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中年群体表情符号使用行为特性及其动因研究
2022-09-13刘慧吴冬梅
刘慧 吴冬梅
摘要:文章综合前人的表情符号使用动机研究,借鉴其研究考量的动机影响因素,结合所选地区、研究主体特点,及对研究主体抖音账号评论区表情符号的使用,以参与式观察结果为基础,设计部分访谈问题,进行访谈与记录,并以使用与满足理论为理论借鉴,旨在探究农村中年群体在抖音这一平台的表情符号使用行为基础及动机。研究发现,农村中年群体对表情符号的使用主要基于表情符号的“能指”层面进行互动传播,异于以青年群体为代表的表情符号多义化传播行为;再者,这一群体在表情符号的使用过程中会受到同层次群体使用行为的影响,进而改变自身的表情互动策略,并出于娱乐需求、传递信息需求、社交需求完成表情符号使用的实践。
关键词:表情符号;媒介使用;使用动机;互动传播;农村中年群体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2)16-0025-03
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农民成了智能手机消费的一大主体,而社交软件在智能手机中的嵌入,以及人际交往、自我娱乐需求等因素促使拥有智能手机的农村中年群体开始不断接触抖音这类娱乐社交平台。这类平台以智能手机为实体依托,为农村中年群体提供了拥有新的生活方式之一的可能性,也改变了这一群体的社交方式。表情符号制作技术的成熟为各个娱乐社交平台提供了技术支持,使用户可借助表情符号在网络空间中展开自身与他者之间的互动传播,并通过表情符号在其群体中借以符号意涵实现“表情达意”的目的。
而农村中年群体在表情符号的理解与使用动机等与以青年群体为代表的网络主力军及其展现出的网络主流文化存在较大的区别,并呈现出了不同于青年群体多元多义化的表情符号使用文化与群层互动传播特性,再加上这一群体所在地区的经济文化发展水平有限,其在表情符号使用层面存在一定的群体特征与自有动机。文章以陕西省宁强县铁锁关镇下所属的四个村庄为研究对象选取片区,选取20名中年个体进行访问,旨在通过质化研究方法明确农村中年群体在表情符号使用层面的行为特性与行为动机,观照经济欠发达地区的技术贫困者对表情符号的媒介使用。借鉴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对年龄的最新划分标准,将中年人界定为年龄在45至59岁的人。
一、研究方法说明
研究所选取的访谈对象皆来自铁锁关镇下属的四個村,笔者以随机抽样的方法,借助抖音平台的“同城定位”功能及笔者的社会关系连接,在以上所属区域选取使用抖音的农村中年群体,共计20名访谈者。
前期以参与式观察法和无结构式访谈为主,与所选定的农村中年个体围绕其抖音这一平台的表情符号理解与使用信息进行自由交谈,以便引出一些初步的议题,并在后期结合梳理的相关文献决定在此研究中,哪些变量将被引入,以结构式访问的方法进行深入调查与研究,从而探赜农村中年群体的表情符号使用基础及动机。
(一)参与式观察法
参与式观察法主要是指研究者深入研究对象的生活场景、研究行为的发生过程中,并进行观察记录,为后期研究提供信息资料等。将这一方法引入本研究的意义如下:借助参与式观察法,笔者可在抖音评论区以互动者、观察者的身份介入,在这个过程中有效削弱研究者对被访谈者的主观性牵制,使其在自身所处的网络社交环境中进行表情符号的自主理解与使用,极大地还原农村中年群体的表情符号使用情境。
(二)无结构式访谈
无结构式访谈是指研究者与研究对象不预设问卷、问题等,围绕研究问题所进行的一个泛主题式交流。根据笔者的调查统计,选取的研究主体总体上受教育程度较低,文化程度均处初中以下水平;网龄相较于网络原住民这一群体而言较短,其中被访谈者中接触抖音、微信的时间最短为2个月左右,最长3年4个月。故在前期引入无结构式访谈的方法,在参与式观察的基础上,与被访谈者围绕其表情符号的理解及使用进行聊天式访谈,从而为后期的调查研究作铺垫。
(三)结构式访谈
结构式访谈指研究者根据一定的背景资料,对访谈进行科学化的问题设计,并依据设定的内容进行交流访谈。基于前期的调查研究与相关文献资料梳理,笔者在后期以结构式访谈的方法,考量与研究问题相关的因素,科学设置访谈问题,进一步丰富收集内容,以推动研究调查的进展。
研究以以上方法获取分析材料,进行主题分析与归纳,以提取表情符号使用动机,并结合访谈资料中的关键信息,分析农村中年群体表情符号使用行为与动机。
