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教育发展核心指标研究
2022-09-23苏胜强王燕
苏胜强 王燕
(深圳开放大学,广东深圳,518008)
一、引言
终身教育(lifelong education)是指人们在一生各阶段所受所有教育的总和,其认为应该在需要的时间和适合的教育场所对每一个国民以最好的方式提供所需要的知识和技能,既包括学历教育(学校教育),又包括非学历教育(社会教育)[1],其目的在于促进个人成长发展与社会凝聚。当前世界各国均非常重视终身教育,许多国家对终身教育进行设计、改组和规范化管理,使之融入本国的国民教育体系,把终身教育作为教育改革的总体目标。从空间上看,终身教育的教育场所逐渐从家庭和学校走向企业和社会;从时间上看,终身教育的时间从幼儿延展到老年,最终成为全面发展的终身教育大系统。我国也把建设终身教育体系、构建“全民学习、终身教育的学习型社会”作为未来20年教育改革和发展、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重要奋斗目标。
目前,我国在发展终身教育的过程中,适应社会发展需要的终身教育发展评价指标体系构建还不够科学和完善。终身教育的发展也因此不够完善,还存在一些比较突出的问题,如终身教育发展还停留在制定政策、社区教育试点、成立领导机构等行政主导阶段,市场化程度不高。如何科学评价终身教育发展水平,如何考量社区学院、老年大学、企业大学等机构终身教育的开展情况,如何衡量终身教育学习成果,如何通过这些评价、考量、衡量推动终身教育的全面发展,这些都需要我们尽快建立起适应经济社会发展的终身教育发展评价指标体系。而要构建这一体系,最关键的就是要提出一个科学合理、能起到风向标作用的并被人们普遍接受的核心指标。本文分析了传统学历教育发展核心指标“人均受教育年限”的缺陷,并根据终身教育发展的需要拓展了计算范围,使其也适用于终身教育发展水平的评测,这在国内尚属首次探索。
二、终身教育中非学历教育的重要性及发展趋势
(一)非学历教育的重要性
非学历教育(或社会教育)在终身教育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和作用。从时间上看,一个人的终身教育可分为学历教育和非学历教育两个部分。假定一个人大学毕业进入社会,他从小学到大学的学历教育时间为16年,而非学历教育则充实着他人生的大部分剩余时间。因此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非学历教育构成了终身教育的半边天。
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目标实现的重要条件是要深入实施“人才强国”战略。劳动者技能水平低下和人力资源短缺是我国经济增长和国际竞争力提升的主要制约因素。目前,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工业、技术和城市结构正在迅速变化,劳动者的职业流动性前所未有,劳动者流动和培训的需求空间巨大,终身教育的供求关系也因此发生了重大变化,这些变化涉及教育目标、教育内容、教育类型、教育机构等诸多方面。要解决终身教育供不应求的问题,必须巩固、发展和完善终身教育供给,才能有效满足劳动者大规模的教育需求,确保充分的人力资源供应安全,增强综合国力和国际竞争力[2]。
(二)非学历教育的发展趋势
1.非学历教育的服务机构和服务对象都将扩大
从发展趋势来看,从事非学历教育的机构将从主要由正规成人教育机构向全社会办学的方向发展。从事非学历教育的人员和机构将快速增加,非学历教育占比业将迅速增加。服务对象将从少数群体扩大至全体公众,服务范围从城市扩大到城乡。不管是失业人员、在职人员还是在校学生,无论是受过高学历教育的人群还是学历不高的人群,无论年龄大小,只要愿意学习知识技能,都应可以参加非学历教育[3]。这样一来接受终身教育的人群范围就大大扩大了,以往学历教育对入学人群的种种限制所造成的教育障碍也将随着非学历教育的发展和完善而得到缓解。
2.非学历教育的内容将日益丰富
学习周期短、费用低、见效快、针对性和适应性强、涉及面广、教学形式多样化是非学历教育的特点,更重要的是,非学历教育的教学内容可根据受教育者的需要进行灵活的调整设计,可满足社会发展和人们自我提高的需要。另一方面,随着人民物质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人们将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提高自身的精神生活质量。因此,未来非学历教育的内容将日益丰富,以满足人们日益提高的自我发展以及精神文化生活的需要。
3.社会发展对非学历教育提出了新的要求
社会发展增加了人们了解社会、学习知识的需求。非学历教育的社会功能将日益扩大,教育内容和教学形式也将日趋多样化和个性化,人们将越来越多地感受到非学历教育对日常生活的影响及其在提高人们生活水平方面所发挥的重要作用。
三、传统学历教育发展核心指标分析
(一)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指标
