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隐喻学研究的动态、热点及前沿——基于文献计量学与可视化分析技术（2012-2021）

王逸凡，王明新

（山东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东 淄博 255000）

隐喻是一种常见的修辞现象。传统隐喻学认为“隐喻是一种非字面义的表意方式，是一种修辞手段，是语言运用中进行释义的多种技巧和方法之一”[1]，也就是说隐喻只有语言文字的特征，没有思维方式和认知习惯的特点。1980 年，George Lakoff 和 Mark Johnson 在 Metaphors We Live By（《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中提出了“概念隐喻”（metaphorical concept），该理论的提出打开了当代隐喻研究的新视角。1993年，Lakoff发表了 The Contemporary Theory of Metaphor （《当代隐喻理论》），文中进一步阐释了隐喻作为一种认知现象，是从源域到目的域的跨域映射，“以该长文为标志，作为隐喻的认知理论第一阶段的概念隐喻观开始大踏步向当代隐喻学迈进。”[2]早在上世纪 70年代初，随着符号学、认知心理学在西方的兴起和发展，越来越多的西方学者关注到隐喻这一特殊的语言现象，掀起了当代西方隐喻学研究的浪潮。西方隐喻学研究的蓬勃发展也引起了国内学者的关注，众多学者对其进行多学科、多角度的研究，并取得了显著成果，“在迈向当代隐喻学这一平行于传统主流学科分支的一脉新学源探索中留下了中国人的身影。”[2]

本研究拟采用文献计量学与可视化分析技术，对CNKI-CAJD数据库收录的2012-2021年间隐喻学领域的3546篇CSSCI文献进行定量可视化分析，以期较为全面深刻地了解国内隐喻学发展的脉络并对其未来发展做出预期和展望，为国内隐喻学研究提供参考和借鉴。

1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为保证原始数据的全面性和准确性，本研究以中国知网《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CNKI-CAJD）收录的CSSCI论文为数据源，采用“高级检索”功能，以“隐喻”为主题，期刊年限限定为2012-2021年，来源类别限定为CSSCI，检索记录共3546条。数据采集于2021年10月6日完成。

本研究采用的统计数据软件包括：文献题录信息统计分析工具SATI 3.2（Statistical Analysis Toolkit for Informetrics）、社会网络分析软件UCINET v6.186、可视化网络数据分析软件NetDraw 2.119以及知识可视化软件 Citespace 5.8.R3。

2 国内隐喻研究领域文献分布

2.1 文献年度分布

“衡量某领域发展的重要指标就是学术论文数量的变化，对其统计并绘制相应的增长曲线，为评价该领域所处的阶段、预测发展趋势具有重要意义。”[3]对3546篇隐喻研究领域文献进行初步的年度发文量分布统计，结果见图1。

从图1可以看出，2012-2021十年间国内隐喻学领域的发文量呈平稳趋势。这是因为在本世纪前十年，国外当代隐喻学的迅猛发展引起了国内学者的注意并尝试将国外隐喻理论与本土理论相结合，因此促进了国内隐喻学的发展，导致隐喻领域的发文量持续增多。到2012年前后，国内隐喻学研究状况逐渐成熟，发文量呈平稳态势。其中，2012-2015年发文量出现轻微下降，随后两年又持续上升，并在2017年达到峰值398篇。这是因为在此期间国内学界将研究相对成熟的隐喻学与语料库和外语教学等领域进行结合研究，发文量有所增加。2017年到2021年10月，国内隐喻研究领域的发文量再次出现轻微下降。

图1 2012-2021年间国内隐喻研究领域文献年度分布统计

2.2 学术期刊分布

本研究将从CNKI-CAJD数据库中检索到的文献导入到SATI软件中，得到2012-2021年隐喻研究领域CSSCI来源期刊的载文量。本研究选取载文量排名前十的学术期刊，结果见表1。由表1可知，《外语学刊》的载文量位列第一，占载文总量的3.26%。此外，载文量排名前三的期刊还有《外语教学》和《外语研究》。从表1来看，2012-2021年隐喻研究领域载文量居前十的学术期刊绝大多数属于外国语言学来源期刊，表明目前国内对隐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外语学科。