二、访谈设计及说明
研究表情符号的使用,需先明确“表情符号”的定义。基于已有研究,不同学科、学者对其采用的定义存在差异,分歧主要集中于表情符号的归属范畴问题,即是语言还是符号[1],但总体来看,各学科、学者对其功能的表述较为一致,即侧重于情感表达、信息传递。文章对农村中年群体的表情符号使用研究侧重于传播功能方面的探讨,故将借鉴已有研究中对于网络表情符号的功能表述,将其视为一种实现传递信息、表达情感的社交媒介。
不同的学科、学者等基于不同的研究视角,为表情符号使用行为影响因素的分析提供了不同的框架与方法。在既往研究中,表情符号使用行为的测度主要有使用频率、使用类型、使用的情感色彩这三种;在表情符号使用行为的影响因素层面,主要考虑到了人口统计变量、语用策略、使用态度及动机、社会条件、社会规范及交谈对象、感知有用及感知娱乐等因素[2]。其中,笔者认为“感知有用及感知娱乐”主要指向表情符号使用者对表情符号的主观理解,且偏向其传播功能层面的理解。
基于既有研究对表情符号的定义,及其使用行为影响因素的分析研究,笔者在结合参与式观察、半结构式访谈的基础上,得出结构式访谈设计应考虑的影响因素,主要涉及性别、年龄、媒介接触、使用动机及态度、群体规范、感知理解。
三、调查研究发现及讨论
分析所选农村中年群体的调查结果发现,农村中年群体在表情符号的使用层面受其自身对抖音平台表情符号的理解,以及同一评论区表情符号群体使用类型的影响。农村中年群体对表情符号的使用受娱乐需求、传递信息需求、社交需求这三大因素驱动。
(一)农村中年群体表情符号使用行为特性
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认为人类是“意义的创造者”,并将人比作“悬挂在由他们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的动物”。根据访谈调研可知,农村中年群体对表情符号的使用类型较为单一,多使用与物理世界的实物贴合的表情符号,对其他缺少物理世界实物对照的表情符号使用较少,且不愿在自身缺乏对表情符号的理解的基础上盲目使用意涵陌生化的表情符号,对符号的使用与传播主要基于自身对符号意涵的理解,如被访者表示,“我发一个玫瑰花、西瓜或者鼓掌的表情,可以表示我送给他(她)花、西瓜和掌声,捧场嘛,平时开大会、表演节目弄些花、吃的,多热闹”。在这一基础上实践表情符号的传播活动,并未在原有表情符号意涵的基础上在农村中年群体中延展出新的表情符号使用与理解规则,即农村中年群体对表情符号的理解主要基于其“能指”层面,并未深入到“所指”。杨茂勋在他的《普通语言学》中,对“能指”与“所指”的概念作了如下阐释,“‘能指指语言符号的语音形式。如某词的音素或音响结合。同‘能指相对的术语是‘所指。‘所指是概念,并不指代某一具体的物质”[3]。
农村中年群体对表情符号的使用基于表情符号所指的具体物质层面,主要是因为这一群体对表情符号的理解受限于区隔与陌生化的问题,有被访者表示,“好多(表情符号)我都认不到(方言,意为“不认识”),平时耍(抖音)的时候就不用那些”。由于网络技术与农村中年群体之间存在的陌生感与区隔感,农村中年群体的表情符号使用与理解一般是在结合自身现实生活理解的基础上进行的,如上文被访者对网络表情符号的理解是与现实生活所经历过的“开大会”“表演节目”等实践结合在一起的,故农村中年群体的表情符号使用也表现出了浅层化理解特性,加之其学习、接受能力较弱,故无法对表情符号的意义内涵作出多元化的理解,以推动使用行为的实践。
除了符号意涵理解层面的因素,群体的表情符号使用行为也是影响农村中年个体的表情符号使用行为的基础因素,被访者表示,“我也不知道发个啥,我看那底下都是些鼓掌的,我也给那跳舞的(人)点一个鼓掌的(表情符号)”。由于农村地区的媒介接触条件较差,中年群体的信息接受能力较弱,这一群体的表情符号使用处于盲目化状态。在个体的媒介使用过程中,受以上因素的限制,个体的表情符号使用缺乏自主性,在使用行为产生的初期阶段,以模仿为主,表情符号的使用类型具有趋同性特征。而在表情符号的后期使用过程中,这一群体的媒介实践行为往往会受到评论区表情符号已有使用行为的影响,延续了前期的趋同性媒介行为实践。
(二)农村中年群体表情符号使用动机
综合分析访谈结果,笔者发现农村中年群体的表情符号使用动机主要有三种,分别为娱乐需求、传递信息需求、社交需求。在這三种主需求之下,不同的个体又表现出不同的媒介行为实践意图。
