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可持续视角下个体零工的政府支持体系建设研究
2022-10-03周郅凯
周郅凯
(武汉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湖北 武汉:430072)
1 问题的提出
传统零工,也称临工、散工,原指外来劳动人口中从事各种“自由”职业的人,没有个体营业证件,也不属于各类企业中的合法受雇者,往往从事各类体力性工作。随着互联网企业的蓬勃发展,“新零工经济”兴起。互联网平台作为中间主体将成千上万用户提出的需求与挂靠本平台的零工进行快速连接,实现供需匹配,其关系具有“非固定性、按需匹配性、互联网技术性、平台性[1]、劳动关系模糊化、就业主体独立性、劳动报酬支付复杂化[2]”的特征。
“新零工经济”使零工群体迎来了工作模式、形态的重大变革。零工群体利用互联网、移动技术等快速匹配用户需求,从而达到工作方式、地点和时间更为灵活的工作完成之目的[3],其工作内容也得到了极大的扩展,既包括配送、出行、搬家等体力劳动,也包括通过线上平台远程开展业务和交付的工作,比如线上法律和金融咨询的专业性服务、创意和多媒体服务、线上营销支持、软件和技术开发、写作与翻译等。
零工经济在岗位开发与经济带动上发挥着巨大的优势。尤其是在疫情的冲击下,大部分实体经济受挫,企业难以承受高额的用工成本,很多人丧失收入来源。此时,零工工作形式为劳动者和用工企业提供了一项适时的选择。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底中国零工群体规模已达2亿人;阿里研究院预测,到2036年中国的零工从业者有望超过4亿人。
零工群体的存在将成为一种长期趋势,因此对零工经济的可持续发展进行研究很有必要。本研究关注占据更高群体比重、面临更大职业可持续风险的低技能零工群体,以职业可持续为落脚点,着重思考探讨以下三个问题:零工职业可持续应如何界定,如何基于现有理论模型构建零工职业可持续模型?基于现有工作生活背景,零工面临哪些实现职业可持续的困境?解决零工职业可持续问题的政府必要性逻辑是什么,政府应如何支持零工个体实现职业可持续。
2 国内外相关研究
2.1 零工相关研究
众多学者关注到了零工群体面临的各种生存困境,并针对最突出的劳动关系模糊和社会保障缺位展开了研究。零工工作方式容易使个人与社会隔绝[4],压缩其与平台进行集体博弈的空间[5];平台运用算法和数据对零工进行“全景式监狱”控制[6];零工工作导致工作——家庭冲突频发[7];去技能化的工作背景容易致使零工陷入技能形成困境[8];平台的风险转移致使工人难以获得维持制度化收益和创造体面工作的能力[9];零工为了维持高客户评级产生了大量情绪劳动[10];不确定的劳动关系使得零工工作者缺乏社会保障[11],劳动保护法尚未跟上劳动力市场的这一变化,为零工经济中的工人提供的工人保护很少[12],这种缺位会破坏其工作责任感和意义感[13],鉴于此,裴嘉良等提炼出众包分布式、在线匹配式、自主竞争式和外包集约式四种新型非典型雇佣策略[14],Harris和Krueger提出了“独立工人”,认为应向零工提供集体谈判权、民权保护、预扣税和雇主缴纳工资税[12]。
2.2 职业可持续相关研究
职业可持续意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个人的职业发展不断得到稳固和提升,而非倒退或停滞[15]。现有职业可持续的研究主要包括三个视角:
首先,学者们对于职业可持续进行了界定和分析。Van der Heijden和De Vos将职业可持续概念化为“通过一段时间内各种连续模式反映的职业经验序列,从而跨越若干社会空间,以个人行为为特征,从而为个人提供意义”[16]。Nagy等揭示了其突出属性,即可更新性和灵活性[17]。De Vos提出了使职业可持续的三个核心指标,即健康、幸福和生产力[18]。