表1 2012-2021年间国内隐喻研究领域载文量排名前10的学术期刊

3 研究热点与研究前沿

3.1 研究热点分析

关键词是文章内容的高度凝练和概括，CiteSpace使用词频分析法统计关键词出现的频次以及各关键词之间的共现频次。此外，CiteSpace还可以自动计算关键词的中介中心度。本研究使用CiteSpace 5.8R3绘制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结果见图2和表2。图谱中的节点代表关键词，节点的大小表示关键词出现频次的高低，紫色圆环表示具有高中介中心度的关键词。

表2 2012-2021年间国内隐喻研究领域高频关键词和高中介中心性关键词

图2 2012-2021年间国内隐喻研究领域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

从表2 高频关键词和高中介中心性关键词排序来看，“隐喻”“概念隐喻”“转喻”这三个关键词出现的频次及中介中心性较高。此外，由图2和表2可知：一、2012-2021年间国内隐喻学领域依然侧重对隐喻本身的研究。二、概念隐喻、转喻、认知学这三个主题不仅长时间受到国内隐喻研究者的广泛关注且成为了隐喻研究领域较为突出的研究热点。三、2012-2021年以来，国内隐喻研究领域对“语法隐喻”和“文化隐喻”以及隐喻的应用研究如“空间隐喻”“政治隐喻”等也给予了较为广泛的关注。

概念隐喻理论于 1980年由 George Lakoff 和 Mark Johnson首次提出。1993年，Lakoff在其文章 The Contemporary Theory of Metaphor中从映射的角度进一步对概念隐喻进行阐释，“隐喻不是一种修辞格，而是一种思维方式，是由源域到目标域的系统映射所定义的。”[5]束定芳曾提到：“隐喻概念体系对人们认识客观世界起着决定性的作用。”[6]该主题被引次数最高的论文是殷容、叶浩生、苏权全于2013年在《心理科学进展》上发表的论文“具身认知下的概念隐喻理论”[7]。三位从事心理学研究的学者结合自身研究领域对空间隐喻、温度隐喻、清洁隐喻等进行实证研究并对影响隐喻映射建立的因素进行阐释。此外，从该主题高被引论文的研究内容来看，学者们很少对概念隐喻进行单一的研究，而是基于认知语言学概念隐喻理论探讨多模态隐喻、社会符号学以及隐喻的应用研究。蓝纯、蔡颖（2013）对海飞丝电视广告中的多模态隐喻进行分析，研究发现：一、广告中的多模态隐喻多以视觉、语言以及听觉模态相结合的方式呈现。二、广告中的多模态隐喻多表现出从启始状态到结束状态的动态发展。三、始源域和目标域的出现有时会存在时间差以此来制造悬念，吸引观众。[8]张德禄、郭恩华（2013）对多模态话语分析的两个视角即社会符号学视角和概念隐喻视角的连接与互补进行研究，认为这两种视角在未来应多开展理论范式的互补研究以及互补性话语分析模式的构建。[9]

转喻是2012-2021年间的另一研究热点。转喻的本质是用一个实体来指代另一个实体。“与隐喻一样，转喻不仅建构了我们的语言还建构了我们的思想、态度和行为。转喻概念同隐喻概念一样植根与我们的经验之中。”[4]对该主题的论文进行深度分析后发现，2012-2021年间国内对转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方面：隐喻与转喻的互动关系以及概念转喻。

3.2 研究前沿分析

“所谓突变术语（burst term），是指使用频次突然明显增多，或在较短时间内突然出现的术语。”[10]对关键词进行突变术语提取可以较为清晰地了解某一领域的研究前沿。“一个领域的研究前沿代表着这个领域最先进的思想。”[11]对国内隐喻学前沿动态进行追踪，可更好地把握未来国内隐喻学的发展趋势和研究方向。在关键词共现分析的基础上，对关键词进行突变检测，结果见图3。

