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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与教育对生育意愿的影响及其演化趋势*

2022-10-22格日勒

关键词:生育率意愿生育

张 敏,格日勒

(1.安徽艺术职业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合肥 230601;2.安徽大学 社会与政治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礼记》中记载:“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就是说,作为一种制度设计的婚姻具有整合当事人双方社会资源的重要功能,并且确保社会的人口再生产按照既定的秩序进行。在以农耕为主要生产方式的封建社会中,一个家庭人丁兴旺,劳动力多,就能吸纳更多的生存资源,在竞争中处于优势地位。多子多福的生育观念在传统农业社会中有其合理性和社会基础,因而深入人心,成为中国封建社会的主流意识。在此基础上,中国古代社会形成了以宗族为主体的基层社会组织和治理单元,对中国封建社会的稳定发挥着重要作用。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国家将以祠堂为中心的基层社会治理单元被打碎并重组,进而在根本上动摇了传统婚育观念的社会基础。与此同时,国家颁布了《婚姻法》,禁止父母包办婚姻,实行婚姻自由、男女平等的新婚姻家庭制度,拉起了婚育观念变革的帷幕。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开始实行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通过一系列的口号宣传以及“超生罚款”等政策措施来控制人口数量[1]。新观念和计划生育政策在控制人口数量、释放人口红利等方面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人口问题。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的生育率总体呈现不断下降的趋势。一项在20世纪90年代的调查显示,一部分居民对只生育一个孩子的婚育观念表示认同,即使在拿到“准生证”后也不会选择生育二胎。虽然在2016年之后的“单独两孩”以及“全面两孩”政策的实施使生育率曾短暂上升,但并没有扭转生育率低迷的总体趋势。我国的总和生育率连续多年保持在1.6左右,低于目前国际上2.1的人口世代更替水平。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我国的总和生育率在2020年下降至1.3,已属极低生育率水平。目前,我国人口正处在从正增长向负增长的转折点,未来面临的将是长期、甚至可能是快速的人口负增长,与此相伴随的是劳动年龄人口数量和比例持续下降、老年人口数量和比例持续上升[2]。

如今的低生育水平表明中国居民的婚育观念在40年间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而且这种变化仍在持续。“二孩”政策对生育率提升所发挥的有限作用更是说明了现在低生育水平并不是因为政策限制,而是居民的生育意愿发生了转变。传统的“养儿防老”“多子多福”“无后不孝”等生育观念已经失去了统治地位,逐渐成为了一种过时的传统文化,取而代之的更多是“实现自身价值”“先立业再成家”“只生养一个优秀的孩子”等新型的婚育观念。婚育观念的变化导致我国适龄人群的初婚初育年龄不断推迟、生育率不断走低,少子化危机和老龄化问题越来越严重。这些都预示着中国已面临生育危机的重大风险,这种风险带来的后果更不应该被低估。

在此背景下,中国政府进一步对生育政策进行了调整,在2013年底和2015年底提出的“单独两孩”“全面两孩”生育政策基础上,又于2021年5月提出了“全面放开三孩”的生育政策。二孩政策的实施效果并未改变我国生育率低迷的现状,三孩政策的实施效果尚待观察。风笑天指出,育龄夫妇普遍生育三孩既不是这一政策的初衷,也不是它所追求的目标。三孩政策的主要意义在于进一步满足人民群众多元化的生育意愿和生育需求,并努力消除制约和阻碍人民实现其生育意愿和生育需求的各种困难[3]70。2021年8月,国务院同时发布《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21—2030)》和《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21—2030)》,明确提出要保障妇女和儿童基本权益,完善三孩生育政策配套措施,多措并举减轻家庭生育负担,在全社会营造良好的育儿环境[4]。这些政策措施都从侧面显示了我国居民生育意愿受到了当前社会中种种因素的影响,而且这些影响大多是负面的。与生育紧密相关的婚嫁、住房、医疗、教育以及女性家庭与工作冲突等问题,都是造成我国居民生育意愿变化的重要影响因素,其中,受教育程度与家庭文化观念被不少学者认为是影响较大的两个因素,但这两个重要因素对于居民生育意愿影响程度及其演化趋势却少有学者进行量化研究。因此,准确把握受教育程度、家庭文化观念与居民生育意愿之间的相关关系以及这种关系的演化趋势,将有助于更加准确地预测未来生育意愿的演化趋势,为科学决策提供坚实的依据。

