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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掖大佛寺藏明《重修弘仁寺碑记》相关问题述略

2022-09-10赵世金

西夏研究 2022年3期
关键词:重修张掖碑文

□赵世金

佛教寺院是中国古代重要的文化遗产,集建筑、壁画、雕塑、书法等艺术于一体,具有非常重要的学术价值,是中华民族文化思想和审美追求的重要体现。在河西走廊漫长的历史中,有众多的佛寺及石窟寺,是“一带一路”文明交流的重要见证。但是这些文化遗迹大多已经不存,仅在相关的方志或金石文献中有零星记载,以碑石文献为主。这些文献对于勾勒古代河西地区的民众信仰以及社会情况有十分重要的价值,而河西地区的张掖大佛寺就是其中的代表。这不仅仅是由于大佛寺在元、明、清时期,在河西地区的佛教传播中占据重要地位,更重要的是大佛寺中保存了大量的碑刻、佛像、佛教经卷等珍贵文物,明万历《重修弘仁寺碑记》就比较典型。

弘仁寺,即张掖大佛寺,位于张掖市内西南隅,又名迦叶如来寺、宝觉寺、宏仁寺等,由于佛寺殿内又卧佛塑像,故又称之为卧佛寺。弘仁寺创建于西夏时期,具体年代记载不一。《西夏书事校证》载该寺创建于西夏贞观三年(1103)春二月[1]360,而明宣宗宣德年间《敕赐宝觉寺碑记》载,该寺创建于永安元年(1098)。明清时期,该寺被多次重修,《重修弘仁寺碑记》为万历十八年都督同知张臣等对弘仁寺进行重修之事,碑文内容多涉及张臣生平经历及所建功业,可补《明史·张臣传》之缺。该碑现存于张掖大佛寺内,碑刻断为两截,残损严重,碑额篆刻“重修弘仁寺碑”,志文周边饰卷草纹。此外,《乾隆甘州府志》中亦有收录,主要论述了创建宏仁寺的过程。碑刻撰写者为通政使穆来辅。穆来辅为陕西宁夏中屯卫籍,陕西兴平县人,为万历八年(1580)庚辰科进士。

一、碑文内容

该碑为砂岩质,现藏于张掖大佛寺,碑石断为两截。碑额篆书“重修弘仁寺碑”,碑文为楷体书写,多字残损。钟赓起所著《乾隆甘州府志》[2]513-515、张维《陇右金石录》[3]54-56等典籍中收录碑文自“甘泉西南隅有古刹……”以后部分,前部残缺,笔者据碑文补其阙。碑文内容录列如下:

□进士第中□大夫司右通政兼□南道御史奉。

□阅视蓟昌保定□兵科左□事□□。

经筵穆来辅篆文。

呜呼!佛之为教也,亦邃矣。寥寥千百年,谁臻实际。如来云:我□菩提,实无所得,若有所得,然灯佛亦□我授,故□来千地,□为化城,□□□。终不是本佛。然佛不属见闻觉知,亦不离见闻觉知,莫于见闻矣,上起见解,亦莫于见闻觉知。外取法,然后乃为佛乘也。今之□佛者,□□□□□,而昧之□,皆觅佛于感应功德间,是故建寺肖形,□众□矣。

甘泉西南隅有古刹,曰宏仁,震山兑向,岿然具瞻。自(1)正统间重修,近二百年,倾颓殆甚,都督同知张公暨子承允起而修焉。盖以数年来虏患殷忧,兵威之未振;旱荒孔棘,福泽之未施。外壮国威,内祈神佑,于以洗兵青海,粒食烝民,是则公之心也为仁(2),公岂区区(3)崇佛者哉?

万历庚寅,诏授公平羌印,推毂河西。公入境,日鳃鳃焉为灭虏计,于是悉驱炒虏于凉永地方,大创吉酋于水泉境上,馘俘百二,边塞始宁。时余叨列兵垣,闻捷报及披阅公《八难五要计安西镇疏》,击节叹赏久之。癸巳过水泉,咨询军民,皆喁喁诵不释口,至有环车泣下者。以为当炒把等牧内境时。商旅不通,耕樵俱废,吉酋若构兵海上,将莫知所终。余因停骖,四顾战场,犹然杀气欲腾。自公逆牧虏,遏内讧,扯酋东归,两川亦以蹑足,公真有再造之功矣。公乃不居,以为朝廷之福,神圣之力也。

公雅抱忠义,胸多智谋,厥郎亦卓有父风。壬辰,随公由山丹出塞,约五百余里,先声夺气,虏皆飞渡河东。去岁春初,流虏据兀鲁乃为患,由边外毛目馘级三十有四;至冬,残虏于羊台暗扑哨役,意在内阑,由平川追至千鸽沙,馘级二十有六,百余年所未闻者。

先是隆庆建元,公入卫畿北,以部兵六百人破土蛮十余万。余阅边过棒棰崖,遗迹犹存,口碑未泯。及总蓟镇,长董诸夷,初以叛革赏,闻公威(4)望,以为公且至矣,尚可梗化耶,乞贡如故事。公状闻之,迄今皆奉约束。俺酋西皈,假道贺兰,以觇我虚实。时公镇夏,决两坝水横流道边,阻其马足。使纵之往,安知不为厉阶即今之两河哉?

