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律
2022-10-08朱彦蓉
朱彦蓉
从早上8点上课到中午12点,吃了午饭的我来到湖边消磨时光,从小就有个住在海边枕着海浪声入眠的想法,现在发现,在一个人疲惫时,还有个湖可以看一看,真是一种赏赐。
午后阳光正好,湖面波光粼粼,草儿、树木郁郁青青,随风摇曳。我坐在草坪中央的褐色木椅上,轻闭双眼,温暖的阳光照在眼皮上。等我再睁开眼睛时,被一只湖面上的黑色的鹅吸引住了,顺着它所处的位置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男生,坐在另一张木椅上,投喂着一只白鹅。
画面是如此和谐,白色卫衣几乎在反光,人也很柔美。男生用手托着饲料,静静地看着憨憨的白鹅脖子一伸一缩,啄了又啄……
我看得有点出神……
叮铃铃——
急促的预备铃声打破了安静的氛围,督促我该起身了,我慢慢走出这片草坪,美好的画面也被逐渐增多的人群划分成晶光闪闪的碎片……
大学和高中不一样。高中时期,你想见到一个人很容易,校园就那么大,班级就那么几个,四处打听对方在哪一班,对照一下课程表,就可以实现人为的“偶遇”。但在大学,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你想多看一眼的人,说不定,甚至再见到的概率趋于0。
我仍旧在上课、下课,翻看着高等数学课本上铁一般的定理,不禁纳闷:生活中有这种铁一般的定理吗?科学家会用计算等知识去预言,我不懂这些,但我也预言:我还有机会。
第二次再看到那个男生,是在我下课返回宿舍的途中,对侧脸的记忆让我认出了他。他走路好快,戴着蓝牙耳机,目视前方,背着书包。他一个人,在前面静静地走,我一个人,在后面静静地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他和我抄同一条近路,走过同一座桥,这仿佛是一个电影的长镜头,还有阳光的滤镜。我们就这样一直走,直到某个分岔路口分开,镜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这一次,我感到分外开心,蹦蹦跳跳地朝宿舍走去。周围有那么多来去匆匆的同学,或许他们没有留意到我,或许,他们也不明白我。
我又重新回到上课、下课的生活模式,但每一次下课,我都会在人群中瞻望一下。
某一天晚上九点多,上完计算机课的我有些困了,于是耷拉着脑袋,沿着昏暗的路灯,慢慢地走回宿舍。直到我听到一声猫叫,抬头看到一只胖橘在草丛中乖巧地坐着。我停下脚步,与这只小动物对视了几秒,随即拿出手机,给它来了张特写。余光瞥见旁边也有人在拍照,好奇的我扭头看一看这位志同道合的伙伴……
是的,我又一次见到那个男生了。
我记得学量子物理那会儿,老师说:“单个微粒的运动没有规律,多个粒子的运动就有规律。”我是不是应该算一算这个规律呢?即便我们见的面不够多。
而且我也不想把这仅仅归结于缘分,毕竟缘分可以存在,也可以消失。但规律不会,它要是存在了,几乎不可能消失。
哎哎哎……他朝我笑了一下!
然后,我像个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他拍完猫咪就走了。
那天,我很难过,前一秒还激动着,想和他认识,要个微信联系方式,这一秒,我发现我没有开口的勇气。
是未知的因素太多了吗?
可是后来,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同一只猫,甚至是不同的猫,我没再见到他。
天气逐渐变冷,阳光的温度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打开饮水机时发现忘记烧水了,结果出来的水好凉好凉。但是,桂花开了,一走出门,一股好似西瓜薄荷糖的香甜味钻到我鼻尖,让我想外出运动。
沿着桂花开遍的小街道,我一个人静静地走,嗅着沁人的香味,枝叶爬出栏网,越来越张扬。唉,你为什么不能和桂花一样有规律,每年九月和十月绽放,这样,我就可以在特定的时间里,天天见到你了。这样,有些话,我就可以对你说了。
这一天晚上,上完军事理论课的我去体育场打卡,风好大,我好冷。有人坐在田径场的休息区玩起了斗地主,有人裹着羊羔毛外套看手机,肥大的帽子显得这位同学十分娇小。跑完了,我也累了,走在人烟稀少的校园环路上,有种我准备穿越的幻觉。
然后,我经过了那片湖,下意识地止步了。
我没有认真端详过夜晚的湖,不知不觉走到了熟悉的长椅边,看到了把脑袋埋在羽毛里单脚站立睡觉的黑鹅白鹅。湖面中映着象牙一般白莹莹的月亮,以及对面图书馆的点点灯光,冷冰冰的风一阵又一阵地吹过,周围安静地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没有生机,甚至有些落寞,我也有些落寞。
直到旁边有人对我说了句:“嗨。”
我转过头,嘴角顿时有了弧度:“嗨!”
生活里有些无法算出规律的人和事也未必不好,因为每一次即便失望大于期望,但我真的很珍惜每一个有你的画面及关于你的镜头。
这一次,没有阳光的滤镜,也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没有嘈杂的噪声,只有月色如水般漫过第二次对我微笑着的你,也漫过略微紧张的我。你说:“你也在这啊。”我说:“对啊。”然后我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湖面,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认识一下吧。”
(作者系东华大学数学专业2021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