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是天生的小说家
——《漂流的帽子》讨论纪实
2022-10-21肖逸文
从我的认知来说,我对这个作品并不是很满意,但作者可以以此为起点。没有人是天生的小说家,都要经过阅读、训练、写作才能成长起来。
今天讨论的作品名字叫《漂流的帽子》,我觉得标题是很好的,一看就是小说的标题,我们会想到“在河流上有一顶漂流的帽子”这个意象。但为什么说不怎么成立呢?这个小说虽然有好的意象,但是没有围绕“漂流的帽子”这一核心意象做文章。
比如我们从一些细节来说,作品讲了大学生活,这个可能是大学生生活的一部分真实反映,颓废感和迷惘感也随处可见。一开始主人公约影子见面,约到垃圾堆边上,主人公“我”说“只有在垃圾堆边上才有安全感”。主人公无疑是把自己也当作了社会上的“垃圾”,这种意识是比较明显的。这个小说的文本结构几乎是散架的,没有一个重要的核心的东西,没有围绕某个核心叙事、核心意象来构建一个和谐的文本。
作者整体上的小说意识还是很薄弱的。那怎么构建小说呢?标准是什么呢?很难回答,只有一个建议,就是读更多经典小说。一个个作家、一个个作品构建了我们对小说的认识,而不是想当然地去写一个东西。福克纳讲,要想成为一个作家,需要三个条件,经验、观察和想象。这个经验我是这么理解的,一方面是日常的生活经验,比如一些不符合生活逻辑的,显然是不可取的,就不可以写到作品里;另外一个是阅读经验——只有充分的、丰富的阅读经验,才能构建出对小说的认识。
从这个作品看,作者的生活还是有很多东西可以提取出来的,这个提取的工作还是没有做到位,需要作者仔细去想,去考虑,怎么有效地构建叙述的整体。当然,通过一次改稿会就使一个业余的写手变成专业的小说家是很困难的,需要作者有更多的阅读和体会来发现小说的诀窍、奥秘,这不是一瞬间就能理解的。
今天我们作者写的“漂流的帽子”这个意象很好,但是没写好。没写好的原因是没想好,没想好这个小说是什么,要传达什么东西。当然可以说他传达了当代大学生的一些信息,他们的一些生存状态。这当然没错,但这不是一个好小说的起步,好小说的起步肯定是有更好的更深入的东西打动了你。就像我刚才说的福克纳的小说,包括许多大师的小说,写的都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这些小事打动了作者,作者以此生发下去,来挖掘这些小事之下的人性光芒和存在的普遍性。这些东西是比较重要的,要求作者更多地去阅读并思考小说是什么,好的小说是什么。
小说《漂流的帽子》以第一视角讲述了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在校期间的生活经历,和女友“影子”的交往;以及在毕业之前,带其回到“我”条件艰苦的故乡,同留守故乡的父亲见面的故事。故事本身简洁平实,并无过多的戏剧性和布局性,但在这样的简单叙述中,又隐藏着作者在现实社会中的个体感受,对几代人似有不同又依旧相同的、没有归宿之地和安心之所的命运的叹惋和思考。这是一篇有着文学思想的小说。
这篇小说文本结构重心稍显平均,在学校生活和返乡两个故事章节之间侧重不够明显,两者之间的隐喻关联也不够有力,同时也没有在两者间形成反向的冲突力量,使得整篇小说整体构架显得散弱,阅读时让人产生一种作者有边写边想、边写边改的感觉。
建议一:在在校生活和返乡之后有较为明确的叙述侧重,让故事更为精练、有整体感;或加强在校生活和返乡之后的内在关联,让故事和故事的隐喻性更明确,更落得到实处。
建议二:在每一个故事章节中准确把握其内容指向,不能完全放任其发展。例如,女友“影子”的开学、落水、考试作弊和职业规划分享会,带有较多校园文学的痕迹,而父亲在讲述爷爷和祖上遭遇洪水的往事时又倾向于乡土笔调,二者在文风上较不协调,可以适当调整。虽二者的不协调性作者想要由“我”的梦境和父亲儿时的经历的重叠来弥合,但因为我的梦境过于孤立,父亲的讲述相对单薄,导致难以支撑整篇小说的精神内核,建议协调故事和语言指向,加强“我”的梦境和父亲经历的描述和内在关联性。
