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权军事教育思想探析

★ 范 霖

左权是中国工农红军和八路军的高级指挥员，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他不仅为中国革命的胜利和中华民族的解放献出了宝贵生命，立下了不朽功勋，而且在革命实践中对人民军队的军事教育工作进行了积极探索，提出许多重要观点和论述，形成了内涵丰富的军事教育思想，为人民军队早期的军事教育工作做出了杰出贡献。

一、左权军事教育思想的理论来源与实践基础

左权曾先后在国民党创办的陆军讲武学校、黄埔军校，以及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回国后担任过中国工农红军军官学校第一分校教育长、红一方面军总前委参谋处长、红5 军团第15 军政委、红1 军团参谋长、红军前敌指挥部参谋长、八路军副参谋长、八路军前方总指挥部参谋长等职，是“一个有理论修养同时有实践经验的军事家”①《左权同志精神不死》，《周恩来军事文选》第2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年，第407 页。。其军事教育思想不仅继承了“中国历代军事思想的进步的优点”，而且吸收了“先进国家的成熟的军事思想”②《论军事思想的原理》，《左权军事文选》，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05 年，第933 页。，更是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产物。

（一）军事学校的系统学习是左权军事教育思想的理论来源。左权19 岁时考入广州陆军讲武学校，在那里接受了基础的军事教育，“熟练掌握了步兵操典、射击教范、野外勤务以及战术、兵器、筑城、地形、军制、交通、实地测图等军事科目”③《左权传》编写组编：《左权传》，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5 年，第42 页。转入黄埔军校学习后，他又接受了学科和术科的教育，学习了《战术学》《兵器学》《筑城学》《地形学》四大教程和步兵操典、射击教范等军事理论，战斗教练、野外演习、实弹射击等军事技术，在军事理论和实际操作等各方面都有了较大提高。1925 年，左权被选派到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并于1927 年转入伏龙芝军事学院继续深造。在苏联，他系统学习了马列主义理论、战略思想、战术教程、第一次世界大战史、军事地理等许多课程，并依次完成了对团、师、军职军官所需军事知识的学习，掌握了苏联红军的各种条令、司令部的组织指挥、军区和野战部队的建设以及正规战、游击战的战略战术等内容。刘伯承和邓小平曾回忆说，“在中大、陆大时期，他就表现为始终是一个最进步、最诚朴、最本色的同学之一。记得他在学习中，凡教员指定的参考书籍，必一一阅读，并以红蓝铅笔标出要点。所以在军事、政治考试中，常能以旁征博引，阐其旨趣”①刘伯承、邓小平：《纪念我们的战友左权同志》，晋冀鲁豫烈士陵园编：《怀念左权同志》，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 年，第5 页。。在军事学校长期、系统的学习，不仅提高了左权的战术、技术水平，也为他打下了坚实的军事理论和军事学术基础，奠定了其军事教育思想的理论根基。

（二）中国革命的军事斗争是左权军事教育思想的实践基础。1930 年4 月，左权从苏联归国。不久，即被安排担任中国红军军官学校第一分校（闽西分校）教育长。期间，他不仅负责学校的教务工作，还担任了军事课程的教学任务，为学员讲解军事知识。1931 年，左权到红一方面军司令部任作战参谋。他经常利用工作空隙，给干部、战士讲授军事课程，并经常到无线电训练班指导工作。②驻令名、杨志超：《英名长与日争光：左权将军传略》，《湖南师院学报（哲社版）》1982 年第2 期。1932 年，左权被调到工农红军学校担任军事教官。为丰富课堂知识，拓宽学员视野，他在课堂上为学员们讲授了苏联红军的各种战术。1933 年初，他被调到总参谋部第一局（作战局）任参谋。期间，他仍在工作之余到红军学校讲课，还翻译了大量苏联军事著作，供红军学校学员和干部学习。第五次反“围剿”斗争以后，中央红军主力开始长征，左权任红1 军团参谋长，协助指挥部队行军作战并胜利到达陕北。抗日战争时期，左权任八路军副参谋长。在八路军总部的工作，一方面使其能够全面了解掌握八路军部队的总体情况，并在指导部队作战和建设的具体实践中深化对相关军事理论与知识的理解与认识；另一方面也为其发挥军事才智、实践军事思想提供了广阔的舞台。丰富的军事斗争实践为左权军事教育思想的形成与发展提供了沃土，在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和中国革命斗争实践的有机结合中，左权军事教育思想逐步成熟起来。尤其是从抗战开始至其壮烈牺牲的5 年时间里，左权从未停止对军事教育的探索与思考，他根据抗日战争的形势任务不断修正完善部队军事教育的内容、方法，为提高八路军战斗力做出了重要贡献。

