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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资源禀赋对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的影响
——基于江西农户的抽样调查

2022-09-09陈江华薛应如贺亚琴

农林经济管理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农药农户资本

陈江华,薛应如,贺亚琴*

(1.江西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江西南昌 330044;2.江西农业大学乡村振兴战略研究院,江西南昌 330045)

一、引言与文献综述

我国农业农村正处于转型发展阶段,应贯彻新发展理念,树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思维,着力推动农业绿色发展。然而,我国农业仍依赖传统的资源消耗型生产方式,农药年消耗量约占世界三分之一,居全球之首[1]。伴随农药过量施用而来的是农药包装物丢弃乱象的严峻态势和治理滞后的现实困境。据估算,我国每年产生的农药包装废弃物超过100亿件,其中未经处理即被丢弃的农药包装废弃物约有35亿件[2]。大量难以降解的农药包装物散落田间地头,成为不可忽视的隐性污染[3],对经济、社会与生态造成严重威胁。农药包装物中残留的农药废液不仅损害农业生产环境,还可能加剧水资源污染,危害人畜生命健康[4],并易引发农产品质量安全问题。因此,在从传统农耕向现代农业的转型阶段,面对农药高投入量和包装物随意丢弃双重压力下的资源浪费和生态破坏,治理农业面源污染迫在眉睫。

政府部门已关注到农药包装物丢弃所引发的环境污染问题,并已采取治理措施。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要着力解决突出的环境问题,加强农业面源污染防治。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再次强调要加强农业面源污染综合治理,推进农业农村绿色发展。在政策干预下,整治农药包装物丢弃乱象已取得良好的治理成效,但是面源污染防治作为一项长期性、复杂性的公共事务,其治理过程难以一蹴而就。在农业绿色发展目标导向下,如何推进农药包装物减量、回收和资源化利用,成为促进乡村振兴与构建生态宜居乡村的重要方面,因而加强对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实践价值。

当前,针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的研究主要从产生机理、影响因素及治理手段三个方面展开。第一,就农药包装物的产生原因而言,相关研究主要从以下两个视角展开研究。一是基于计划行为理论,探讨农户环保意愿与行为悖离的作用机理[5-6]。Li 等[7]通过探索农户感知价值对农药包装物绿色处理行为的心理决策机制,发现农户的风险规避心理阻碍其处理意愿向行为的转化。二是基于外部性理论,从环境的公共物品特性出发,探析农户在成本收益比较下的行为决策机制[8-9]。第二,就农药包装物处理意愿或行为的影响因素而言,农户是否参与处理农药包装物直接关乎农村环境可持续治理的成效,在其行为决策过程中,多数情况并非单纯地依据成本收益权衡逻辑,还会受到自身风险偏好的影响与外来不确定性的约束[10]。在个体特征方面,农户的农业生产行为是影响农药包装物回收意愿的主要因素,环境认知因素[11]和农民低水平的风险意识也容易诱发农药包装物的不安全处理行为[12]。在家庭特征方面,王晓焕等[13]研究表明生计资本对农户亲环境行为产生影响;蒋琳莉等[14]通过实证分析发现家庭农业收入对包装废弃物回收行为具有正向影响。在外部环境方面,非正式制度和奖惩措施会影响农户农药包装物回收的行为选择[15-16]。第三,就农药包装物的治理举措而言,农户作为处理农药包装物的源头主体,在环境治理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要着重提高农户的参与自主性,鼓励农民将农药包装物按回收废品的价格进行有偿回收[17]。通过识别种植户对不同回收方案的偏好制定差别化的补偿标准[18],从源头上解决农药包装物丢弃问题,有助于营造绿色的生产生活生态空间。

虽然政府采取经济补贴等激励手段对农药包装物回收行为产生影响,但在农村熟人社会网络体系中,农户多是基于地缘关系和互惠交往传统开展集体行动,资源禀赋对农户行为决策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已有文献针对农户的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的研究比较缺乏,且相关文献多是基于个体认知、环境规制方面进行分析。实际上,家庭禀赋会影响农户从个人效用最大化角度作出行为决策,使农户的行为动机表现出利他倾向[19]。鉴于此,本文从家庭资源禀赋视角,深刻揭示农户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的影响因素,为提高农药包装物资源化利用效率提出有效对策,以期加快构建生态宜居乡村,推动农业转型升级。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农户参与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是一个复杂的决策过程,并非孤立地依据农户个体偏好和经验选择。家庭禀赋作为一种嵌入性资源,包括社会资本、人力资本、自然资本、经济资本[20],能够在农户的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选择中发挥作用,且异质性的资源禀赋使农户作出差异化的行为决策。

