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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边墙
——世界屋脊上的明长城

2022-10-20周存云

青海湖 2022年7期
关键词:烽火台西宁墙体

周存云

1

1368 年,明朝在灭掉元朝之后,原来的统治者元朝的残余势力退回北方草原旧地,但仍保持有一定的军事力量,不断南下骚扰掠夺,长期与明王朝对峙。明代置边防重心于北方,设立“九边”以防蒙古,而西北边卫因其处于“南捍诸蕃,北拒蒙古”的特定地理位置,在军政建制上大都设立管军管民的卫所。明代的西宁系西北边卫中重要的一卫,从明代建制沿革的变化,改元代的西宁州置西宁卫,即反映出这个时代的特点。

西宁卫建制于洪武六年(1373 年)正月,宣德五年(1430 年)升为军民指挥使司,正式成为具有兼理地方民政职能的军政合一的机构。明代西宁卫下辖中、前、后、左、右及中左六个千户所。洪武八年,在青海西部地区陆续设置“塞外四卫”,即安定、阿端、曲先、罕东四卫,亦由西宁卫兼辖。西宁卫作为兼司地方行政的机构,其下有编户四里,即巴州、红崖、老鸦、三川。对周围藏族各部(明代统称“西宁十三族”)行使监督权,各部落僧俗头目“每月赴卫听受约束”。

西宁位于湟水之中,是青藏高原和河湟地区的中心城市,是东连中原、沟通南北、西通西域“丝绸之路南道”的必经之地。扼东西交通之要,由中原赴西藏的门户,唐蕃大道上的重镇。西宁之名源于北宋,1104 年,北宋改鄯州为西宁州,意在希望西方安宁。西宁之名相沿至今,已有900 多年历史。数百年来,西宁始终是河湟地区的中心,也是河湟地区极为重要的军事重地和交通枢纽,故历史上长期被视为西陲重镇。

自明武宗正德以后数十年,先后有多股居住在土默特川的东蒙古部落,成批迁徙到青海湖周围地区。此后,边陲不安,西宁不宁。明正德四年(1509 年),因内部矛盾,蒙古亦不喇、卜尔害部率部西进,占据青海湖地区。之后,东蒙古首领俺答率丙兔、火落赤等部落先后入据,因他们有的在内争中失败,为求生存空间,也为寻求新的牧场,扩展领地,驻牧西海。他们不但抢掠原在此地驻牧的藏族部落,使“诸蕃逃亡,遂据有此地”,而且互相攻伐,西海多事,使青海湖地区陷入一片战火之中,并与明朝边卫数次发生军事冲突,导致边陲不宁。这就是青海历史上长达数十年的西海蒙古边患。从1512 年进攻西宁北川起,到1541 年进攻碾伯,在长达30年的岁月里,西宁南、北、西三川战火不息。明王朝驻西宁卫的总指挥、总兵等武官先后战死,一时间“西海蒙古”成为明代西部边防大患,西北防卫也成了明王朝的重中之重,加强西宁卫的防御措施成了当务之急。为了加强西北边疆防务,明朝廷采纳了总制延绥、宁夏、甘肃三镇军务杨一清的建议,下令修筑边墙,构筑烽燧,“以备夷骑”。

为防御“西海蒙古”,加强西宁卫的防务,明代大兴土木,除在青海境内修筑边墙、闇门外,还大力修缮西宁、碾伯、镇海等城池,或新筑,或重修。修建长城就成了抵御西海蒙古、保境安民的有效手段,青海境内的明长城即是在此历史背景之下,在民族矛盾比较尖锐的历史时期产生的。

青海境内走向呈拱形的明代长城主线,即文献记载中的边墙。在文献《西宁府新志》舆图上,标绘出了西宁周边的边墙基本上是围绕着明代西宁卫城,从北、西、南三面构成拱卫形状,后来组织开展的青海明长城的调查结果,其主线走向基本与文献吻合。

据《西宁志》《西宁府新志》记载,青海境内边墙与边壕的修建,始于明世宗嘉靖二十五年(1546 年),由西宁兵备副使王继芳、周京等负责修筑,至明神宗万历二十四年(1596 年),西宁兵备副使刘敏宽、副将达云、同知龙赝、通判高第进行了修缮和增筑完工,历时50 年之久。

青海境内明长城主线东端从海东市乐都区芦花乡转化湾村起点,其东与甘肃省永登县河桥镇边墙岭壕堑相接,向东延伸与明长城主干线相汇合。青海境内与甘肃相接的长城,应属中国明长城主线的支线之一。甘肃明长城主线分出一条烽燧线向西南延伸至永登县河桥镇边墙岭壕堑,由此开始,以壕堑形式折向西北延伸与横跨甘青两省的转化湾村壕堑东段相接进入青海海东市乐都区境内。

由此可见,就中国明长城整体而言,分布在青海省境内这条长城线路,应属明代万里长城,东起辽宁丹东虎山、西达甘肃嘉峪关中的支线之一。毫无疑问,它是中国明长城的重要组成部分。

