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西漠阳江水系那龙河源头考证与辨析

◎陈明倩 广州市南武中学历史组

余丹亚 广东省阳江航道事务中心

那龙河，作为漠阳江下游的一条主要支流，曾经对粤西地区社会经济发展发挥过重要的作用。清代以前，从广州出发往高（州）、雷（州）、廉（廉州，今广西合浦）的客货商，不少都是乘船经虎门，涉乌猪洋（今伶仃洋），入潭江，溯流至恩平县城，再取道陆上走廊，至那龙船埔下水，沿那龙河走水路到阳江上岸，再往西走，以避开海上风浪。抗日战争时期，随着广州和三埠等地相继沦陷，海路又被日本侵略军封锁。恩平与阳江间的古驿道又活跃起来，凭借那龙河水运的天然优势，那龙墟的地位也凸显，成为恩阳边界繁华的商贸小镇，一度被誉为“小香港”。然而，在研究那龙河航运发展史时，却发现关于那龙河的源头，有多种提法，莫衷一是，有待厘清。

1.那龙河源头考证

1.1 大人山（龙鼍山）源头说

据清道光二年（1822）刊印本《阳江县志》卷一“地理·山川”载：

那龙河，一名琨水，在城东北九十里。发源恩平之大人山，西南流。东受那关清湖头水，过那龙墟，北受那吉水，又十余里，北受三龙、河冈二水，流二十里出合门，经旧莲塘驿，名莲塘河。又数里，南受杉山涌水，又三十里，北受石仑泉、英村涌水，南受笏村涌水，过尖山，于木赉窖下会鼍江，由北津入海。

据民国十四年（1925）刊印本《阳江志》卷五“地理志五·山川二”载：

那龙河，源出恩平县龙鼍山，西南流。曲折数十里，受凤凰山、白马山诸水，入阳江境。又南数里，至清湖头，横河水从东来注之。那龙河又南流数里，老邓陂水从西来注之。那龙河又南流五里，迳那龙墟。河之得名以此。又三里，迳狗岭排西，黄竹桥水从东南来注之。那龙河又西北受那吉水。（那吉水源出那吉垌诸山，东南流，二十余里，迳鹿堑村入那龙河。）那龙河又南八里，迳下邓水村东，三龙水从西北来注之。……那龙河又西南流四里，迳尖山，又西南十二里，至木赉滘，会漠阳江。

关于大人山与龙鼍山的关系，清道光二年（1822）刊印本《阳江县志》卷一“地理志·山川”载：

龙鼍山，一名大人山。《一统志》载，在阳江，今入恩平县界，邑东左条诸山脉皆发于此。

清道光五年（1825）刊印本《恩平县志》卷四“疆域·山川”载：

大人山，县西十里，即龙鼍山，高三百余丈，周七八十里，中有龙潭，号圣水，东面有穴，清泉泻出，名曰水磜。山下有庙，为昔人祷雨之所。

又据恩平市2012年出版的《恩平市志（1979-2004）》记载：大人山，位于恩城、大田、大槐、那吉地区之间。最高山峰为双尖，主体南北走向，该山两面依次有尖仔、石笋山、牛角龙、三角尖、镬盖顶、佛仔凹、大岗桥、马山洞、狗头山、石仁尖和婆髻等山峰。

显然，清道光二年的《阳江县志》中提到的大人山和民国十四年的《阳江志》中提到的龙鼍山为同一山脉，并将现在的大朗河作为那龙河上游主干，且那龙河发源于恩平大人山（龙鼍山）的提法太宽泛，无法确认具体源头。

1.2 白马山源头说

清初顾祖禹撰写的《读史方舆纪要》卷一百一“广东二”在描述阳江县境内山川时，有如下记载：

莲塘河，县东六十里。源出恩平界白马山，一名琨水。曲折流经县东北百里那龙村，曰那龙水。过莲塘驿，曰莲塘河。又经县北六十里合门山，山夹莲塘水，对峙如门也。南流六七十里，至县南十五里尖山渡，合于漠阳江。

据清乾隆十一年（1746）刊印本《阳江县志》载：

莲塘河，在城东六十里，发源恩平水东部白马山，一名琨水。流经那龙村，名那龙水。五十里，过莲塘驿，名莲塘河。经合水山，南流六七十里，经尖山渡，合于鼍江，由北津入海。

那龙河古称那龙水、琨水、莲塘河，都有其出处。此处所称白马山为恩平市区南面的白马山，为独立山系，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修建了马山水库。白马山东面有水源流入倒流河，西面也有水源流入大朗河，因此也无法确认具体源头。

