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谋县蔬菜种植户绿色生产行为采纳及影响因素分析

赖炳雯， 彭吉萍， 和世权

(云南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 昆明 650201)

农业绿色发展是一个综合性范畴，在实际生产过程中，既包括农药、化肥等化学品的减量使用，有机肥、生物农药的不断推广，也包括农膜、秸秆、畜禽粪便的再利用[1]。推进农业绿色发展不仅可以提高农业生产效率，还是减少环境污染和资源浪费的重要途径[2]。《“十四五”全国农业绿色发展规划》明确提出，采取多种措施推进绿色农业发展，不仅是全面落实“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发展理念，确保农产品质量安全的战略选择，也是保障14亿中国人民健康、帮助实施健康中国战略的根本途径[3]。但是，就当前情况来看，化肥农药过度使用、农业废弃物不合理处置、土地资源浪费使农业污染和农田环境恶化等问题依然是制约农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瓶颈。因此，推进农业发展的绿色转型进程是改善和缓解农业生态环境的重要环节，而农民作为农业生产经营的决策者和实施者，他们对绿色生产行为的采纳及实施是关键。那么，哪些因素会影响农民的决策行为呢？这些因素如何影响农民对绿色生产行为的采纳呢？基于此，本文在对元谋县167户蔬菜种植户的调查基础上，研究元谋县蔬菜种植户采纳蔬菜绿色生产行为的影响因素，进而推进蔬菜绿色生产技术的发展和运用，为提高元谋县蔬菜产业质量安全和竞争力以及实现农业的绿色发展提供一定的参考和依据。

1 文献综述

农业绿色生产行为是种植户在农业生产产前、产中、产后各环节，采用相应的绿色生产技术来减少化肥、农药等农业化学投入品的使用以及采取合适方法来处理农业生产废弃物的一种生产行为[4]。根据相关研究界定，本文采用优良品种种子、施用商品有机肥、病虫害绿色防控技术、节水灌溉技术以及回收农药化肥外包装等5项绿色生产技术为表征。即：优良品种种子为产前生产技术；施用商品有机肥、病虫害绿色防控技术、节水灌溉技术为产中生产技术；回收农药化肥外包装为产后生产技术。

通过梳理国内已有研究成果发现，学者们对农户绿色生产的研究主要涉及3个方面。①农户个人特征、家庭经营特征对农户采纳绿色生产行为的影响。从农户个人特征研究看，男性户主相对于女性户主而言具有更多的天然优势，因而在农业生产经营活动中户主为男性的农户更倾向于采用绿色生产行为[5]。农户文化水平[6]、政治面貌[7]、对绿色生产技术的态度[9]、农户风险承受能力[8]等也对农户绿色生产行为产生影响。从家庭经营特征研究看，家庭劳动力数量、种植年限、收入比重等对农户绿色蔬菜生产有正向影响作用[10]。②政府及相关政策对农户绿色生产行为采纳的影响。杨钰蓉、罗小锋[11]研究表明，资金补贴政策、技术支持政策以及相配套的服务等对农户有机肥替代技术模式采纳意愿产生了显著的影响。陈转青[12]研究表明，政府农业绿色生产政策支持力度越大，越能促进农户绿色生产，进而提升农户的绿色收益。李芬妮等[13]认为非正式制度和正式制度对农户绿色生产行为均存在促进作用。③从标准经济理论角度，作为“理性经济人”，农户进行绿色生产时会重点考虑生产成本。唐林等[14]研究表明，农户在参与某一行为时，基于利益最大化的考量对收益进行权衡，进而作出最优决策。因此，农户在采用任何生产技术时是“理性的”。

上述对农业绿色生产的相关研究参考价值较高，但仍有拓展空间：①大多学者关注水果、粮食等作物，而对蔬菜种植户绿色生产行为的研究相对较少。②农户生产决策不仅受到自身内部因素的影响，还会受亲邻影响，进而做出与他人相同的生产行为。因此，社会认同也是影响蔬菜种植户绿色生产行为的重要因素，而学术界对社会认同的探讨较少。③农户在接受新事物后会潜在地进行未来效益预测，从而会影响其决策与行为。目前大多研究侧重于预期收益感知，对环境效益感知的研究较少。基于此，本文重点对社会认同、预期效益感知、政策制度环境这3个因素对元谋县蔬菜种植户采纳绿色生产行为的影响进行分析。