图3 2012-2021 年间国内隐喻研究领域突变术语排名前16位关键词

从时间变化上来看，2015年之前国内隐喻研究前沿多集中在语言学层面，这说明2015年以前国内对隐喻学的研究层面比较单一。2015年以后，特别是2018年以来，国内隐喻研究呈现多元化趋势。对2018年以来的突变术语进行深度分析，可将国内隐喻研究前沿方向概括为多模态隐喻研究、隐喻的应用研究、隐喻与人工智能、隐喻与翻译。

多模态隐喻研究。自Lakoff 和Johnson提出隐喻不止是一种语言现象，更是一种思维方式开始，纯语言的研究就不足以阐释隐喻的内涵。加之21世纪之后信息技术的迅速发展，使得图像、声音等多种媒介结合在一起传递信息，表达感情。在此背景下，多模态隐喻应运而生。“多模态隐喻是以Forceville 为领军人物的一批学者把概念隐喻研究拓展到跨学科的多模态研究平台而产生的一种新的研究范式。”[12]赵秀凤将广义的多模态隐喻定义为：“由两种以上模态共同参与构建的隐喻”[13]。

隐喻的应用研究。隐喻“从抽象到具体”的特征使得隐喻学领域的学者们将其广泛应用到身体、政治、经济、情感等领域，以解释抽象复杂的概念。朱晓敏、曾国秀（2013）基于汉英双语政治平行文本语料库，总结了5类汉语政治文本概念隐喻模式以及3种汉语政治文本隐喻的翻译策略。[14]鲍志坤（2016）对英汉情感隐喻进行溯源，并指出英汉情感隐喻的概念化不仅是隐喻的过程, 还深深地根植于各自的社会文化语境。[15]

隐喻与人工智能。对该研究方向的文献进行深入分析，发现对隐喻与人工智能的结合研究多集中在两方面。一、从哲学及心理学的角度探讨具身认知科学下计算隐喻的困境及前景。二、从语言学角度探讨隐喻及隐喻翻译对人工智能文学以及人工智能语言的挑战。陶锋（2020）探究了如何让人工智能够更好地模仿学习人类语言中的隐喻结构，他认为“可以为人工智能置入隐喻结构，并通过建立隐喻语料库的方式让人工智能学习隐喻，然后在学习并运用隐喻过程中提升类比—联想能力。”[16]徐英瑾（2018）对人工智能研究中的“母语意识”进行探究，指出“人工智能系统便能够依据更强大的计算能力自行发明新的隐喻投射方式，由此造成新的量词使用方法供用户选择”。[17]

隐喻与翻译。隐喻在语言中普遍存在，因此处理形形色色的隐喻已成为翻译领域的一道“家常菜”，同时也是一道难关。隐喻是一种语言，而语言又是文化的载体。在意象转换过程中，适当调和文化间的差异，使以译文为母语的读者所接受，为隐喻翻译之一难。隐喻又是一种思维方式，“隐喻的创建、使用和理解是语言使用者的思维过程，那么隐喻的翻译必须涉及到两种语言和文化的思维过程，”[18]此为隐喻翻译之另一难。从该研究方向的论文来看，隐喻翻译领域的研究主题多集中在“隐喻翻译策略”。

从近十年的突变词来看，隐喻的多模态研究、隐喻的应用研究、隐喻与人工智能、隐喻与翻译将会成为国内隐喻研究领域未来发展的主要趋势。

4 研究学者与研究机构

4.1 研究学者

本研究对2012-2021年间国内隐喻领域高影响力学者的研究采用h指数。本研究使用SATI软件，以“作者”为关键词进行字段抽取及词频统计，选取发文量≥10篇的作者共计12位，结果见表3。

表3 2012-2021年间国内隐喻研究领域高影响力研究学者列表

从h指数来看，2012-2021年间国内隐喻研究领域影响力最大的前三位学者分别是徐盛桓、叶浩生和杨忠。徐盛桓现为河南大学学者，研究主题主要集中在转喻以及分形论视域下的隐喻研究。叶浩生现为广州大学学者，该学者为心理学领域专家，因此其多从心理学角度，将隐喻与具身认知进行结合研究。杨忠现为东北师范大学学者，研究主题主要集中在语法隐喻及概念隐喻。