青海境内的长城本体,全线系由墙体(即文献中记载的“边墙”)及壕堑(即文献中记载的“边壕”)两大类组成,长达331.8 公里。

墙体类别有夯土墙、石墙、山险墙、山险、河险之分,建筑方式因地制宜,灵活多样。在这条长城线上,逢黄土结构的河谷地和低山丘陵地的山脊,就地取用黄土,采用版筑法,根据防御需要筑起高低不一的夯土墙体。在一些需要重点防御的地段,在土墙墙体外侧又挖掘有壕沟,史书称“随墙壕”,构成双重防卫设施;个别地段还在内侧局部挖掘壕堑,与墙体、随墙壕共同组成三重防卫设施。局部线段土墙的墙体之上筑有敌台。在地质结构以岩石为主的山脊及峡谷处,则原地选用大小不等的石块垒筑石墙;遇平缓的山体,处于防敌的军事需要,在山体一侧,依山体人为铲削出陡峭的断壁,形成人为加工而成的山险墙,即在文献中记载的“斩山崖”。在山体特别险峻的地方,直接利用悬崖峭壁,依山险制敌,在有河道的地方,直接利用波涛汹涌的河水作为天然屏障拒挡敌侵。

壕堑,即是在山腰或地上挖掘的深沟。大多修建在黄土结构较为陡峭的中山山地处,依山势挖掘而成,沿山梁或山腰从高处向下削挖,形成一定角度的陡壁及一定宽度的平台后,再向下挖掘深沟,土堆低处的一侧为垄,构成壕堑,壕堑剖面略呈“L”形;在少数平缓地带与墙体相接的壕堑,其挖掘方式是在地上向下掘土成沟,土堆两侧为垄,壕堑剖面略呈“U”形。

墙体是以地面上修筑的夯土墙、垒起的石墙防敌,或斩山设防,或以险要的山险阻敌;壕堑则以深阔的壕沟御敌。青海境内的长城主线,系以不同类别的墙体与壕堑组合,相互连接成一体,共同构成一道长城防御体系,以达到军事防御的目的。这一特点,既呈现出青海省境内长城军事防御的特点,也呈现出青海明长城建筑方式的地方特点。

壕堑是以深沟制敌,以壕堑代替土墙是青海省境内明长城设计者从实际出发、因地制宜的创造性成果。

2

青海省境内的长城主线由东向西蜿蜒穿越于青海省东部的乐都、互助、大通、湟中及湟源五个县区,各县区内长城线段又各有特点。

乐都境内的长城主要位于湟水北岸,长城东端起自芦花乡转化湾村的小岭梁子山脊,止于互助县和乐都区两县交界处的松花顶。长城地处湟水北岸中山地带,地貌特点以黄土地貌为主,青海东部黄土地貌类型的特点相对典型,黄土梁、峁、沟谷等均有分布,海拔在2100—2643 米之间,河谷切断深度大,高差悬殊,坡面陡峭。黄土梁面破坏呈狭窄起伏较大的峁状,沟间形成狭长的梁峁地形。梁、峁走向近南北向,长城走向总体为东西向,必须忽上忽下蜿蜒横跨在南北向的地形之间。在此坡度起伏落差较大的梁、峁地形之上,显然不宜夯筑土墙,开挖壕堑是省时省力的最佳军事防御工程。因此乐都境内长城虽由墙体和壕堑构成,但壕堑是长城本体的主体。

乐都境内的长城本体土墙仅有两段,即仓岭沟村长城和仓家峡长城。两段夯筑土墙均地处沟谷地带,分别位于土官沟及引胜沟沟谷,设防在南北走向通行较窄的仓家峡峡口或仓岭沟沟口附近。所不同的是仓岭沟长城两端承接的为沟谷两侧的壕堑;而仓家峡长城两端承接的为沟谷两侧的石山山险,北面与黑山顶长城相接,南面与松花顶长城相连。夯土墙与壕堑或山险相连,共同组成一道完整而又严密的防御体系。

山险也有两段,即黑山顶长城和松花顶长城。两段山险海拔2498—4057 米,山崖陡峭,利用了常人难以穿行其间的自然山岩为天然屏障,直接以自然天险御敌。在山险间又或与壕堑或与墙体相互衔接,共同构成防御体系。

在乐都境内长城本体中壕堑共有28段,境内长城分布区域的地形地貌,决定了长城本体结构形式采用了以壕堑为主体结构这一特点。

长城主线进入互助县境内,地处湟水谷地,所在区域地形地貌类型以中山山地为主,大多介于低山丘陵地带与中山山地地带之间,常见低山缓坡,而山险一般位于中山、高山地带,海拔较高,崇山峻岭,地形险要。为此,长城主线在此区域长城本体系以墙体为主体,在土墙、山险墙、山险三种类别中又以土墙为主要结构。壕堑有三段,在不同的地理环境中连接墙体——山险、山险墙或土墙,共同构成防御工程。

互助县境内长城分布区域多为中山地,中山地大部分地表覆盖黄土,土壤黏结性较好。由此区域的地形特点决定了本段长城本体多采用土墙结构。墙体建材大部分就地取材,利用当地的黄土材料,有的偶夹少量砾石颗粒,建筑方式系在自然基础上先找平,然后自地表向上逐渐分段夯筑而成。

在土墙外侧断断续续有一条与墙体并列而行的形如壕堑的随墙壕,因墙体大多穿村而过,随墙壕在人类活动中破坏较为严重,故时隐时现。从随墙壕与墙体并列而行并相距不远推测,即敌人进攻的一侧分析,随墙壕具有防御制敌的功效,是有意挖掘;此外,随墙壕一词在文献中也有明确的记载,并提到了随墙壕的修建尺寸,由此我们认定,位于墙体外侧的同于壕堑形制的随墙壕,与墙体关系密切,应是为加强防御有意修建,属于墙体外侧的附属防御设施,与墙体并列组合起有双重防御制敌的效果。随墙壕也是青海省境内长城本体防御工程的地方特点之一。