(一)社会资本与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

根据嵌入性社会结构理论,个体的行为决策会受其所处社会结构的影响,复杂的社会关系制约着个体的经济行动[21]。一般而言,稳定的社会资源、频繁的社群互动和紧密的关系网络,能够拓宽信息覆盖面、增进乡亲邻里间的熟知程度,有助于构建良好的信任环境,促使行为主体自觉践行道德规范。一方面,社交工具作为信息扩散的主要载体,农户在广泛交友的基础上沟通交流,有助于知识外溢和资源共享,削弱决策实施过程中的道德风险;另一方面,农药包装物具有准公共物品的属性[22],在非正式网络关系组织中积累的信任、声誉等所形成的软约束机制下能够降低农户参与生态治理时“搭便车”心理,走出集体行动的困境[23]。因此,生活在同一活动圈子范围内的社区成员,无形中联结成互惠合作的利益共同体,能够规范农村社会秩序,抑制农户机会主义倾向,激励个体参与行动、贡献力量,最终实现集体利益。基于此,提出第一个研究假说:

H1:社会资本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具有抑制作用,社会资本越丰富,农户乱扔农药包装物的可能性越低。

(二)人力资本与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

农户作为理性经济人,在利益最大化目标驱使下,会根据行为实施所带来自身和家庭福利水平的变化,而相机选择最佳方案实现家庭效用最大化[24]。一般而言,家庭人口越多,能够配置于农药包装物处理方面的劳动力要素越多,即农药包装物处理面临家庭劳动力不足约束的可能性越小。同时,家庭成员作为环境改善的受益者,家庭人口规模越大,家庭从农药包装物回收处理中获益更多,因而人口较多的家庭参与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的积极性更高。此外,人口素质与健康状况构成人力资本质量的两个维度,农户家庭受教育程度越高,对环境有较好的认知,主动实施环保行为的可能性更大;相对于健康状况较差的农户,健康的农户在处理农药包装物方面更具比较优势。需要强调的是,作为熟人社会的农村,身处其中的农民相互间信息不对称性较低,对声誉非常重视,人力资本较高的家庭成员更负有责任和义务参与公共事务,其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受到家庭内部的规范越强。基于此,提出第二个研究假说:

H2:人力资本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具有抑制作用,人力资本越丰富,农户乱扔农药包装物的可能性越低。

(三)自然资本与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

农地具有重要的社会保障功能,为农户提供赖以生存的基础。一般而言,承包地规模的扩大和家庭地块数的增多会加剧农户乱扔农药废弃包装物的行为倾向。在以家庭经营为基础的小农生产情境下,生产模式大多为“自给自足型”[25],基于自身安全考虑,农户会更加重视土地质量,且较小规模的耕地易于实施精细化管理,为治理生产环境提供便利。然而,随着家庭耕地规模不断扩大,生产模式更趋向于粗放型,农药包装物处理成本上升,致使农户采取有益环境的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的动力相对不足。此外,土地细碎化仍是我国农业生产面临的普遍难题,随着农户家庭地块数的增多,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更加难以监管,可能诱发农户乱扔农药包装物的行为。基于此,提出第三个研究假说:

H3:自然资本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具有正向影响,自然资本越丰富,农户乱扔农药包装物的可能性越高。

(四)经济资本与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

根据行为科学理论,人的行为由动机驱使,而动机的产生又来源于自身内在的需求。经济水平较高的家庭一般在温饱等基本生理与安全需求得到满足后会转向追求更高层次的享受性需求,对安全与健康的农产品需求不断增加,而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将会加剧农业面源污染,对农产品安全构成威胁。因此,随着农户家庭经济实力提高,可能会逐渐重视农药包装物乱丢弃问题,并对居住环境的品质寄予更高期望,进而规范自身不文明的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相反,相对贫困的农户家庭,农业生产可能是主要经济来源,农户更加关注家庭直接经济福利[26],只有在满足生存需要的前提下,农户才会积极地考虑环境保护行为,因此其乱扔农药包装物的可能性更大。基于此,提出第四个研究假说:

H4:经济资本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具有抑制作用,经济资本越丰富,农户乱扔农药包装物的可能性越低。