一日,贡士吴生遂从余浮图廊庑,千佛阁、大乘殿及轮藏、金刚、天王诸殿,皆聿新焉,指为公之功也,且曰:“吾侪仗公之威力,按堵亦幸矣。既修宏仁寺,又修万寿白塔寺,及忠武、二郎、城隍庙,为军民祈福。公之德泽,何远且大也!”僧慧聪顾剌剌谓卧佛出现多异兆,公兴修日月后先不爽,载在铁塔及佛顶铜牌。殊未晓公之有斯举也,惟上以祝圣寿,下以奠边疆耳。如若言是,尚着相也,历河沙劫,终不得菩提为着相。爰笔以记,俾公之功与佛乘并传。

公讳臣,号东山,榆林卫都指挥使。子名承允,应袭,善承公志,永结佛缘,则住持领真札失等众也。

万历甲午仲夏上浣立。

该碑碑文与地方志中的记载略有不一:(1)《乾隆甘州府志》《陇右金石录》无“自”字;(2)《乾隆甘州府志》无“为仁”二字;(3)《乾隆甘州府志》载为“煦煦”;(4)碑石文字自“闻公威”之后残损,今据《乾隆甘州府志》补。

二、碑文所载张臣与明万历时期的西北边镇

碑文撰者为穆来辅,根据《明清进士题名碑录索引》载穆来辅为宁夏中屯卫籍[4]892,陕西兴平县人,万历八年(1580)进士。通政使为官职名,明代设立通政使司,简称“通政司”,俗称“银台”,职掌内外章奏、封驳和臣民申诉之事,其长官为通政使,为正三品。

该碑碑主督同知张公,即张臣。张臣为陕西榆林卫人,在《明史》有传[5]6205-6207。张臣起身行伍,骄捷精悍,博战好陷坚,最早任宣府府膳房堡守备、蓟镇西协。在隆庆元年九月,土蛮入昌黎、抚宁、乐亭、卢龙,游骑至泺河,诸将莫敢战,臣独勒兵赴之。在碑文中也有记载:

先是隆庆建元,公入卫畿北,以部兵六百人破土蛮十余万。余阅边过棒棰崖(笔者注:在今抚宁县石门寨镇西北傍水崖林场,南部坡缓,北部悬崖高约四十米,因临石河而名),遗迹犹存,口碑未泯。

《张臣传》载“率所部千人擐甲直驰,呼声震山谷,寇以数骑尝,奋前斩之。追至棒槌崖,斩首百十余级,坠崖死伤者无算”[5]6206。但是两处记载对于张臣领兵数量记载不一。“棒槌崖之战”使得张臣因功被授予副总兵、蓟镇西协,万历初年,进署都督佥事。万历五年(1577)春,以总兵官镇守宁夏,并甚有功勋,据其传记载:“顺义王俺答抱怨瓦剌,欲取道贺兰,臣不可……深夜决汉、唐二渠水,道不通,复陈兵赤水口,俺答乃从山后去。”[5]6206碑文记载与之基本相同,“时公镇夏,决两坝水横流道边,阻其马足,使纵之往,安知不为厉阶,即今之两河哉?”万历十一年,小阿卜户进犯黑峪关,张臣被授予副总兵,驻守马兰峪,马兰峪为蓟镇的重要关隘,是防止蒙古入侵的重要关口,张臣驻守马兰峪,体现出朝廷对其重视。后又因功授予陕西总兵,镇守固原。

万历十八年(1590),移镇甘肃。在甘肃任上发生水泉之役,积功甚著,《明史·张臣传》载:

十八年春,移镇甘肃。火落赤犯洮、河,卜失兔将往助之,其母泣沮,不从,遂携妻女行,由永昌宋家庄穴墙入。臣逆战水泉三道沟,手格杀数人,夺其坐纛。卜失兔及其党炒胡儿并中流矢走,臣亦被创。……自是不敢归巢,与宰僧匿西海。已,属宰僧谢罪,其母及顺义王亦代为言,乃还其女,而使归套。臣以功进秩为真。[5]6207

