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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身体延伸的筷子及其文化隐喻

2022-10-19熊承霞

非遗传承研究 2022年3期
关键词:筷子工具文化

熊承霞

在中国文化的叙事结构中存在一种工具的超越,初期作为工具的“物”,在其后的惯习中成为文化的载体,从工具走向形而上的国家象征、社会意识、个体德性的表征。劳动工具可追溯到祖先形象表征的“手斧”。“手斧”作为工具的惯习超越了祖先创世的文化象征,在旧石器的记忆中演绎“盘古开天辟地”的创世神话。在饮食器具“鼎鬲”中,神话文本传播提升了普通食器,黄帝鼎成龙升和大禹铸九鼎,鼎超越普通器具而成为国家平衡之道。在交通工具“舟车”中,清晰地承载先民披荆斩棘制造冷动力工具的历程,交通工具成为衡量国家疆域治理能力和国家仪态的符号。测量工具“规矩”“准绳”也呈现工具记忆向社会治理的演化。中国是以礼仪文化彰显文化基因并共享文明的国家,在新石器时代就形成了“玉礼器”工具的象征体系,《周礼》载“六玉”,分别执行对家国、山川、祖先的祭祀,成为中国文化的核心精神,上至国家对外交往主张“化干戈为玉帛”,对社会教化的“以玉比德”,下至百姓日用伦理采取“温润如玉”,本质为石的玉却承载着“玉成中国”的信仰。可见中国文化的叙事智慧从工具中“化”出,凡俗器物经过一定的行为仪式、文本传播演绎为文化象征物,建立共享的知识文本,提供思想以视觉联想。在“物”作为“载道”转向的过程中,中国人常常从身体出发,以工具为中介延伸其文化原型的主张。筷子作为最基本的餐饮工具,早已经将伦理教化隐喻在餐前日课之中。通过相应的仪礼、使用方法、形态语义、材质图像等内容,输送“文而化之”的道理。由于其在日常的潜移默化延伸中,形成约定俗成的进食礼仪,因此更易于伦理教化的普及。

一、“筷子”作为身体延伸物的形义内涵

在根据张贤亮的小说《灵与肉》改编的电影《牧马人》中有这样一个场景:知青许灵均在村民的撮合下,与农村姑娘李秀芝结成连理。在李到来的当晚,只有一双筷子的许灵均从扫帚上折下两段麦秸秆当做筷子。电影叙事的画面反映了筷子形义单纯、材料多样化。与西方精致的刀叉和东南亚、非洲的手抓相比,筷子形制上虽粗陋原始,使用中看似简单实则需要较长时间技巧训练。筷子由两根细棍组成,人们执筷的位置位于顶端,前端是接触食物的部位,一旦掌握了其技巧,功能就远远超越刀叉之利。筷子规避了手指直接取食的“粗狂”,在夹送食物时,手与筷子需要和谐互动。四个手指相互配合控制首尾张合,中指分开两根筷子,食指压住、无名指顶住,大拇指负责盖住筷子,可实现分、夹、挑、拔、撕、刺等近20 多个动作,是西式刀叉和手指餐具无法完成的。筷子看似无任何科技和机械含量,但作为身体的延伸,恰是证明征服自身能力的第一步。筷子仍被迪士尼的《功夫熊猫》搬进影视中,成为彰显中华武功的形象代表。

筷子的使用贯穿古今,其功能辐射老幼的生命值,可谓最具成功的工具设计之一。这与中华民族智慧的开发有着一定的联系。中国人追求心灵手巧,儿童的第一件培智行为,就涉及筷子的使用。国内外专家实验发现,使用筷子时至少牵动身体的50 块肌肉和30 个关节同时运动。筷子进食刺激大脑的神经系统,让人动作思维敏捷。意大利人利玛窦(Mathew Ricci 1552—1619)曾怀着由衷敬佩的心情向西方世界传递:“中国这个古老的帝国以普遍讲究温文有礼而知名于世……他们吃东西不用刀、叉或匙,而是用很光滑的筷子,长约一个半手掌,他们用它很容易把任何种类的食物放入口内,而不必借助手指。”