互助县境内山险墙有四段,主要分布在由平川向山险过渡的山坡上,一般选择在山体坡度较大的地段,根据山势的平缓陡峭特征不同,将土坡或石崖进行削挖,削成陡峭的断崖后,底部自然形成一个平台,利用陡峭的断崖御敌。这种修筑方法充分利用了当地的地理条件,建筑形式简单,施工省力省时亦能达到御敌之效。

山险也有四段,分布于北部龙王山,西北部黑墩山、平顶山和扎板山上,山险所经之处属中高山地带,境内高山峻岭、峰峦叠嶂,海拔较高,山上到处都是险峰,陡峭无比,人和马都很难逾越,由此充分利用了这些自然山体作为天然的险阻,达到防敌的目的。

壕堑有三段,均位于互助县境内长城东部,始于林川乡水洞村东北小轱辘山山顶,顺山而下至平川处止。三段壕堑分别和山险、山险墙、土墙相互衔接连为一线。

大通县境内的明长城主线整体呈东西走向,分布在湟水支流北川河东西两岸的中、低山丘陵地带和中山山地上,山体坡缓,起伏高差小,长城蜿蜒穿越在相对平缓的山脊处。全程以北川河为界分为东西两线。各地段依地形地质特点采用了不同结构的长城本体,相互组合衔接为完整的防御体系。

大通县境内的长城以墙体为主要构成部分,在不易修筑墙体的地段以壕堑相连。建筑方式因地制宜,灵活多样,采用了不同类型的墙体与壕堑相连共同构成长城本体防御体系。墙体包括了土墙、石墙、山险墙、山险、河险五种类型,前三种类型系经人为加工而成,山险与河险同属自然形成的天险,不同的是山险利用的是悬崖峭壁的山体御敌,河险是对水体的利用,都是充分利用自然条件来达到防御目的。其中土墙长度约占县境内长城本体总长度的四分之一,除山险外,土墙是长城主线的主要结构类型。土墙均是在自然基础上,就地取土,以当地粉砂状黄褐色土夹杂少量的砂砾分段夯筑而成。

大通县境内长城,石墙仅发现一段,位于桥头镇上关村北的小石山上,地处两段山险间的平缓处,因此地段岩石裸露,无法采用夯筑土墙或挖掘壕堑,只能在自然基础上就地取材,采用小石山上广泛分布的扁平状石灰岩石垒砌石墙,以增强防御功能。山险墙有两段,均位于黄土堆积而成的土山之上,利用了较陡峭山体,再经人工修整削挖成垂直的崖壁,即成山险墙墙体。山险有九段,约占大通县长城主线总长度的三分之一。从东向西利用了扎板山、双嘴山、老石山、老爷山、小石山、娘娘山陡峭险要的石质山体为天然屏障。河险只有一段,利用了老爷山和小石山之间水流湍急的北川河水为天险。壕堑共有六段,均位于大通县境内的东线长城间,除老营庄壕堑东接山险墙,西连山险外,其余各段壕堑两端均与山险相接,皆地处两段山险间的山坡及山坳处。

湟中区位于西宁盆地西部,其地形地貌兼具有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二者的特色。长城所在区域的地貌特点系以低山丘陵地带为主。位于县境内的长城主线除个别山险与壕堑位于高山和中山山地外,其余大多修筑在河谷地及低山丘陵地带处。长城主线分布在湟水河及支流两岸的河谷地及低山丘陵地带,山体起伏高差大,长城蜿蜒上下穿越在河谷、沟谷阶地及山梁处。

湟中区境内的长城主线建筑方式因地制宜,灵活多样,长城本体亦由墙体与壕堑组成,壕堑是长城本体的主体结构,包括土墙、石墙、山险及河险四种类型。其中,土墙共32 段,主要分布于河谷阶地及沟谷处,在一些位置较为重要、山势较缓的山丘上也有少量分布。各段墙体两端普遍与壕堑相衔接。在墙体外侧局部地段发现有随墙壕,由此推测,湟中区境内的长城墙体外侧亦挖有随墙壕,由于数百年的风雨侵蚀及人类活动,多数可能已被自然掩埋或破坏。石墙共4 段,主要分布于两侧为石质山体的峡谷之内。四段石墙均南端与壕堑相接,北端与山险相连。石墙均系在自然基础上就地取材于河滩上的石块与深褐色土,外表用毛石干垒,内部壅土而成。湟中区境内的山险属拉脊山及其余脉、娘娘山及其余脉,山险分布区域属中、高山地带,山势陡峻。各段山险均利用了陡峭挺拔的石质山体作为天然屏障。河险有4 段,主要分布于大川之中,从南向北利用了长城所经过的河面。

壕堑是湟中区境内的长城本体的主体,约占全区长城本体总长度的60%,从南向北横贯于全线之中。壕堑与多种类型的墙体组合连为一体,主要分布于低山丘陵之上。

明万历二十三年(1595 年)湟中三捷后(明军先后在甘州甘浚山、西宁南川、西宁西川对西海蒙古实施了军事打击,明军均获全胜,史称“湟中三捷”),西海蒙古势衰。湟中区内从西石峡至娘娘山段长城的修筑年代未有明确记载,可能修筑于万历二十四年。这也是整个青海明长城主线中修筑最晚的一段,由此,使西宁卫北部与西南部边墙最后在这里合拢,连成一片,青海的明代长城主线最终定型。