三、数据来源、变量选取与模型构建

(一)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源于2021 年江西乡村振兴跟踪调查。该调查采取分层随机抽样方法,对江西省8 个县(市)65 个自然村小组开展实地调研,样本分布在芦溪县、高安市、万载县、吉水县、于都县、井冈山市、修水县、南昌县共8 个县(市)。首先,由江西省乡村振兴战略研究院遴选一批“乡村振兴示范基地”,这些基地在产业兴旺、生态宜居、治理有效、乡风文明、生活富裕等方面各具特色,为其他村庄实现乡村振兴提供样板。其次,以村级为单位进行整群抽样,对所有村小组进行调查。最后,在每个村小组随机选取农户进行问卷调查和结构式访谈,主要了解村庄基本信息和被访农户的家庭生产与生活信息。本次调查共收回652 份问卷,剔除缺失关键变量的116 份问卷,共获得536 份有效样本,问卷有效率为82.21%。

(二)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通过询问“您家农药包装物乱丢弃在田间地头的情况?”来测量农户处理农药包装物的行为,1 表示“从未乱扔”,2 表示“偶尔乱扔”,3 表示“经常乱扔”,数值越大,表明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越严重。

2.核心解释变量 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为家庭资源禀赋,主要从社会资本、人力资本、经济资本、自然资本等维度来测度。社会资本将从广度与深度两方面来刻画,其中,社会资本的广度由微信朋友数量来衡量①对于未开通微信的老年人,调研人员询问其手机联系人数量,以手机联系人数量来替代微信朋友数量。,而社会资本深度以邻里关系状况来表示;人力资本包括数量和质量两方面,选用家庭总人口数来测量人力资本数量,人力资本质量则用受教育程度和健康状况来测度;自然资本通过农户家庭耕地规模和地块数量来表征;经济资本变量主要通过农户家庭在村经济水平来衡量。

3.控制变量 根据已有研究可知,行为主体的特征、外部条件的约束、不同村庄地理环境的差异可能会对农药包装废弃物乱扔行为产生影响[11,16]。因此,在控制变量的选取中,在个体特征层面引入受访者性别、年龄以及是否为党员;外部环境层面通过询问农户“农药包装物丢在田间地头是否会受到他人指责?”来衡量,该指标能够较好地反映农村社会环保意识状况,并将“对参与人居环境整治表现好的农民是否有物质奖励”“对参与人居环境整治表现差的农民是否有经济处罚”作为衡量指标来反映奖惩措施;村庄特征采用所在村地形和以“是否有柏油路”为指标的村庄道路状况来衡量。

如表1 所示,所调查的样本中,从未乱扔农药包装物的农户比例为75%,表明大部分农户在处理农药包装物时注重保护环境,但仍有25%的农户存在乱扔农药包装物的行为。在受访者家庭特征方面,平均家庭人口规模为5~6人,整体受教育程度偏低,81.16%的农户仅具有小学或初中以下文化水平,不到20%的农户接受过高中及以上教育;家庭耕地面积平均为0.334公顷,说明样本地区仍以小农经营为主;农户家庭在村经济水平普遍处于中等地位。在个体特征方面,女性受访者偏多,比例为57.28%;受访者平均年龄约为54岁,普遍呈现老龄化特征;13.99%的样本农户为党员。

表1 变量说明与描述性统计

(三)模型构建

被解释变量“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属于有序变量,因而选择有序Probit 模型以探究农户农药包装废弃物处理行为的影响因素,其函数形式表示如下:

四、结果与分析

(一)实证结果分析

模型估计前,通过测算方差膨胀因子(VIF)对模型自变量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显示VIF均值为1.40,最大值为1.95,表明模型的自变量间不存在严重的共线性问题,变量设置较为合理。运用Stata16.0 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处理,首先采用有序Probit 模型将家庭资源禀赋变量及控制变量逐步纳入回归方程得到模型(1)和模型(2),再将各变量纳入OLS 回归模型中,估计结果模型(3)与有序Probit模型(2)基本保持一致,表明研究结果较为稳健,具体如表2 所示。为更直观地识别各变量对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的作用程度,对模型(2)进行边际效应分析(表3)。