此外，在此基础上，本研究使用SATI软件建立作者共现矩阵并导入UCINET软件将矩阵数据转换成“##h”文件，之后输入“##h”文件到Netdraw进行图谱分析，去掉独立节点并进行修饰后得到图4。由图4可知，2012-2021年间国内隐喻领域研究比较分散，学者整体联系并不密切，仅形成了一个合作较密切的学者群，其余均为由三四位学者组成的相对独立的小合作团体。由表4可知，张积家、张静宇、周榕的中间中心度最高，在整个合作网络中起桥梁作用。

图4 2012-2021国内隐喻研究领域研究学者贡献图谱

表4 2012-2021年间国内隐喻研究领域研究学者共现网络节点赋值

4.2 研究机构

将数据导入Citespace软件中，绘制研究机构共现网络，结果见图5和表5。从表5中可以看出，2012-2021期间隐喻研究领域发文量排名前十的研究机构均是高校，且大多来自外国语类高校或高校的外国语学院，这说明2012-2021年间隐喻学研究领域的中坚力量主要集中在高校的外语类科研人员。其中发文量最多的科研机构是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曾主办Language and Cognitive Science（《语言与认知科学》）英文学术期刊并且领导和开展了许多有关认知语言学的重大研究，其影响力非常大。此外还需注意的是，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山西大学科学技术哲学研究中心这三所非外语类科研机构的发文量同样位列前十，这说明隐喻研究领域已受到文学与新闻学、心理学及哲学等多学科的关注。此外，从图5中可知，各研究机构间的连线数量较少，说明目前国内隐喻学领域研究机构间的合作比较松散。其次，从表5可知，发文量排名前十的研究机构的中介中心度均为零，说明目前隐喻学研究领域还未形成核心研究机构。

图5 2012-2021年间我国隐喻研究领域研究机构知识图谱

表5 2012-2021年间我国隐喻研究领域发文量排名前10的研究机构

5 结论

本研究利用Citespace、SATI、UCINET、NetDraw等软件，以CNKI-CAJD数据库收录的2012-2021年间隐喻研究领域的CSSCI文献为基础，从文献分布、研究热点及研究前沿、研究学者与研究机构等方面对国内隐喻研究领域进行可视化分析。研究结果如下：

从学术期刊分布来看，载文量较多的期刊有：《外语学刊》《外语教学》《外语研究》。载文量居前十的学术期刊中，8个为外国语言类期刊，说明当前国内对隐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外语学科。

2012-2021年间国内隐喻领域的研究热点主要集中在概念隐喻、认知学以及转喻。

研究前沿主要向多模态隐喻研究、隐喻的应用研究、隐喻与人工智能、隐喻与翻译倾斜。

从h指数来看，2012-2021年仅隐喻研究领域的高影响力学者分别是徐盛桓、叶浩生和杨忠，但学者整体联系并不密切，还未形成核心学者群体。

从研究机构分布来看，2012-2021隐喻研究领域的中坚力量主要集中在外国语言类高校或高校的外国语学院，值得注意的是国内隐喻学领域已经出现跨学科研究态势。但研究机构间的合作也比较松散，未形成核心研究机构。

本研究基于文献计量学，运用可视化分析技术对2012-2021年间国内隐喻研究领域的研究动态、热点及前沿进行总结和梳理。通过文献计量统计可以看出，国内隐喻研究领域正在向跨学科、多元化方向发展，紧跟时代潮流，与人工智能等新兴学科进行结合研究，呈现出一派日新月异的发展态势。但不可忽视的是国内隐喻研究领域研究者以及研究机构间的合作程度还比较低，未来应该加强合作，这是因为“研究机构与学者间的密切合作，可以进一步整合各机构和学者的专业优势，发挥团队效应，优化研究资源，提高科研效率，”[20]并最终促进国内隐喻学的进步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