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技术应用一定能带来创新吗？——数字技术与企业创新的关系研究

□ 陶 翃

一、研究背景

数字技术的不断更新迭代给企业的创新发展带来了众多机会，越来越多的企业欲通过数字技术的应用实现企业数字化创新发展[1]。2018年和2019年的统计数据显示，我国企业的数字化程度非常低，只有不到一成的企业取得了显著成效。经过3年左右的发展，到2021年我国已实现数字化转型的企业数量越来越多，也取得了更多的实质性进展。尽管整体局面取得了较大的进步，但是数字化转型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很多企业仍然没有厘清数字技术和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甚至有很多企业认为应用了数字技术就能够带来创新，实际上很多应用了数字技术的企业不但没有取得创新进展，还打破了企业原有的发展平衡，给企业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2]。因此，本文通过调研访谈一家大型钢铁集团中的部分企业领导者、中层管理者和核心员工，从数字技术应用角度出发，分析数字技术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

二、相关概念介绍

1.数字技术应用

数字技术主要是指大数据分析、云计算、物联网、智能制造等与数字化相关技术的总称，在实践界和理论界都已经证明了其能够改变企业的运营逻辑，并且与企业的创新发展息息相关。有学者将数字技术的特点总结为3个方面：开放性、创造性和应用性[3]。开放性主要是指数字技术在应用过程中能够打破组织或部门边界，实现多组织或部门的信息共享，带动整个企业或价值链条的创新发展；创造性主要是指数字技术能够与企业的产品或服务整合到一起，促进企业产品或服务改进或提供新功能，并能够利用数字技术的迭代功能不断更新，不断创新；应用性主要是指数字技术与企业实体结合后能够为企业带来的创新潜力，为了区分数字技术应用的不同，有学者将其分为数字技术积累应用和数字技术变异应用。数字技术积累应用主要是指数字技术在企业中的初步应用，即数字技术与企业设备和流程等的结合，也就是说数字技术积累应用不改变企业的运作逻辑，只是将企业原有的非数字化信息转化为数字化信息，这个过程主要实现信息的同质转化，不会创造或者产生新的信息。数字技术变异应用是数据编程和数据模块之间不断地整合、碰撞，在此过程中产生大量的异质化信息，例如企业可以利用消费者数据和企业的生产数据之间的对比分析，找出消费者偏好和企业产品的不足等。

2.企业创新的概念与分类

企业创新一般会被分为渐进性创新和颠覆性创新，下文将分别介绍这2种创新形式。

（1）渐进性创新

渐进性创新是指不改变企业产品或服务核心内容的创新，也被称为维持性创新。渐进性创新一般是为了满足现有消费者的需求，在外观设计和非核心内容等较小范围内进行的改进，具有成本低、研发成本少和针对性强等特点。由于渐进性创新是在原有产品基础上的改进和微小创新，因此其还具有比较明显的线性演化特点，企业采取渐进性创新的方式可连续地改变产品，但很难实现重大技术突破和产生革命性的创新。整体而言，渐进性创新并不改变企业原有的技术范式，在短时间内企业的创新成果并不显著，但是从长远看，也会产生较大的积累性效果[4]。

（2）颠覆性创新

颠覆性创新是企业打破原有的技术使用范式，通过新技术的使用实现产品或服务的革命性变化。颠覆性创新往往具有成本高、研发投入多、花费时间长、风险大等特点，但是一旦新技术形成就会在较短时间内形成较高的行业壁垒，且其他企业很难在短时间内实现追赶或超越。从消费者市场的角度看，颠覆性创新的目的是为了满足潜在的消费群体，为这部分消费者提供全新的产品和服务。影响颠覆性创新成功的因素包括企业内部因素和企业外部因素。从企业内部来讲，实现新技术和旧技术之间的平衡、实现企业较为平稳的过渡是关键影响因素之一。另外，企业的资源储备情况、规模大小和组织结构属性等也是影响企业实现颠覆性创新的关键因素。在以往的研究中有学者指出灵活性的组织结构配备充足的企业资源储备更有利于颠覆性创新的产生[5]。从企业外部来讲，市场份额占有量是关键影响因素。一般而言，市场份额占比大的企业为了规避风险，会尽量避免采取颠覆性创新战略，而市场份额较小的企业则更倾向于进行颠覆性创新。

（3）渐进性创新和颠覆性创新之间的区别

渐进性创新和颠覆性创新之间存在明显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以下3个方面。首先，从创新程度上讲，渐进性创新是较小程度的产品或服务创新，是在原有技术逻辑之下的企业流程、产品或工艺的改良；而颠覆性创新是较大程度的产品或服务创新，改变了原有技术逻辑，创建了新的技术范式，在核心设计理念改变的指引下推出全新的产品或服务。其次，从连续性上讲，渐进性创新是连续性的产品或服务改进，并不改变现有的消费者群体，只是关注现有消费者群体消费习惯或消费偏好的改变，并在原有产品或服务的基础上有针对性地改进；颠覆性创新下的产品或服务创新是不连续的，其识别和应对的是潜在的消费群体，新产品和旧产品之间的关联性较小。最后，从风险和企业竞争力上讲，渐进性创新的风险较小，但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随着时间推移不断降低；而颠覆性创新的风险较大，但是随着颠覆性创新的成功，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也会大幅增加。

三、研究假设

在以往的研究中，有学者论证了数字技术和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如有学者提出了数字技术赋能我国制造企业创新发展的3条路径，即技术整合下的协同发展路径、产品智能化下的开放式创新路径及消费者需求导向下的两端路径[6]；还有学者以新零售为研究情境，研究了数字技术组合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研究发现两者之间存在正向关系[7]。虽然学者们没有细致化地探讨数字技术应用和企业创新的关系，但是也能间接证明两者之间存在正向关系。

