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瞬脱在飞行学员选拔中的探索性研究
2022-09-10李逢战刘权辉王紫微王秀超金银川刘旭峰
李逢战,方 鹏,刘权辉,王紫微,王秀超,金银川,宋 磊,杨 群,刘旭峰,朱 霞
(1空军军医大学军事医学心理学系,陕西 西安 710032;2解放军北部战区空军医院,辽宁 沈阳123005)
注意瞬脱(attentional blink,AB)指的是当信息逐个、依次在同一位置快速呈现时,个体如果能够正确识别夹杂在这些信息中的第一个目标信息,那么对其后极短时间内出现的第二个目标信息的正确识别率通常会降低的现象[1]。关于AB的理论解释,概括起来可以分为两大类:资源有限取向和认知控制取向[2-7]。资源有限取向认为AB的出现与资源的有限性有关,个体在加工第一个目标刺激时,已经消耗了一定的资源,这就导致对第二个目标刺激的加工变得非常困难或者致使第二个目标刺激难以进入工作记忆;认知控制取向认为,AB跟个体的认知控制能力有关,由于在目标刺激之间存在数量不等的干扰刺激,个体在进行认知控制时,可能很难排除这些干扰刺激的影响,导致对第二个目标刺激加工的正确率下降。
AB的出现意味着个体对信息的遗漏或者误判[8],研究发现,军事飞行员的AB表现可以预测最差的飞行表现,这意味着军事飞行员的AB表现越差,则出现飞行失误的可能性就越大[9]。我军在招收飞行学员的工作中,考生除了要经历严格的身体检查,还要进行系统的心理选拔。目前采用四平台的检测模式[1012]:第一平台主要检测考生的基本认知能力和个性心理特征;第二平台主要检测考生的飞行特殊能力;第三平台主要进行模拟飞行检测;第四平台主要进行面试检测。整个心理选拔系统对考生的认知能力非常看重,每一平台都有涉及,比如注意中的注意稳定、注意分配、注意转移等品质都有考察。然而,四个平台中并没有针对性的项目来考察AB表现。
鉴于研究已发现AB表现在飞行中具有重要作用,本研究拟探索将AB作为飞行学员选拔的一项补充参考指标的可行性,以丰富选拔标准的内涵。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以2019年6月在北京参加空军招收飞行学员选拔的考生(来自全国11个地区)为总体,根据考生特检号进行随机抽样。其中,参加招飞但最终被评定为“难以培养”,即被淘汰的考生抽取了30名,平均年龄为(18.37±0.62)岁;参加招飞,且被考官评定为合格的考生抽取了30名,平均年龄为(18.33±0.61)岁,30名合格考生具体评定结果为“容易培养”的有4人(13.33%)、“正常培养”的有6人(20.00%)、“尚可培养”的有14人(46.97%)、“需要观察”的有6人(20.00%)。两组考生年龄间不存在显著差异(t=0.21,P=0.83)。
1.2 方法
1.2.1 AB表现测试程序 对于所有考生,在考官面试结束后,未告知考生面试结果之前,采用经典的快速序列视觉呈现范式逐个对考生的AB表现进行测试,即以每秒10个的速度向考生呈现不同的刺激,刺激包含数字和两个字母,其中数字为分心刺激,字母为被试需要正确识别的目标刺激。为了排除数字和字母间的干扰,实验中并没有呈现0和1两个数字以及I、O、Q和Z四个字母。所有刺激颜色为白色,背景为黑色,字体为Courier New Font,字号40。
整个测试包括两组试次。第一组包含8个试次,为被试的练习阶段;第二组包含72个试次,为正式实验。每个试次的流程如图1所示:首先呈现持续1 000 ms的“+”注视点,而后在注视点的位置会连续呈现包含一系列的数字和字母刺激,每个试次包含两个字母,为目标刺激;数字为干扰刺激。每个数字或字母的呈现时间为15 ms,刺激与刺激之间间隔75 ms。第1个字母(即第1个目标刺激,记为T1)出现之前会有4~6个的数字(即干扰刺激),第2个字母(即第2个目标刺激,记为T2)出现后也会跟随4~6个数字,两个目标刺激之间可能有0~7个不等的数字作为干扰刺激(即T2出现在T1后的第1~8个位置),所有字母和数字均是随机出现。整个程序借助Eprime 3.0在ThinkPad计算机中实现,计算机显示器为1 920×1 080 HD LED,大小为14英寸,刷新率为60 Hz。