建议三:明显能够感觉到作者想要用“帽子”隐喻中国人的身份或命运,“漂流的帽子”暗讽现实生活中的一些状况和作者的一些不满。帽子作为个体身份和命运的一个隐喻物无可厚非也较为妥帖,但在文学作品中过多掺杂对社会现象的批评情绪则显得过于情绪化和简单化,建议节制并添加更多思想性的内容。
从个人的阅读感受来讲这部作品给我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因为有很多作品我是读不下去的,但这篇小说可以比较顺畅地从头读到尾。但读完之后掩卷沉思,有点落寞的感觉,仿佛读了一个寂寞,总觉得好像一件事儿作者没有说透,或者它没有一个东西牵绊住你。巴尔扎克讲小说与历史之间的关系,往往像是一颗钉子钉在那里。那到底这颗钉子是挂住了历史,还是钉住了思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锚定某种东西。
其次,看这部作品有一种熟悉感,很容易想到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很相近的语调和气氛,如果这篇小说的风格是刘索拉式的小说,那是比较现代主义的写作方式,那么我们就不能从现实主义的逻辑去挑它的“刺”。这部作品的第一个问题恰恰来自风格的分裂。小说有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两种风格,这两种风格没办法黏合在一起,使得整部作品有一种断裂的感觉。或者说它有两种叙事方式,一种是现实主义的叙述方式,另外一种是现代主义的写作方式。这两种写作方式没有有机地结合在一起,而是有点杂糅和错乱。写到某一个细节的时候是现实主义的表达方式,写到下一个细节的时候,又换一种现代主义的叙述方式。小说当然可以跳脱,但是叙事者不能跳脱;里面的情感可以变化,但是讲述这个情感的叙述者是要稳定的。
第二个问题是帽子意象的问题,它在文中大概出现了五六次。这表明作者不断地使用一种桥段来推进整个故事的发展,重复使用意象的表达方式是一种很方便的抓手,但是一部小说中过多的重复会带来一种无力和冗余的感觉。作者应该给自己创造一些困难,置换这种表达去推进故事。
第三个问题是故事线的问题。小说的前半部分写了一个事件,女主角邀请“我”去垃圾堆附近做一件大事——踩冰。我们阅读的过程中发现它几乎烂尾了。那么我的问题是这个情节重要吗?如果它不是特别重要的话,你应该怎么处理它?如果它特别重要的话,小说又应该怎么处理?一个细节、一个事件重不重要,表达它的方式是不一样的。看起来重要的细节和特写的场景,作者花费了大量的篇幅去书写,但实际上简单地终结掉了,没有留下伏笔,也没有留下后续的空间。在这种前后的联系和比例上,感觉作者没有通篇仔细考量过。
因为我的职业身份——我是长期在高校工作,不仅有教学和研究工作,还承担管理工作,所以我来观察这篇作品的时候,对于其中反映的校园生活的体察、感受就更有一种别样的滋味在心头。我想从两方面展开我的看法。
首先,我说的感觉比较复杂,集中到一点就是青春文学的反叛性和解构性在当前的时代环境下应该如何把握一个合理的限度。青春文学本身作为青年亚文化的一种表征,是具有反叛性基因的,这种反叛性往往表现为对父辈、老师和学校的劝导和规训有着不以为然的反叛,并且以解构这种规训为乐趣。校园的写作者如何来表现他心目中的校园生活,需要考虑合理的限度。如何把握这样一种反抗规训的反叛性还值得更细致地思考。我甚至看到了与这种反抗规训的反叛性相对应的对老师和管理者形象的一种解构性的意味,大体上说就是一种比较失败的管理者。从这一点来把握,如何在尺度上寻求合适的限度,还是值得作者去进一步思考。这是我想谈的关于反叛和解构的问题。
