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危植物记录者
2022-10-06编辑卢娜周一泽
文、编辑/卢娜、周一泽
就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兰花成了各大社交平台上的热搜常客。不过,“兰花”的此番网络走红并不是因为养护种植,而是拜一部以兰花仙子为主角的热播仙侠剧《苍兰诀》所赐,剧中“小兰花”的扮演者虞书欣也因此一跃成为当红偶像。平台趁热打铁,火速上线了她主演的另一部“森系”偶像剧《两个人的小森林》。然而,这部以植物学教授和鸟类学博士为主角的甜宠剧刚放出预告,就被“骂”上了热搜,“野外装备不专业”“穿着浮夸,不切实际”“只是拿生态保护当噱头”的评论不绝于耳,就连植物学家也在微博质疑了这部剧的专业性。
那么当我们摘下偶像剧的滤镜,植物保护和研究者们真实的工作和生活状态又是怎样的呢?本期,就让我们走进他们的故事——
北京林业大学教授沐先运:发现北京无喙兰
沐先运博士,北京林业大学生态与自然保护学院教授,兰科植物新种“北京无喙兰”的发现者。主要从事植物分类与系统进化、植物保护生物学研究,对百花山葡萄、丁香叶忍冬和北京无喙兰等京津冀地区特色珍稀濒危植物开展了长期的资源调查与保护研究。发表学术论文20 余篇,出版专著4 部。积极参与植物、生态与生物多样性保护等方面的科普宣教活动,在《森林与人类》《生命世界》等科普刊物发表科普文章多篇。
8 月末的北京,还未到秋高气爽的好时节。距北京城区90 多公里的延庆区深山,气温能比市区低上3℃左右的“京郊小瑞士”——玉渡山,自然成了北京市民休闲避暑的好去处。
溪水潺潺、鸟鸣幽幽,日光穿过茂盛的树木枝条,在湿润的空气里打下一束束朦胧的光柱……眼前的景致,仿佛是王维山水田园诗的实景再现,不同之处只在于:山涧边有的不是欢声笑语的浣女,而是成群结队的游人。相比大多衣着清凉、时不时合影自拍的造访者,有一队人显得格外特殊,他们不光是长袖长裤全副武装,还远离了最热闹的核心景区,专向玉渡山最人迹罕至的山沟探索。原来,这群特殊的“游客”是来自北京林业大学生态与自然保护学院的野外科研团队。五年前的这个时候,北京林业大学的沐先运博士和学生正是在此“刷山”考察的途中,机缘巧合地发现了兰科无喙兰属的新物种——北京无喙兰。
偶然的相遇
和许多从事植物保护及生物学研究的学者一样,沐先运最主要的“工作场地”是野外,因此,这位现年37 岁的教授除了兼有师者的威严与和气,还有颇为结实的体魄和矫健的身手。即便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也不能掩盖他常年搜寻野外珍稀濒危物种所锻炼出来的敏锐目光。
中国人自古就喜爱奇花异草,而在中国文化中备受推崇,且与“梅、竹、菊”并称“四君子”的兰花正是他的调查对象之一。我国作为世界上兰科植物最丰富的国家之一,目前光是有记载的兰科植物就有200 属1723 种,具有从原始到高级的一系列进化群,70% 在国家公园、自然保护地保护与分布,且集中分布在西南和华南地区。其中,云南约有兰科植物1150 种,是我国兰科植物最为丰富的省份。
沐先运在野外开展植物科普宣教工作 图/受访者提供
不过,兰科植物的繁衍对生境要求苛刻,其繁殖对传粉动物等其他生物的依赖性也强,这些特点使它对人类干扰和环境十分敏感,容易导致灭绝。另一方面,兰花珍贵的观赏和药用价值导致其遭受严重的人为采挖,也造成了野生资源的日益减少。此前就有媒体报道,一些国内外花卉产业集团和兰花逐利者为了获取极度濒危兰科植物遗传基因种源,在寻找一两株少见或变异的植株个体的过程中,不惜采挖和收购成千上万株野生兰花,导致大量野生兰花被随意丢弃。因而,我国的兰科植物虽然种类多,但野生种群却大多处于濒危的状态,这亦是沐先运十几年来始终关注北京地区野生兰科植物资源的原因之一。
提到北京,大家的脑海里浮现的可能是天安门、故宫、长城、鸟巢等极具首都乃至国家符号意味的地方。但事实上,这颗位处华北平原北部的中国心脏,其行政区划内,山地的比例占了六成——西南部的太行山脉余脉和北部的燕山山脉,共同拱卫着东南部的千里沃野。这些山区是北京生物多样性的热点区域,也是首都重要的生态屏障。
正所谓“兰生深山中,馥馥吐幽香”,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越是能探访到珍稀的野生兰花资源。在北京的深山里,颜值最高、最稀有的野生兰科植物莫过于只闻其名、不见活体的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山西杓兰。2014 年夏,沐先运在玉渡山的一条山沟里发现一株疑似个体,然而当时并非花期,无法确定其到底是黄色花的山西杓兰还是红色花的大花杓兰。好不容易等到了2015 年的花期,他又因各种原因没能进山“守得花开”。2016 年,延庆登山队的群友说在玉渡山的另一条山沟发现了一株山西杓兰,他们迅速前往记录,才终于掌握到了这一珍稀物种的重要本底资料。
