焦虑，能有效地提高外语学习者在数字环境下的语言学习水平。一项探究学习者在课外活动中的交际意愿的研究发现，在线角色扮演游戏、教学网络游戏以及以计算机为中介的交流等任务型外语学习活动，可有效促进学习者交际意愿[11]。另外，智能手机的使用和移动辅助语言学习(MALL)也是提高外语学习者语言能力的重要因素。Khan等人通过调查发现，参与者对在语言学习和教学活动中使用智能手机作为辅助工具持积极态度[12]。Lee J S和Lee K认为虚拟跨文化体验是促进韩国英语学习者在数字环境中进行英语语言学习的重要助推器[13]。

通过对文献的回顾，本研究发现，尽管学界对语言学习者的交际意愿进行了不少定性和定量的研究，但这些调查大多聚焦于传统课堂等线下语言学习活动。关于数字环境下学习者语言能力的研究也引起了众多研究者的关注。然而，目前关于数字环境下英语学习的研究主要是探讨学习者在智能手机、电脑和一些应用程序等技术工具辅助下的语言学习活动中的交际意愿。截止目前，我国大学生在网络直播英语课中的英语交际意愿尚未得到关注。为了填补这一空白，本研究通过访谈收集定性数据，探索影响我国大学生在网络直播英语课中的英语交际意愿的具体因素。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质性访谈的研究方法，旨在深入了解影响我国大学生在网络直播英语课中的英语交际意愿。具体来说，通过个人访谈和小组访谈两种方式来收集数据。

(一)访谈对象

笔者从贵州省某大学随机抽取19名大三学生作为本次研究的访谈对象，这些学生在新冠疫情期间至少参加过一个学期的在线直播课程，母语均为汉语。在个人访谈的参与者中，有男生1名，女生5名； 其中3名是英语专业的学生，3名为非英语专业的学生。小组访谈的13名参与者中，有3名男生，7名女生，均为非英语专业的学生。19名参与者的年龄在18岁到20岁之间，英语学龄均为12年。参与人员信息如表1所示。文中被访谈者姓名均以符号表示，其中“I”代表“个人访谈”，“F”代表小组访谈，“S”代表“学生”，数字代表访谈序号。

表1 访谈对象信息

续表1 访谈对象信息

(二)研究工具

基于文献综述和研究需要，研究者改编了Cao和Phip的半结构化访谈提纲[14]，用来收集定性访谈数据。访谈提纲涵盖了几类因素：英语水平、环境因素、教学因素、个性因素、情感因素、教师因素、国际姿态等因素。在每一类别下提出了若干问题，示例如表2所示。

表2 访谈提纲中的问题示例

为了确保本研究的信度和效度，在数据收集之前，访谈提纲由几位英语教学领域的教授进行同行评审，研究人员根据他们的反馈修改了问题。然后邀请一位从事翻译研究的博士将访谈提纲的英文版本翻译成中文，由另一位专业翻译人员将中文版本再翻译成英文，最后对原英文版本和回译英文版本进行比较，以发现差异，并对中文版本进行改进，以确保准确性。此外，对三名学生进行了试点研究，以确保访谈问题的清晰度。最后，研究人员与每一个访谈对象预约，以确保采访在他们方便的时间进行，从而确保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深度访谈，以获取想要的信息。

(三)数据收集与分析

在获得19名大三学生所在的大学的许可后，研究人员抽取样本，向参与者解释研究目的，并告诉他们此项研究不会涉及身体或精神伤害，但如果他们想退出，可以随时退出。这项研究完全匿名和保密，只有研究人员能接触访谈数据。获得了19名学生的书面同意后，根据与每个学生的预约制定了访谈时间表，以确保访谈在他们方便的时候有序进行。访谈是在一个舒适安静的办公室里进行的，在访前与被访学生应先建立融洽关系，访谈全程使用普通话，所有的对话都用录音设备记录下来，同时手动记录采访笔记。

分析访谈数据遵循了Creswell提出的步骤[15]。首先，将总时长为272分钟的录音转写成包含86497个中文单词的文本文件，并与被访者一起核实访谈内容；其次，研究人员仔细、反复地阅读和检查转写文本；第三，使用NVivo V11软件对访谈文本进行编码分类；最后，生成主题并对主题的含义进行解释。对于研究问题“网络直播英语课中影响我国大学生英语交际意愿的因素有哪些”，可以通过图1和表3所示的定性数据分析的结果得出答案。

图1 访谈数据分析结果——网络直播英语课中影响大学生英语交际意愿的因素比例

表3 访谈数据分析结果——网络直播英语课中影响大学生英语交际意愿的具体因素

续表3 访谈数据分析结果——网络直播英语课中影响大学生英语交际意愿的具体因素

三、研究发现

如图1所示，研究结果显示，在被访学生报告的所有因素中，教师因素是网络直播英语课中影响大学生英语交际意愿的最突出的因素，其次是环境因素，再次是教学因素，排在第四位的是学习者的情感因素，学习者的性格、国际姿态、英语水平等因素紧跟其后。表3给出了详细的结果，“编码来源”表示有多少参与者提及此因素，“编码频次”是相关因素被提及的次数。