根据数字技术应用和企业创新的概念和分类，本文就两者的关系做如下的猜想。首先，数字技术积累应用对企业渐进性创新有积极的作用。企业要想利用数字技术实现创新发展，第一步要做的是将设备、流程等进行数字化改造，即将数字技术运用到企业运营发展的各个模块和环节之中。数字化改造是企业实现智能化的基础，通过智能设备和智能模块收集相关的市场和生产信息，根据收集的信息进行产品和服务的渐进性创新。其次，数字技术积累应用对企业颠覆性创新有积极的作用。在企业的颠覆性创新中需要借助原有数字化设备进行市场信息的收集，通过对新的、多元化的需求信息进行处理，识别新的目标用户以此来完成企业的颠覆性创新。再次，数字技术变异应用对企业渐进性创新有积极的作用。全新技术应用势必会给企业带来重大的创新变革，但是创新的发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有一个过渡的过程。在企业利用新技术尝试性地进行创新变革时，会引发大量的渐进性创新。最后，数字技术变异应用对企业颠覆性创新有积极的作用。数字技术变异应用能够为企业带来全新的商业模式，不仅改变了企业原有的运用逻辑，而且通过新技术的应用为市场提供全新的产品或服务，整体上实现颠覆性创新。因此，数字技术积累应用和数字技术变异应用会对企业渐进性创新和颠覆性创新都产生积极的影响。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1：数字技术积累应用对企业渐进性创新有正向作用。

H2：数字技术积累应用对企业颠覆性创新有正向作用。

H3：数字技术变异应用对企业渐进性创新有正向作用。

H4：数字技术变异应用对企业颠覆性创新有正向作用。

四、研究设计与数据分析

1.调研主体与数据收集

为了能够厘清数字技术和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本文采用实地调研和访谈的方法进行数据收集，主要是在某钢铁集团企业中选取具有较长工作年限的领导者和员工进行调研和访谈，其中高层领导者2人，中层领导者8人，科技研发人员12人。在访谈的基础上，本文又利用问卷调查的方法，对该集团企业中的3个子公司进行了数据调研，在数据收集过程中，提前告知相关员工本次调研的目的，并保证数据收集过程是匿名的，研究的结果也不作任何商用，仅仅是为了解决本文研究的问题。本次调研过程中共发放120份问卷，回收116份，邀请有一定研究基础的研究生对问卷进行了筛选，剔除无效问卷后共获得了102份有效问卷，有效回收率为85%。

2.变量测量与数据分析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对数字技术中的数字技术积累应用和数字技术变异应用、渐进性创新和颠覆性创新进行了测量，以此探究数字技术和企业创新之间的内部关系。本文的研究问卷是采用5点李克特量表，从“1”到“5”对题项进行评价，“1”代表非常不同意，“5”代表非常同意。数字技术积累应用量表由4个题项构成，例如“企业在生产、设计、销售等环节进行了初步的数字技术应用”等；数字技术变异应用量表由3个题项构成，例如“企业全面深度地推广了数字技术，并应用于企业全流程中”等。渐进性创新量表由5个题项构成，例如“公司不断向市场引入性能微小变化的产品或服务”等；颠覆性创新量表由5个题项构成，例如“公司经常向市场引入开发出来的全新产品或服务”等。利用数据分析软件SPSS19.0对调研的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

从相关分析结果看，本文涉及的4个变量之间均存在明显的相关性，且各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小于0.5，说明变量之间不存在明显的共线性，便于进行接下来的数据检验。

通过数据信度校验和回归分析的结果（见表2）可以发现：数据的信度数值均在经验值以内，说明本文的调研数据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数字技术积累应用对企业渐进性创新有正向影响作用（r=0.214，p<0.001），假设H1得到验证；数字技术积累应用对企业颠覆性创新有正向影响的作用（r=0.201，p<0.001），假设H2得到验证；数字技术变异应用对企业渐进性创新影响不显著（r=0.117，不显著），假设H3未得到验证；数字技术变异应用对企业颠覆性创新有正向影响作用（r=0.181，p<0.01），假设H4得到验证。

表2 数据分析结果

五、结论与启示

1.研究结论

研究结果发现数字技术和企业创新之间有着较为复杂的作用路径，概括来说数字技术对企业的颠覆性创新有积极的影响，数字技术积累应用对整个企业创新过程有积极的影响。从内部路径的角度看，数字技术应用方式的不同对企业创新有着差异化的影响，特别是数字技术积累应用对企业的渐进性创新和颠覆性创新都有着正向的影响，而数字技术变异应用对企业渐进性创新和颠覆性创新的影响存在较大差异。

2.管理启示

首先，企业在进行创新战略选择时要注意与企业的技术范式相结合，如果企业想要采取渐进性的创新战略，在选择技术应用时就应注意不要与现有的技术跨度太大，要循序渐进地采用新技术，避免因为新技术的应用导致整个企业技术范式的重大变化，反而不利于企业创新。其次，无论是渐进性创新还是颠覆性创新都要关注企业内部技术的积累作用，渐进性创新和颠覆性创新不是创新的2个极端，而是2个导向，在两者之间还存在着众多的创新路径选择，包括渐进性创新到颠覆性创新的转变等。总之，创新战略的顺利实施都要关注技术的积累。最后，如果企业欲采用颠覆性创新战略，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例如要有充足的技术人员储备、充足的资源储备、灵活的组织结构及有强大的应对风险的能力等，一旦条件成熟就要敢于使用新技术，敢于采取颠覆性创新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