事实上,这种“不确定性”是长期从事野外生物追踪调查的科研人员的工作常态。就拿近年来颇受大众关注的野外观鸟来说,科研人员的追踪对象不光会被捕食,也可能在迁徙过程中因各种其他原因意外死亡,而这些情况同样会发生在野生植物身上。首先,植物自身有“大小年”——即一年多、一年少的现象,小年能观察、记录到的信息少,因科研数据的统计量不大,就可能会对植物生长、繁育的规律性判断造成影响。其次,正如前文提到的让他们蹲守了两三年却意外“见面”的山西杓兰那样,植物具体的开花时间也存在年际间波动,所以并不能每次都捕捉到这些野外的盛放。谈到心爱的植物,沐博士就好像在讨论一群惹人喜爱的孩子,不自觉就带上了爱怜的口吻:“有时候,我有时间上山了,她却没开花,等她该开花了,我又没空去看她。也有些珍稀植物的花是在早春开放,此时山里头的狍子、斑羚等野生动物正面临食物的青黄不接,香甜可口的花就是它们的救命稻草,可失去了花朵,植物的家族繁衍就成了问题。有些珍稀植物会被不文明游客采折,甚至被人盗挖。植物不会呼喊救命,也不能跑开,只要被盯上,就命运多舛了。”
山西杓兰(国家二级保护植物) 图/沐先运
正因如此,2017 年,他们多次“刷山”,迫切地对这株当时北京地区唯一的山西杓兰活体进行了发芽、开花、结果等物候记录。但谁也没想到,在完成果期记录的时候,一个神秘的“小毛孩儿”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是8 月底,沐先运和学生们完成了果期记录后,便抓紧时间在附近拓展,希望能发现一种在夏末初秋开花的稀有的腐生型兰科植物——裂唇虎舌兰。几经搜索,学生童玲指着一株花型大小约4 到5 毫米长的小草问道:“那个是不是裂唇虎舌兰?”
闻言,沐先运向那株小草扫了一眼,初步判断是相对常见的尖唇鸟巢兰,但再多看了两眼后,他发现这株小草浑身都长有柔毛,跟尖唇鸟巢兰有些不一样,挺奇特的。职业习惯催使他们在周边继续搜寻,很快发现了几株形态相似的个体,“于是我们立刻拍摄了高清照片,比如花瓣是否开裂等,还采集了科研标本”。
北京无喙兰 图/沐先运
当晚回来后,沐先运马上对其展开了仔细的研究,经过细微结构分析、查询文献,他越发觉得“怪异”。根据《中国植物志》记录,我国有无喙兰属植物2 种(全球6 种),分别为浑身有红棕色柔毛的无喙兰和花朵6 枚花被片注中一朵特别宽、先端分叉的叉唇无喙兰,“我们发现的‘小毛孩儿’有白色的柔毛,花被片形态相近、先端不开叉,而且当时现场一共发现17 株,不光有着一定的个体数量,还形态相似、性状稳定”。
怀着好奇以及可能发现了新物种的兴奋,他和中科院植物所的好友刘冰博士反复交流,同时又与俄罗斯专家沟通,最终这个“小毛孩儿”被确定为兰科无喙兰属家族的新成员(全球第7 种),并被命名为“北京无喙兰”。而它也是目前我国唯一以北京为模式标本产地、以北京命名的兰科植物。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兰花是腐生性的,自身没有含叶绿素的叶片,无法进行光合作用,只能依靠土壤中的特殊真菌中转、获取土壤里的养分,所以对环境要求更为苛刻。它的现身,是对北京野生植物多样性研究的重要贡献,也在一定层面证明了近年来北京山地森林生态保护的成效。
注
花被片(tepal),当萼片(sepal)和花瓣(petal)长得很像而无法分辨的时候,萼片和花瓣合称为花被片(tepals)。
“看见”植物,为其代言
北京无喙兰能被如此快速地发现、确认,跟植物打了十多年交道的沐博士不禁感叹这是难得的运气。“因为北京无喙兰正好在夏末初秋开花,并迅速结果,我们才能在短时间内获取其整个形态学特征,收集‘证据链’的过程较为顺利,所以可以较为迅速地发现并发表在权威学术刊物上。如果错过了花期或者果期,再等一年来完善形态学特征的描述,所需时间就长了。如果不巧,像我们跟踪山西杓兰那样连续几年错过花期,就更加郁闷了。”
在他看来,想要发现新物种,首先得对相关的类群有一定的了解,知道这些家族不同种类之间的主要形态学差异,也就是具备理论功底。其次还要广泛、频繁地刷野山,去人迹罕至的地方,提高邂逅的概率,这就对野外工作能力有较高的要求,“如果只是满足于对未记录过的物种的常规记录,满足给个人物种库‘加新’的心理,那2017 年我们就不会再去玉渡山那条沟,也许就不是现在的故事了”。第三,始终保持好奇心,而这也是科研人员的基本素养。他告诉笔者,就在他们发现北京无喙兰后,有许多植物爱好者也陆续在山野里发现了这些“小毛孩儿”,甚至还有人声称10 年前就遇到过了。“如果大家的好奇心再多一点,翻翻书、查查资料、请教请教相关学者,这也许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他感慨道。