其次,部分研究聚焦于分析特定群体应如何实现职业可持续。Iles强调了发展具有多条职业道路和丰富工作的可持续职业结构的价值[19]。Herman和Lewis调查了背景因素与个人认知的交互作用如何影响女性专业人员在高度男性化的科学、工程和技术领域推进其职业生涯[20]。Richardson等阐述了澳大利亚艺术行业经理的社会资本建设与职业成功和可持续性之间的机制[21]。Baldridge和Kulkarni探讨了成年后丧失听力的专业人士如何完成职业生涯过渡并实现可持续发展[22]。Anseel描述了员工的反馈寻求行为和反思行为之间的相互作用,认为这是有助于在组织中发展职业可持续的敏捷学习策略[23]。
最后对构建了职业可持续模型的构建进行了探讨。Newman构建了“职业可持续”三因素模型,包括:再生性、灵活性、整合性[24]。De Vos和Van der Heijden将职业可持续的四个基本特征确定为:与个人的职业和人生价值观吻合,工作保障和幸福感,灵活性,定期的机会[25]。Chin等将Newman的模型加以拓展,增加了资源丰富性这个维度[26]。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对于零工以及职业可持续进行不同的细分探讨,为本研究的展开奠定了现实背景与理论基础,但依然存在一定的交叉研究空白:
(1)国内外学者的研究大多是即时困境,较少关注到了零工在面临长期发展时所需要解决的问题,故本研究将职业可持续视角引入到零工研究当中。
(2)现有研究对于职业可持续的讨论大多针对于具有明确雇佣关系的工作者,特殊的群体特征决定了零工职业可持续不可简单类同,目前尚未就零工个体的职业可持续进行充分的探讨。
(3)零工群体存在模糊的工作关系,其职业可持续的实现无法单纯借助雇主的力量和资源,谁能为其负责以及以何种方式负责的问题亟待阐明。
3 零工职业可持续模型构建
3.1 借鉴RFRI四维度模型的可行性
RFRI模型是Chin等构建的职业可持续四维度模型(如图1)。首先是可更新性,个体在工作中有不断更新自己的机会;其次是灵活性,要求必须不断地适应新的环境、学习新的知识技能、随时准备新的出路;然后是整合性,强调拥有跨越生活领域和经历的整合能力;最后是资源丰富性,体现了寻求工作保障和稳定的需求[26]。
图1 RFRI职业可持续模型
Chin等聚焦于面临制造业转型的工人群体。由于正在进行的技术和科学革命,他们的职业道路上充满了暂时性氛围,工人群体必须不断更新他们的知识和技能,以适应职业道路上的未知,尤其是高龄、能力有限的员工,长期的制造业职业生涯致使他们的身体受到一定程度上劳损,面临着更高的不确定性与失业风险。
零工群体面临着与制造业转型工人部分相同的现实困境和发展需求。零工的兴盛与数字技术的飞速发展密不可分,他们的职业道路同样充满着短期性与不确定性;大多数零工从事着去技能化的工作内容,对从外界方式获取新知识、技能有着较高的迫切度;由于平台的逐利性以及个体对于经济资源的追求,高强度高负荷工作模式普遍存在于各个零工领域,长期高强度的零工工作不仅会损害个人原有技能积累,甚至会产生对个体价值的损耗。
实现零工的可持续发展也就意味着不断地保护并增强个体零工的人力资本。为了保障零工的可持续发展,零工工作也同样需要具备“可更新性”、“适应性”、“整合性”、“资源丰富性”四个特征,本研究将借鉴现有理论模型,并依据零工的群体特征和现实背景进行修改和完善以形成零工的职业可持续模型。
3.2 零工职业可持续模型构建
3.2.1 可再生性:更新任务、机能恢复、再聚焦
可再生性包括恢复机能、消除疲惫、未来的“无限制的”使用等含义[26]。可再生性对于零工群体蕴含两层面意义:一方面是身心层面,包括给予身体、心理充足的时间来恢复到最佳状态,防止疾病、损伤和职业倦怠;另一方面是提供机会让零工可以对工作习得以及未来发展进行思考。