3

分布在青海境内长城遗迹除上述环绕于明代西宁卫城的一条主线外,在乐都区、互助县、大通县、湟中区、民和县、化隆县、贵德县和门源县,还有数段墙体及壕堑,各县区的墙体与壕堑彼此不衔接,各自独立。这些墙体与壕堑有的距主线不远,有的与主线并列而行,关系密切,系为加强主线的防御而设置;有的远离主线,与主线毫无关联,居于交通要冲处,为扼守重要关隘而设置。置于不同的地理位置,其防御作用也不相一致。如门源县境内发现有其他墙体两处,即浩门河河谷阶地长城和老虎沟东岔长城。上述两处长城,在《门源回族自治县志》《中国文物地图集·青海分册》中均有简略记述。门源县的明长城修筑主要是为了防范游牧于门源盆地、甘州南山以及今祁连等县境内的游牧部落由此进入西宁卫和庄浪卫近地。门源盆地位于祁连山和达坂山之间,是连接河西走廊和河湟谷地的交通要塞,由此向南翻越达坂山,经今大通县可进入西宁盆地,向东南沿大通河可进入庄浪卫的守地。早在吐谷浑时期,就已经形成了一条主要通道,称为丝绸之路青海道。明代蒙古部落多次侵扰西宁卫、庄浪卫,所行路线极有可能是经此然后沿大通河南下。故其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在此设防修筑长城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

“因地形,用险制塞。”是修筑长城的一条重要经验,在秦始皇的时候就已经肯定了它,接着司马迁又把它写入《史记》之中,之后的每一个朝代修筑长城都是按照这一原则进行的。凡是修筑关城隘口都是选择在两山峡谷之间,或是河流转折之处,或是平川往来必经之地,这样既能控制险要,又可节约人力和材料,以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修筑城堡或烽火台也是选择在险要之处。

长城的走向根据地形而设计,在地势险要的地方,建造关城来驻守部队。在文献《西宁府新志》舆图上,每一道河流的转弯,每一道山势的走向,每一个路口的方位,一切都被标注出来。

修筑长城的人们不可能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他们的名字,而且当时的测绘和勘测是怎么进行的,我们也不得而知。但从这些明代长城留下的遗迹中依然可以窥见当年设计的细节,如果对工程的全局和底细没有深刻的领会,是不会做出这么精准的构想和把握的。几百年后的今天,当我们看到在岁月的风沙中留存的痕迹时,依然被深深震撼。

长城是一个个普通的建造者智慧与勤劳的结晶,是中华民族生产力和创造力的体现。

4

青海明长城单体建筑仅涉及敌台和烽火台。敌台均骑夯土墙体而建,属长城墙体上的建筑设施,在文献中称其为“随墙墩”。烽火台属长城的附属设施,在空间上虽不与长城墙体相连接,但它们与长城本体构成了完善的军防体系,就军事而言,与长城墙体密切相关。

青海明长城共有敌台10 座,除上圪瘩敌台位于门源县境内,其余位于互助县与大通县境内的长城主线墙体之上。敌台均修建在要冲之地,位于山顶或低山丘陵处,所居地形的制高点相对较高,视野开阔,周围环境尽收眼底,便于有效观察敌情动态,从而进一步增强了长城墙体的防御功能。

敌台的修建方式,是在原地面自然基础上找平底部基础后夯筑的实心台体。夯筑台体的建筑材料大多就地取土,采用原地的黄褐土、黑灰土等夯筑而成。

在青海明长城调查中,发现烽火台有116 座,分布于民和、乐都、平安、互助、大通、湟中、化隆、贵德等县区和西宁市区。这些烽火台修筑地形通常选择在易于相互瞭望的山顶及高岗处,个别修筑在河谷谷地的耕地中。充分反映出了“烽燧于高山四望险绝处置,无山在平地高过处置”的建造特点。

烽火,也叫烽燧,是古代军情报警的一种措施,即敌人白天侵犯时就燃烟(烽),夜间来犯就点火(燧)以可见的烟气和光亮向各方与上级报警。烽火台在汉代称作烽堠(烽候)、亭燧,唐宋称作烽台,并把“烽燧”一词也引申为烽火台,明代则一般称作烟墩或墩台(西北明代墩台,大的还有御敌之功能,小的则只有望而无点烽火之功能)。烽火台一般相距10 里左右,明代也有距离5 里左右的,守台士兵发现敌人来犯时,立即于台上燃起烽火,邻台见到后依样随之,这样敌情便可迅速传递到军事中枢部门。

在明代,由于火器用于兵防,烽燧报警信号的定制又在前代基础上增加了放炮。明成化二年(1466 年)有法规定:敌百人左右举放一烽一炮,五百人二烽二炮,千人以上三烽三炮,五千人以上四烽四炮,万人以上五烽五炮。与传统的讯息传递方式相比,烽炮发出火光、烟雾和强烈的爆炸声,使军情传递得更快更准确。

烽火台与长城本体的布局,各地不尽相同,多数置于长城内侧,少数布于长城外侧,只有部分紧邻长城本体,大多烽火台是在长城以外并向远处伸展,主要矗立在交通要道两侧、峡榨、闇门及关堡附近。烽火台的布局有的由数座烽火台组成烽燧线呈线状分布,走向大致按东西、南北向分布,走向清晰;也有的为点状布局,虽不成一定走向,但都可彼此联系。

烽燧的选址主要基于视觉因素的影响,为了获得良好视域,尽可能扩大其覆盖范围,烽燧通常建在易于相互瞭望的高岗及道路转折处,地势平坦、起伏很小的地段也有利于烽燧的选建。烽燧自古素有“十里一大墩,五里一小墩”之说,但事实上,烽燧并不拘泥于固定的里数,而是根据当地地形和敌情而建。地形复杂、位置重要的地方也适当缩短烽燧的距离,确保讯息传递的安全畅通。