北京无喙兰的发现过程看似顺利,但或许只有搞植物科研的同行才能真正了解,想在植被茂密的山区找到这株相貌平平、身高不到20 厘米的兰花需要多大的幸运和野外积累。
不同于还能运用到红外热能感应仪器的动物探测,野外植物既不会动,也给不了所谓的“生命反应”,所以其搜寻只能依靠科研人员的一双脚和一双眼,去鲜有人迹的地方,刷山头、钻林子,所到之处都是低着头、弓着腰,慢慢地“钻”。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努力用双脚丈量大地”,而且经常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通过长期的野外调查,他不但明确了轮叶贝母、兰科植物等特色物种的资源现状,也先后发现了铁木、尖帽草、叉唇无喙兰等北京市植物新记录种类,研究结果促进了对北京地区植物多样性的认识,也为农林业等主管部门的管理与决策提供了有益参考。
受疫情影响,沐先运近几年主要在北京市开展工作。但年轻时,他经常独闯滇东南、滇西北,组队考察喜马拉雅山脉和横断山脉,深入可可西里无人区等危险的地方。虽然不乏一些普通人听来惊险的小故事,但他觉得这都是野外科考的常事,算不上什么“不顺利”。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最凶险的一次经历居然是发生在北京“家门口”。
那是2009 年的夏天,他一个人前往北京门头沟区的百花山自然保护区,寻找北京市二级保护植物——梧桐杨。那条山沟看起来并不起眼,入口处也比较平坦。但随着逐渐深入,脚下变得陡峭崎岖起来,时不时就得沿着沟边的陡坡,迂回着往上爬。没想到,就在他要攀上一个落差两米多的小坡时,几片腐烂的叶片让他脚下一滑失去了重心。
出于求生的本能,他试图抓住手边一切可借力的东西,但显然,杂草和碎石并不能“抓”住一个成年男子——他掉了下去。
万幸的是,摔晕的他还是自己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伤势,除了手指上正往外冒血的一道口子之外,并无其他伤口。再看设备,GPS 还在,但手机已经掉进水坑里无法使用了,于是,他给自己做了应急处理,用GPS 的挂绳扎牢手指止血,坚持继续前行。可过了一段时间后,指头上的血还是不停地流,最后他只能无奈下山,到斋堂医院给那个2 厘米长的伤口缝了针。
在山野间考察野生植物的沐先运 图/受访者提供
这段颇有《荒野求生》味道的故事,教旁人听得心惊胆战,但在沐先运的口中,却只是“回想起来有些丢人”的“家门口翻车”。原来,他出生在我国第五大淡水湖——巢湖的南岸,从小习惯了在山山水水里摸爬滚打。抓鱼、捞虾、摸田螺、摘菱角、挖鸡头米(芡实)都是童年生活里的日常,同时也带给了他许多如今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孩子所无法体悟到的简单的快乐。正是这种从小和大自然亲密共处的成长经历,促使他想更多地了解哺育了我们的自然之母,也早早地萌生了保护好她的朴素想法。
大学本科,他就读的是师范类的生物科学专业,对植物学知识有了较为系统的了解。大三备战考研的时候,他逐步把植物学教材上白纸黑字的形态术语和校园里实实在在的花花果果联系在一起,知道了什么叫总状花序、唇形花冠、蒴果等等,通过独立开展植物种类鉴定,不仅增强了自信,更体会到了“绝知此事要躬行”的快乐。
踏上工作岗位后,或许是受师范类专业的使命感驱动,在忙碌而繁重的教学及科研工作之余,他依然积极投身科普领域,用自己的所学,为大众解惑生活中常见的植物相关知识。在长期的一线教学与科普工作中,他发现,“人天生对会动的东西关注得多”,因此不会动、不会说话的植物所遭遇的困境更难被人们“看见”。
“我们在开展植物学野外实习的过程中,针对某种植物哪怕讲解得再感天动地、再让人沉醉,可一旦同学们眼前飞过一只蝴蝶,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被吸引走了,更不要提如果眼前的是大熊猫、金丝猴这些可爱的动物了。”正因如此,他坦言说:“相比动物保护,植物保护工作受关注的程度明显不足,保育实践难度也会比较大。”
不过他也告诉笔者,保育工作虽难,可在不同植物的保育实践中,总能体会到不同的快乐。他举了三个例子——