“可再生性”维度的要素构建不宜借鉴RFRI模型。chin等强调突破性创新、工作任务的重新设计,认为员工必须重新定位他们的角色认知,以便更准确地指导他们的努力和执行新的任务。但大多零工从事的是低技能门槛的工作内容,对于突破性创新、工作任务的重组需求较小,故chin等提出的可再生性维度并不适用于零工。
鉴于RFRI模型是基于Newman三维度模型的再创新,故选择在此维度上借鉴Newman提出的初始内涵。Newman将“可再生性”定义为在合理时间内的补给,强调实现更长的工作寿命,即更新任务、再聚焦和再教育,其维度要素具有较为普适性的特征[22]。考虑到零工群体面临的高强度高负荷工作特征,本研究在对零工群体身心健康的充分考虑下额外引入“机能恢复”要素,而“再教育”要素虽与灵活性特征中的“持续学习”要素具体指向不同,但都源于零工群体对于新技能、知识的需求,本研究将对其进行归并探讨。故最终“可再生性”的要素为:更新任务、再聚焦、机能恢复。
3.2.2 灵活性:适应暂时有限的选择、寻找未来机会、持续学习
灵活性对于零工来说代表着工作内容、工作形式易于塑造和重塑,个体适应性强、充满韧性且能够积极做出改变。灵活性维度意味着零工必须保持灵活、适应性强,能够在短期内容忍暂时有限的职业选择,同时在长期内寻求更多选择,并在这个过程中实现持续学习。Chin等与Newman的观点保持了一致,Newman提出的要素具有一定的普适性,他们对于灵活性的阐释同样适用于零工群体。因此,灵活性维度三个要素即适应暂时有限的选择、寻找未来机会和持续学习。
3.2.3 整体性:整合不同信息、识别关键观点、知识分享
职业可持续的整体性意味着理解从不同来源获得信息,确定关键观点,以及结合不同知识以维持职业生涯的能力[26]。Newman以及Chin等关于整体性的研究都是基于组织背景下的,Newman强调成熟员工能给企业带来年轻员工所无法提供的意义,Chin等强调通过吸收新知识和利用现有信息来培育人力资本,但由于零工更偏向于“自雇佣性质”,他们的整体性应该是服务于“本身”的,所以无论是RFRI“整体性”模型的“结合不用知识”要素还是Newman的“知识管理”要素均不适用,“知识分享”要素会更符合零工的“整体性”需求。因此整体性维度三要素应为:合理化不同信息、识别关键观点、知识分享。
3.2.4 资源丰富性:维持生活水平、避免潜在风险和强化议价能力
资源丰富性体现了工作者寻求工作安全和稳定的愿望,意味着就职期间必须减少就业资源的损失,确保稳定的收入来源。零工工作者面临的工作大多都是去技能化的,面临被取代的风险,需要将与经济需求相关的工作保障作为他们的首要任务。但由于零工工作并非长期性的,RFRI模型中“资源丰富性”特征中的“追求长期就业能力”针对的是组织内部雇员维持自身长期就业的需求,故该要素并不适用。考虑到零工群体遭受平台盘剥的现实情况,本研究将“强化议价能力”纳入到模型中去,寻求以集体博弈路径保障零工群体的合法权益。根据这一逻辑,“资源丰富性”维度有三个要素:维持生活水平、避免潜在风险和强化议价能力。
综上所述,根据以上四个维度,笔者提出了构建零工职业可持续模型(如图2)。
图2 零工职业可持续发展模型
4 基于模型建构分析零工实现“职业可持续”的困境