农村中年群体处在45~59岁这个阶段,在劳动力市场上并不占优,多数人由于常年劳作、务工,秉承攒钱、养儿防老的思想,在健康医疗、娱乐方面的支出较低,这一年龄阶段的农村群体缺乏稳定在外务工的条件,将旅游消费纳入自身的经济支出的意愿较低,导致个人空余时间过剩、娱乐消遣条件缺乏。抖音平台为这一群体提供了相较于旅游等消费成本更为低廉的娱乐消遣方式,在评论区使用表情符号可以消遣时间。有被访者表示,“看着挺有意思的,比说话打字有意思”,“闲得么事干,刷一刷那些视频,评论一下,晃日子”。另一方面,学会使用表情符号也为这一群体带来了新鲜感、愉悦感。
表情符号作为一种副语言,同样是发挥信息传递功能的一大媒介。对农村中年群体而言,表情符号一方面可以辅助文字进行表意,另一方面也具有独立传播信息的功能。基于这一群体对表情符号的“能指”意涵理解,他们认为,所用的表情符号可与文字相辅,丰富文字的情绪信息表达,有被访者表示,“说话,他们看不出来我啥心情,用那个(表情符号),人家就能感觉到我乐呵呵的嘛”。再者,表情符号同样可独立于文字发挥传播功能,以传递与表情符号最贴合的物理现实情感信息表达,从而表达欣赏、赞美、悠闲、难过等情绪,如“用那些表情,能让人看出来我很高兴嘛”。在传递基础的情绪信息基础上,塑造形象也是这一群体使用表情符号的驱动力,如“显得我多捧场子,和善得很,用这个(表情功能),还会感觉我手机耍得好(方言,意为对手机使用得很熟练)”。表情符号的使用,一方面可以向他人展示自己的情绪信息,从而在网络空间中塑造一个具有生活化气息的个人形象,另一方面可以向他人表明自己“会”使用这一技术,从而借助“会”这一能力在群体中树立自己在媒介技术使用上的优越感。
抖音平台的表情符号使用集中于评论区,这一区域的信息处在一个公开透明的状态中,即评论发布主体、评论信息内容呈公开可见的状态。评论区的表情符号信息与视频作品、账号主体、评论区参与谈论者形成了一个同场域互动,驱动着他者的参与,如“我看那视频拍得要得(方言,意为不错、很棒),他们都在鼓掌夸他(她),我也发一个(表情符号),跟他们夸,熟悉熟悉嘛,多好”。与此同时,抖音通过与手机联系人信息的连接,进行好友推荐,在一定程度上将线下的熟人社会在抖音空间再次建立起来。在此基础上,农村中年群体的抖音表情符号互动主要是基于线上熟人社会的参与,并利用表情符号对线下社交关系进行巩固。在这一场域中,运用表情符号一方面可以以表情符号为介质,表明自身在抖音空间的存在,并提高参与度,在一个公开化的信息交流区以信息在场的形式实现社交参与,增强自我存在感,如“平时没咋说话,在那手机上(指网络中)发一下那些花花、娃娃(指表情符号),看他(她)还晓得我是哪个不(方言,意为知道我是谁吗)”。表情符号的使用干预着农村中年群体在熟人社会基础上所建立起的关系连接强度,并在互联网空间中对线下关系进行了较高程度的复制。
四、结语
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互联网高度嵌入社会,农村中年群体在互联网空间中的实践活动研究不仅仅应关注其行为本身,还有对这一群体在社会融入层面的观照与思考。农村中年群体在表情符号的使用与传播过程中之所以会将表情符号的传播意义局限于自身理解的基础上,而未在表情符号传播过程中基于原有表情意涵衍生与创造出属于农村中年群体表情符号的集体化解读,是因为其受自身文化水平及网络接触水平、平台算法等因素的限制。基于此,研究认为农村中年群体之间表情符号的互动传播实践创新性弱,且在网络实践空间中的符号使用区隔与门槛较低,新成员的融入阻隔力较弱,故可着重提升规范化的娱乐社交平台在用户纳入层面的技术包容度,并借助技术反哺的力量推动农村中年群体在互联网实践活动中的融入,以此提升农村地区人口的媒介使用效率,推动其群体文化与网络空间话语权的建立。
参考文献:
[1] 刘丽群,刘玺辰.表情符号使用动机及其在不同人际关系中对使用行为的影响:基于混合研究方法[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20,42(8):88-94.
[2] 李菲.网络表情符号的使用与满足[D].上海:上海交通大学,2011.
[3] 杨茂勋.普通语言学[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1993:25.
作者简介 刘慧,硕士在读,研究方向:网络与新媒体。吴冬梅,硕士在读,研究方向:网络与新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