“例如,我们在开展华北山地特有濒危植物、国家二级保护植物——丁香叶忍冬的繁育系统研究过程中,要开展人工控制授粉实验。它的花儿很小,要把这朵花的花药取下、保护好花粉,并尽快传授到另一株的花朵的柱头上去,且花朵间不能有控制组以外的花粉污染。这本身就是‘绣花功夫’,可这些丁香叶忍冬个体分布在山脊线或者悬崖的不同位置,地势险峻,到了地方还要爬上树,在不同的枝头间对稀稀拉拉的花朵授粉,困难重重。但通过授粉实验摸清了丁香叶忍冬的繁育特征,为高效开展保育工作提供了有力的科技支撑,辛苦付出十分有意义。而在开展北京地区唯一的国家一级保护植物——百花山葡萄的人工授粉研究时,就可以把花粉收集在一个较大的试管里,再把试管套到手指长短的葡萄花序上晃一晃,或者用毛笔刷粘上花粉去刷,这些控制组的授粉工作算是相对简单轻松。当收获果实并成功构建百花山葡萄种子萌发技术体系的时候,作为野保人的自豪感也油然而生。在开展北京一级保护植物、我国著名传统中药材川贝母的野生近缘物种——轮叶贝母的传粉研究时就更加容易了。这种贝母雌、雄蕊大,花粉量足,个体多,分布也较为集中,而且是地生草本,高度不到50 厘米,操作起来基本上就是挪挪屁股的事,十分惬意。”
同时,他还提到,针对野生植物的保护,并不能教条地一味强调减少接触、减少介入和减少打扰,而是要视不同野生植物的脾气、秉性和抗性,来酌情对待。“比如一些极度濒危的物种,本身个体已没几株,再不进行人工强力干预和保护,那可能就像爬进丛林里的三个月大的娃娃,结果不难想象。有些种类的个体多、数量大,也有了较强的抵抗力,能承受一定程度的人为干扰。此外,一些入侵物种进入保护区的范围,如果不加干扰、任其发展,它们就可能独霸一方,对本地乡土植物造成毁灭性破坏,因此要做好资源监测工作。”
我们与沐先运的对谈正值9 月上旬的开学季,就在采访的第二天,他又要进山,去野外见他生机勃勃却又十分脆弱的植物朋友们了。在他的学生和读者眼中,躬行于山的沐先运是植物忠实而真诚的“代言人”。但他却说,自己只是一个跟大家一样,热爱自然的人。
的确,现在全民都知道“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也都在呼唤蓝天白云。可许多人在生态景区旅游时,仍然会有不文明的举动,甚至肆意地乱采滥折。当更多的社会力量参与到野生植物的保护中,我们相信,会有更多像山西杓兰和北京无喙兰这样或美丽或未知的珍稀花朵,在山野间自由地绽放、等待我们的发现。
沐博士的植物科普小课堂
财富生活 沐先运
近几年极端天气频发,气候上的变化对于我国植物的生存可能会有怎样的影响?
气候的极端变化会对一些物种的未来发展形成较大压力。例如,丁香叶忍冬是一种只生长在华北石灰岩生境、海拔1100 米左右的垂直崖壁或山脊开阔地带的灌木。
如果年均气温持续上升,常理来说它只能北移。但华北的北边要么是寒冷的东北、没有石灰岩生境,要么是有类似生境的阴山山脉,但年均降雨量过低、气候干燥,西边的黄土高原和东边的黄渤海也无法支撑其种群扩张,它将如何是好?
丁香叶忍冬(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图/沐先运
植物物种入侵带来的危害也是现在经常听到讨论的话题,我们在引进、种植外来物种时应该注意什么?
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对地球环境的改变速度远超过往,造成了一些不良影响,如环境污染、生物入侵等。我国地域面积大,气候类型多样,不同生物的适应性也不同。在南方水域环境泛滥成灾的水葫芦(凤眼莲),在北京就因无法越冬、未形成入侵性。因此外来物种引入要结合引入地的具体气候、地理等条件以及引种目标而定,具有明显的地域性。
例如,在北京地区,火炬树可作为山区陡峭阳坡路边的绿化树种,其生长能力极强,可防止水土流失。但若栽种在平原区,虽然其金秋时节观赏价值较大,但要长期进行种群监测和人工干预,否则容易泛滥成灾,抑制本地植物的正常生长。
保育是生物种群延续的重要保护手段,那么林业大学的植物保育和我们相对熟悉的服务于农业、园艺的植物保育有什么区别?
保育有着不同的目标。我所在的学科为野生动植物保护与利用学科,隶属于北京林业大学的林学学科,是国家双一流重点建设学科。我们开展的保育工作,主要是针对那些珍稀濒危类的物种,开展野外调查,明确种群现状,解析致濒机理,构建繁育技术体系,把这些濒危物种的数量提上来,并逐步开展回归工作。这和农林业的蔬菜、林果等种质资源驯化与品种开发不太一样。在葡萄园,可以大胆开展各类杂交与繁育实验。但面对只有两株野生个体的极度濒危物种——百花山葡萄,我们肯定要小心翼翼,以不打碎“鸡蛋”为基本前提。
城市绿化在美化环境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困扰,比如春季北京的杨絮、上海的悬铃木飞絮,还有花粉等等都会造成过敏。这些问题能否通过保育手段来改善?