一、相关文献回顾

生育意愿是生育观念、生育文化的直接体现,是人们对生育行为的态度和看法,具体包括意愿生育子女数量、意愿性别和生育时间3个维度[5]。尽管人们报告的生育意愿与实际生育行为之间的确存在偏差,但生育意愿与行为无偏离人群在样本中所占比例高达85.45%,既往研究中二者偏离是常态化现象的判断可能掩盖了无偏离人群占比较高的事实[6]。

许多学者围绕生育意愿展开了大量的研究,一些学者指出,生育限制的解除使得生育自主权开始回归家庭和个人,但是并没有引起大规模的二胎生育现象,这可能是由于我国居民受到经济状况、住房、幼儿抚养和子女教育等经济方面的压力不敢生育。其中,於嘉等研究发现,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越高,收入不平等程度越高、教育竞争压力越大、总和生育率越低,人们的理想子女数量越低[7]45。其次是结婚成本高。在中国文化和现实社会政策安排中,非婚生育实际上是被禁止的,因此,婚姻是生育的必要前提,但高昂的房价和结婚费用使得大多数年轻人必须通过父母的经济支持才能结婚[8]61。然后是高昂的子女教育支出,对优质教育资源的追逐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给许多家庭增加了大量压力。此外,中国的女性劳动参与率是世界上最高的国家之一,并且是家庭收入的主要贡献者之一,因此,母亲角色与工作角色冲突严重[8]61。不少学者认为,这些因素导致了居民更多地考虑自身的经济条件,从而对生育意愿产生抑制作用。

在改革开放之前,这个情况是恰恰相反的。正是那些经济状况不好的家庭,才更加愿意多生育子女,当然经济条件好的家庭生育子女数量也不少,可见在传统社会里家庭经济状况并不是限制居民意愿子女数量的主要原因。因此,还有一些学者提出:除了抚养子女成本高导致的经济压力大以及工作忙没有时间精力、没有老人帮助等方面的原因,即外在的(客观的)因素外,城市一孩育龄人群不想生育二孩的主要原因还有一项被忽视的内在的(或主观的)因素,这就是一部分育龄人群所具有的“觉着生一个孩子就很好”的生育观念和生育文化[9]102。风笑天认为,这种生育观念的形成与我国实行30多年的计划生育政策密不可分,“只生一个孩子”由最初生育政策的宣传口号演变为一种近乎自然而然甚至是理所当然的存在[3]73。因此,即使生育数量限制的逐步解除,生育水平却仍然较低[10]。这是因为中国大部分居民的生育观念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演变,当以祠堂为中心的宗族单元被打碎成单个的个人后,居民不再围绕宗族和家庭展开经济和精神活动,而是高度的自我中心化,强调个人利益和权力,而对自身的家族责任和义务完全淡化,从原来的关注家族和关注子代转向了关注自身的发展,不再追求传统的“多子多福”,而是强调个人感受和个人生活质量。一些学者认为,这种变化更多的是由于社会生育文化的嬗变、个人受教育程度的提高等方面的原因,夫妻双方的主观生育意愿弱化,对生育后代的热情并不高涨。

但是,学者们往往是以某一年份的数据为基础,展开横截面研究。只关注在那个时间节点上有哪些因素对居民的生育意愿产生了影响以及具体的相关关系。而鲜有学者从较长的时间段内讨论这些影响因素对居民生育意愿的影响程度及其演化趋势。

二、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

所使用的数据主要来自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 CGSS)。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是一项全国性、综合性、连续性学术调查项目,系统、全面地收集社会、社区、家庭、个人多层次的数据,具有全国性、代表性。主要选取2010年、2013年、2015年、2017年、2018年这5年的数据进行趋势研究。将研究对象限定为20~49岁的受访者,不区分男女。并且为了方便统计,对关键问题“如果没有政策限制的话,您希望有几个孩子?”这一问题回答中的非数值型的样本剔除,然后对回答进行99%缩尾处理。分别对每年的数据进行如上处理之后,最终得到27 815个样本,其中2010年为6 451个,2013年为5 724个,2015年为4 956个,2017年为5 405个,2018年为5 279个。