表2 家庭资源禀赋对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的基准回归结果

表3 家庭资源禀赋对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影响的边际效应

1.社会资本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的影响 社会资本会抑制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社会资本越丰富,农户乱丢弃农药包装物行为的可能性越低,H1得以验证。具体来看,社会资本广度和深度的回归系数均为负,且分别在1%和5%的统计水平上通过显著性检验。微信朋友数量每增加一个单位,农户不乱扔农药包装物的概率将提高3.4%,偶尔、经常丢弃的概率分别降低2.4%、1.1%;社会资本深度方面,邻里关系状况每提升一个层次,农户不乱扔农药包装物的概率会提高5.5%,偶尔、经常丢弃的概率分别降低3.8%、1.7%。从非正式制度的约束来看,农村处在“差序格局”的社会结构中,乡土空间具有相对封闭的特征,邻里间易形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际关系格局,在这种重复博弈的状态下,农户对自身声誉较为重视。而乱扔农药包装物具有较强的负外部性,在熟人社会关系网络的扩散效应下,不但导致自身声誉受损,而且可能面临经济损失,因而社会资本丰富的农户倾向于不乱扔农药包装物。从信息资源的传递来看,社会资本作为以持久关系为纽带的资源型社会网络[27],网络中的成员越多,农户积累的人脉越广,掌握的资讯也越及时、准确、全面;同时,深植于“远亲不如近邻”的传统文化共识,农户的社会网络水平越高,彼此间越具有紧密的情感联结,越乐意共享真实有益的行动信息,进而削减农户在农药包装物处理决策中的不确定性。

2.人力资本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的影响 家庭人口数的回归系数为负,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家庭人口数量并不是影响农户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的主要因素,而受教育程度和健康状况均在5%的统计水平上显著加剧农户的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可能是因为家庭人口数越多,并非意味着实际在村劳动力越多,目前农药包装物回收处理大多依靠人工捡拾,费时费力,基于农村面临着人口结构趋向老龄化、女性化、弱质化的现实困境,环境治理易陷入“力不从心”的尴尬局面,所以人力资本数量未对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的实施程度产生直接影响。人力资本质量方面,在农业比较收益仍处劣势的情况下,大多数农户家庭维持着以代际分工为基础的半工半耕生计模式[28],受教育程度较高与健康状况较好的家庭优质劳动力拥有相对较多的非农就业机会,导致其在处理农药包装物时面临较高的机会成本,使其在处理农药包装物方面投入的时间与精力相对较少,更易发生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综上,H2未得以验证。

3.自然资本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的影响 家庭耕地规模和地块数量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分别在1%和5%统计水平上有显著正向影响,即承包地规模的扩大和地块数量的增加会加剧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H3得以验证。当家庭耕地面积不断扩大,农户对农业生产中投入的化肥、农药等生产资料的依赖性加强,使用的农药包装物数量随之增加,农药包装物回收成本上升,乱扔农药包装物的可能性提升。另外,随着农户家庭地块数增多,农业面源污染的隐蔽性风险升高,治理成本和溯源难度不断加大,农户在处理农药包装物时易实施机会主义行为,进而加剧分散地块下乱扔农药包装物的“负外部性”累积效应。

4.经济资本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的影响 经济资本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的影响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但回归系数为负,表明家庭在村经济水平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表现出一定的抑制作用。收入高的农户对农药包装物的认知更清晰,预期乱扔农药包装物导致农业生产环境受到污染,不利于农产品质量提升,制约农产品市场竞争力增强,从而对农户家庭增收产生不利影响。综上,H4未得以验证。

5.控制变量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的影响 从表2 模型(2)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在个体特征层面,受访者性别和年龄对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的影响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性别、年龄可能不是主要影响因素;是否为党员在10%的统计水平上显著抑制农户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可能是因为党员身份在言行方面受到较严格的约束力,易于内化为自觉理性。在外部环境层面,乱丢弃农药包装物是否会被他人指责在1%的统计水平上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有显著抑制作用,这与已有研究结果一致[29],乱扔农药包装物具有负外部性,来自外界舆论谴责的道德压力将促使农户自觉妥善处理农药包装物;是否有处罚在5%的统计水平上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产生加剧效应,表明农户对于乱扔农药包装物需额外付出经济成本持消极态度,“污染者付费”原则尚不适用于我国农业环境保护领域[30]。在村庄特征层面,是否有柏油路在1%的统计水平上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有抑制作用,较好的道路状况能够降低农药包装物的运输成本;丘陵地形在10%的统计水平上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具有正向影响,表明相较于山地,处于丘陵地区的农户乱扔农药包装物的可能性更大。可能的原因是丘陵地区具有土地细碎与分散的特点,使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更具隐蔽性,诱发农户在处理农药包装物时实施机会主义行为。