植物特定阶段展现的结构特征过量发展,确实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不便。以北京为例,春天的杨絮很是恼人。但并不是所有的杨树、柳树都会产生飞絮。这些飞絮均来自于杨树和柳树的雌株,是杨柳雌树的种子和衍生物。杨柳为了传播繁衍下一代,每逢春天,就会以风为媒,让这些白色絮状的绒毛,携带着种子,到处“播种”。
所以我们也提出过建议,比如不使用杨柳雌株,逐步减少杨柳雌株的总量。我们学校林木育种专家们也研发出了杨树雄株新品种,可更好的服务未来的园林绿化。针对现有的杨柳雌株,我们可以选择注射抑制剂,抑制其雌花分化,进而达到抑制杨柳飞絮的效果。
北京的绿化工作人员给杨柳雌株注射花芽抑制剂 图/ 视觉中国
做大自然的朋友:“花痴”李乐的“植保”经
在国家植物园南园,李乐(着蓝衫红裤者)正为小朋友们讲解植物知识 图/受访者提供
除了像沐先运博士这样在山林中、全身心扑在科研工作中的植物学家外,还有许多民间“科学家”、环保公益组织以及植物爱好者都在为植物保护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既是图书编辑,又是环保组织“自然之友”植物组干事的90 后小伙李乐,凭借着一腔热爱,在植物保护的科普活动中挥洒着自己的青春。
李乐笔名“成眠”,自然之友植物组干事,热爱山林的“花痴”,致力于植物科普和博物教育10 年,执行活动百余场。毕业于北京林业大学园林系,现为图书编辑。
野外的槭叶铁线莲 图/受访者提供
“植保人”,在行动
在北京的一处山崖边,一个人趴在地上向着崖壁上的一丛白花连连按下快门,待他拍下满意的照片后方离开,后面的人立刻跟上来占好“最佳视野”,以极为相似的姿势继续将小白花的身影刻录进自己的相机中……
这看似普通的小白花,实则是《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2021 年)二级、《北京市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的保护植物槭叶铁线莲。槭叶铁线莲属太行山特有植物,分布范围仅限于河北和北京两省市所在的太行山区局部地段,生于低山陡壁或土坡上。现在供植物爱好者和摄影师拍摄的槭叶铁线莲,因公路绿化,生态环境遭到破坏,正是李乐所在的环保组织“自然之友”的植物组及时关注到它的情况,为之发声、行动,槭叶铁线莲的生态保护才得到有关部门的重视。
槭叶铁线莲大部分时间默默无闻,直到2008 年北京奥运盛会前夕,才在部分花卉爱好者的建议下,成为颁奖典礼用花的备选品种。因为他们认为悬崖峭壁这一生境,与“更高、更快、更强、更团结”的奥运精神意蕴契合。槭叶铁线莲由此声名鹊起。但由于槭叶铁线莲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人工繁殖存在相当大的难度,这一方案最终未被采纳。
90 后的李乐是个性格爽朗的大男孩,提到槭叶铁线莲仍旧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到兴奋和开心:“我们从2014 年开始关注到槭叶铁线莲生境的破坏,之后开始春季保护宣传;2016 年通过公路局的教育活动部,以合作立牌的方式,获得了认同,长期在北京担礼隧道,每年做公众活动,宣传本土植物的保护,成为一个标志性的活动。”
毕业于北京林业大学园林系的李乐因自幼对植物的喜爱选择了这个专业,“出于对植物多样性的兴趣,再加上在上学时意识到,当时我们国家在野生植物保护方面还有很多问题,”于是,他加入了自然之友植物组,成为“植保人”的一分子。自然之友是中国成立最早的全国性民间环保组织之一,迄今已有近30年的历史,全国志愿者数量累计超过30000 人。
“除了要保护我们自己的稀有植物,还要警惕外来物种。北京的园林绿化局为了美化市容,曾引入了五叶地锦(美国爬山虎),以用来固定边坡。”李乐介绍说,五叶地锦原产于北美,与爬山虎长相类似,但五叶地锦的叶子是复叶,呈掌状。爬山虎的叶子与之有明显的不同,爬山虎的叶子是卵形的,基部为心形。
种植五叶地锦后,的确起到了一定的固坡效用,但它繁殖力特别强,那时候北京周边山区的公路,甚至山路两边几乎被它占领,抢占了原有植物的生态位。“为了考察它对生态的影响,我们通过破坏特定区域的五叶地锦,多年观察后得出了其确实会破坏当地生态的结论。之后通过人为干预,成功地保护了北京部分地区的边坡生态。”
镰萼喉毛花,摄于新疆天山图/受访者提供
金莲花,摄于北京东灵山图/受访者提供
柳兰,摄于新疆天山图/受访者提供
能对北京地区的植物情况做到了然于胸,少不了经验的积累,李乐表示他与北京的植物们已经是“老朋友”了——每个月,他都和植物组的伙伴们举行至少两次的外出活动,每年进行省外活动约四五次。他看过西藏澄净的天空,看过云南茂密的丛林,看过浙江秀丽的风景……几年下来,他的相机中已经拍摄了成千上万张植物曼妙身姿的照片。
“首先要确定在外出这个时期能看到、想要看到的植物,我们会事先调查好自然背景,查阅文献资料对整体环境和目标植物有一个成型的概念,接下来通过论坛、社群发布我们的行程,等待感兴趣的人加入。当然,我们会强调一定要买好户外保险,带好户外装备,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一起开启一场植物探索之旅。”
植物究竟如何保护?