(二)变量设置与研究方法

因变量是受访者意愿子女数量。根据CGSS调查中“如果没有政策限制的话,您希望有几个孩子”这一问题来设定,同时直接按照受访者回答的意愿子女数目来取值。由于对数据进行了99%缩尾处理,因此因变量意愿子女数取值范围为0~4。根据不同年份对受访者的生育意愿做百分比统计(见图1)。从图1中可以看出,2013年和2015年,愿意生育两个子女的居民比例有着明显的上升趋势,可以推断这一上升趋势与国家的“单独二孩”与“全面二孩”政策的颁布有关,“二孩”政策确实释放了一部分居民的生育需求。但是2015年之后,愿意生育两个子女的居民比例便开始下降,“二孩”政策所带来的生育热潮并没有持续多久。2015年愿意生育两个子女的居民比例相比2010年时上升了6.83%,这说明社会中只有6.83%居民的生育需求是因为国家政策限制而没有得到满足,而其他的居民则是主动接受了“只生育一个孩子”的生育观念。同时,愿意生育三个及以上子女与不愿意生育子女的居民比例在逐年上升,表明我国居民生育意愿和生育需求逐渐多元化,各种各样的婚育观念充斥在我国社会中。

根据图1计算可得,2010年平均意愿子女数为1.80,2013年平均意愿子女数为1.82,2015年平均意愿子女数为1.86,2017年平均意愿子女数为1.83,2018年平均意愿子女数为1.81。数据显示,我国居民平均意愿子女数呈先上升后下降趋势,不少学者认为这一时期平均意愿子女数的短暂上升与国家放开“二孩”政策有关。在2015年之后,居民平均意愿子女数便开始持续下降,2020年我国总和生育率为1.3,这说明在2018年之后我国居民平均意愿子女数也呈下降趋势。2021年国家全面放开“三孩”政策后居民平均意愿子女数如何变化尚待观察,但从图1中可以看出,愿意生育三个及以上子女的居民占比不到10%,“全面三孩政策”的受众居民较少,其政策的实施主要是为了满足不到10%的居民的生育需求,释放其生育潜能。因此可以合理预测“三孩”政策并不会引起较大的生育热潮,对解决人口老龄少子化、走出低生育率困境的推动作用不大。

图1 不同年份受访者意愿子女数百分比变化

关于受教育程度,根据CGSS调查中“您目前的最高教育程度是?”这一问题的答案来进行变量设置。调查问卷中这一问题答案共分为14类,从1~14进行取值,但为了方便统计和描述,考虑到受教育程度的提高会延长其在校年限,从而推迟其初婚年龄,进而影响其初育年龄及意愿子女数量[11]。因此,按照受教育年限的不同将这一问题的答案重新进行分类,分别是:小学及以下学历、初中学历、高中及同等学历、大学专科、大学本科、研究生及以上6个类别,从1~6进行取值。然后将受访者的受教育程度按照不同的年份做百分比统计(见图2)。从图2中可以看出,20~49岁的居民整体受教育程度逐年上升,其中,拥有大学专科及以上学历的居民所占比例从2010年的22.24%逐渐上升至2018年的33.07%,这一变化得益于我国高等教育规模的不断扩大;初中及以下所占比例从2010年的57.82%下降至2020年的47.99%,这一变化则是因为我国义务教育的不断普及。总之,20~49岁这一年龄范围内居民的平均受教育程度不断上升,文盲率不断下降。

图2 不同年份受访者受教育程度百分比变化

关于文化观念,将CGSS调查中“您是否同意以下说法:男人以事业为重,女人以家庭为重?”这一问题作为文化观念的测量指标,受访者的回答被分为五类:“完全不同意”“比较不同意”“无所谓同意不同意”“比较同意”“完全同意”。按照不同年份将受访者的回答分别进行统计(见图3)。从图3可以看出,2010年有64.38%的居民选择“比较同意”和“完全同意”,说明在2010年时20~49岁的人群中有64.38%的人认为男人应以事业为重,女人应以家庭为重。

图3 不同年份受访者文化观念百分比变化

从图3中可以看出,随着年份的增加,赞同“男人以事业为重,女人以家庭为重”的居民比例越来越小,到2018年只有40.44%的居民赞同这一观念,比2010年下降了23.94%。同时,越来越多的人表示不赞同“男人以事业为重,女人以家庭为重”这一说法,持不同意态度的居民比例从2010年的26.4%上升到2018年的47.13%,同比上升21.73%。持“无所谓同意不同意”态度的居民比例基本保持不变。可以看出,有20%左右的居民转变了自己对于婚姻和家庭的态度。