二、左权军事教育思想的主要内容

随着革命的深入和人民军队的发展，左权对军事教育的认识逐渐深化，其军事教育思想也逐步成熟丰富。总的来说，左权军事教育思想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内容：

（一）加强政治教育，提升“政治的质”。“政治的质”是指战斗员和干部政治的质量。左权认为，政治的质量是由“军队的阶级的素质和战斗员对于战争目的之态度而产生的，战争的目的和战士的阶级利益愈近，则他们的精神的安定性、牺牲性和创意性亦因之愈高，结果军队的战斗力愈高”③《论军事思想的原理》，《左权军事文选》，第931 页。。左权强调，“没有进步的政治素质的军队，它的人员和武器的结合是不稳的，而有着优良的政治素质的军队则有最大的机动去掌握技术”④《论军事思想的原理》，《左权军事文选》，第930 页。。因此，军队的政治的质，“在战争的进行上保有决定的意义”⑤《论军事思想的原理》，《左权军事文选》，第931 页。，必须通过政治教育，“保证中国共产党政治上、组织上的绝对领导”⑥《建军问题》，《左权军事文选》，第815 页。。在具体做法上：一是加强阶级教育，目的在于使战斗员认清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军队的阶级利益与民族利益是一致的，是完全为了民族利益和劳动人民解放的，从而达到“战斗团结，政治坚定，官兵一致，军民一致的目的”⑦《论军事思想的原理》，《左权军事文选》，第931 页。，进而更好地动员起民众的力量。二是坚持政治工作的生命线地位，坚决反对轻视政治工作的态度，认认真真搞好政治工作，加强军政教育，提高战斗力，巩固纪律，筑牢政治根基，进而保证党的领导、保障部队的团结巩固，发扬战斗员和干部的牺牲性和创意性。三是密切与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积极服务广大人民群众，紧紧和人民群众站在一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亲切与群众的关系，增进军队在群众中优良的影响，与提高群众爱护与拥戴我军的心情”①《关于加强武装建设问题给二纵队的指示》，《左权军事文选》，第726 页.。

（二）打牢技战基础，提高“肉体的质”。“肉体的质”是指军队人员掌握战术、技术的情况。左权认为，“肉体的质是决定于战斗员与全体干部对于军事技术的领会程度，以及他们学习军事的努力与能力的。肉体的质是决定战斗员和干部直接的战斗力的”②《论军事思想的原理》，《左权军事文选》，第931 页。。必须要加强战斗教练，使战斗员善于使用武器，掌握军事技术，善于运用战术，从而发挥战斗威力。一是注重军事理论教育。左权强调，“我们要学习马列主义，学习马列主义关于战争的学说，研究古今中外战争历史和军事理论，以丰富的军事政治知识，把自己的头脑武装起来，把我军的战术及一般军事学理推向前进，使我们的指挥员们，不仅是能指挥打游击，也能指挥正规作战，还准备指挥在新的军事技术下的作战，这就是我们军事学习的任务”③《战术问题》，《左权军事文选》，第610 页。。为此，他和刘伯承等人翻译了大量的苏联军事著作，既包括基本的作战理论教材，又包括具体的战术技术教材。左权认为，指挥员对于书本中的理论和原则“应该深刻的去研究熟读，把他熔化到实战中去”④《清流战斗的教训》，《左权军事文选》，第5 页。。二是注重汲取战争经验。左权强调，军事干部要“研究我军长期战争的经验教训，研究抗日战争的经验，努力发扬我们的战术，纠正现存在着的战术上的缺点”⑤《战术问题》，《左权军事文选》，第610 页。，进而提高部队军事水平。尽管复杂的斗争形势使广大官兵难以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进行系统学习，但激烈的斗争本身就是最生动的学习教材，是广大指挥员从战争中学习战争的重要内容。左权提出要重视从战斗中学习经验，把鲜活的斗争实践作为学习的样本，进而提高军事技术，“造成战斗中之‘训练工人’”⑥《清流战斗的教训》，《左权军事文选》，第7 页。，在学中战、战中学，随战争发展成长进步。三是注重用军事战略统领教育内容。左权强调，“教育必须适合战略指导的战术精神的要求”⑦《关于一年来作战、建军情况及明年军事方针与任务》，《左权军事文选》，第807 页。。1940 年，他在论述坚持华北抗战的相关问题时指出，“战略方针是基本的游击战，不放弃有利条件下之运动战”⑧《论战争指导、军队组织和战术问题》，《左权军事文选》，第568 页。，由此“我们的战术的基本精神是‘速决的进攻’”，这样的战术特点决定了各种步兵“火器射程愈能缩短则愈好。火力准备愈少愈好。把战斗过程主要成为白刃格斗的过程则更好。因此加强部队的近战教育，射击技术、打手榴弹、刺杀等教育，以及锻炼指挥员的体力等非常重要”⑨《论战争指导、军队组织和战术问题》，《左权军事文选》，第575 ～576 页。。