中国人自古崇尚自然、热爱植物,中华文明包含着博大精深的植物文化。那么植物应该怎么保护?有十余年植物保护工作经验的李乐认为:“法律是植物保护的前提条件。”国内植物保护最重要的法律法条是1996 年国务院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植物保护条例》,国务院同年发布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以下简称《名录》)于1997 年开始实施,并一直保持更新。截至目前,在新调整的《名录》中,共列入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455 种和40 类,包括国家一级保护野生植物54 种和4 类,国家二级保护野生植物401 种和36 类。其中,由林业和草原主管部门分工管理的324 种和25 类,由农业农村主管部门分工管理的131 种和15 类。
“《名录》向专业人士和大众标明了哪些植物在国内处于濒危情况,或者说需要特殊保护的状态。靠这样一个名录,让国内一些特殊的珍稀的野生植物不要受到过多的人为的破坏。”
除了法律法规外,国内还有两种主要的植物保护的方式,一类是就地保护,如果该区域植物多样性比较好,或者有重要植物分布在某一个区域,那么就可以通过建立保护区来对植物进行就地保护;还有一类是迁地保护,当发现该植物的原生性破坏得比较严重,或者该植物的野生群落已经缩小濒危到比较严重的情况,就要把它从原地迁走,放到科研院所或者到植物园里面去保护,也包括把一些植物的器官或者种子、果实通过超低温储藏等方式作为种质资源保存下来。
雪岭杉,摄于新疆天山 图/受访者提供
“我国对百山祖冷杉的保护是比较知名的成熟案例。百山祖冷杉是中国特有的古老残遗植物,是苏、浙、皖、闽等省唯一生存至今的冷杉属中的珍稀物种,对研究植物区系和气候变迁等方面有较重要的学术意义。2010 年,百山祖冷杉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极危(CR),也是中国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Ⅰ级。经过考察,国家在浙江为它建立了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同时保存下来的还有南方铁杉、江南油杉、长叶榧等针叶树和木兰科、八角科、金缕梅科等植物组成的古老植物群。通过建立保护区,不但直接保护了植物本身,也尽可能保护了它生长、繁衍所需的原生态。”
植物面临的主要危机是水土的流失,人类的行动破坏了大量的野生植物原本能生存的土壤环境。“植物保护要治本,而不是治标,不是说保护某几种植物,而是要保护植物生存的土壤和地质环境,给植物创造良好的生长空间。只要保护好了生态,也不用专门去保护哪个濒危物种,它们在一个良好的自然环境空间里,会自然而然地繁衍生息。”
注
无痕,LNT(Leave No Trace),是始于美国的一种户外运动方式,旨在提醒人们在自然中活动时,“pack it in, pack it out”(带来什么,就带走什么)的准则。
在心中播撒植保的种子
新闻中,挖采保护植物获利、为吸人眼球在直播间采摘保护植物的违法行为比比皆是,让人们认识更多的植物、产生植物保护的意识是重中之重。“我们植物组除了身体力行地进行野外保护,更多的是向公众宣传植物对我们人类生活的作用和意义,以及我国野外的自然环境面临的一些不好的状况,来唤醒大家保护野生植物的意识。”李乐道。
自然之友植物组现任组长、中国大陆第一批获得无痕注山林高阶讲师(LNT Master)资格的胡德强也表示,植物保护仅仅靠专家和爱好者的力量是不够的。“自然之友最开始主要做观鸟相关的公众活动,是国内第一个环保公众主题小组,之后逐渐分化更细,产生植物组、登山队等野外活动保护小组。最初,植物组组长以及指导老师都来自中科院植物所,以植物专家+ 公众模式开展活动。环保部分,主要是自然之友的活动培训部,配合各小组开展。”
科普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面对本身对植物有兴趣、有一定知识的群体和面对大众的科普思路完全不同。“比如在微信社群、论坛等地方,通常面对的是垂直类受众,他们本身对植物感兴趣,也有一定的专业知识的底子,向他们科普就可以直接讲一些比较‘精’的知识;但如果在微博、短视频等自媒体上,面向更广大的社群科普,肯定不能直接讲专业性的知识,而是要找到普通人感兴趣的点,例如跟大家的日常生活和关注热点相关的内容,用比较轻松的方式把和植物相关的知识串联起来,那么在大众那里的传播效果会好一些。”
碳中和的重要后盾
植物之所以被称为“地球之肺”,是因为我们人类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碳和其他有害气体,主要是靠植物来净化。城市里如果没有足够的植物来调节热岛效应,城市内的温度会变得非常高,温差也极大,进而影响人们的生存环境。李乐在谈及植物对人类的重要性时分享了一个小知识:“如果到了高海拔的区域感到缺氧,条件允许时可以到附近的森林环境里缓解缺氧症状,因为森林里的含氧量较高,能有效缓解人的高反现象。”
登山看野生植物 图/受访者提供