分布在湟水流域的乐都湟水北岸的东西烽燧线及由平安经乐都抵民和达黄河北岸的湟水南岸烽燧线,均沿古道而行。这几条古道也是明代重要的驿路,其驿路都连接着通向远方的古道,把西宁与中原和边疆联结到一个巨大的交通网上。烽燧沿着其交通古道及驿站布置修筑,其功能应属驿路烽燧,其作用显然是保护通讯及商旅往来。

军事烽燧,有的随长城墙体而行,有的建于重要的防守通道处。如大通县黑林河谷、互助县沙塘川河谷,都是西海蒙古进入西宁卫的重要通道。沿其河谷而布置的烽燧线,应属军事防御所需。

烽燧沿着湟水河谷连点成线,连线成网,彼此呼应。伫立在岁月风沙中的烽燧是湟水河谷商贸通道的地标,它们不仅是军事设施,也是保护商队的安全岛,补充给养的驿站。如今历经几百年日升日落,目睹过烽烟战火,也聆听过商队驼铃的古老烽燧,像是一部别样的史册,记录了湟水河谷的变迁以及政治经济格局的风云变幻。

烽火台占据了每一座峰峦的制高点,很难想象在缺乏现代测量技术的400 多年前,这些烽火台的建造者是如何精确掌握了地形和地势的优势,使得这些烽火台首尾呼应,一望无际,形成一道通达无阻的通讯网。从中反映出当时的建造者有着精准的眼光和判断能力。

明代西宁卫为了防御驻牧于环青海湖地区的西海蒙古的侵扰,采取了一系列的防御措施,除了修筑长城外,在山口关隘或挖壕筑墙,或修设峡榨,以防边患,要冲之处筑堡寨,驻兵防守。在穿越河谷的地段,要么以沟堑代替墙壁,要么在河谷一侧建造一段平行的墙壁,在长城穿越山谷要道的地方,往往在深入山谷的陡立峡谷中,修筑峡榨,切断山路。长城防御体系的形成,经历了不断完善的过程,最终形成了长城、关堡、闇门、峡榨与烽火台组成的戍防体系。以当时的生产条件和恶劣的施工环境,不能不说是古代建筑史上的一个奇迹。在风沙侵蚀的山顶上,留存的夯土长城依然蔚为壮观。数百年后,这些断断续续的土埂和隐约可见的壕沟依然令人震惊。

5

长城墙体是防敌的主体,为了进一步增强长城墙体的防御功能,墙体之外还有一些附加设施,关即是修筑在长城墙体上的建筑设施之一。在长城的防守重点、交通要冲处,为便于控制交通往来,防止敌人入侵,墙体上不仅设城门,还建起能驻军、具有军防设施的城堡,此处城堡即被称作关或关城。堡,虽也属长城的附属设施,但不在长城墙体上,与墙体相分离。

在青海省境内明长城本体墙体上共建有4 座关,分布在长城主线上的有三座,分别位于大通县下庙沟长城、湟中区上营长城、湟源县下脖项长城处,另一座位于其他墙体门源县境内的上疙瘩长城处。下庙沟关位于大通县长城主线上的“西闇门”西侧,“西闇门”是明代西宁卫通往西海及甘州地区的重要通道。上营关位于湟中区甘河滩镇上营村,是由南川经甘河滩至西川、经石灰沟至西宁的必经之路。下脖项关位于湟源县东峡乡下脖项村,地处有“海藏咽喉”之称的西石峡东口,是由西宁向西经柴达木盆地至西藏的交通要道。门源县境内的老虎口关位于北山乡老虎口半山腰的山坡上。此关南与上疙瘩长城墙体相接,东侧是一条由门源通往甘肃永昌的古道,老虎沟口关即扼守在此交通要冲处。

以上四座关,修建择址有两种特点,一种是设于交通要冲的山腰处,如大通县下庙沟关、湟源县的下脖项关、门源县的老虎沟口关;一种是设在平地要冲之地,如湟中区的上营关。建筑用材及方式,采用了黄土夯筑或毛石垒砌两种不同的建筑用材和方式。

据《西宁卫志》 《西宁志》等文献记载,在长城沿线或与长城沿线有紧密关联的县市,分布有大量的堡寨。在长城资源调查中,对其区域内平面格局保存相对较为完整的城堡,或城堡已甚残,平面格局不清,但城堡的历史沿革清楚、地理及战略位置相对重要的堡寨进行了调查,这批城堡大多修筑在河谷阶地的平地上,少数建于山谷的山腰或山顶处,建筑面积大小不等。位于山谷中依山而建的堡均为级别低、规模小的军堡;地处平川中的城堡,其功用复杂,以大小及级别高低不等的军事城堡为主,有卫县城、土司衙门、牧马苑及民堡等。各类城堡有的接近长城,或距长城不远;除少数位于长城墙体外侧,大多都在长城墙体内侧,均与长城本体有着密切的联系,是长城防御体系重要的组成部分。

明代兵制,京师建五军都督府统领军事。各行省设都指挥司,统率其下卫所番汉诸军,一郡者设所,连郡者设卫。一般每卫辖五个千户所,每千户所辖十个百户所。边卫战略地位重要的,一卫所辖可超过五个千户所。如河州卫辖八个千户所,归德所为其一;西宁卫辖六个千户所(五个在西宁卫城中,一个在碾伯城)。而且,在行政建制上实施以卫所兼管民政的体制,使诸多军事单位成为军政兼统的行政地理单位。