2 研究假说

将社会认同分为邻里示范和组织参与两部分来分别假设。社会认同理论是由社会心理学家约翰·特纳(John Turner)和亨利·塔伊费尔(Henri Tajfel)在1970年提出的，该理论规定了社会认同可以影响群体间行为的方式，认为个体和团体之间是相互影响的[15]。首先，在农村，一般以村为一个大团体，大多数农户会因为亲疏关系去认同身边其他农户的生产行为，从而模仿、跟从他们从事相同的生产活动。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大脑是懒惰的，它天生就会寻找参照物，无论是实际中的还是心理上的。因此，这种农村生产的从众现象可能在绿色生产行为推广过程中起到一个显著作用。其次，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社员之间多为同、邻村的农户，组织会对社员或非社员农户进行技术指导和培训，增加区域内农户对绿色生产技术的了解，规范区域内农户的农业生产行为。与非组织成员相比，组织成员还可自愿享受农资采购、生产管理、农产品收购、信息分享等服务[16]。因此，加入合作社、龙头企业均能带动农户对绿色生产技术的采纳起到积极影响，而农户的绿色生产行为采纳也可以促进合作社、龙头企业等组织的发展。可见，角色示范和组织参与因素可能是促进蔬菜种植户进行绿色生产的重要影响因素。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H1a：角色示范对元谋县蔬菜种植户绿色生产行为的采纳具有正向的显著影响。

H1b：组织参与对元谋县蔬菜种植户绿色生产行为的采纳具有正向的显著影响。

根据农户行为理论，农户做出绿色生产行为决策时是处于利益之上及完全理性的情形下的。因此，农户的预期效益感知会直接影响其绿色生产行为。依据相关的研究，农户收益在多种作用的协作下可分为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17]。农业绿色生产行为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提高农业生产的可持续性，让农户能够长期在土地上进行生产经营，提高农户的种植收益。同时，土地质量以及农田环境也能够得到保障，可促进农业的可持续发展。因此，农户会对采纳的绿色生产技术进行预期经济效益和预期环境效益感知，且内心会形成一定的预期结果，预期结果越好，越可能进行采纳该绿色生产行为。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H2a：元谋县蔬菜种植户预期绿色生产行为对提高蔬菜收益的结果越好，越容易采纳。

H2b：元谋县蔬菜种植户预期绿色生产行为对改善农田环境的结果越好，越容易采纳。

政府对绿色生产技术进行推广与支持会不断增加农户对绿色生产技术的信任从而进行采纳，因此政策制度环境在农业绿色发展中的作用明显。本文将政策制度环境分为政府宣传和政府支持两部分来分别假设。绿色技术培训和绿色农业补贴是政府支持农业绿色生产的主要激励手段。农业技术推广宣传和集体培训可以增进农户对农业绿色生产的认知和了解，获得相关生产技术，并间接影响未参与农业技术培训农户[18]。而农业补贴和鼓励可以降低农户的种植成本，从而减少农业风险，鼓励农民增加农业投入，促进农民增收。因此，农户对政府信任度越高，越愿意在政府的鼓励下进行绿色生产。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H3a：政府的绿色生产技术推广与培训对绿色生产行为具有正向影响。

H3b：政府的绿色生产技术补贴与鼓励对元谋县蔬菜种植户绿色生产行为具有正向影响。

除以上重要影响因素以外，农户个人特征及家庭经营特征也对菜农的绿色生产行为采纳产生影响。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说。

H4：农户个人特征、家庭经营特征会对元谋县蔬菜种植户绿色生产行为的采纳产生影响。

3 数据来源、变量选取和模型设定

3.1 数据来源

为实地考察元谋县蔬菜种植户绿色生产行为的表现特征及其影响因素，本研究采取多阶段抽样的方法，从元谋县元马镇、老城乡、黄瓜园镇3个(乡)镇随机抽取6个村，每个村随机抽取样本户作为调查对象进行访谈和问卷调查，最终得到有效样本167份。

此次调查农户的基本情况见表1。农户个人特征中以男性为主，占比60%，40%为女性；年龄多数在40～60岁，占73.5%，年龄结构偏中年为主；同时，样本农户整体上说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初中及以下学历的菜农占总样本的60.08%；种植经验较不足，务农年限在10年以上的仅占到26.1%；家庭经营特征中家庭总人口在3人以上的占69.5%；家庭人均年收入在5万以下的占68.9%，总体收入不是很高；蔬菜种植多以小规模种植为主，5亩及以下种植规模的占78.9%。