在如今大热的“碳中和”概念中,想要消耗掉人类活动产生的二氧化碳和有害气体,主要还得靠植物。“固碳能力最强的植物无法推举出单个的植物品种,但树木无疑是固碳的最佳选择。垂直空间上具有较大体量的树木,它的固碳能力是远远要超过薄薄的地上一层草坪的。如果种植条件只局限于草坪,尽量选择野草丛生在垂直方向上有复杂度的草坪,它比一个单纯的人工草坪,能起到更好的固碳作用,因为它有层次丰富的生物系统,更加稳定。而我们做的人工草坪主要的作用是美观,生态上的意义无法与野生草坪或是乔灌木的一个混合结构相比。”
对植物保护的未来,李乐持积极态度。在他看来,我国的植物保护起步尽管稍晚一些,“近几年经济情况好转以后,我们需要把从自然环境里面过度索取的东西还回去一些,不然长此以往,过度开发的自然环境无法支撑我们社会长期的可持续发展”。但逐渐完善的法律法规和条例,以及人们逐渐重视起了植物保护,都让李乐充满了信心。
“自然之友植物组每个月仍然保持至少两次的外出活动,除了植物科研人员和摄影师,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进来。只要开始行动,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去国家公园感受生物多样性
植物是地球生物多样性的核心组成部分,与人类生存和发展息息相关。作为全球植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国家之一,中国拥有已知的高等植物3.7 万余种,约占全球的1/10。其中,野生高等植物濒危比例达15% ~20%。为系统实施濒危物种拯救工程,我国近年启动了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和国家植物园体系建设,形成了较为完整的就地保护与迁地保护相结合的生物多样性保护体系。
金秋时节,又适逢国庆假期,探访三江源国家公园、大熊猫国家公园、东北虎豹国家公园、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武夷山国家公园这5 家第一批设立的国家公园,应当是我们直观感受中国生物多样性魅力的最佳途径——
图/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
三江源国家公园
三江源国家公园地处地球“第三极”青藏高原腹地,保护面积19.07 万平方公里,实现了长江、黄河、澜沧江源头的整体保护。园内以山原和高山峡谷地貌为主,平均海拔4500 米以上,广泛分布冰川雪山、高海拔湿地、荒漠戈壁、高寒草原草甸,生态类型丰富,是青藏高原高寒生态系统大尺度保护的典范。
由于地质成土过程年轻,冻融侵蚀作用强烈,园区内土壤质地粗,以高山草甸土为主。三江源地区主要分布着湖泊型湿地、河流型湿地和沼泽型湿地三种,以扎陵湖、鄂陵湖及星宿海小湖泊群形成的湿地是典型的湖泊湿地;黄河源区河床较宽,水流缓慢,入河溪流多,水生植物生长良好,便发育成为河流型湿地;由丛生的草丘、水洼和草茎腐烂发育成的沼泽,以及热融湖塘生长着高寒蒿草的沼泽草甸,在江河源区呈斑状广泛分布,因而自然资源丰富。园区现共有维管束植物760 种,分属50 科241 属;野生陆生脊椎动物270 种,其中兽类62 种,鸟类196 种,两栖类7 种,爬行类5 种。
图/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
图/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
图/大熊猫国家公园四川唐家河官微
大熊猫国家公园
大熊猫国家公园跨四川、陕西和甘肃三省,处秦岭、岷山、邛崃山和大小相岭山系,保护面积2.2 万平方公里,是野生大熊猫集中分布区和主要繁衍栖息地。这里保护了中国70%以上的野生大熊猫,是生物多样性保护示范区、生态价值实现先行区和世界生态教育样板。
在地质构造上,公园西北高、东南低,地形呈现山大峰高、河谷深切、高差悬殊、地势地表崎岖等特点,常见相对高差1000 米以上的深谷,是全球地形地貌最为复杂地区之一。大部分山体海拔在1500 米~3000 米之间,最高海拔5588 米,最低海拔595 米。
园内森林面积19556 平方千米,森林覆盖率72.07%。植被垂直分布明显,随着海拔升高,依次是“典型亚热带常绿落叶林—常绿落叶阔叶混交林—温性针叶林—寒温性针叶林—灌丛和灌草丛—草甸”。有种子植物197 科1007 属3446 种,主要有高山松、油松、川滇高山栎、铁杉、槭树、桦木、箭竹、栓皮栎、苦槠、橿子栎、鹅耳枥、 青冈、铜钱树、麻栎、枹栎、华山松、云杉、冷杉、紫丁杜鹃、金露梅、窄叶鲜卑花、四川蒿草等。其中,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35 种,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有红豆杉、南方红豆杉、独叶草、珙桐4 种,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31 种。
图/大熊猫祁连山国家公园甘肃省管理局白水江分局