（三）运用科学方法，提升教育效果。在革命战争年代的艰苦环境中开展军事教育，经常面临教育时间不足、教员骨干缺乏、学员基础不一等困难。面对此种困境，左权重视运用科学合理的方法，力争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地提升教育效果。一是讲做结合。左权认为，“一切训练的课目，尽量求得讲与作相联系起来”。军事教育，特别是技术、战术教育，最终要应用于战场实际，一味地空谈理论，就会导致与实际脱节，因此在教育中一方面要讲授课目内容，另一方面还要做好实地演练，同时还要注意“多用启发与诱导的方法，不要单纯的注入”。⑩《新战士的军事教育》，《左权军事文选》，第119、123 页。他强调，“如不采用一些最切实的训练方法进行教育，而欲闭着门在课堂上讲大篇的空洞的道理，那是无补益的”⑪《新战士的军事教育》，《左权军事文选》，第120 页。。二是因材施教。左权在军事教育实践中，始终注重区分不同岗位、类别、职级人员实施不同的教育内容。例如，对参谋人员，强调“提高参谋人员之军政文化质量”①《八路军参谋工作总结》，《左权军事文选》，第786 页。，加强军事教育和实战锻炼，克服对参谋工作的错误认识与不安心工作的心理，提高政治、军事、文化、技术的水平；对机要人员，应“提高其政治觉悟与政治责任心，特别是加强其党的教育生活，提高其党性”②《必须高度重视机要工作》，《左权军事文选》，第723 ～724 页。，并开展纪律教育，反对不良现象；对后勤人员，针对其制度落实不巩固，工作混乱的问题，“进行深刻广泛的遵守与巩固各种制度教育，使每一个人都了解确定各种制度的意义，并自觉的遵守”③《论我军的后勤建设》，《左权军事文选》，第534 页。。同时，对干部和战士的教育加以区分：对战士，注重技术战术的教练，提高实际作战能力；对干部则区分不同职级，连排干部偏重于基础的训练和作战能力，营团干部注重战术素养的提高，团以上干部侧重学习兵团战术以及运动战战略方针，提高战略素养，培养全局视野，掌握“教育与管理部队之方法方式”④《关于军事教育问题（一九四〇年整军补充指示）》，《左权军事文选》，第422 页。。三是宽严相济。军事教育要注重人文关怀，发挥官兵主观能动性，将革命战士教育成积极向上、自觉主动的人。左权强调，“在课外工作上，应尽量发动新战士们的活泼娱乐的生活，而不是死板的把每一个进到军队里的人，都变成与机器无异的东西”。同时要维护良好的纪律，建立严肃紧张的作风，“所有指挥人员，一方面应以身作则的成为服从命令遵守纪律的模范，同时更要负担养成所属人员服从命令遵守纪律重责”，通过严格约束克服松懈散漫的流弊。⑤《新战士的军事教育》，《左权军事文选》，第122 页。