据《西宁志》“兵防志”记载,西宁卫东起今民和县,西至今湟源县湟水两岸,原领“堡寨”99 座,这些堡一般建筑在险关要隘、交通枢纽之地,作为军事据点,是明代西宁卫防御体系中的重要一环。自隆庆至万历时,又增置4141 座,共计240 座堡寨,其中乐都约有堡寨50 处。根据功能,堡寨可分为四种类型:一是驻扎骑兵马营性质的堡。如联星堡、迭尔沟堡、孟家湾堡;二是建在重要通道的峡榨。如碾木沟堡、碾线沟堡、寺磨庄1 号堡、寺磨庄2 号堡;三是修建在交通要道中心区域的军堡。如碾伯古城、老鸦古城、城背后1 号堡、城背后2 号堡、那家庄堡、袁家庄堡;四是当地的土司驻地或衙门所在地。如脑庄堡、上衙门堡、祁家堡。堡寨作为长城防御体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在管辖附近的长城和烽火台,执行长城沿线的军务防守任务及保境安民方面,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堡寨的修建须合乎兵书上规定的具有据险、瞭望、传递军情的地形要求,因此其修筑要择其地形,因地制宜而建。脑庄堡修建在水磨沟壕堑外侧(北侧)且远离本体,其东邻县境内北路古道,即从甘肃永登县向西南出大沙沟从马莲滩大通河西上牛站大坡,经芦花寺、马营古城,南下白崖子岭至白崖子西上。其南侧为地势开阔的下水磨沟沟谷沟口,此处地势平坦,为湟水谷地重要的战略要冲之地,故在此设下水磨沟峡榨添兵防御,以加大此处的防御力量,同时还在此峡榨的北侧即长城的外侧修建了脑庄堡和寺磨庄1 号堡,这两座堡均属长城外侧防御的设施。为方便传递信息、狙击来犯者,又在其东侧和东北侧修筑墩湾烽火台和胜利村烽火台,长城内侧修建了寺磨庄2 号堡和店子村1 号、2 号烽火台和白崖坪烽火台,以遇有敌情能遥相呼应,确保迅速、及时地传递军情。因此该堡的修建是以长城即水磨沟壕堑为核心,巧妙利用了当地地形,又充分考虑了自身防御,内外兼顾修建了一系列城堡及烽火台等,从而构成一套完整而又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还有一些不成走向,独立扼守在峡榨及闇门附近的烽火台,均属军事烽燧。在乐都也有分布,如碾线岭烽火台,西南侧筑有碾线沟峡榨;扎门村烽火台筑于卯寨沟峡榨的西侧;仓岭沟村1 号烽火台东侧有羊官沟峡榨、西部有土官沟峡榨,该烽火台即建于两处峡榨之中。由此可见,在以西宁卫为中心的防御体系建设中,其右千户所碾伯始终是重要的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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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除了用烽燧以烟火传递军事信息外,另外一种通讯方式,是派人(信使)投递官府文书及相关信息,称作驿传。西宁对外交通联络主要靠陆路,自汉代以来就设有驿站,历代相沿。明制,陆路设马驿,专为公差往来、递送使客、飞报军情服务。明代西宁卫下设有7 马驿,初期在西宁卫城及老鸦设有2 驿,后又增置平戎驿(今平安)、嘉顺驿(碾伯城)、冰沟驿、巴州驿、古鄯驿。

军堡与卫、所、驿城不同,是以军事防御为主的设施。屯军的城堡或营地属于军城或军堡。驻军的城堡建制规模要明显小于卫、所、驿城。军城或营地修建选址出于军事之需,依山形而建,靠近长城,或距长城不远,或筑于扼守的关隘及要冲之地附近。

西宁卫属边卫,因是少数民族交错杂居、互争雄长之地,故在此推行土司制度、茶马互市、尊崇宗教等是明朝经略西宁卫的重要方略。土司制度兴起于元,成熟于明。明代在青海境内的世袭土司,主要设于青海东部的河湟地区,在今海北州西部和柴达木地区设“塞外四卫”,分领牧业区藏蒙各族。明时,西宁卫土司十五家,主要分布在西宁周边,互助、乐都、民和、湟中等地。

马为重要的骑乘工具,是征战、骑射、驿传不可缺少的重要战备资源。因此,养马、征马是历代王朝的大政之一。明代将养马作为一项长期国策,与茶马互市同为解决战马所需采取的两项基本国策。明代初年,在今民和、乐都、互助和西宁市的优良农耕区广设牧马苑监。永乐年间,西宁卫有四监十六苑。当时上苑牧万匹,中苑七千,下苑四千。大通苑堡,经分析该堡属甘肃苑马寺祁连监下辖四苑中的大通苑。

民屯堡寨,也叫“村堡”,起初是村民为防匪患及抵御侵扰,自行募捐修建的自卫性堡垒。随着堡寨数量增多,在历次外敌入侵的过程中其重要性日益凸显,于是官方有意识地把其组织起来,将其纳入由长城本体、军堡、烽火台、峡榨、闇门等组成的防御系统中。至今仍有许多以“堡”“寨”命名的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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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西宁府新志》记载,在环绕西宁卫修筑的边墙上还建有19 座闇门,结合文献名称和里距等分析推测,有两处闇门可能系从东向西排列在大通县境内的土墙上,如东闇门开于老营庄长城段,西闇门开于下庙沟长城段,这两处闇门今已无存,但是其所在位置依然是当下村民出入的主要通道。

