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感:直接的抑或间接的
2022-10-22郑辟瑞
郑辟瑞
一、间接性论题
尽管托依尼森将超越论哲学和对话哲学作为20世纪关于他者的两种理论范式而并举,他仍然做出了对这两种范式的评价。在他看来,以胡塞尔为代表的交互主体性理论从“陌生自我”出发,毕竟总是从外部来以理论的方式考察它的对象,以至于陌生自我也仅仅作为意向对象而被经验到,它错失了马丁·布伯所描述的更为本原的“我—你”亲密关系。而情况之所以如此,是由于胡塞尔的超越论哲学立场,或者说,正是意向性使得陌生经验必然是间接的。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结对的。结对被胡塞尔视为他者构造的起点,要能够将一个躯体看作身体,首先要在它与我的躯体之间建立结对关系,而这又依赖于两者的相似性。然而,自许茨以来,人们已经不断地指出了在这个问题上存在着的困难,因为我的身体和他者的躯体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给予我的,我的身体是借助于感官感觉和动感的定位而给予我的,他者的躯体则是在感知中给予我的。尽管托依尼森尝试区分躯体结对和陌生身体的类比统觉来加以回应,但施洛斯贝格尔指出,问题恰恰在于,胡塞尔本人也已经明确指出,对本己躯体的唯我构造只能是部分的,完整的构造必然预设了他者的目光。
二、扎哈维反对间接同感理论
近些年来,扎哈维(Dan Zahavi)致力于在现象学思路下辩护一种“直接社会感知”理论,如果借用他在《胡塞尔与超越论的交互主体性》中的术语,我们可以说,他的研究重心从“未论题化的他者关系”转移到“论题性的他者经验”上,“同感”作为最为基础性的他者经验得到集中论述。
三、两种态度中的同感
在同感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这一问题上,胡塞尔的立场颇为暧昧,这很大程度上是与讨论问题的语境相关。想要为胡塞尔辩护一门直接同感理论的人,往往会诉诸他关于人格主义态度中人格直接交往的描述,与之形成对立的是,在自然主义态度中,我以他者的身体为中介经验他者的心灵。
四、两个循环
但是,这并不是故事的结束。和在自然主义态度中一样,我们在人格主义态度中也将看到与同感相关的循环问题。
五、两种还原
既然在自然态度中因为面临“客观的他者”和“主观的他者”之循环问题而无法应对间接性论题,或许我们应该回到 “第五笛卡尔式沉思”,回到超越论态度中来,在这里,胡塞尔是在原真还原的基础上对同感进行静态现象学的描述。
如果我们接受这一种尝试,我们或许能够回应施洛斯贝格尔的挑战。我们不必否认陌生经验在发生上或许本身就已经是交互主体性的成就,我们也不必诉诸本能,或者一种隐含的意向性来说明类比化统觉如何能够第一次被引发。在我们看来,这并不是关于陌生经验的认识论所要考虑的问题,我们固然可以诉诸在孩童那里陌生经验的事实发生,但这并不能帮助我们理解,我们如何能够超出本己性领域而切中陌生之物。
这样,在“第五笛卡尔式沉思”的语境中,同感的间接性论题关系到如何理解类比化统觉,以及关系到它是类比推论吗?
当胡塞尔主张类比化统觉不是类比推论时,他主张的是第二种意义上的直接性。我们应当注意到,当胡塞尔描述“剪刀”事例时,他的前提是,“一个孩子已经看见了很多东西”。正如塞拉斯所说,我知道一件事时已经预设了我知道了很多东西,但这并不意味着它是间接的,恰恰相反,它是直接的,因为它不包含明确的推论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