此事即碑文所载“公入境,日鳃鳃焉为灭虏计,于是悉驱炒虏于凉永地方,大创吉酋于水泉境上,馘俘百二,边塞始宁”。《张臣传》所载火落赤,即火落赤台吉,为达延汗第四子阿尔苏博土蛮领主,阿勒坦强盛时期,成为土默特部属之一。火落赤在嘉靖末年驻牧于西海。万历二年(1574),火落赤遣使求市,第二年在张掖扁都口互市。万历十八年(1590),火落赤移驻捏工川(青海循化撒拉族自治县西南),不久之后开始抄掠洮州,并击败明副总兵刘联芳,双方在洮州地区不断发生战争。而在火落赤进攻洮州之际,卜失兔所部亦将助之。卜失兔,在碑文中为“吉酋”,即套酋卜失兔,又译博硕克图,明蒙古袄儿都司部人,那言大儿长孙。在隆庆末年,受明封为正千户。《明史·郑洛传》中有载:“……卜失兔至水泉,欲趋青海。总兵官张臣与相持月余,洛设伏掩击之,卜失兔仅以身免。庄秃赖后至,闻之亦退去。”[5]5852水泉堡,隶属于永昌卫,即今甘肃永昌县西北七十里之水泉。张臣在水泉之役中大败卜失兔所部,使得凉永之地始宁,碑文载:“自公逆牧虏,遏内讧,扯酋东归,两川亦以蹑足,公真有再造之功矣。”突出其在河西地区的贡献。

张臣对于河西诸地的防御有自己的独特计划,也就是碑文所载《八难五要计安西镇疏》,在《明史·张臣传》中载:“时诸部长桀骜甚,经略郑洛专主款。臣以为不足恃,上书陈八难、五要。大略云:边薄兵寡,饷绌寇骄,诸部顺逆难明,宜复额兵,严勾卒,足粮饷,分敌势,明赏罚。”[5]6207《明神宗实录》对此也有简略的记载,“甘肃总兵官张臣以吉酋骄纵,前我兵水泉之捷,虏常怀报复。因陈八难五要,大约会边薄兵寡饷、诎虏骄、假道不闻、谕阻内犯徒责边,臣且虏众顺逆难明,一镇兵力不敌,议复额兵、严清勾、足粮饷、分虏势、明赏罚,且以箭伤乞引退,以消虏恨”[6]4317-4318。针对张臣的奏议,尤其是引退的乞求,万历帝并未答应,要求从长计议,并且说:“张臣既知西事可虞,正宜奋不顾身,为封疆出力,岂可辄自求退。”因此拒绝了张臣的请求。

张臣之子为张承允,而《张臣传》载为承廕,碑文载曰:“公雅抱忠义,胸多智谋,厥郎亦卓有父风。”张承廕也长期任职于甘肃镇,在万历四十六年的抚顺之役中战死。承廕有子应昌、全昌、德昌。在明末均负盛名,长期在军队中任职。据《张臣传》所载,应昌嗣祖臣位,为指挥佥事,长期镇守辽东、河套等地;全昌为灵州参将、宣府总兵官;德昌,崇祯初年为清水营守备、保定副总兵等职。

三、万历十九年重修弘仁寺事件

张掖大佛寺始建于西夏永安元年(1098)[7]338,其名称在历史上记载较多,有卧佛寺、宝觉寺、弘仁寺、迦叶如来寺、十字寺、宏仁寺、大寺、大佛寺等,在明代多称为“弘仁寺”。大佛寺在明清时期多次重修。在有明一代的河西地区,在卫所制度的统治之下,“边兵之苦百倍于腹里”,所以明朝政府除了采取军事措施,还希图用“文化化边”的政策来促进边疆治理[8]196,卫所官兵在推进宗教信仰过程中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对信仰主体的引导、佛寺的修建等方面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张臣作为甘肃总兵官,在对佛寺的修造也表现得很积极。从上述碑文所述修造原因来看,主要是为了“外壮国威,内祈神佑”,而并非张臣的崇佛之心,这与明初所制定的“阴翊王度”的宗教信仰的引导是一致的。另外,除了《重修弘仁寺碑记》,在卧佛腹内出现两块铁牌,并有铭记(《万历十九年重建卧佛铁牌铭记》)。第一副铁牌所载内容比较简略,即:

万历十九年四月初一日午时,佛首螺髻倾颓脱落,奉钦差镇守甘肃总兵官都督张臣等,拜(并)十方檀信、合山僧众人等,喜舍资财,重建佛像完备,保镇边疆,万民乐业。

大明万历十九年四月十五日造白铁牌一面。[9]65

而另一副铁牌所载内容略为翔实,载曰:

震旦国张掖郡流沙河有迦叶佛遗迹,大夏建……于我成化十三年四月初一日申时地震,佛首倾颓。镇守甘肃大臣拜(并)十方檀信,合山僧众人等重建。今万历十九年四月初一日午时,佛首螺髻倾颓脱落,奉钦差镇守甘肃总兵官都督张臣等,拜(并)十方檀信、合山僧众人等,喜舍资财,重建佛像完备,保镇边疆,万民乐业。

两方铁牌均藏于大佛寺殿内,碑文主要记载此次对于佛寺的重修的主要原因是佛首螺髻倾颓脱落,后对佛像进行重塑,以期“保镇边疆,万民乐业”。可能是第一副铁牌所载内容过于简略,所以重塑者又重造一副记载较为详尽的铁牌。第二副铁牌记载了明代历次对于弘仁寺的重修之事,并在文后附信众的姓名。

碑文载弘仁寺为西夏崇宗皇帝永安元年,西夏嵬咩国师始创卧佛像。在大佛寺所有现存碑刻中,均载弘仁寺创建于永安元年(1098)。后在永乐、正统时期进行过重修。对于永乐年间重修弘仁寺的记载不见于史著。现存正统六年《重修万寿塔石碑》对于正统六年重修弘仁寺有比较详细的记载。根据碑文可知,当时主要重修的功德主为镇守太监王贵、总兵官任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曹翼,以及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任启、刘广等,集中了大批甘肃镇的卫所官兵。而万历十九年卧佛铁牌记载“于我成化十三年四月初一日申时地震,佛首倾颓”。其实在地震之后,甘肃镇的卫所官兵对其进行过重修,据《成化十三年重建卧佛铜牌铭记》载:

……于成化十三年四月初一日申时地震,佛首倾颓,镇守甘肃大臣并十方檀信、合山僧官僧众人等,同发善心,各舍己赀,重建佛像,今已完成,不泯来源、俟后而矣。

钦差镇守甘肃御用监太监 颜义

钦差镇守甘肃总兵官、平羌将军、都督 王玺

钦差镇守左副总兵、都督 马仪

左参将都指挥 刘文

皇图永固 帝道遐昌

佛日增辉 法轮常转[9]64-65

从这几方碑刻中可以看出,明朝时数次对该寺进行重修,尤其对于卧佛塑像多次补修,体现了明朝政府对弘仁寺的重视。也突出了明代河西地区企图以宗教来重塑“华夷秩序”的思想。

所以在成化十三年地震之后,甘肃镇的卫所官兵对佛像进行了重修。重修过程中,甘肃镇守太监、总兵官、副总兵等发挥了重要作用。在宣德年间,又敕赐寺名为“宝觉”,“用以妥圣灵,用以迎景福,安国家于泰山,保太平于永久”。而弘仁寺在万历时期又进行重修。所以有明一代,对于该寺的兴修不断。

四、明代弘仁寺的地位和作用

无论是传世典籍,还是出土碑刻中对于弘仁寺的记载都缘起于“迦叶如来寺”“甘泉有迦叶遗迹”等,所以迦叶如来寺是大佛寺的古称[10]155。迦叶如来寺之名,在后世碑刻及典籍中广泛出现,显示其在宗教地位上的正统性,具有较为深刻的宗教文化内涵。在明正统六年,当地官员及信众对于该寺进行重修,是文献所见明朝较早对于弘仁寺重修的记载,关于这次修造弘仁寺的过程见《正统六年(1441)重修万寿塔石碑》。该碑碑阴、碑阳均有文字记载,碑阴为施舍者姓名及宝物数量,体现了明朝政府对于弘仁寺的重视。碑文载“迦叶佛”遗迹、凉州瑞像的殊胜因缘和神奇变化在河西民众中广为流传的文化大背景[11]127,体现了张掖大佛寺在河西地区佛教寺院中的重要地位。另外,正德二年(1507)《敕赐宝觉寺碑记》载:

时燕丹国师求道天竺,至跋提之境,睹一石碑,载《如来昔记》云:“甘泉有迦叶遗迹,当于来世释迦法中遇八地菩萨,显迦叶之真仪,益恢宏于慧业。自兹以往,如复有善信能以一花一香,致瞻礼之诚者,必登佛果,复生天界。”燕丹览已,铭之心中,即日东还,将图究理。既闻嵬师获斯感应,乃知灵迹者,迦叶之所化;嵬师者,八地之显化。扬言于众,而归崇益广矣。