T1:第1个目标刺激;T2:第2个目标刺激。图1 注意瞬脱任务的每个试次流程图
考生需要完成的任务是:当每个试次呈现完毕后,要迅速按顺序识别出两个目标刺激是什么,并用键盘输入。在对第1个目标刺激做出正确反应的基础上,被试对第2个目标刺激的正确识别概率记为T2/T1。若T2紧跟着T1出现,二者之间没有干扰刺激,则此时T2所在的位置记作lag1(T2在90 ms处),若二者之间间隔1个干扰刺激,则此时T2所在的位置记作lag2(T2在180 ms处),若二者之间间隔2个干扰刺激,则此时T2所在的位置记作lag3(T2在270 ms处),依次类推直至lag8(T2在720 ms处),即二者之间有7个干扰刺激时。
1.2.2 统计学分析 采用SPSS 22.0对两组考生AB任务的数据进行统计分析:首先,以两组考生T1的正确识别率及各个位置的T2/T1正确率为统计指标绘制线形图,来考察两组考生是否出现了AB;其次,分别对两组考生T1的正确识别率及各个位置的T2/T1正确率为统计指标进行单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以考察两组考生AB的特征;最后对两组考生的AB表现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来比较两组考生AB的差异。以P<0.05作为差异的显著性水平。
2 结果
2.1 两组考生AB表现情况
为了考察两组考生是否出现了AB,以两组考生T1的正确识别率和各位置的T2/T1为指标,绘制线形图(图2)。从图2中可以看出,合格考生的T2/T1在多个位置上高于淘汰考生,且二者的线形图略微呈“U”形,说明两组考生均出现了AB。
图2 两组考生的T1和各位置T2/T1值的变化情况
2.2 两组考生的AB特征
为了考察合格考生的AB特征,以其T1的正确识别率和各个位置的T2/T1值为因变量,进行单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因素为位置,水平有9个:T1vslag1vslag2vslag3vslag4vslag5vslag6vslag7vslag8)。结果发现,合格考生的位置效应显著[F(8,232)=6.48,P<0.001,η2=0.18]。以合格考生T1的正确率为比较基线进行事后检验,结果发现,合格考生在lag2(180 ms处)和lag3(270 ms处)的T2/T1显著低于T1的正确识别率(表1)。这表明合格考生的AB发生在lag2和lag3。
同样,为了考察淘汰考生的AB特征,以其T1正确识别率和各个位置的T2/T1值为因变量,进行单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因素为位置,水平有9个:T1vslag1vslag2vslag3vslag4vslag5vslag6vslag7vslag8)。结果发现,淘汰考生的位置效应也显著[F(8,232)=15.37,P<0.001,η2=0.35]。以淘汰考生T1的正确率为比较基线进行事后检验,结果发现,淘汰考生在lag2(180 ms处)和lag3(270 ms处)的T2/T1显著低于T1的正确识别率(表1)。这表明淘汰考生的AB也发生在lag2和lag3。
表1 分别以两组被试的T1正确识别率作为比较基线的事后检验结果 (n=30,¯x±s)
基于上述结果,本研究以T2/T1在lag2和lag3位置上的平均值作为衡量AB表现好坏的指标,计算公式为AB=(lag2+lag3)/2,AB的值越大表示AB表现越好,AB的值越小表示AB表现越差。
2.3 两组考生AB表现的比较
首先对两组考生T1的正确识别率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发现两组考生不存在显著差异(t=1.08,P=0.29),这表明两组考生对刺激的识别在同一基线水平上,可以比较其AB表现。对两组考生的AB表现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发现合格考生的AB表现显著好于淘汰考生[(0.94±0.09)vs(0.87±0.10),t=2.75,P<0.01,d=0.70)]。