其次是关于小说中所写的这个梦境与现实的对应性,就是梦境和现实的映照问题。作品中梦境与现实的对应性,还有一些意象的描写,可以说带有很强的隐喻性。在我看来,作者似乎在演绎弗洛伊德当年所写的《梦的解析》还有《作家与白日梦》,但是这种演绎又带有当今的时代特点和作者一种很特殊的情感寄托,那就是寄托着人与故土的难以割舍的情感联系,包括儿子与父亲之间看似疏离,但实际上彼此关爱的那种情感。这是小说当中让人感到比较温馨的一幕,能够让人感动的一种书写。并且这个寻梦的过程串联起了地处苏北的大学校园与大西北的荒漠乡村之间的内在关联。虽然这种内在关联还显得有那么一点生硬,但是毕竟这种联系拓展了小说的叙事空间,也赋予了作品更深层的意义。
另外附带说一下人物的形象刻画。作品的主人公是“我”和“影子”,作者通过“我”的眼光来看女友“影子”,这个青年女孩儿的形象刻画得比较生动,在小说的人物塑造上有自己的特点。尤其是对她的眼睛的描写有传神的地方,这种描写也是很大胆的,能够直抵人心的,有冲击力的。这种描写确实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年轻作者的文学表现力,这种大胆的笔法确实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刚才前面三位老师还更多地从结构、语言、故事线等方面提出了很好的改进建议,我认为确实是很有意义的。对于一个校园学生作者来讲,能够有现在的这种文学表达水平是可喜的,但是其中反映出来值得重视的一种倾向性问题,才是今后应该在写作当中去注意和正确把握的。
作为一个小说写作者,我想从小说写作方面来谈一谈自己的认识。
第一是小说的主题。作者基本上是以欣赏的态度来书写的,我感觉作者这样写,或许是想有一种调侃之意、反讽之意、诙谐之意。小说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写,但是这个度必须要把握好。
第二是小说的逻辑。例如踩冰一节,他和影子到河边去踩冰,这时候,从对岸树丛中来了一个七岁的小男孩,看他的样子,是要过河,他赤着脚盯着他,想要踏冰而来,然后大黑墨镜来了,影子落水,小男孩下落不明,从此就没再提。作者可能是想表现某种象征意义,但是这种象征意义我们没有看到。而短篇小说的主要特点就是要干净利落,小说里出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要和你的主题,和你的主人公发生联系,如果没有发生联系,是可有可无的,那么它的出现就是败笔。
第三个是小说的基调。一部好小说,一开始就要定准叙述的基调。我感觉《漂流的帽子》这部小说没有把握准叙述基调的主旋律,它是以回老家为分水岭,把这个小说分成了上部和下部,因为上部分所谓的欢快,已经在读者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定的阅读定势,从而弱化了下部分作品中涌动的某种疼痛,以及疼痛所产生的悲悯。
最后是小说的语言问题。作者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其实已经在刻意地寻找语言的感觉,但是找的过程中,一是没有找准,二是没有找到,有一些找到了,却没有很好地加以阐释和生发,这使得整个小说的语感也和基调一样,产生了一种断裂。作者的语言功力还是可以的,但是在这块没有找到恰如其分的表现方式,语言显得赘余。
我想给作者一个小小的建议——在写作的时候要学会读小说,利用朗读的功能来斟酌小说中的字、词、句之间是否和谐。通过朗读,你可以发现小说中存在的一些赘辞,感觉到并对写作过程中的语感加以判断,从而避免那些不通顺以及绕口的词和句。