另有两处闇门在互助县境内,如西石峡闇门位于南门峡闸门长城墙体上,柏木峡闇门位于龙王山长城墙体上。还有14 座闇门从南向北排列在湟中区境内的墙体上。

闇门也称暗门,是指在长城沿线一些重要的通道处所开的方便之门。闇门的建筑结构因所处地理位置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位于交通要道处的闇门,如上营城(大班沙儿闇门),门洞较宽,建筑均较为规整,有些门洞上还建有门楼等,其旁边另设有守护闇门的关城。

峡榨是明代西宁卫为防环青海湖地区西海蒙古的侵扰攻掠而在各交通要道设置的军事设施,用来阻敌侵扰、查察行旅,与边墙、闇门、堡寨、烽燧等共同构成一个网络式的防御系统,是当时西宁卫防御西海蒙古的第一道防线。

西宁周围群山环抱,其与外部的联系多是通过较大的沟谷实现的。峡榨大多位于西宁四周的沟谷之内,一般设在沟口或沟谷内较为狭窄的地方。

在《西宁卫志》中,对西宁卫周边各峡榨的方向、位置,以及距西宁卫城及相关重要堡寨的里距、根据敌情戍边出防的路线、阻敌防御应变措施等,都一一有详细的记载,并有多处在述及峡榨中同时提及闇门。

这些记载直观地反映出,闇门与峡榨关系密切,峡榨属防御体系中的首道防线,长城本体及闇门则为第二道防线,两者均具有重要的防御作用。闇门所处的地形极为重要,既为出兵的重要通道,也占有聚兵伏敌的有利地形。

明代西宁卫的边墙与闇门、峡榨、堡寨、烽燧等共同组成一个网络式的系统,并采用了兵民联防共同抗敌的防御措施。一旦遇敌侵扰,烽火台立即报警,当地百姓首先进行防御,随后酌情集中各地优势兵力前往夹击。其兵力配备遵循集中、分散相结合的原则,较好地解决了防线漫长与兵力相对不足的矛盾。

闇门与峡榨作为当时西宁卫整体防御系统中的一环,历史上在遏敌侵扰中发挥了巨大作用,但随着历史的变迁,这些曾经的军事设施已失其原有功用,而更多的是体现着中华民族的精神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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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是世界古代史上最伟大的军事防御工程,它并非简单孤立的一线城墙,而是由点到线、由线到面,把长城沿线的隘口、军堡、关城和军事重镇连接成一张严密的网,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军堡、关城和军事重镇这个体系具有战斗、指挥、观察、通讯、隐蔽等多种功能,并配置有长驻军队的点线结合防御工程整体。修筑长城,是针对西北边地实情所采取的积极措施,既是一种积极防御,又是积蓄力量、继续进取的谋略。在冷兵器时代,长城防御体系的军事作用是卓有成效的。

长城的主体工程大都建立在山岭最高处,沿着山脊把蜿蜒无尽的山势,勾画出清晰的轮廓,使高低起伏的地形更显得雄奇险峻。

长城独特的魅力,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探索的行列之中。人们在追寻着古老长城遗迹的建筑之美,同时,也在追寻着长城内外民族融合的那段古老历史。

19 世纪60 年代,照相技术发明之初,长城就开始进入摄影师的视野。斯坦因、莫里循、盖洛这些在20 世纪上半叶来到中国的探险者和旅行者,无不曾经将手中的相机对准我国长城这一令人惊叹的建筑。1908 年,盖洛从山海关起步,花了5 个月时间走到嘉峪关,成为全程走完长城主干线的第一位外国人。在这次旅程中,盖洛拍摄了上百张长城的照片,也正是这些西方摄影师的介绍,使得长城为世人所熟知。

建立在14 世纪的明王朝是中国历史上修筑长城的巅峰时代。明代长城西起今天的甘肃省嘉峪关市东达鸭绿江畔,全长8800 千米,是古代留存下来的最坚固最完整最雄伟的长城。而作为长城支线的青海边墙,在很长时间里,并不为更多人所知。

青海明长城是目前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明代长城遗存,它曾经见证了西部边地历史的盛衰变迁,穿越了时空的沧海桑田,而今在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雨冲蚀后,依然屹立于高山之上,群山峻岭之巅。

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美国的探险家盖洛,他对中国历史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1903 年,盖洛来到中国,他从上海乘船逆流而上,考察长江流域的人文地理,写下了《扬子江上的美国人》(1904 年出版)一书,受到西方读者的欢迎。随着在中国的深入,蜿蜒万里、横跨千年的中国长城引起了他的关注,开始了他的长城之旅。从山海关一直走到青海境内,他记录下了有关长城的种种传说和风土人情,最终完成了《中国长城》(1909 年出版)一书。

和那个时代来到青海的西方传教士、探险家、考古学者们不同的是,盖洛是带着考察长城的使命踏进青海的。如今,大通县桥头镇暗门滩村的南山或新城乡庙沟村的北山上犹如巨龙般蜿蜒在群山叠峦之上的“边墙”,被盖洛认为是中国长城的最西段,他沉浸在自己的发现和考证带来的欢乐中,并且自豪地说:“我们很乐意提醒测绘学家们注意长城的西藏段,也许这可以使我们很自豪地为中国地图增添200 英里长的长城。”

2019 年4 月18 日,国家测绘局与国家文物局联合公布我国明长城的长度为8851.8 千米,其中,青海省境内的明长城约为363 千米,是万里长城中最高的一段。