数以亿计的劳动者不断地涌入“零工经济”,这毫无疑问证明了零工工作模式的确有着其特殊的“魅力”。首先,零工经济的用工模式营造出了“自由”的劳动体验[27],一方面,零工从业模式可以无需面临传统工作环境中可能发生的管理人员专制式的管理和训导,免受工作场所种种人情关系组成的利益网络的困扰。另一方面,零工工作者能够随时决定停止自己的工作,“兼顾”劳动之外的身份,但由于收入的考量,这种停止行为一般仅发生在有其他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之时。其次,零工从业者可以享有更加丰富的职业体验,拥有更多的工作机会,且无需局限于特定的工作空间里。最后,零工就业能够给予劳动者获取更高收入的机会,通过享用“劳动政策红利”,获取对正规就业的收入溢价优势,包括平台大规模补贴以及劳动者到手收入中直接免去了相应社保成本。民间职介机构国际同盟(CIETT)调查报告显示,在美国、日本等零工经济成熟的国家,赚取报酬是人们选择打零工原因中占比最大的一项,达到68.5%,超过“打发时间和自我满足”等原因[28]。
在零工职业可持续模型构建的基础上,结合对零工群体工作模式的认知和工作现状及生活环境的分析,不难发现零工工作特质在部分模块满足了职业可持续的需要:首先是“可再生性”,零工群体较之正式组织员工更便于选择停下手上目前的工作,去开展一次符合自己职业发展价值诉求的“更新任务”;其次是“灵活性”,无论是出于推动还是拉动因素,零工工作者选择从事当下工作都是一种“适应暂时有限的选择”,数字技术、互联网平台的高速发展以及国家对于零工就业的高度重视,使得零工从业者能够较为便捷地获取所需的就业信息,“寻找未来机会”的客观条件限制较小;最后是“整体性”,数字技术的高度发达致使零工能够快捷、高效地获取社会上的种种动态,对于“不同信息的合理化”以及从中“识别关键观点”并不会受到客观条件上的较大制约。
尽管零工工作存在益于职业可持续的特质,但其仍然受到众多因素影响、制约。零工实现职业可持续面临的主要困境在于:
4.1 高强度工作压力下的机能恢复困难
尽管零工经济宣称赋权劳动者,表面上零工可以自由地选择暂停工作,但事实上很多平台通过数字技术对零工实行了包括“数字化全景式监管、阶梯订单价格、精准惩罚压力、落后淘汰的竞争压力”等在内的多种手段[6],使零工时常处于高度紧绷却又无法停止的工作状态。在这种情况下,零工无法获取到恢复机能的机会,在一定的超负荷工作时间后,身心健康甚至是个人价值都受到损耗。
4.2 持续学习渠道受限
“灵活性”困境中主要分析“持续学习”要素,关注持续学习意味着职业弹性,强调自主规划未来而非单纯依赖他人帮助的能力。持续学习主要的渠道有两种:第一种方式是在人际交往中的习得,这要求人们需要接触具有各种技能的不同类型的人,以保持自身的头脑灵活和发展;第二种方式是接受各式各样的正式培训学习。
对于零工来说,第一种方式并不适用。在个体化的劳动模式下,从业者很少有机会与自身社交圈外的人共同劳动,由此造成了与社会的隔绝,难以从他人身上完成习得。第二种方式对于零工来说依然存在各种受限。以满足日常生活需求为导向的服务业对于劳动者的技术能力与工作经验并不看重,承担供需匹配的诸多互联网平台对于从业者的诉求简化为“即插即拔即用”[29],整个行业对劳动者技能提升有着集体性短视。
4.3 知识流通陷入困境
零工职业实现“整体性”的突破点在于打破知识流通的桎梏。Newman、Chin等关于整体性要素的探讨都是基于组织的,强调知识在组织中的流动并最终转化为组织的收益。但对于零工个体来说,他们不存在组织的依附关系,其知识的流向也无须固定在一个具体的容器里,同样零工个体也很难从他人的知识流动中受益,这致使零工面临一个知识流通的困境。
一方面,零工群体面临已有积累的损耗。虽然大部分零工工作都是去技能化的,但是很多工作者在从事零工之前具备一定的其他领域工作经验,会积累一定的工作技能,而这一部分技能资本由于没有交流、应用只会不断地损耗,降低了零工群体未来投入到长期工作或回归原有擅长领域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零工群体获取新知识技能的难度较高。除了书本、学习视频等显性知识,零工群体同样需要获取由其他从业者根据自身工作经历总结下来的具有情境性的隐性知识,但零工群体目前并没有较为统一、有效的渠道来弥补这一部分空缺。