（四）完善教育制度，提高教育水平。为了确保教育的顺利开展，增强教育的实际效果，左权重视通过建立完善相关教育制度，提高教育水平。一是计划准备制度。教育计划是教育开展的依据，在教育实施前应当在内容、方法、要求、进度等方面进行充分准备，并考虑到不同现实因素的影响。左权认为，教育准备“不仅是开个教育准备会，规定内容方法等，并且要事先选择教育适当的场所，拟定恰当的想定，和必要的教育设备”⑥《新战士的军事教育》，《左权军事文选》，第122 页。，充分估计教育中可能面临的情况并预想出解决的办法，拟定好完善的教育计划，使教育能更顺畅地进行，克服在教育准备过程中敷衍塞责、马虎了事的错误做法。同时，教育的准备和计划要合乎实际，从战术、实战需要出发，克服形式主义的弊病，以求得教育的进步。二是指导检查制度。左权认为，“定期检阅是推动与深入教育一好方法”⑦《关于部队军事教育问题的材料、检讨与意见》，《左权军事文选》，第773 页。，必须要有妥善的教育组织以切实负责教育指导与检查。对此，左权强调各级首长人员、各级司令部以及掌握教育的机关均应负指导和督促检查军事教育的责任。具体来说，应建立经常性的教育会议与检查制度，充分利用军事研究会讨论军事教育诸问题，解决教育中之困难。同时加强对教育全流程的指导，课目实施之前必须召开教育准备会，教育计划完毕后必须召开总结检查会议。⑧《关于军事教育问题（一九四〇年整军补充指示）》，《左权军事文选》，第423 页。对于学习优良者，“应予恰当表扬，以提高部队学习军事的热情”⑨《对一九四二年参谋工作的指示》，《左权军事文选》，第789 页。。三是干部教育制度。左权认为，建立干部军事教育制度以提高干部军事能力“是军队建设首要的任务”⑩《关于冬季干部军事教育给各兵团的指示》，《左权军事文选》，第524 页。。在干部教育方式上，结合部队经验，设计了科学合理的办法。如分级流动的教育制度：连排级干部主要参加听课讨论，或通过教育准备会临时集合实施演习；营团级以上干部则要加强军事研究会的讨论、自我学习以及参加临时的集体授课。此外，在教育中注重培养提高干部自身实施教育的能力，强调只有“好的教育干部才能训练出好的部队来”⑪《关于军事教育问题（一九四〇年整军补充指示）》，《左权军事文选》，第423 页。。

三、左权军事教育思想的特点

左权军事教育思想根植于中国革命斗争的实践沃土，充分汲取了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的精华和人民军队军事斗争的经验，丰富和发展了毛泽东军事思想，彰显着马克思主义军事辨证法的深刻内涵，其主要特点有：

（一）为党育人的政治性。军事教育的立足点，首先在于解决为谁培养人这个根本问题。左权指出，“军队是阶级斗争、阶级统治的工具，军队是有党派性的”，“建设铁的党军是我们的建军方向”①《建军问题》，《左权军事文选》，第815 页。。开展军事教育，必须紧紧遵照党的政策，符合党的大政方针，做到与党俱进，为党育人，始终把党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党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就培养什么样的人才。1941 年12 月，中共中央发出“精兵简政”的指示，要求“缩编主力部队及其指挥机关，充实连队，加强地方武装和发展民兵，加强整训，提高战斗力”②《中国抗日战争军事史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编：《中国抗日战争军事史料丛书·八路军·综述》，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15 年，第118 页。。为落实该项政策，左权在八路军总部机关及直属队连以上干部精兵简政大会上提出，将大批编余人员包括干部、一部分老战士及有为青年送入学校学习，进行“长期培养，提高文化与科学知识，创造八路军的知识分子”③《精兵简政》，《左权军事文选》，第831 ～832 页。，有力地配合了党的政策的实施，为后来军队的大发展积累了宝贵的人才资源。

（二）向战育人的实践性。军事教育具有鲜明的实践性，要紧贴现实斗争需要，针对战争特点，做到有所侧重和突出。因此，军事教育计划的设置、内容的安排，要随着斗争需要灵活调整，学什么，怎么学，学到什么程度，都要符合当前以及下一阶段斗争的发展特点规律。在抗日战争战略相持阶段，敌人对我敌后抗日根据地进行疯狂“扫荡”“蚕食”，军队自身也出现诸如“教育、训练工作没有充分展开，政治素质有些下降……干部的组织指挥能力和部队的技术战术水平，跟不上斗争形势的需要”④《中国抗日战争军事史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编：《中国抗日战争军事史料丛书·八路军·综述》，第83 页。等问题，如何快速提高部队的战斗力成为当务之急。左权强调，要突出加强部队战术和技术的教育，提高各级干部军事、政治、文化水平，⑤王孝柏编：《左权年谱》，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年，第201 页。确保部队由重数量的发展转变为重质量的提高，以更好地应对战争。1940年1 月29 日，左权与朱德、彭德怀联合发出整军补充指示，提出了军事教育的四条总方针，⑥四条总方针为：1.提高部队战术基础；2.提高全队技术技能；3.发扬我军优良传统的战斗方法；4.学习对抗敌寇特种兵（骑、炮、防毒、防机械化部队、防空）的战斗方法，特别是提高干部的指挥与管理教育能力。参见《关于军事教育问题》，《左权军事文选》，第421 页。使军事教育“适应于今日战争环境之下技术的与战术的学习与研究，这正是针对着部队中战术的缺点而进行的必须教育”⑦《战术问题》，《左权军事文选》，第610 页。，进而巩固提高部队战斗力。