另外，广东省航道局1997年编写的《内河航道技术等级评定材料》记载：那龙河位于粤西阳江市的阳东县境内，发源于恩平市白马坪，流经横岑那龙与车田河汇合，至新屋汇入漠阳江干流，于北津港汇入南海，全长70公里。此处的白马坪，疑为白马山下白麻坪村。

1.3 狗头山源头说

据2000 年出版的《阳江县志（上）》中记载：那龙河，发源于恩平县那吉镇狗头岭（又名狮子石山）。上游有三条支流：两条从恩平县、台山县流入阳江合山镇那龙管理区汇合后称那龙河，一条属阳江县境内的支流。全长67公里，全流域面积945平方公里。车田河（又名“那吉河”），发源于恩平县那吉镇狗头岭，流入阳江县合山镇那龙管理区，全长27公里。

在2010年出版的《阳江市志》又有相似记载：那龙河发源地于恩平市那吉镇狗头山，经阳东县那龙、合山、北惯，在雅韶尖山附件与漠阳江干流汇合，注入北津港，全长67公里，集雨面积945平方公里。

这里，恩平那吉镇狗头岭、狗头山，应为一个地方。显然，在《阳江县志（上）》和《阳江市志》中，是把车田河（即那吉河）作为那龙河的上游，则车田河源头就是那龙河源头。

1.4 狮子石源头说

从收集到的资料来看，水利部门多数认定在恩平市横陂镇一个叫“狮子石”的地方为那龙河源头。1995年出版的《广东省志·水利志》记载：那龙河是（漠阳江）另一重要支流，发源于恩平县横陂区狮子石，在阳江雅韶区的尖山附近汇入干流，集水面积945平方公里。2004年出版的《阳江市水利志》则记载为：那龙河发源地于恩平市横陂狮子石，经阳东县那龙、合山、北惯，在雅韶尖山附件与漠阳江干流汇合，注入北津港，全长67公里，集雨面积945平方公里，为漠阳江第三大支流，河流比降0.43‰。因而，后来阳江水利部门编制的相关文献资料，大多将狮子石作为那龙河源头。比如《漠阳江流域综合整治规划》（2018）、《阳江市水土保持规划（2018-2030年）》（2018）和《阳江市水资源综合规划修编（2019-2035年）》（2022）等等。

另外，也有一些其它史料，将狮子石作为那龙河源头。如，1999年出版的《广东省志·地名志》：那龙河，源于恩平县狮子石，西南流经阳江县合山、北惯，于尖山注入漠阳江，全长67公里，流域面积945公里。因流经阳江县那龙圩得名。2008年出版的《阳东县志》：那龙河是漠阳江的一级支流，发源于恩平市横陂狮子石，流经本县那龙、合山、北惯、东城，在雅韶镇的尖山桥下游与漠阳江干流汇合，注入北津港，全长67公里，集水面积945平方公里，河流比降0.43‰。

1.5 鸭仔岭源头说

在2004年出版的《恩平县志》中，描述恩平县境内的河流主要有潭江水系和漠阳江水系，其中记载的漠阳江水系只有那吉河和倒流河。那吉河发源地于鸭仔岭，向东南流经那吉区的那北、朗寸、那吉、七星塘、石湾、五乡、坪塘乡和大槐区的锦新乡，在阳江县那龙墟与本县倒流河汇合，注入漠阳江，全长24.63公里。倒流河发源于横陂区方洞山，横跨横陂、大槐两个区，向南流至阳江县那龙河，全长28.3公里。之后的2017、2018、2019年《恩平年鉴》均有相同记载。虽然这里的《恩平县志》和《恩平年鉴》，都未明确那条支汊是那龙河主干，但源头不外乎鸭仔岭、方洞山了。

但是，在《江门市农村水利治理规划（2018-2027年）》和《恩平市水土保持规划（2020-2030年）》中，均将那吉河定义为那龙河上游段，是漠阳江的1级支流，倒流河则为那龙河支流，是漠阳江的2级支流。按此说法，那龙河源头应为鸭仔岭。