4.4 缺乏维持基本生活水平的收益保障
零工从业者无法获得较为稳定的收入以保障正常的生活需要。零工工作者从事的工作都是临时的、短期的,获得工作的机会也是不固定的,单位时间内获取的收入并不稳定。
4.5 社会保障缺位导致抵御风险能力薄弱
现有社会保障中的就业保护大多依托于明确的劳动关系,模糊的劳动关系致使零工群体无法享有相应的就业保护。虽然现在零工从业者可以以城市灵活就业人员的身份自主选择缴纳养老保险和基本医疗保险,但是自主缴费会使零工面临更高的社会保障成本,加重生活负担,致使其自主缴纳保险的意愿度低。
目前零工社会保障问题中的核心困境是工伤保险缺失。我国现有的工伤保险制度是由用工单位完成缴费办理,但零工从业者模糊的劳动关系致使单位为其投保的意愿不高。尽管部分平台公司以购买商业保险的方式保障从业人员在遭遇意外伤害时的损害赔偿,如滴滴出行的“关怀宝”、58 到家的意外综合险等,但这些商业保险从覆盖面到赔偿额都远无法满足零工工作者的保障需求[30]。
4.6 个体议价能力薄弱
零工“原子化”的群体特征阻碍了集体博弈力量的形成。零工由于其工作性质,时常处于“原子化”工作状态,难以像其他拥有组织的员工一样形成组织力量,以集体博弈的形式提高自身的议价能力。而且,“原子化”的零工有时为了保住自己现有的、平台提供的工作机会,个体之间会出现逐底竞争现象,即通过压低薪酬水平、增加劳动强度来保住工作,更加没有精力与时间来与平台进行博弈。
5 构建零工个体职业可持续的政府支持体系
零工经济为劳动者提供了大量的就业岗位,被部分学者誉为“就业蓄水池”,但当零工个体由于时间推移产生个人价值损耗、无法再从事相关工作时,不可避免地会导致失业。而保障就业是政府的重要职责。同时,为了促进社会经济的稳步发展,政府必须对各项资源进行合理配置以达到最优,劳动力作为一种经济资源,必须实现与其他市场资源的合理适配,这就需要政府要努力构造适宜劳动力充分使用的合理环境。
政府支持体系是指针对特定对象的发展任务,将政府提供的扶持措施有机结合在一起,协同发挥支持作用的综合体[31],主要包括政策支持体系、经济支持体系、社会服务支持体系、技能培训支持体系。笔者构建了一套零工职业可持续的政府支持体系,详见图3。
图3 零工职业可持续发展的政府支持体系
5.1 政策支持体系
我国已经出台了众多支持灵活从业的政策,但政策内容并未能聚焦到零工群体实现职业可持续发展。在构建政策支持体系层面,笔者建议应该分两步走。
5.1.1 明确零工劳动关系,依法享有劳动权益
设立“类似劳动者”,明确零工从业者的劳动关系。我国《劳动法》的覆盖范围有限,劳动法律框架采用典型的自雇者与雇员“二分法”,可以学习德国劳动法的划分模式,在法律上增设“类似劳动者”这一中间主体[12],对现有劳动关系模糊的零工群体进行明确定位,减少企业推诿责任的可能,为零工从业者提供劳动者应享有的部分权利和保护。
5.1.2 实现针对性政策帮扶,构建完整政策框架
一方面是要围绕零工职业可持续提供针对性的政策帮扶,结合各地实际因情施策,并形成系列文件;另一方面是将制定的零工职业可持续相关指导意见、补贴优惠、培训等帮扶政策,按照主管部门归口进行汇编、整合,逐条明确各项问题的解决办法,并以政府为统一归口发文的形式进行公开,降低零工获取权益的成本以及负责部门推诿的可能性。
5.2 经济支持体系
5.2.1 设置配套专项资金,多角度保障生活需求
政府可以设置零工日常生活配套专项资金,用于零工群体的生活保障。比如,政府相关的职能部门可以定期开展“冬日送温暖、夏日送清凉”活动,向当地的户外劳动零工群体赠送“送温暖、送清凉”爱心礼包;政府相关部门可以鼓励零工在政府办理“特别”职工卡,享受当地工会组织的各项优惠活动;对符合困难职工建档要求的零工个体及时建档,对相对困难、临时大病且不符合建档条件的零工及其家属,由工会干部上门进行慰问。
5.2.2 强化平台用工监管,避免零工机能过度损耗