众所周知,一个人从小学到大学是无间断的全日制学历教育时期,也是其受教育年限提高比较快的阶段。现有的教育发展指标体系大多强调从小学、中学到大学的整个学历教育阶段的入学率、巩固率和转化率,其中又以“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重要指标。
2021年我国已建成世界最大规模的高等教育体系,在学总人数超过4430万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57.8%,进入世界公认的普及化阶段[4]。
不可否认,这一关键指标在反映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国民文化素质、受教育程度方面有一定的代表性,但它仅能反映国民高等教育普及率情况,既不能全面反映国民学历教育的全貌,更无法反映国民非学历教育的受教育情况,因此这一关键指标有着明显的局限性。
(二)人均受教育年限指标
1.人均受教育年限指标的含义
人均受教育年限是衡量教育事业发展和国民素质的重要指标,它是指国民接受学历教育(包括普通学历教育和成人学历教育)的年限总和的平均数。相对而言,传统的人均受教育年限指标以其综合性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这一指标的缺陷。其计算公式为:
其中,代表人均受教育年限;Pi代表具有i种教育程度的人口数;Ei代表具有i种教育程度的人口受教育年数;P代表总人口数[5]。
按照目前我国现行的人均受教育年限计算方法,国民受教育程度分为小学、初中、高中、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共4个等级,其中小学文化教育程度E1=6年,初中文化教育程度E2=9年,高中文化教育程度E3=12年,大专及以上文化教育程度E4=16年[6]。
据统计,2000年、2011年和2021年我国劳动年龄人口(16-59岁的劳动力)人均受教育年限分别为7.97年、10.55年和10.9年。到“十四五”末期,这一数字将提至11.3年,即2025年,届时我国人均受教育水平将达到高中二年级以上[7]。这一指标总体增长趋势放缓,与发达国家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仅计算学历教育年限,这一指标很难有大的突破。
2.传统人均受教育年限指标的缺陷
传统的学历教育人均受教育年限指标虽然克服了“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指标仅计算接受高等教育人群所占比例,不能全面反映各年龄段人群接受教育情况的缺陷,但由于它只是对各年龄段人群接受学历教育的年限进行加权计算,并未涵盖非学历教育,也就不能全面、真实地反映国民实际受教育状况。包含学历教育和非学历教育的终身教育,其发展水平需要新的核心指标来评价。
四、终身教育发展核心指标的确立
当前,我国基础教育和中等教育已实现普及,高等教育已接近普及的门槛。2008年以来我国人口出生数量不断递减,2021年全年出生人口1062万人,较上年减少138万人,比2016年下降了43.6%,创下了近年来新低[8]。逐步下降的人口数量导致试图通过提升传统学历教育人数和年限来促进教育发展的后劲不足。因此如何深挖存量劳动者的非学历教育需求,进一步促进非学历教育发展,增加终身教育人均受教育年限,是摆在教育界的一个现实问题和挑战,也是终身教育发展必须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一)基于终身教育理念的人均受教育年限计算方法
在终身教育发展的新理念和新形势下,传统学历教育“人均受教育年限”应当被赋予新的内涵,应重新考虑平均受教育年限的计算方法,扩大计算范围。人均受教育年限应当包括各种方式和各个阶段的终身教育,既有学历教育,又包括各类职业后续教育、职业资格证书教育、企业大学教育、专业技术培训、社区教育、老年大学教育等各类教育在内的非学历教育。新的指标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表示终身教育人均受教育年限,Pi、Ei、P含义同前,Pj表示年度各类非学历教育培训人数,Fj表示年度非学历教育有效学时。
非学历教育有效学时统一按照720学时/年当量标准换算成终身教育年限[9]。720学时/年当量标准计算如下:假定一个大学学生1年在校9个月,每个月有22天学习天数,一学年中扣除6天的法定节假日,平均每天有5节课,每节课45分钟。则他每年的学习时间为(9×22-6)×5×45/60=720小时。
从计算公式不难看出,相比于传统的学历教育人均受教育年限计算方法,终身教育人均受教育年限在计算范围上增加了以学时折算的非学历教育年限,从时间上囊括了一个人一生所受的全部教育,因而更加科学合理,更符合终身教育理念。
另外,从具体指标计算、经费投入和产出等方面来看,由于非学历教育具有多样性和分散性的特点,有时统计更宜以学时为单位,采用“终身教育人均受教育学时”指标可能更加科学合理、便于操作。所以也可以“终身教育人均受教育学时”作为终身教育发展核心指标。其计算公式为:
其中为终身教育人均受教育学时。其它变量含义同前。
(二)对终身教育人均受教育年限指标核算的说明