1.6 其它说法

在查阅众多文献资料时发现，关于那龙河源头还另有说法，有的甚至前后不一致的情况。

据1980年广东省内河航道普查资料显示，那龙河发源于一个叫光安的地方，流经横陂圩、横陂仔、上倒流、佛良村等地，至那龙圩，进入阳江境内，于北津与漠阳江汇合，全长69.7公里。

据2003年阳江市水利局编制的《广东省阳江县水利志》记载：那龙河发源于恩平县横陂鸭仔岭顶，流经恩平县西部的那吉，进入我县境内，至北津港上溯2公里的大辘竹与漠阳江东支的那洛河相汇合，全长67公里。事实上，恩平县横陂镇与那吉镇并不相邻，中间隔着大槐镇，而且那龙河各支汊均是从大槐镇进入阳江。因此，《广东省阳江县水利志》的“那龙河发源于恩平县横陂鸭仔岭顶，流经恩平县西部的那吉，进入我县境内”提法经不起推敲。

在2013年出版的《中国河湖大典·珠江卷》中，有这样的记载：那龙河“发源地于恩平市（县级）横陂狮子岭，河长67千米，河床平均比降为0.43‰，流域面积945平方千米，涉及恩平市和阳东县。”“那龙河自源头向南流，上游称倒流河，经塘冲、银水里、倒流围，右纳建有马山水库的横陂河，入阳东县境，于那龙镇左纳建有东湖水库的东湖水，继流至朗仔右纳那吉河。”此大典中所说“经塘冲、银水里、倒流围，右纳建有马山水库的横陂河”应为位于大槐镇境内的倒流河支流大朗河的路线，不可能在横陂镇，此地也无“横陂河”一说。因此，《中国河湖大典·珠江卷》中的那龙河源头说法也经不起推敲。

2.那龙河源头辨析

河源，即河流的发源地，通常是指河流干流（或其支流）距离河口处流程最远的、常年有地表流水的地方。确定河源有三大标准：从长度上看，“河源唯远”；从流量上看，用“流量唯大”确定河源；从方向上看，以“与主流方向一致”确定河源。

（1）河段划分。河流通常会根据流量、流速、比降、支流汇入等因素划分上、中、下游。那龙河总里程并不长，平均比降也仅为0.43‰，只划分上游和下游两段，已足以分析其相关特性。参考省内其它河流，浔江在梧州市桂江汇入后始称西江，浈江在韶关市汇入武江后始称北江，梅江在三河坝汇入汀江后始称韩江。上文也多处提到，河流过那龙墟后又更名，因此，这里以那龙镇那吉河与倒流河交汇处（那吉河口）为节点，河口以上为上游，河口以下为下游。

（2）河流长度。按照2020年恩平市政府公布的河道管理范围划定成果，结合国家地理信息公共服务平台提供的“天地图”的大比例遥感地图测距计算，那龙河干流（那吉河口至北津）全长45.7公里，那吉河（狗头山至那吉河口）里程为25.6公里，倒流河（维新村至那吉河口）里程为28.3公里。大朗河（米仓村至大朗河口）里程为16.6公里，如果加上大朗河口至那吉河口长7.6公里，则大朗河源头至那吉河口长为24.2公里。由于倒流河、大朗河、那吉河三条上游支流流向大致相同，积水面积和流量，以及河道里程也没有明显差别，因此，以“河源唯远”原则，倒流河应为那龙河上游，那龙河里程应为74公里。

（3）源头辨析。倒流河大部分河段处于恩平市横陂镇境内，按上述资料记载，源头有两种说法：狮子石、方洞山。经查阅相关资料，对照“天地图”，并实地踏勘，两种说法并无矛盾。那龙河源出横陂镇虾山村委会维新自然村背面的深山中，位于响水缸森林公园内，河溪北面有狮山，“狮子石”为河溪边巨石，河溪南面为虾山村委会龙湾自然村背面的方洞山。

3.结论

按目前各种文献资料所载，那龙河发源地不论是狮子石，还是方洞山，具体位置均不易寻找，在各种电子地图上也很难查到，如能将那龙河源头调整为“横陂镇维新村响水缸”，或者“横陂镇响水缸”，因为有响水缸森林公园作为引导，查找起来更方便。那龙河里程建议调整为74公里，这样会更精确，以那吉河口为界，其上游又称倒流河。全流域面积为945平方公里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