筷子是一日三餐的主要工具,任何层次和地位的人都无法离其左右,正因如此,筷子被作为人生礼仪训练的第一步。由诸多“规定动作”展开,不能交叉成“X”状,不可以两筷并叠为一。筷子禁忌多达24 种,诸如供筷、颠筷、倒筷、短命筷等。而伴随筷子使用的礼仪也多达10 多种,从餐前洗手开始,捧筷感恩间强调避免“执箸巡城、交叉十字、挟菜甩筷、颠倒乾坤、泪箸遗珠、落地惊神”等民俗,筷子可谓开启了伦理教化的常态化语境。具体的诸如:不以筷子非礼直指他人的“仙人指路”;强调进食时慎言和安静不嘬筷子头的“品箸留声”;为敬畏祖先而不将筷子直插在饭碗的“当众上香”或“定海神针”;不“迷箸刨坟”的卫生用餐和共享美食的原则;禁止儿童进餐时扮演行乞者的“击盏敲盅”行为。中国的“筷礼”不仅彰显人的基本素养,也是中华文明从小中见大的社会准绳。“筷礼”也具有跨越时空的追思功能,中国人常常在家庭餐饮的桌上多摆上一副碗筷,体现对已故长辈或远在他乡亲人的怀思之情。值得注意的是,筷子取食的方式为人人享有筷子平等取食的合餐制,这是对家族团圆的吉祥意蕴。2020 年新冠疫情发生以来,合餐的筷子使用朝向现代性文明“公筷”转向。

为了更加精巧地夹取食物,筷子首端被设计成圆尖状;为了摆放的秩序,尾部一般设计成方形,使得筷子摆放时不会随意滚动,尖圆的设计也确保对食物的精准掌控。这样一来,筷子顶部的方形部位一般就成为“视觉图像”的装饰部位,可由吉祥美好的文字图形组成伦理教化或民俗意象。筷子本体的形状从一开始的简易棍子,到后来的“天圆地方”,其演变彰显中国文化的道法自然。据王仁湘考证:“春秋时代的箸上下一般粗细不分手握的首部或夹食的足部,汉代所见的箸才具备首粗足细的特征。”筷子最终在宋代成熟为首圆尾方的形制,体现对中国古代形态隐喻最高知识成就天圆地方宇宙观的理解。古代先民创造性地以天和地作为自然界两种原型的对应,在天地之间延伸轴线思维,形成了形态语义中的“方圆”组合思维。筷子方圆的造型是以小物映射宇宙观,用筷子关联与宇宙空间的存在。筷子是讲大道理的器具,代表“阴阳两和、合二而一”的辩证关系,凝聚为中国文化所追求的“天、地、人三才”平衡的时空逻辑。

筷子作为媒介延伸在身体和食物之间,筷子在碗、桌子、身体间扮演着活态的文化使者的作用,甚至因为筷子的接受和传播,在东亚形成了一个以中国为中心的“儒家思想化圈”,可谓筷子传递的文化圈。筷子留存着中华文明的典型文化符号,在传筷、端筷、用筷间实施着活态的文化史,犹如用生活方式保护文化。

二、筷子表征出的“材美工巧”的历史记忆

筷子展现出先民利用天然木料的能力。早在新石器的河姆渡文化时就出现了智巧的榫卯结构,先民利用榫卯木构制作联排住宅,用井干结构制作水井,显示了极高的数列排比能力。木作技巧遍及人们的生存世界,筷子或在此时成为木艺技艺推广的成果。先民或源于狩猎以木为矛刺杀猎物,以木竹分解和放置猎物。在使用火之后,借助延伸物火中取食不仅便于翻动食物而且可以保护手,因此存在用树枝作为进食工具的可能。由于木制品易于腐烂,河姆渡文化未曾发现有筷子类形制的食器,但是骨“匕”类工具却极为精美(见图1)。