基于以上对概念的操作化定义和详细描述,分别在这5个年份对受教育程度、文化观念与生育意愿之间关系做相关性分析和回归分析,采用Stata软件中的相关性模型和线性回归模型进行分析,其中生育意愿为因变量(在0~4之间取值),自变量分别为受教育程度(在1~6之间取值)和文化观念(在1~5之间取值)。

三、研究发现

(一)中国居民意愿子女数变化趋势

研究结果显示,我国居民的二孩生育意愿一直保持在60%以上。这一结果与风笑天在2021年所做的研究结果相近。风笑天指出,我国育龄人口二孩生育意愿的比例处在50%~60%的范围,处于中等水平,而不是众多研究所得出的20%~40%的二孩生育意愿比例,这种比例实际上偏离了我国现实[12]。在2010年,有62.66%的居民愿意生育两个子女,27.38%的居民愿意生育一个子女。其中,愿意生育一个子女的居民比例明显高于国际平均水平。不少学者认为这一现象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与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有关,计划生育政策实施了30多年,“少生、优生”“只生养一个优秀的孩子”等宣传口号早已作为一种生育文化深入人心。

随着“单独二孩”和“全面二孩”政策的放开,2015年我国有69.49%的居民愿意生育两个子女,愿意生育一个子女的居民占比为20.58%,愿意生育两个子女的居民比例短期内有一定上升,说明生育政策的放开确实引起了一波生育高峰,释放了一定的生育需求。但同时也应看到上升幅度和上升趋势并不明显,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居民认为只生一个子女是理想的家庭状态。这说明“只生养一个孩子”的生育观念已经被这一代人所认同,不容易轻易改变。中国仍将面临长期低生育率和人口老龄化为机制的内生负增长危机[13]。

在2015年之后,愿意生育两个子女的居民占比开始下降,且这一比例连续四年保持下降趋势,到2018年下降至64.37%,但仍保持在60%以上,愿意生育一个子女的居民占比稳定在22%左右。将近90%的居民理想目标是生育一个或两个子女,而愿意生育三个及以上子女的居民所占比例很小,低于国际平均水平,说明我国居民更认同小型化的家庭规模。这是与传统婚育观念的背离。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家庭重心从关注后代转向关注自身。但同时也要看到,愿意生育三个及以上子女的居民比例和不愿意生育子女的居民比例在逐年上升,说明我国居民的生育意愿逐渐多元化。

(二)受教育程度对居民生育意愿变迁的影响

表1汇总了使用相关性分析和线性回归模型估计受访者受教育程度对居民意愿子女数的影响系数。从表1可以看出,受访者受教育程度与意愿子女数之间呈负相关且相关关系呈现出显著性,相关性系数和回归系数在近十年内相对稳定。根据受教育年限对CGSS调查数据中受教育程度的取值范围重新划分之后,受教育程度从1~6取值,共六个等级。回归分析的结果指出:个人受教育程度每上升一个等级,受教育年限平均延长三年,其意愿子女数平均下降0.07个。这一影响系数在近十年内保持相对稳定。一些学者认为受教育程度通过延长个人在校年龄从而推迟其初婚年龄,进而影响其意愿子女数量[14]。当然也有部分学者从受教育程度影响居民的婚育观念进而影响其意愿子女数量进行研究[15]。综合图2及表1来看,从2010年至2018年,处于20~49岁年龄段居民整体受教育程度明显提高,而意愿子女数由2010年1.80个上升至2015年1.86个,然后又下降至2018年1.81个。根据受教育程度与生育意愿之间的负回归系数,随着教育程度的提高,意愿子女数应该呈不断下降趋势,而在2013年和2015年却出现了意愿子女数上升的趋势。原因是“二孩”政策的刺激所引起的,但受教育程度对意愿子女数的负性影响并没有消失,只是被“二孩”政策激起的生育热潮所掩盖了。随着“二孩”政策效应的消退,受教育程度对意愿子女数的负性影响又显露出来。在2015年之后,居民平均意愿子女数一直保持下降趋势,在2018年降到1.81个。2020年我国的总和生育率仅为1.3,这一数据验证了居民意愿子女数在2018年之后仍然保持下降趋势。2020年之后,中国20~49岁居民的受教育程度仍然继续提高,同时意愿子女数仍呈下降趋势,且受教育程度与意愿子女数之间的关联系数仍保持稳定。