(二)稳健性检验

为进一步考察上述结论的可靠性,采用替换因变量法进行稳健性检验。将“从未乱扔”定义为“无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并赋值为0;将“偶尔乱扔”和“经常乱扔”均定义为“有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并赋值为1。替换后的因变量为“有无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为二分类变量,故采用二元Probit 模型进行估计。表4的估计结果表明,家庭资源禀赋各变量对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的影响与有序Probit模型(2)的估计结果一致,社会资本、人力资本质量及自然资本仍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有显著影响,表明研究结果稳健。

表4 家庭资源禀赋对有无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的实证结果

(三)异质性分析

基于上述结论,社会资本、人力资本质量及自然资本对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具有显著影响,本文从户主年龄和村庄地形这两个维度检验家庭资源禀赋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的异质性影响。

鉴于户主作为家庭农业生产的主要决策人,掌握着家庭资源的配置权力,且不同年龄阶段农户在身体素质、土地情结及所拥有的社会资本方面存在一定差异,因而将户主年龄分为60 岁以下、60 岁及以上两组,分析家庭资源禀赋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在户主年龄方面的异质性影响。分组回归结果(表5)显示,社会资本仅对60 岁以下农户的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有显著抑制作用,而对于60 岁以上的农户,社会资本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并未体现出显著的抑制作用。可能是因为相对年轻的农户更擅长使用互联网,利用微信等现代通讯手段拓展人际关系,丰富自身社会网络与提升社会资本,通过相对较多的社会联系使社会资本发挥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的抑制作用。人力资本质量仅对60 岁以下农户的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产生显著正向影响,可能是由于相对年轻的农村劳动力大多已参与非农就业,对村庄公共事务关注不足,更可能存在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

表5 异质性分析回归结果

鉴于处于不同村庄地形的农户家庭资源禀赋存在差异,进一步探讨社会资本、人力资本及自然资本在不同地形下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产生的异质性。结果表明,社会资本方面,相较于平原地区,微信朋友数量对山地与丘陵地区农户的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具有更显著的抑制作用。可能是因为处于山地与丘陵地区的农村相对封闭,属于传统的熟人社会,受制于熟人社会声誉的制约,农户乱扔农药包装物的可能性相对较低;而邻里关系状况则对处于山地、丘陵、平原地区农户的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均具有显著抑制作用。健康状况对平原地区的农户处理农药包装物行为有显著正向影响,可能由于平原地区非农就业机会更多,农户处理农药包装物面临较高的机会成本,因而平原地区农户在处理农药包装物时会减少投入,导致乱扔行为发生。自然资本则未表现出明显的组间差异。

五、主要结论与政策建议

基于江西省536 份农户调查数据,采用有序Probit 模型进行实证检验,得到以下主要结论:社会资本广度和深度均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具有抑制作用;人力资本质量与自然资本均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具有加剧作用;人力资本数量和经济资本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的影响未通过显著性检验,研究结论稳健。控制变量中,受访者是否为党员、乱丢弃农药包装物是否受他人指责以及村庄是否有柏油路均对农户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有显著抑制作用;而处罚措施会显著加剧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相比于山地,处于丘陵地区的农户乱扔农药包装物的可能性更高。进一步的异质性分析表明,相对于老龄化人群,社会资本与人力资本质量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产生的影响在相对较年轻的农户中更为显著,自然资本未表现出明显的组间差异;比较不同地形,社会资本广度在山地与丘陵地区对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具有更强的抑制作用;良好的健康状况更易引发平原地区农户的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自然资本中家庭耕地规模对山地、丘陵与平原地区农户的农药包装物处理行为均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为进一步提升农药包装物治理效果,激发农户妥善处理农药包装物的积极性,提出如下政策建议:第一,加强农村社会资本建设,发挥社会资本的积极效应。农户社会资本有助于抑制农药包装物乱扔行为,应组织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平台以促进农户之间的沟通与交流,增进农户社会资本,形成积极良好的农药包装物处理氛围。第二,加强环保宣传与教育,提高农户生态治理认知水平。采取形式多样的宣传手段强化环保教育,引导农民树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生态文明理念。第三,加大对规模农户的引导与监管力度,提高农药包装物治理的针对性。使用无人机等现代科技手段加强对规模农户的绿色生产行为监管力度,出台相应的激励措施来引导农户整合地块进行规模化生产,实现农业生产集约化、科学化与生态化治理,降低农药包装物乱扔风险。第四,引导党员积极参与农药包装物治理,发挥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建立有效的党员考核机制,要求党员积极参与农药包装物治理行动,通过党员示范带动,在村庄内形成不乱扔农药包装物的良好氛围,促进农业绿色发展,保障农产品质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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