图1 河姆渡文化出土的精美骨匕

有趣的是,筷子虽然使用较早,但是命名上却别有一番讲究。筷子在先秦时代称“梜”,汉代时称“箸”,明代开始称“筷”。《礼记·曲礼上》说:“羹之有菜者用梜,其无菜者不用梜。”郑玄注日:“梜,犹箸也。”“箸”在《说文解字》中仅有一释,即“饭欹也”,即取食用具。段玉裁注认为“欹者,侧倾意,箸倾侧用之,故日饭欹。”更加明确了“箸”为饭具的定义。《太平御览·器物部五·箸》:“《礼》曰:饭黍无以箸。羹之有菜者用梜,其无菜者不用挟。郑玄曰:梜犹箸也。今人或谓箸为梜提也。”《荀子·解蔽》云:“从山上望木者,十仞之木若箸,而求箸者不上折也。”这似乎说明先秦时,以树枝为箸作食具的现象已经比较成熟。

制作筷子的材料种类繁多,包括竹、木、骨、瓷、象牙及金属。中国古代选材造物的标准,在《考工记》中有明确的要求:“一者,以为媺也;二者,以为久也;三者,以为利也。”材料的成果需要彰显“天时地气”和“材美工巧”,竹木材是可持续的生态良材,刚直且成材快,又极易实施雕刻,符合“美、久和利”的原则。同时,古代有制作竹简积累的经验,因此人们习惯用竹木做筷箸。宋人程良规有诗写道:“殷勤问竹箸,甘苦乐先尝。”说明竹筷的盛行。

中国古代重厚葬,筷子作为日常必备物而不可缺少,但由于惯常使用竹木制作,势必难以经受数千年地下土壤的侵蚀,造成考古出土中筷子的总量较少。尽管如此,王仁湘先生还是对筷箸进行了详细的考证,在其《中国古代进食工具》中介绍了繁多的箸和筷的出土资料。如安徽贵池徽家冲春秋中晚期的长20.3 厘米断面为长方形的铜筷,云南祥云大波那铜棺中三只长24—28 厘米的圆柱形筷,湖北江陵出土放在筒内的21 支竹筷,以及新疆民丰尼雅遗址中发现的汉代木筷。他断定最早的竹木筷是西汉早期云梦大坟头一号墓的竹筷,筷长24 厘米。而出土筷子最多的是四川阆中宋代窖藏中发现的24 支筷。

考古出土的金属筷可追溯到河南省安阳殷墟侯家庄的铜箸,殷商时期青铜作为礼器登场,此铜筷非实用品而是祭祀用品。除了铜筷,中国古代有以银筷辨食物毒性的认知,历史上一些墓葬中多以银筷为葬。隋代长安李静墓出土银筷长达29 厘米,剖面呈圆形。江苏江浦黄悦岭南宋张同之夫妇墓出土银筷为长条状圆柱形,上粗下细。上径0.4 厘米,长20.2 厘米。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云纹漆案上则有上漆竹筷出土(见图2)。可能源于漆能够隔绝湿气的腐蚀,漆器在中国的器具成就中延伸了木作技术。但漆器受材技限制,使用范围主要为湖南、湖北和江西等地。

图2 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云纹漆案

对于文物而言,多重证据有利于判断其形制演变和社会组织。在出土的实物筷箸之外,众多画像砖(石)、敦煌石窟中均留有珍贵的筷子图像证据。甘肃嘉峪关魏晋七号墓出土的“腌菜持箸图”画像砖中,女侍者手持筷箸;敦煌473 窟壁画唐代《宴饮图》,桌上横摆筷箸;四川成都出土的汉代宴饮画像石有筷子;另外画像石中的“美术”大系——山东嘉祥武梁祠前石室邢渠哺父画像石,也有用箸进食的场景(见图3)。

图3 画像石中的用筷场景

目前发现筷子最早的文献证据,见于司马迁《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开篇“纣为象箸而箕子唏”。又据《史记·宋微子世家》的详细记载:“纣始为象箸,箕子叹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桮;为玉桮,则必思远方珍怪之物而御之。’”这或是对商纣王的“贬低”式传播,用奢靡的象牙箸说明商纣王的淫乱无道。正如贾谊在《新书连语》所说:“纣损天下自箸而始。”《韩非子·喻老》更以寓言的形式直接推理商纣的灭亡:“昔者纣为象箸而箕子怖。以为象箸必不加于土铏,必将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必旄、象、豹胎……”对商纣享乐进行了贬斥并强化纣的荒淫无道。事实上,作为竹木的箸和用象牙的箸,不同的材料,既有利于进食安全,还能延长食器工具的使用时效。更何况“殷商服象,为虐于东夷”,象在殷商时期的使用很普遍。