短篇小说要“精”——语言精确,结构精巧,叙事精练。这篇小说在这几个方面,都暴露出了一些问题。如果说在结构上,作者还显示出了某种匠心,但是在叙事上,尤其在语言上,还是显得非常冗杂和粗糙。汪曾祺说,写小说就是写语言。由此看出语言的重要性,我们甚至可以说,是语言在重建我们与作品和世界的关系。如果语言出了问题,那么我们与作品的关系、与世界的关系也将变得十分糟糕。我对于语言有一种洁癖,阅读一部作品,如果语言没有和我达成审美上的共鸣,我是拒绝的。就这篇小说而言,我觉得它的语言还是存在很大问题的。至少于我而言,读了前面几段,觉得十分别扭,以至于很难进入小说的阅读。在我看来,这也阻碍了它整个叙事的流畅性,这些过于直白的语言显然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小说语言。当然,这篇小说中也有一些很“小说”的表达,但基本上是一些碎片式的呈现,这种语言的不稳定,在这个小说中体现得比较明显。小说中对细节、人物心理的描写,体现出了作者的用心和用情,语言往往是妥帖的,但一旦脱离了这个叙事的频道,转而对这个小说进行一种整体把握时,我觉得他的语言好像又脱离了小说的氛围和轨迹。
小说的叙事方面作者一定有他自己的思考,比如题目中隐含的这种象征意味,结尾处也点了题,但这种思考还没有达到非常完整的程度,这就导致脱节。比如小说中大学校园与故乡之间关系的脱节,比如小说人物的塑造与整个小说意图的脱节,而这种脱节又导致作者在作品中所表现的他对世界的认识也是脱节的。作者是大学生,是一个00后,可能非常年轻。其实我读这个小说的时候非常期待我们的00后写作者,或者说更年轻的写作者,他们对小说的认识,他们在小说当中呈现的精神状态,应该跟90后、80后完全不一样。作为一个00后,去书写这些东西,去处理这些日常的经验,应该是一种有别于80后、90后的方式和方法。
因此,由这篇小说我想到了,当下的青年写作者该如何处理经验,并在经验中获得艺术上的共鸣呢?作为大学生,大学生活能不能写?当然是可以写的。但大学生不能一写小说就是大学生活,就是家庭生活,当然,我不是说这些不能写,问题是你如何去写,如何写出一种“陌生感”,写出溢出日常生活和经验的某种审美质地。如果你不具备处理熟悉、日常生活经验的能力,可以去尝试另外一种写作。大学生也可以尝试通过经典的阅读、仿写或其他方式来处理一些自己不太熟悉的领域,这对于一个小说家来说也是一种挑战,但对自身能力的提升是非常重要的。
这篇小说有很多当下流行的文化因素,写出了大学生的某种存在状态,躺平,不切实际的理想,透着一种无所事事的颓废感。但一篇小说,仅仅表现了这些,显然是不够的,因此,又总好像缺少了点什么。我觉得缺少痛感,缺少反抗,缺少蔑视,从而让小说失去了力量。小说,一定是有留白的、有延伸的,从一个点出发,延伸或者抵达一些其他的、有可能触碰到的、我们想发掘的意义边界。我非常期待年轻的写作者,尤其是00后的写作者,把这种反叛的力量写得更强一些。当然作为一个初写者来说,他的小说意识还是非常强烈的,可能就是在一些技巧上,确实要通过大量的经典阅读,包括对生活的反思,尤其是一种阅读生活的能力,来抵达小说表达的景深。
从局部来看,小说有许多地方值得我们深思、推敲。作者回环的叙述,回环像是梦,而梦也是回环的。
作者笔触细腻,他看到这细小的生活背后是几代人的愿望承托,而“帽子”便是这些愿望的象征物。父亲因爷爷托梦要漂流,将帽子还归河流,是对亲情的祈愿;影子因父亲久居黄沙地,将帽子送给父亲,也是一种祈愿,对恶劣自然环境中人们美好生活的祈愿;最后两段,“我”戴着帽子走入人群,影子却无法看到,是否在印证一种情形,“我”也化作了一种象征,一种无力但仍奋力的精神象征,个体的生命连同对人类的祝福祈愿漂流去往各处?文章看似茫然的结局,却未必不诞生一种好的可能。
我分享一下对女主人公“影子”这一文学形象的解读。
其一,男主人公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喜欢单纯的影子,又喜欢不单纯的影子。如果说,影子的单纯是通过二人在饭店里面,她与饭店老板唠嗑这一情节彰显出来,那么,影子的不单纯体现在哪里呢?对于同考场的青年而言,影子的不单纯似乎表现为用丝袜挑逗男青年的爱欲。其二,男主人公一边打算在宿舍楼下表白,甚至在火车上忍不住说出了“我爱你”,好像已经把影子抬高到了一个“爱人、情侣”的身份,但他一边又坦然承认,自己和影子有着“云壤之别”。