3 讨论
在本研究中,我们首先发现,相比于LI等[9]关于军事飞行员的相关研究,考生们AB持续的时间短(180~270 ms),结束得早,且AB值较高。这可能体现的是一种年龄差异[13],研究发现,到一定年龄之后,某些流体能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产生变化,年轻人通常会比中老年人表现好,这是一种自然现象[14],说明AB表现中可能存在流体成分[15],不过,这并非本研究关注的重点。基于AB在飞行员中有着重要作用,即可以预测飞行的最差表现,本研究重点关注的是AB表现在合格考生和淘汰考生中的差异。
基于合格考生和淘汰考生的对比,本研究发现合格考生的AB表现较好。这说明,空军招收飞行学员工作中的一、二、三、四平台对认知能力的考察是比较丰富的。换言之,经历了层层选拔,最终被判定为合格的考生,其在认知能力方面的表现总体上是更好的,且这种表现在AB方面也有所体现。同时也说明,AB表现可能反映了多种认知能力水平的高低,只是在空军招收飞行学员工作中没有明确将其列为考察的一种客观指标。
不过,4个平台中所考察的认知能力与飞行绩效的关系并不明确,以这些认知能力来预测飞行表现或者成才率方面的研究,也鲜有报道。因此,以这些认知能力作为选拔飞行学员的指标,其效度实际上有待进一步提升[1617]。根据AB在飞行中有着重要作用,即可以预测飞行最低成绩,本研究认为,为了选拔出更加合格的飞行学员,提升以认知能力作为选拔指标的效度,有必要将AB作为一项选拔参考指标,并以此丰富选拔标准的内涵。
此外,尽管经过4个平台筛查的考生,其AB表现总体上较好,但具体到个人身上,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即并非每名合格考生的AB表现都好。如果在空军招收飞行学员工作中,不考虑考生的AB表现,可能会出现将个别AB表现很差的考生招录进来的现象,如此,也许会得不偿失,即飞行学员在学习飞行的过程中,飞行教官可能需要设置一些有针对性的训练,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帮助这些学员不遗漏或错误识别某些信息,从而做到安全飞行。但如果提前淘汰不能排除分心刺激或容易遗漏关键信息的考生,而录用4个平台检测成绩合格且AB表现又好的考生,也许能大大提升培养效率,缩短培养周期,帮助相关部门做到有的放矢,将更多的精力和财力投入到可塑之才上。
当然,需要强调的是,根据招飞工作的实际和经验,除了常规的检测内容达不到要求之外,考生被淘汰的原因还有很多[18],比如情绪稳定性差、性格怪异、存在精神心理问题倾向及意志力薄弱等,而这些因素可能也会造成AB表现较差的现象。因此,本研究的主要目的在于证明将AB表现作为一项补充参考指标的可行性,为判断是否应该淘汰某考生提供更多的客观证据,而非检验能否将其作为淘汰的决定因素。
本研究不足主要体现在: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探索和推测,离将AB作为一项客观选拔指标以丰富飞行学员选拔标准的内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比如,在确定是否应将AB表现加入到选拔测试之前,需要检验其和已有认知能力测试成绩的相关性,确定与AB表现相关程度较高的认知能力,而后比较AB的选拔效度和稳定性是否好于这些认知能力测试;或者找出已有认知能力测试中最有效的选拔指标,与AB的选拔效度和稳定性进行比较,来确定能否将其加入到认知测试中或替换掉某项认知能力测试。此外,未来还需要在征得空军相关部门的同意和配合下进行一些追踪研究,比如考察AB表现较好的学员将来会有多高的成才率等,来检验上述推测的合理性。
总之,本研究通过比较参加空军飞行学员选拔的合格考生和淘汰考生在AB表现的差异,发现合格考生的AB表现好于淘汰考生,这表明:将AB表现补充为飞行学员选拔的参考指标之一,提升以认知能力作为选拔指标的效度,丰富飞行学员选拔的标准内涵,具有一定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