图/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位于中国东北地区,跨吉林、黑龙江两省,与俄罗斯、朝鲜毗邻,保护面积1.41万平方公里。其中,吉林省片区占71%,黑龙江片区占29%。这里分布着中国境内规模最大、唯一具有繁殖家族的野生东北虎、东北豹种群,是温带森林生态系统的典型代表,成为跨境合作保护的典范。
公园地处长白山支脉老爷岭南部区域,以中低山、峡谷和丘陵地貌为主,海拔1477.4 米(老爷岭),土壤以暗棕壤和沼泽土为主,属大陆湿润性季风气候区,森林覆盖率93.32%,植被类型主要是温带针阔叶混交林,分布有高等植物150 科406 属666 种,其中裸子植物3 科7 属13 种,被子植物85 科37 属535 种,国家一级保护野生植物2 种,为东北红豆杉和长白松,国家二级保护野生植物9 种,包括红松、钻天柳、水曲柳等。
公园境内分布还有野生脊椎动物270 种,其中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10 种,包括东北虎、东北豹、紫貂、原麝、梅花鹿、金雕、白头鹤、丹顶鹤等。截至2022 年2 月,东北虎豹国家公园新增东北虎幼虎10 只、种群数量达到50 只以上,新增东北豹幼豹7 只,种群数量达到60 只以上,东北虎幼崽存活率从试点初期的33% 提升到目前的50%以上。
图/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
图/ 东北虎豹国家公园
图/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
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
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位于海南岛中部,东起吊罗山国家森林公园,西至尖峰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南自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毛感乡,北至黎母山省级自然保护区,是亚洲热带雨林和世界季风常绿阔叶林交错带上唯一的“大陆性岛屿型”热带雨林,保护面积4269 平方公里。这里保存了中国最完整、最多样的大陆性岛屿型热带雨林,也是全球最濒危的灵长类动物——海南长臂猿的唯一分布地,是热带生物多样性和遗传资源的宝库。
公园地处海南岛中部的穹窿构造山区,土壤分为9 个土类11 个亚类,主要有砖红壤、赤红壤等,海拔1867 米(五指山),属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区,森林覆盖率为95.56%,植被有热带雨林、南亚松林、橡胶林、桉树林、马占相思林、加勒比松林等类型。有野生维管束植物220 科1142 属3577 种,其中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坡垒、伯乐树、海南苏铁、葫芦苏铁、龙尾苏铁、台湾苏铁等6 种,国家二级保护植物桫椤、土沉香、降香黄檀、海南紫荆木、蝴蝶树等34 种,特有植物有尖峰青冈、霸王玉兰、吊罗山萝芙木、五指山含笑、海南菊、海南翠柏、雅加松等428 种。
海南粗榧 图/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
海南苏铁 图/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
图/武夷山国家公园
武夷山国家公园
武夷山国家公园,横跨江西、福建两省,是世界“人与生物圈”保护区,又是世界自然和文化双遗产的国家公园。公园保护面积1280 平方公里,其中江西区域总面积约278.57 平方公里。
武夷山国家公园的森林覆盖率达到87.86%,园内相对海拔最高达1700 米。随着海拔的递增、气温的递减和降水量的增多,植被垂直带谱明显,依次分布有常绿阔叶林、针阔叶混交林,温性针叶林、中山苔藓矮曲林、中山草甸五个垂直带谱,是中国大陆东南部发育最完好的垂直带谱。此外,因其自然环境多样,园内发育着多种多样的植被类型,还有210.70平方公里原生性森林植被未受到人为破坏,因而有着世界同纬度保存最完整、最典型、面积最大的中亚热带森林生态系统,是中国东南动植物宝库。
根据国内外数十年来对武夷山地区的野外调查、植物标本采集、鉴定、整理和统计,武夷山国家公园内现有高等植物269 科2799 种(包含亚种、变种),其中,各类保护植物114 种,包括国家一级保护植物5 种(银杏、水松、水杉、南方红豆杉、伯乐树,国家二级保护植物19 种(粗齿桫椤、金毛狗、水蕨、白豆杉、香榧、鹅掌楸、厚朴、香樟、浙江楠、闽楠、金荞麦、蛛网萼、野大豆、花榈木、半枫荷、红椿、喜树、香果树和福建柏);列入《中国植物红皮书》的有28 种,其中二级重点保护植物9 种,三级重点保护植物19 种,稀有种13 种,渐危种15 种;列入CITES 附录 II 的有80 种,除金毛狗、粗齿桫椤、南方红豆杉,其余全部为兰科植物。
针阔叶混交林 图/武夷山国家公园
帽蕊草 图/武夷山国家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