2021 年,青海省文化和旅游厅委托青海省文化旅游摄影协会组织专业摄影团队,赴分布长城遗迹遗存的12 个县区实地拍摄了6000 余幅再现青海明长城四季风光的摄影作品。精选其中的284 幅,编辑出版了《世界屋脊上的长城——青海明长城》画册,首次以艺术视角集中再现青海长城的历史风貌和独特魅力。我有幸参观了以这些摄影作品为主要内容的青海明长城摄影展,看着一幅幅照片,长城的雄伟壮观让我感觉到震撼。长城并不是一段破败的、冰冷的墙,看着一段城墙、一座烽火台,就有和古人对话,和建筑者对话的感觉,给人以深深的触动和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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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当我们重新审视长城所经历的发展历史,终于发现一个古老而深刻的秘密,正是这道伟大的长城,造就了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农耕和游牧两大族群的碰撞和融合,而长城本身也是两个族群在农牧交错地区,拉锯或争夺生存空间的产物。长城成为农耕与游牧文明的缓冲地带,最终促进了文明的融合。长城内的汉族通过屯垦移民和通商,在非汉族地区形成一个巨大的网络把长城内外各民族联系在一起,形成了中华民族统一体,长城也因此成为中华民族的象征。

中国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地形特点所构成的地理环境、气候特点,决定了整个中国大陆古代经济、文化大致分为东西两大区的天然布局。构成中国大陆古代农、牧两大经济、文化类型。长城就坐落在这两个经济、文化腹心的自然交汇处,它是一定的经济发展基础的产物。长城将两种经济、文化隔开,又将两种经济、文化联结在一起。

长城促进了古代的经济、文化结构与古代民族的构成格局,决定了中国古代农业经济地区与畜牧业经济地区的关系集中体现于长城一线,其农业经济、文化与畜牧业经济、文化的对立统一也沿长城一线展开。与此相适应的中国古代的民族问题也集中于长城一线,表现得异常突出,无论是民族间政治、经济、文化上的联合与交流,还是民族间军事、政治上的斗争,都沿长城一线展开,它对于主体民族的形成与发展,主体民族与长城带各民族的关系,以至整个中华民族的形成与发展都曾起过重要作用。这是由于中国古代经济体系一分为二、农业经济与畜牧业经济的对立统一所决定的。

农业和畜牧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产方式,农业需要人员定居稳定生产,而畜牧业人员却在流动中放牧,两种生产方式各有其不同特点,因而农、牧两大类型的经济、文化,自古就有矛盾的一面。畜牧业生产的单一性和不稳定性,使之对农业有很强的依赖,又常常造成两种经济、文化的失衡,出现严重的对抗。而古代牧区保留的部落亦兵亦民的集群社会组织,很容易形成军事优势,有时进入农业区掠夺,给农业区造成极大破坏。长城的修筑与存在,便起到了把农、牧两个民族隔离开来,借以增强对畜牧业民族掠扰的抗御能力,使之不能轻易得逞,从而有利于保护中原地区的农业经济和先进的生产方式,有益于社会生产力和封建文明的发展与积累。

更重要的是农、牧两大经济、文化类型之间存在相互依存、相互需要、相互促进的关系。农业经济既需要畜牧业为自己提供农耕、运输用的畜力和战马、牲畜、皮毛、珍贵药材等,也需要不断向畜牧经济区出卖农副业及手工业产品等,使畜牧业经济地区成为农业经济地区的重要商品市场;而畜牧业经济不仅需要农业经济地区提供粮食、布匹和铁、金、银等各种手工业品,而且也需要出售自己的皮毛、药材等产品,这样便促使了两种经济的贸易交换沿长城一线不断展开。可见,长城既保证了农业经济、文化与畜牧业经济、文化的正常发展,又为二者的交流和相互补充提供了场所和方便;又起着调解两种经济,使农牧业经济朝着主辅相互配合的方向发展的重要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讲,长城显然不再是民族的分界、地理环境的分野,使得这道横亘在北方大地上的人工建筑具备了旺盛的生命力,在长城之内不同的民族融合为农耕文明,而长城之外,游牧人的身影从未消失,农耕与游牧的碰撞与融合为灿烂的中华文明注入新的活力,因此,长城又是农牧经济的汇聚线。

而今,古老长城的烽火台上狼烟不再升起,曾经的鼓角争鸣,刀光剑影早已远去。而青海明长城经历了几百年的岁月洗礼,见证了人类为避免战争而做出的不懈努力。宏伟的明长城,最终成为长城内外民族融合的见证者。长城鼓舞着中华民族的自豪感、自信心和爱国热情,在人们的心目中升华为民族精神和民族意识,意志、勇气和力量是中华民族的发展历史赋予这一伟大建筑的内涵。

在世界文化遗产的群星中,中国长城是人类最伟大的工程,其建筑规模之恢弘、形制之严整、所经地形之复杂,无不凝聚着劳动人民的聪明智慧和伟大才能。在人类历史文化遗产中具有其独特性和唯一性,堪称世界最雄伟壮观的奇迹之一。青海明长城是中国长城的组成部分,在它历经了四百多年沧桑后的今天,我们所面对的这段古长城就是一段若隐若现的历史,它的遗迹固守着各民族融合发展的历史的记忆,虽然在许多地段漫长的岁月早已将它们的身躯变得残破不堪,但岁月的沧桑丝毫无损于这些城墙无可比拟的历史价值。正如有人总结“长城丰碑不仅铭刻了中华民族大融会大结合的历史事实,而且也是各族人民智慧与血汗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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