上述证据一方面是对筷子使用的记录,另一方面也提供了筷子制作材料的演变。古代选择筷子作为餐饮工具,是迎合自然,合理开展生态活动的结果,反映了木作的成就,这和中国传统建筑选择木构的道理相似。筷子的使用也与中国农耕文明的成就有关,南方细腻的米粉,北方粗犷的面条,以筷子取之则尽显饮食逻辑,肉食习惯则很难培育出如此精细的动作。俗话说:“碗中天地宽,面里扭乾坤”。中国南北各地尽管饮食差异巨大,八大菜系各领风骚,但却收功在一双筷子之下,不得不让人惊叹农耕文化智慧的兼收并蓄。

三、筷子作为身体延伸的“活态文明”中介物

中国文化追求日常生活中的吉祥寓意,以“讨口彩”纠偏语言上的粗俗。筷子初生的语义是“相合”“快捷”“灵巧”,随着使用场景和习惯的演化,则逐渐固化为一种普世的文化隐喻。“筷”等同于“快”生贵子之意,因此民间婚嫁有陪嫁筷子的习俗。筷子又意味着积极进取的意象,加之制作筷子的材料必须质地坚硬,因此隐喻着执着刚毅的人格禀赋,是中国文化中借物喻情、托物喻志的表达。应注意的是,筷子的形状与使用特征也被用作贬斥用,俗语以“削尖筷子”和“削尖脑袋终招损”相提并论,以示为人处事不可钻营的陋习。

中国古代讲究词音的避讳,“箸(停止)”的意思就被“筷(迅捷)”所替代。明代陆容《菽园杂记·卷一》亦有类似的说法:“民间俗讳,各处有之,而以吴中为甚。如舟行讳‘住’、讳‘翻’,以‘箸’为‘快儿’……今士大夫亦有犯俗称‘快儿’者。”这都是因为箸字音接近“滞”“住”字,所以反其意而称之,而取速之“快”,后来又因为快子多为竹制,又加上竹头。清代普及称筷子。另外汉字“子”在春秋战国时常常用“某某子”表述人名,子字也用在家庭男子的排列上,伯子、仲子、叔子等都是兄弟排行的次序。这里面或许有农耕社会对于男丁的重视,希望多子多福。

对于一件几乎没有装饰的“棍子”而言,筷子在设计上极符合人体工学。筷子的长度约等同于两个手掌之长。加上中国古代餐桌多为八仙桌,筷子的长度能够确保各个角度的取食,减少对桌中面积的占用,可以夹菜后离席,以增加餐席人数。有学者说这是一种“中庸之道”,因为器具影响了生活形态,而生活形态造就了国民性。在筷子的使用过程中,久而久之,人们养成了一种下意识的高超境界,在使用瞬间便完成了诸多的考量。筷子有着作为礼器、文化隐喻、文明象征的多重功能,筷子使用“一日要直,二日要齐,三日要和”。手指接触的最敏感部位,必须尺度合宜顺手,意味着凡俗生活的顺利吉祥,手指间的相互“和睦共存”动作,在中国追求以“和”为贵的社交目标中,自然象征吉祥。相比于其他餐具,筷子的确具有一种“柔性”的中和美,不似刀叉暴力切割却有切的效果,不像手抓却有捕捉的功能。筷子的设计诠释了中国文化和合万物、谦谦尚礼、以不变应万变的特质。人们在餐桌上以小小的双筷持之以恒地培育文化品性,在筷子的“张扬”间品味“良善良能”。从某种意义上说,筷子成就了个人的形象,表征着社会整体的文明程度。

作为与宇宙空间共鸣的餐具,筷子成为餐桌上最活跃的主体。以筷子为辐射,餐桌以及餐厅的空间组成时空景观,每双筷子显示出独特的空间“秩序”。正如罗兰·巴特在《符号帝国》中所言:“食物不再成为人们暴力之下的猎物,而是成为和谐地被传送的物质。”在筷子的使用移动间,通过餐桌的中转,筷子以排列构成屋宇内部的时空语言。筷子既限定行为却又扩张人的文化交际,筷子因此营造出一种共鸣的文化场域。日本设计师矶田曾说:筷子是手指的延长,而刀叉只是手上拿着的东西。筷子在身体的延伸功能中,通过空间场域的移动,形成了空间场域的文化承载功能。