（三）系统培养的全面性。军队是个大学校，军人在军队里所获得的，并不仅仅是政治、军事素质的提高，还要有全面文化素质的提升，不能仅满足于把军人片面培养成只会打仗的人。左权指出，“加强政治文化学习，就是提高战斗力”，“八路军不是蠢人集团，不能满足于狭隘的经验，要反对落后”，要把“军事、政治、文化水平继续提高一步”。⑧《建军问题》，《左权军事文选》，第817、816 页。左权在开展军事教育过程中，并不局限于战术技术的教育，还注重系统培养、全面提高人员的综合素质。他认为“提高文化是增进一切知识之钥匙，了解初步自然科学又成为学习军事、政治理论的必要基础”，“为建军的强大计，加强工农干部的文化与自然科学的教育，使工农干部知识化之口号变为现实的东西是有很大意义的”。⑨《对提高干部文化教育问题的几点意见》，《左权军事文选》，第745 页。他积极倡导各抗日根据地成立陆军中学性质之学校来对干部进行文化教育，“学校以三年为期，初期主要的学文化与自然科学，末期加强军事、政治理论的学习”①《对提高干部文化教育问题的几点意见》，《左权军事文选》，第746 页。。他号召全体干部放下空架子，虚心学习，为提高知识而努力。

（四）着眼长远的前瞻性。军事教育既要满足现实需要，增强斗争本领，还要着眼未来变化，在科学预见的基础上开展前瞻教育。1934 年7 月10 日，面对扩红运动迅速发展的实际，左权预见到在紧张战争环境中培养新战士的困难，积极思考怎样使新战士很快成为熟练的战士的问题，反对在训练课目上的平均主义，强调利用一切的空隙时间来进行教育，“提高他们的军事技术，学会基本的动作，习惯［军］营内的生活与红军的纪律”②《怎样使新战士很快成为熟练的战士》，《左权军事文选》，第9 页。。1937 年7 月7 日卢沟桥事变发生后，左权把对日作战的研究和训练当作头等大事来抓，12 日就撰文提出加紧抗战教育与准备，15 日根据八路军准备随时出动增援华北的紧迫形势，及时迅速调整7、8、9 三个月的军事教育计划，开展对日军的针对性军事教育。课目设置上，在立足部队演习基础上，加强土工作业、防毒、防战车等具体训练；重点突出增加了干部对日本军情和华北地理等材料的学习，加强对于日本军情、华北战情的分析研判。在整军阶段，左权考虑到军队未来的大发展的趋势，紧紧把握住党的要求，指导部队加强与提高干部教育，做好人才培养与储备，强调“提高自己，保全自己，打下将来发展的基础”，“使全军干部能力一齐向前推进”。③《对提高干部文化教育问题的几点意见》，《左权军事文选》，第745 ～746 页。

（五）因地制宜的灵活性。军事教育方针，既要根据战略指导和战术精神进行随机应变，也要根据各地区各部队实际情况灵活调整。抗战期间，八路军各部队被敌隔绝，各地具体环境也不尽相同，在此种背景之下，统一一切课目、动作、进度、计划等是不可能的。④《关于部队军事教育问题的材料、检讨与意见》，《左权军事文选》，第773 页。左权坚决反对教育上的教条主义和主观主义。他鼓励各部队在总的教育方针下，依据自身实际，灵活开展教育。1940 年，在下达的整军补充指示中，强调各师和军区应当“依据各部队实况及处环境，拟定切实之应有的教育标准”⑤《关于军事教育问题（一九四〇年整军补充指示）》，《左权军事文选》，第423 页。。考虑到各兵团的实际，在教育方法上也灵活设计，主要采用“流动训练与在职自习两种方法”⑥《关于冬季干部军事教育给各兵团的指示》，《左权军事文选》，第523 页。。对于流动班，班排集中于团，连营集中于旅，一般按照一半的比例定期进行学习；其余未入流动班的干部，以团或营为单位每周定期学习，或以教育准备会及自习等方式学习。

结语

左权的英勇牺牲，使其对军事教育的探索早早画上了句号，但其军事教育思想中的精神内核和特点特色，对于当今开展军事教育仍有重要启示。一是要解决好为谁培养人的问题。在军事教育中坚守姓党为党、铸牢军魂，把政治建军要求贯彻到军事教育全部实践。二是要解决好培养什么人的问题。聚焦备战打仗，面向战场、面向部队、面向未来，使军事教育供给侧同未来战场需求侧精准对接。三是要解决好怎样培养人的问题。遵循现代军事教育规律，制定切实可行的教育方案，构建起现代化军事人才培养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