(一)教师因素

从表3中可以看出，被访者在提到影响其网络直播英语课中的英语交际意愿的因素时，教师因素共被提及116次。由此可见，在网络教学中，教师因素对促进我国大学生的英语交际意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英语教师应充分重视自身行为、态度、专业知识、个性、形象、反馈、纠错、情绪、威信等因素，以促进学生的交流意愿提升，最终促进学习效果的提升。同时，我们可以从被访者的回答中得到有价值的信息。例如，参与者F-S1说：“如果我的老师充满激情，我就会受到影响，愿意多说英语”。同样，I-S6说：“教师的专业知识很重要，但态度比专业知识更重要 ”。相反，F-S8认为 “老师的专业知识是激发我在网络直播课上愿意交流的最重要的因素(F-S8)”。显然，在众多影响大学生英语学习交际意愿的教师因素中，就重要性而言，不同参与者有不同看法。

(二)环境因素

就网络直播课的环境而言，一些自称内向的被访学生认为在线直播对他们有很大的好处，因为“我是一个害羞的人，我喜欢上网课，我更愿意在网课上用英语表达自己”(F-S13)；也有学生表示，网络直播课可以缓解外语焦虑，“上网课时我感觉很放松，因为没有人在我身边，一点也不觉得焦虑，反正说错了也不觉得丢脸，我愿意讲英语”(F-S7)。而一部分被访者则说“上网课时如果网络不好，就会有点影响心情，不想说话”(I-S5)。可以看出，对于部分性格内向者来说，网络直播课有一定的优势，可以减轻我国大学生的外语焦虑。因此，我们可以通过改善网络环境，提高虚拟教室的使用体验，充分发挥网络直播课的优势，让我国大学生更愿意在网络直播英语课上表达自己，从而增强学习效果。

(三)教学因素与情感因素

如图1所示，教学因素和情感因素这两类因素重要性相近，这表明在本次受访者看来，英语教学中的教学策略和学习者的情感因素差不多同等重要。就教学因素而言， 教学材料的新颖是促进其交际意愿的重要因素，正如被访学生F-S1 所说，“如果老师能提供一些内容较新的教学材料，而且话题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很愿意讲英语”。 就情感因素而言，态度、自信心、动机等都被提及。例如，有被访者谈到对英语及其文化的态度及学习英语的动机都很重要，他们之所以在网课上也愿意用英语交流，是因为“我喜欢学习英语是源于我对不同的文化感兴趣，所以上网课也不影响我用英语表达自己的意愿”(I-S3)；有的学生表示自信心缺乏是导致自己不愿用英语交流的原因之一，“我对我的英语口语没有信心，我害怕说话”(I-S6)。教育关乎人的全面发展，因此在大学英语教学中，无论是线上教学还是线下教学，学生的情感因素应得到足够的重视，大学英语老师可以通过增强学生的学习动机，转化学习态度，提升自信心，降低外语焦虑，充分发挥大学英语课的育人作用。

(四)性格因素、国际姿态以及英语水平

虽然英语学习者性格、国际姿态、英语水平等因素是被访学生讨论最少的因素，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因素不重要。就英语学习者性格因素而言，部分被访学生表示性格内向是导致他们在网络直播课中交际意愿较低的主要原因。例如，学生F-S9说：“我很内向的，害怕说话”。 国际姿态也对学习者的交际意愿产生重要影响，有学生提到“我对英语国家文化很感兴趣，很包容，这激发了我学习英语的动力，所以上网课时我也愿意用英语交流”(F-S7)。当然，学生英语水平也对交际意愿有不可忽视的影响，F-S3表示：“我的口语表达不太好，上网课时也想表达自己，但苦于说不出来，所以放弃表达自己”。在大学英语教学中，教师应充分考虑这些因素对学生交际意愿的影响，尽力做到个性化教学，因材施教。

(五)其它因素

少数被访学生表示，当老师提问无人回答时，为了缓解尴尬气氛，他们会强迫自己发言。如F-S10说：“有时我会回应老师，因为我不想让他在没人说话时感到尴尬”。由此看来，照顾老师面子，也会让学生开口说英语。

受限于研究样本的规模，本研究代表性尚有局限性，需要更多的实证研究来确定以上因素在网络直播英语课中对我国大学生交际意愿的作用。

四、结论

本研究探索了网络直播英语课中影响大学生英语交际意愿的具体因素，发现教师因素、环境因素、教学因素、学习者情感因素、学习者个性、国际姿态、英语水平等对英语交际意愿有重要影响。这些发现具有重要的实践和理论意义。从对语言教学的实际意义来看，本研究结果对我国大学英语教师提高网络直播课上学生的英语交流意愿有所启发。从理论意义上来看，本研究有助于检验Maclntyre 等人提出的“影响交际意愿的启发式变量模型”[1]545-562。该模型将交际意愿描述为认知、情感和社会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而本研究结果显示，英语学习者的认知(如现有的英语水平)、情感 (如动机、自信心、外语焦虑等)以及社会因素 (如网络环境、 教师行为、国际姿态等)对网络直播英语课中我国大学生的英语交际意愿皆有影响，即“影响交际意愿的启发式变量模型”对英语交际意愿的产生有一定的解释力。然而，由于样本较小，再加上数据收集方式单一，无疑这个研究有其局限性。因此，学界可以就影响网络直播课中各年龄段学生的外语或二语交际意愿做更多涉及大样本的实证研究，从定性、定量以及混合研究的角度来探索影响英语学习者或其它语言学习者的交际意愿的因素，助力语言教学的提质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