嵬师既已归寂,刹宇久而愈隆,四远瞻式,巍巍乎有若兜率者焉。其寺故名“卧佛”。运移代革,荐历兵燹,虽栋宇沦谢,而金像坚固,巍焉常存。[2]458

《敕赐宝觉寺碑记》载“甘泉有迦叶遗迹”,正因为如此因缘,所以在西夏崇宗永安元年(1098)创建佛寺。也因此在以甘州为镇戍中心的河西地区,弘仁寺一直为正统的佛寺,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大佛寺在最初创建之时,就已经为皇室规格[12]32。零星的金石资料以及传统文献中记载,有明一代,弘仁寺有严格的建置与职务设置,有僧纲司、前山门住持、金塔殿住持等。在明代,明王朝将弘仁寺作为皇室家庙,所以在以卫所为镇戍体系的河西地区,这些卫所官兵都对弘仁寺的重建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使得弘仁寺在河西地区的佛教寺院中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在大佛寺内至今保存有明永乐时期雕刻的《大明三藏圣教北藏》(简称为《永乐北藏》)。《永乐北藏》开雕于永乐十九年(1421),于正统五年雕刻完成。《永乐北藏》主要用于宫廷供养,不允许民间请印,只将其中的几部颁赐给相当于皇帝家庙的佛教寺院。张掖大佛寺入藏一部,英宗皇帝朱祁镇颁诏:“以一藏安置陕西甘州卧佛寺,永充供养,听所在僧官僧徒看诵赞扬。”[9]71这套典籍从正统六年(1441)自京都运往张掖,正统十年全部运完。从正统皇帝颁赐《永乐北藏》,到镇守太监用金银粉书写的六百卷《金经》收藏于弘仁寺,体现出这座佛寺重要的地位。

从张掖大佛寺出土的佛教碑刻及一些佛教典籍来看,在明代大佛寺深受藏传佛教的影响。由于其特殊的地位和作用,张掖大佛寺在河西地区的藏传佛教寺院中也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宋元以后,我国西北地区的佛教文化重心转移至河湟地区[13]93-95,在张掖河流域也保存了大量的藏传佛教遗迹[14]60-67,所以在元、明、清时期,河西走廊虽然以汉族文化为主体,但是由于其所处独特的地理位置,受藏传佛教的深刻影响,从而出现部分汉传佛教寺院改宗为藏传佛教寺院的“藏化现象”,而这种汉藏文化的合流现象是一个双向交流的过程,这个过程又不断促进民族之间的融合、壮大与和谐发展[15]19。

明代甘州地区的藏传佛教寺院有西来寺、马蹄寺、文殊寺、明海寺、沙沟寺、康隆寺,还有许多藏传佛教、汉传佛教互为一处的佛教寺院,张掖大佛寺就是典型代表。在出土的碑刻中就有大量的藏传佛教僧人、汉传佛教僧人等共同维护这座寺院运行的具体情况。例如《成化十三年重建卧佛铜牌铭记》所载信众有“本寺侍佛督纲源海印、镇南坚参、忍把舍念、你麻失宁卜;住持鉴安、朵尔只鲁骨鲁。更愿:皇图永固,帝道遐昌。佛日增辉,法轮常转”。显然他们大多属于藏僧,而其他碑记所载亦然。

此外,张掖大佛寺明代设立了佛教行政管理机构——僧纲司,置都纲一人、副都纲一人。作为明代地方僧官制度的代表——僧纲司在汉藏佛教发展中所表现出的地位较为突出。而明代甘州地区的僧纲司即在弘仁寺,可见弘仁寺在藏传佛教中的地位也较为突出。明代甘州地区佛教繁荣,佛寺遍布,尤其是藏传佛教在这一地区影响深远,卫所官兵以及普通民众都对佛教推崇有加,明清时期上层统治者对佛教极力扶持,在民众中也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这也是明清时期张掖佛教兴盛的一个主要原因。[16]101-105

河西佛教史的研究一直以来是学界关注的重点,但是研究成果多集中于敦煌、凉州(武威)两个中心,而对于黑河流域所在的张掖地区关注较少,这主要是与地缘以及文献的集中程度关系密切。但是自明清以后,河西地区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都转移至黑河流域所在的甘州地区,无论是在正史还是相关的方志文献中,我们亦可清晰地了解到明清时期张掖在河西走廊中的突出地位,尤其在文化上表现极为明显。儒学的兴办、佛教寺院的修造在方志及碑石文献中均有明确的记载,故以万历《重修弘仁寺碑记》为中心,对于明代卫所制下的甘州佛教作一梳理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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