1.关于非学历教育有效学时的认定
非学历教育有效学时是指个人非学历教育总学时中被教师或教育机构(包括所在单位、高校、认证机构、政府等)认可并达到政府补贴标准的学时数。只有有效学时才能得到政府的补贴,其它非有效学时只有在被认可之后方可转化为有效学时,即未被认可的非有效学时只作为一种过往学习经历计入学习者个人学习档案,只有在将来被教师、教育机构或政府认可后方可激活,并计入有效学时。
2.关于课程、证书及学习成果的认定
终身教育是一种完全开放式的教育形式,教师个体在终身学习机构或网络平台中可随时发布课程,提供相应的课程教学,还可签发课程证书,前提是课程和证书能得到社会认可。政府可依据教师发布课程的认可度和学习者的参与度等因素制定相应的认定标准,决定是否购买课程,是否给予教师课程补贴。当然,教育机构也可将教师组织在一起,发布课程、组织教学、签发课程证书。在终身教育生态圈中,课程、证书及学习成果的认定不再是政府一家说了算,而是教师、机构和政府多中心认可,其生命力就在于学习者的认可度。
3.关于学历教育中学历的认定
在学历教育中,当学习者获得不同层次、不同专业/学科的学历,其受教育年限以最高学历计。
4.关于非学历教育有效学时的计算
为便于操作,非学历教育有效学时采取即时统计的方式,即按照年度累进进行计算。每次统计时只计算该统计年度内发生或激活的有效学时,再将各统计年度内的有效学时进行累加,也可进而折算为相应教育年限。
(三)建立终身教育核心指标的意义
1.有利于把人口大国建成人力资源强国
当今世界,综合国力的竞争归根结底是人才和劳动者素质的竞争。一个国家整体国民素质的提高依赖于人口平均受教育年限的提高,它对国家的发展具有基础性和决定性作用。
美国国家经济研究署依据146个国家1950-2010年的数据研究表明,人均受教育年限的提升与国家的经济总量正相关。前者每提升1年,后者至少增加2%[10]。另据中国社科院对制造业企业的计量模型分析,证明企业职工的学习年限对劳动生产率有显著的正面影响:如果企业员工全部由初中以下学历提升为高中学历,那么企业的劳动生产率将提高24%;由高中到大专,劳动生产率可再提高75%;由大专到本科,劳动生产率可进一步提高66%[11]。学历教育之后的非学历教育(脱产或在职培训)水平的提升,同样可以大幅度提高企业劳动生产率,这一点同样被企业的实践所证明。我国人口众多,如何提高劳动者的素质,发挥人力资源优势,把人口大国发展成为人力资源强国,提高人口的平均受教育年限是问题的重中之重。
2.有利于提升国民素质,促进教育公平
“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都将提升国民素质放在突出重要位置。终身教育的对象是全体国民,这就要求我们要以共享发展理念促进教育公平,要重视弱势群体的终身教育,大力发展非学历教育,为农村劳动者、进城农民工、现代产业工人、退役军人和残障人士等各类群体提供灵活方便和个性化的教育培训服务,加快学习型社会建设。此外由于历史的原因,我国50岁以上的老年人学历教育水平普遍较低,因此需大力发展非学历教育,特别是老年大学,提高老年人终身教育年限,这也是教育公平的一种具体体现。
3.有利于终身教育事业的运营与管理
从终身教育管理角度来说,终身教育人均受教育年限作为国民“有效学时”的集中体现,反映了机构、教师、学生作为终身教育“三主体”的关系和作用:(1)对于终身教育的受益者——学生来说,有效学时作为衡量其学习成果的重要依据,政府可依此向学生发放终身学习补贴;(2)对于终身教育的实施者、课程的发布者——教师来说,有效学时可作为衡量其课程教学质量与数量的主要依据,政府可依此向教师购买课程及服务;(3)对于终身教育的管理者——教育机构来说,有效学时可作为衡量其提供的教学服务量的依据,政府可依此向教育机构购买服务。三者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人均受教育学时与终身教育“三主体”的关系
4.有利于学习型社会建设
终身教育人均受教育年限计算方法将非学历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扩展了核算范围,可激活办学主体的积极性,有效释放教育需求,促进政府通过深入开展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来提高人口的平均受教育年限,积极推进学习型社会建设,促进全民学习、终身学习。这就要求我们今后在教育立法、教育政策的制定、经费保障等方面,重视各类职业证书教育、职业后续教育、专业技术培训、社区教育等非学历教育的发展,将终身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统筹考虑。
五、结论
基于以上分析,“终身教育人均受教育年限”这一核心指标的设计和计算方法可以说是终身教育发展指标体系的一次重大变革,教育思想的一次重大转变。它要求我们在制定终身教育发展规划的时候,应当围绕这一核心指标系统统筹设计终身教育的体系框架,推动终身教育制度创新和结构调整,积极推动不同学习资源的开发与共享,营造人们可随时随地学习的良好社会环境,更好地推动终身教育和学习型社会的建设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