政府作为监管责任的主要承担方必须对平台企业的用工行为进行有效监管。首先,政府应完善现有的监管体系,了解平台经济中的多方主体的意见与诉求,出台能够有效保障多方权益的监管政策;其次,对平台算法进行严格监管,明令禁止平台企业通过不合理的算法逼迫零工接受高强度的工作,对侵犯零工权益的平台予以警告、罚款等行政处罚;可以通过柔性手段,以“引导”代替“管理”,通过适当的“激励”,“引导”平台保护零工权益。
5.3 社会服务支持体系
5.3.1 设立零工行业协会,扩大集体博弈空间
我国现行工会制度的保护对象并未囊括零工工作者,可以通过建立行业协会的方式来集合零工个体,通过集体力量来保护处于劣势地位的个体。当零工个体自身权益受到损害、与平台产生纠纷时,相比“原子化”的零工,互联网平台集成了雄厚的经济资源、法律资源以及精力。零工个体没有足够的能力维护自己的权益,有时宁肯忍受自身利益受损,也不愿意将自己耗在其中。当行业协会成立后,零工就可以通过协会来与平台或雇主进行协商博弈,增加零工维护自身权益的可能性。
5.3.2 建立零工保险体系,完善社会保障体系
由于劳动关系的模糊性质,很多零工个体面临工伤保险缺位问题。零工群体不属于工伤保险法规适用对象,其从业伤害赔付问题遵循民事规则处理(协商协议、民事诉讼等)。政府应出台统一的零工职业责任保险条例,为零工职业安全提供制度保障;政府应鼓励互联网平台积极为零工参保,对积极参保的平台予以政策优惠;同时,政府应建立相应的风险预测系统,高度关注过往事故频发的行业、地区、群体,对互联网平台与零工群体加强安全教育。
5.4 技能培训支持体系
5.4.1 打造技能习得平台,助力零工持续学习
部分零工从事当前的工作内容并非是出于自身兴趣爱好的选择,而是迫于经济压力下的无奈之举。零工群体要想实现未来的工作转型,必须拥有相应的一技之长。但目前很多行业对于零工技能培训有着集体性短视,在市场无法完成有效调节的时候,政府应承担起对零工群体持续学习需求的满足。
政府应针对零工群体的技能需求搭建持续学习平台,实现培训流程全覆盖,确保零工的学习过程可查询、可追溯;其次,应建立个人学习档案,收录个人信息以及线上学习的各项记录,包括学习时间、考核等;最后,指导参加培训的学员科学合理地规划培训后的就业或创业方向,对培训效果和就业状况进行全过程跟踪。
5.4.2 拓宽零工交流渠道,实现知识流通共享
零工群体能在知识共享的过程中实现自身知识的跃迁以及全新知识的习得。知识分享是一种过程或行为,是一种社会化互动行为,也是知识提供者与知识接收者进行信息与知识转移的程序[32]。在知识分享的过程中,分享者会不断地解读、审视自己的知识、经验,接受者也会因此而不断更新自己原有的知识体系。
一方面,各地方行业协会可以定期将会员组织起来进行轮流分享,并在此过程中完成探讨交流;另一方面,可以搭建线上交流分享平台,与更新项目发布平台、持续学习平台进行整合,零工个体可以在平台上完成社交、提问、答疑,不同的分享行为将获得不同的平台积分,用于换取特定的优惠与奖励。
6 结语
零工经济是由于数字技术迅速发展而催生出的经济形态,它提高了劳动者与企业以及消费者之间的匹配效率,创造了传统工作之外的就业途径,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企业的用工成本压力以及个体劳动者的就业压力。但零工工作损耗个体的现实背景致使将职业可持续引入到零工研究存在一定必要性,本研究基于既往模型,构建了零工特色的职业可持续模型,探讨了政府角色的不可或缺性以及支持体系的构建,但在模型构建上缺少有力的数据支撑,同时也需要考虑对零工群体进行更为精准地分类,以提高模型的可应用性,本阶段后期将尝试细化零工群体,以期获得更具有指导性的成果,并基于此系统讨论政府支持体系的构建与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