表1 受教育程度与意愿子女数之间关联系数

目前“三孩”政策已经发布,但当下的中国居民还是偏好小型化家庭,大部分居民的理想子女数都是两个,其次是一个。因而“三孩”政策可能不会像“二孩”政策那样引起生育热潮,从而带来大幅度的生育率提升。实施“三孩”政策虽然意义重大,但要想提高中国生育率,更需要从生育政策之外的其他经济社会支持政策入手。“三孩”政策的实施已不是单纯的促进生育,更是与改善家庭福利、促进个人发展、推动两性平等、缓解工作—家庭冲突等多元目标相重叠[16]。

(三)文化观念与居民生育意愿变迁之间的关系

将CGSS调查中“您是否同意以下说法:男人以事业为重,女人以家庭为重?”这一问题作为文化观念的测量指标,在这一变量中,按照“完全不同意、比较不同意、无所谓同意不同意、比较同意、完全同意”进行排序,取值为1~5。但在得出相关性系数和回归系数后将其取反,即变量取值越大,文化观念越趋于现代化。表2展现了文化观念对居民生育意愿的相关性分析和回归分析的模型结果。根据表2的回归系数可得:居民对现代家庭文化观念的认同度每提高一个等级,居民意愿子女数平均下降0.067个。且回归系数随着年份增长不断变小,从2010年的-0.06到2018年的-0.08,说明现代化的家庭观念对于家庭意愿子女数的负性影响不断增加,即个人对现代性的生活方式和家庭观念越熟悉,越是生活在这种现代性的氛围中,就会更加赞同这种生活方式和家庭文化价值,从而导致其意愿子女数加速下降。同时综合图3和表2来看,对20~49岁这个年龄段的居民,其整体的家庭文化观念越来越体现出现代化的气息。这种社会风尚和价值取向朝向现代化的转变也加速着居民意愿子女数的下降[7]45。

表2 文化观念与意愿子女数之间的关联系数

因此,要想提高居民的意愿子女数,增加育龄人群的生育意愿,除了从经济方面制定政策措施外,还要加强宣传和引导,从而提高居民生育子女的内在动机和主观意愿,让不愿意生者愿意生。

(四)稳健性分析

由于本文涉及两个不同的自变量,为排除不同自变量之间可能存在精确相关关系而使模型估计失真,因此对两个自变量做共线性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受教育程度与文化观念之间的方差膨胀系数(VIF)在这5年的数据中均保持在1.05左右,远低于通用标准的取值10,说明所选取的两个变量之间共线性不强,相互之间基本不存在相互影响,因而模型较为严谨可靠。

表3 受教育程度与文化观念之间的方差膨胀系数

同时,通过缩小样本范围进行模型的稳健性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通过加强对样本的年龄限制,只保留年龄在20~40岁处于生育高峰的样本,删除其他样本。接着采用回归模型对新样本进行处理,结果发现受教育程度与文化观念对生育意愿的抑制依然存在。

表4 缩小样本后受教育程度与文化观念与意愿子女数之间的回归系数

四、研究结论

基于CGSS在2010—2018年之间所做的五次社会调查数据,探讨受教育程度与家庭文化观念对居民生育意愿的影响因素及其影响程度,并分别针对受教育程度和文化观念对生育意愿的影响趋势做出分析和预测。研究发现:第一,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对居民生育意愿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抑制作用在2010—2018年之间保持稳定。平均受教育程度每提高一个等级,受教育年限平均延长三年,居民意愿子女数下降0.07个。基于对其影响的稳定性分析,预测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受教育程度对居民生育意愿仍呈现抑制作用,且抑制程度保持稳定。第二,居民越认同现代家庭文化观念,则生育意愿越低。基于2010—2018年的数据,居民的认同度每提高一个等级,其意愿子女数平均下降0.067个。且随着年份增加,居民认同现代家庭观念的程度对于居民生育意愿的抑制程度也在增加。预测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现代家庭文化观念仍然对居民生育意愿呈抑制作用,且抑制强度逐渐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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