筷子主要在东亚文明圈使用,而欧洲和非洲则分别使用刀叉和手抓。如果从气候温度角度解释,在相对炎热的地方,加工食物的方式多采取加工后再凉放,炎热的气候无需顾及食物的温度,有利于直接手抓取食。在气候寒冷的地方,需要锋利的工具切割冰冻的食物。筷子的产生与火技催生的实用器物有关,新石器时期在火土合力下生发出彩陶,彩陶器具的不方便移动有利于培养农耕定居生活,也催生出与彩陶相适应的餐具,筷子很巧智地延伸手臂,连接了陶器和身体。非洲和欧洲确定餐具的情况则有可能源于旧石器时代石器工具的成就,精细的阿舍利石器手斧技术一定程度上终止了进食工具的开发,使该区域的先民习惯使用锋利型刀具。由此说明,选型进食工具至少与气候温度等先天环境有关,所谓环境诱导人的行为。正因如此,必须强调筷子作为活态文明史的记录价值。美国罗文大学(Rowan University)历史系教授王晴佳(Q.Edward Wang)在所著的《筷子:饮食与文化》中,特别强调筷子作为文化史的功能。他在书中引用艾米莉·波斯特的《礼仪》和诺贝特·埃利亚斯的《文明的进程》,认为餐桌上使用的筷子是和“教养”,也是就和“文明”的历史有关。

在人类文明的教化中,体面地进餐礼仪意味着极高的文化诉求。筷子接近3000 年的历史如同一部礼仪的教科书,见证和活态传播着中华文明,成为不是史书的活历史。筷子在社会学意义上犹如中华文明的“礼物”,而在文化基因层面,筷子具有伦理的“隐喻”和“象征”功能,在历史承载方面则起到活态文明传播的作用。不同民族的文化总是关联其生活式样,在生活方式的继承中,文化也获得了保护。因此,在全球文化的不同传播中,使用筷子就是用历史的生活方式来保护文化。

四、综述

传统造物总是有着“三分”法则,其一是作为自然性对象的原型。从生存必需的造物出发,将自然原型中可见的形式、结构通过模仿凝聚在器物的形态语言上,使得造物语言易于理解和传播。筷子从自然竹木中摹仿生成,体现在对自然界的摹仿中习得自然法则,通过简约提取创生而成定型化的文化语言。

其二,是揭示文化原型的原初心理意识。在人的内在心灵中存在一种文化原型,这是一种先天的对于艺术美学境界的追求和接受,这种能力帮助人们识别自然界的物貌形态,分辨出美好的物像,最终不可见的文化原型与自然万物中可见的原初形态融合在一起,经过造物的提炼融解而定型为稳定的形态语言。筷子就是直观地从自然对象中提取,以植物特性对应人所追求的礼仪和纯粹精神,形成以物为关照的文化结构。

其三,是用日常物共享文化思维和承载的生存观念。每个民族在历史过程中凝聚的文化主张,总是需要以一种特定的方式表述。筷子、手指与刀叉虽然作为相同功用的餐具来使用,但是各自具有不同的生发背景而催生不同的思维方式,代表着不同的文化阐释。而以一日三餐品味食物的同时,文化的禁忌随之铺陈在进食的空间场域中,用不可或缺的筷子担当承载物,则显示出该民族极高的“器道融合”的智慧。

温故知新,每个民族都必须保存其自身的文明特质。在现当代全球语境中,各类点击率、网红营造着快速文化,人们很容易在媒介中受到影响和改变,文化也在潜移默化中被消解和替换。作为身体延伸的筷子,以其自然而然的餐饮工具惯性保留文化礼仪,早已经超越历史书写,在进食的同时释放和温习着文化禁忌,培养着人格禀赋。由于筷子使用的不可替代性,在未来筷子仍将发挥着“文化史”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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