可以说,影子身上既有传统“旧女性”的投影,又有着当代“新女性”的投影,只是作为一个女性形象,她的个性和主观能动性似乎是被搁浅、被削弱的,她成了真正意义上附着于男主人公形象的“影子”。
与影子的情感发展是小说的另一条线,她与“我”精神契合、志趣相投,是同辈人眼中的“异数”。二人特立独行的处事之风、桀骜不驯的性情,都吸引着同样孤独的灵魂相遇和靠近。这是知己间的惺惺相惜,也是诗性的相濡以沫;影子也由此成为“我”逃避苦闷潦倒生活的情感寄托,这是超越了回忆的现实。他们困难时刻下的相互扶持、难以言说的爱慕情谊,以及位于人生节点做出的重要抉择,都使得小说流露出一种少年老成的风骨和气格。
而我认为这篇小说稍显不足的地方是,结尾略微有些仓促,人物关系及后续发展都可以在特定的场域内进行一定的延伸和拓展,也希望作者可以思考一下如何改进这一方面。
对于《漂流的帽子》,我从剧情解读与人物工具化和设计感谈谈个人想法。
故事中的重要角色女友“影子”所说的话,像是作者借以表达的另一个化身。这种设计感和嵌入感也存在于其他次要人物中,开头的心理医生、列车上换座的大叔,他们出现在恰好的时间说出切题的话语,似乎都是替作者言,这种工具人的设计感使作品显得非常不成熟。
尤其是揭露家族秘史时,父亲的语言风格与大学生别无二致,让一个历经坎坷的执拗的中年男人说出“这里不适合人类居住”这样文绉绉的语言,似乎并不合适。
父亲讲述家史,揭露男孩穿河回忆的真相,此处的设置更是疑点重重,为何“我”从不疑惑父亲家人的缺席?父亲过去为何闭口不谈?如今为何滔滔不绝?
这种设计感减损了小说表达的力度,并在逻辑不顺处给读者带来太多疑问。
《漂流的帽子》写的是作者正经历的大学生活,其中充满了对当下大学生的现实关怀,比如来自农村的孩子在大学毕业前面临的种种现状和怅惘。在这里,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们在理想和现实的交织面前,选择躺平或戏谑地抗争。作品中交织着青春文学的感伤以及严肃文学的意蕴和思考。同时,作者将梦境与真实、理想与现实、父辈与我辈、过去与现在、农村与城市等交织在这一短篇之中,读来发人深省。
读完我还有一个重要的感受,它一下就让我想到了毕飞宇的佳作《苏北少年“堂吉诃德”》。毕飞宇说,孩子(尤其是男孩)的一生其实就在父亲的嘴里。父亲在无意间不停地强化什么,孩子最后就真的成了什么。当代青年人与父辈之间,有着怎样的情感关联,实际上这一点在《漂流的帽子》里面贯穿了全文,或者是文章的内核。
这篇小说是我写的第一篇比较完整的小说,我后面也写了很多。就像老师所说的,一些应当完整的架构、主题、核心的叙事不够完整,逻辑上也不够恰当。而且在我的阅读范围内,看的大部分也是一些青春文学、乡土文学,所以这部小说里面有两个板块,这两个板块又不是那么融洽,可能就是受我看的作品影响比较大,导致作品前面一部分是青春文学,后面一部分是乡土文学。
最后谈一下我的写作缘由。我来自农村,家里人认为,你上了一个大学就会有很好的前程,但现在的情形不是这样的。“我”作为小说主人公,面对家乡的日益萎缩,写到家乡的自然灾害和不断破灭,以及面对城市无法落脚,再结合父辈的漂流,而产生了漂流感。这是我刚开始写的时候就有的感觉。后面还夹杂着一些对大学生活的看法,可能不太成熟,就稀里糊涂表达出来了。
整体听下来,我有三个感觉:一是作品基础很好。作品洋溢着青春气息,真实反映了当代大学生的校园生活及其所思所想。二是现场讨论热烈。在讨论过程中,各位专家充分施展了文本细读的功夫,能够敞开肺腑、坦诚相见,严肃认真、实事求是地指出了作品存在的问题,为进一步修改指明了方向。三是作者表态诚恳。活动结束后希望作者可以根据各位专家的意见认真修改。
注:实录中涉及的作品内容为修改前的面貌,与本刊刊发的作品存在一定差别。为保持现场研讨原貌,相关叙述予以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