表1 调研样本的基本信息

3.2 变量选取

1)因变量。鉴于农业绿色生产行为的内涵与外延较为宽泛[19]，参考近3年的“中央一号”文件的相关内容，初步将绿色生产行为以农户是否采纳采用优良品种的种子、施用商品有机肥、采用病虫害绿色防控技术、节水灌溉技术和回收农药化肥外包装这5项绿色生产技术来表征，而只要农户对于上述其中一项技术有施用即为农户响应农业绿色生产行为。从总样本来看，元谋县蔬菜种植户对绿色生产技术的采纳情况如下：菜农采用优良品种种子的比例占总样本的47.32%；采用病虫害绿色防控技术和施用商品有机肥所占比例分别为45.51%和44.31%；节水灌溉技术和回收农药化肥外包装所占比例分别是43.71%和41.32%。由此看，元谋县蔬菜种植户的绿色生产行为的采纳程度不高。

2)关键变量与控制变量。以社会认同、预期效益感知和政策制度环境作为农户绿色生产行为的关键变量；选取农户个人特征、家庭经营特征变量作为控制变量。其中，本文认为个人特征包括农户性别、年龄、文化水平、政治面貌等；家庭经营特征包括家庭成员数量、蔬菜种植年限、蔬菜种植面积、家庭年均收入等。所有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2。

表2 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

3.3 模型设定

农户是否存在绿色生产行为属于二元离散选择问题，宜采用二分类 Logistic 或 Probit 模型进行回归[20]。对于采用优良品种的种子、施用商品有机肥、采用病虫害绿色防控技术、节水灌溉技术、回收农药化肥外包装这5种绿色生产行为，农户可能同时采纳多种绿色生产行为，而部分绿色生产行为间可能存在着某些关联。因此选用Multivariat Probit模型对农户绿色生产行为进行参数估计，以提升整体拟合精度。模型具体形式为

(1)

4 结果与分析

4.1 估计结果分析

采用OLS模型通过方差膨胀因子检验结果得出，所选变量之间VIF值的最大值为1.947，平均值为1.29，均小于5，因此可推断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适宜做回归分析。借助SPSSAU软件，构建Multivariat Probit模型。影响菜农绿色生产行为采纳的模型估计结果见表3。

1)社会认同。首先，从角色示范来看，蔬菜种植户周围亲邻的示范作用对菜农采纳病虫害绿色防控技术产生正向的影响，而对其他的绿色生产技术没有产生显著影响，H1a得到部分验证。主要原因是菜农之间交流频繁、存在互相帮工等情况，菜农在交流过程中，对周围亲邻绿色生产技术的行为采纳、实际效果都会有相应的了解与感知，会在技术采纳中有相应的取舍。因此，越可能得到蔬菜种植户的采纳。其次，从组织参与来看，蔬菜种植户加入农民专业合作社后对其采纳施用商品有机肥、节水灌溉技术、回收农药化肥外包装等绿色生产技术有显著的正向影响，H1b得到一定的验证。根据相关调研情况，元谋县相关农民专业合作社会为菜农统一提供商品有机肥，还会为菜农提供相应的技术指导，并会对区域内菜农的生产行为、环境保护方面制定相应的要求，合作社这些制度与服务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菜农的绿色生产行为采纳，发挥了一定的组织约束力与组织服务功能的效应性。因此，充分发挥角色示范作用、提高蔬菜种植户的组织参与度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菜农绿色生产行为的采纳。

表3 Multivariat Probit模型估计结果

2)预期效益感知。从预期经济效益感知来看，会对蔬菜种植户施用商品有机肥、节水灌溉技术的采纳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表明菜农预期采纳施用商品有机肥、节水灌溉技术能够提高收入，越可能采纳，H2a得到部分认证。主要原因其一可能是施用商品有机肥相比施用化肥更能提高蔬菜的安全与质量，更能满足现在生态安全有机的消费需求，利于提高蔬菜的市场价格，促进菜农增收；其二，菜农感知采用绿色生产行为会使预期经济效益增加，会增加在生产过程中对绿色生产行为的采纳与投资，促进节水灌溉、施用商品有机肥等绿色生产技术的采纳。从预期环境效益感知来看，对施用商品有机肥、病虫害绿色防控技术的采纳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菜农预期改善农田生态环境的程度越高，越容易采纳，H2b得到部分认证。随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观念的深入人心以及乡村生态宜居理念在乡村振兴战略中的提出与宣传，蔬菜种植户的生态保护意识得到加强，菜农对于过度使用化肥农药对乡村生态环境、农田的危害有了更多的了解，菜农的绿色发展意识和绿色生产行为采纳不断加强。

3)政策制度环境。从政府宣传来看，政府对绿色生产技术的推广会对蔬菜种植户采用优良品种子、病虫害绿色防控技术、节水灌溉技术均有正向显著的影响；政府开展绿色生产技术培训会对蔬菜种植户采用优良品种子、施用商品有机肥、回收农药化肥外包装有正向显著的影响，H3a得到一定的验证。从政府支持来看，政府对绿色生产行为进行补贴能够对蔬菜种植户病虫害绿色防控技术、节水灌溉技术的采用有正向显著的影响；政府对绿色生产行为的鼓励能够对蔬菜种植户施用商品有机肥、回收农药化肥外包装有正向显著的影响，H3b得到一定的验证。由此可知，政策制度环境对绿色生产行为的支持力度越大，绿色生产技术推广、培训、补贴、鼓励的加强，菜农对于绿色生产技术的了解会更加充分，越能促进元谋县蔬菜种植户的绿色生产行为采纳。

4)控制变量。在农户个人特征中，年龄对于蔬菜种植户采用病虫害绿色防控技术、回收农药化肥外包装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说明年纪越大的菜农可能对于绿色生产行为的采纳意愿越不强烈，而年轻人能够对新的技术与知识不断地学习与尝试，具有一定的创新性；文化程度对于施用商品有机肥、采用节水灌溉技术、回收化肥农药外包装有正向影响，主要原因是随着文化水平的不断提高，对于目前生态、有机的市场需求、国家对于绿色农业的发展与支持政策都有着更高的了解；党员、村干部对于回收农药、化肥外包装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是因为党员、村干部在农业生产环境保护方面的觉悟较高，是农业生产绿色发展方面的引导者，要起到一定的模范作用；种植年限对于采用优良品种种子有正向影响，可能是因为蔬菜种植户随着种植经验的不断丰富，更能够明白优良品种种子对于增产增收的重要性。在家庭经营特征中，家庭年均收入对施用商品有机肥有正向影响，这可能是因为收入增加为蔬菜种植者采取绿色生产行为提供了支持，且农业收入较高的蔬菜种植者更依赖于蔬菜生产，他们更倾向于采取和投资于可以增加收入和产量的绿色生产行为，故H4部分成立。

4.2 稳健性检验

为验证结果的稳健性，采用Logit模型与Multivariate Probit模型的回归结果进行对比(表4)，发现社会认同、预期效益感知及政策制度环境对菜农绿色生产行为采纳的影响结果大体一致。即：蔬菜种植户见到周围亲邻采用病虫害绿色防控技术，会认同他们的行为，从而促进其对该项技术的采纳；而蔬菜种植户加入农民专业合作社可以提高其对绿色生产技术的采纳程度；蔬菜种植户的预期经济效益感知和预期环境效益感知越强烈越会提高对绿色生产行为的采纳程度；政府对绿色生产技术的推广和补贴也会对菜农的绿色生产行为带来很大的积极影响。这些结论均验证了本文研究结果的有效性和稳定性。

表4 基于Binary logit模型的稳健性检验结果

5 结论与启示

基于元谋县蔬菜种植户的调研数据，采用Multivariate Probit模型探究社会认同、预期效益感知以及政策制度环境对蔬菜种植户绿色生产行为采纳的影响，得出以下主要结论：①元谋县蔬菜产业绿色发展处于推广示范阶段，研究中5项绿色生产行为采纳率均低于50%，但不同的绿色生产技术之间存在一定的互补或替代效应。②在社会认同维度下，充分发挥角色示范作用、提高蔬菜种植户的组织参与度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菜农绿色生产行为的采纳。③预期效益感知维度下，蔬菜种植户对绿色生产技术预期收入越高，环境影响越积极，绿色生产行为采纳意愿越强烈。④在政策制度环境维度下，技术推广与培训、补贴与鼓励都能显著提高蔬菜种植户绿色生产行为采纳积极性。此外，蔬菜种植户文化程度、是否是村干部、政治面貌、年均收入、种植年份等均对其绿色生产行为的采纳产生积极影响。

由以上结论得出如下启示：①发挥周围邻里的示范带动和组织参与的双重作用。元谋县农民专业合作社、基层组织应不断提升其服务功能水平，搭建交流平台，促进蔬菜种植户之间的交流与学习，促进种植户之间的绿色生产技术互补与借鉴。②提高农户绿色生产行为采纳预期。村组织要做好带头作用，通过宣讲农业绿色生产对于生态文明建设以及会对蔬菜种植户切身利益带来的益处，提升蔬菜种植户对绿色生产行为的预期经济效益和预期环境效益的感知程度。③政府要加强绿色生产技术的宣传和补贴力度。元谋县政府要充分利用现代多媒体技术，如微信、微博、抖音等互联网平台，对农业绿色生产相关政策进行宣传与推广，增加蔬菜种植户对绿色生产技术的认识与了解，从而促进其对绿色生产行为的采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