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何以专业化？——美国职前教师绩效评价研究*

王兴宇

（杭州师范大学 经亨颐教育学院，浙江 杭州 311121）

一、问题提出

虽然教师的培养与律师、医生、工程师的培养类似,但其在社会学意义上的职业专业化程度仍然非常初级。 早在1966 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的《关于教师地位的建议》就特别强调要把教师工作视为专业（profession）。 教学作为教师的核心工作,教学专业化便是教师不断发展逐渐符合专业标准并获得专业地位的过程。 可见,教师职业的专业性是教学专业化的保证,而教学专业化则是提升教师职业地位的重要推力。

我国学者对该主题的探讨主要是沿着教学学术、教师专业化发展、学科教学三条线路展开,但研究成果比较有限,系统性和体系化程度仍有很大提升空间。 对如何衡量教学专业化,教学专业化的标准是什么,应该由谁来制定等教学改革中的核心问题尚未做出有效回应。 这些问题不仅是我国教师教育改革中的重要问题,也是西方发达国家更早遭遇的问题。 美国教师教育发展对教学专业化尤为重视,并认为这是美国教育在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的重要原因。 其中,美国第一个全国性的教师绩效评价工具（educative Teacher Performance Assessment,edTPA）便是推动教学专业化的典型代表。 edTPA 在分析美国教育面临的挑战以及教师教育项目中存在的问题的基础上,通过真实地评价教学,引领和促进教师的培养,促使教学成为真正的专业。 目前,edTPA 已经成为影响美国教师专业化的最重要力量之一。 为此,本研究以edTPA 为主要研究对象,探讨教师绩效评价对美国教师专业化的影响,以期为我国教学专业化发展提供借鉴,从而实现教师素质的真正提升。

二、美国职前教师绩效评价系统的意涵

教师是保证教育质量的关键性因素。 如何在吸引优秀人才进入教师队伍的同时确保其能够为所有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教学已经成为当前美国公共教育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 不同利益相关者已经逐渐形成共识,要求教师进入课堂之前必须做好满足学生所有学术需求的准备。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国际竞争的增强,美国社会对学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学生须获得更加复杂的能力。 这也意味着教师必须发展更加复杂的教学知识与教学技能,并在进入教室的第一天便能开展专业化的教学活动。 因此,寻求一种有效、可靠、科学的方法来评估职前教师的教学水平,以确保其具备获得正式教师资格的能力,并对教师培养项目提供改革与发展的战略性建议成为各级教育管理部门亟待解决的重大课题。 正是基于这样的现实需求,由斯坦福大学评估、学习与公平中心（Stanford Center for Assessment, Learning, and Equity,SCALW）牵头,在美国教师教育学院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Colleges for Teacher Education,AACTE）的支持下,全美29 个州以及哥伦比亚特区的1 000 多名教师与教师教育者共同参与开发了职前教师绩效评价系统,即edTPA。 在开发过程中,研究团队总结了过去25 年美国教育界基于绩效的教学评价中的经验,例如美国州际新教师评价与支持联盟（Interstate New Teacher Assessment and Support Consortium,INTASC）的档案袋评估、加州教师绩效评估等,同时从教师、教师教育者群体收集了大量关于职前教师绩效评价的建议和反馈,这为提升评估系统的专业性,抓住教学所需知识和技能的本质提供了保证。

让教学成为真正的专业对edTPA 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目标。 一般而言,专业化教学具备3 个特征,即教师须在道德上致力于所有学生的有益发展,教学职业须具有共同的知识和技能,专业实践须能够在现有标准框架下被明确定义、传播和执行,这也是edTPA 在开发和使用过程所坚持的原则［1］。 edTPA 就是要评价职前教师的教学是否满足这3 个方面的特征,从而确保职前教师是否具备从事教学的资格。 因此,edTPA 的开发者将其描述为总结性的“顶峰评估（capstone assessment）”［2］,通过对职前教师在完成教师教育项目后的教学准备情况进行测量,以确保其是否达到进行专业化教学的标准。 正如密苏里大学教师教育学院Etta R.Hollins 教授所说:“edTPA 的内容与教师工作密切相关,并符合教学的要求。公共教育的利益相关者——立法者、政策制定者、慈善家与公众——都要求教师对学生的学习成果负责,甚至要求教师教育者承担责任。 edTPA 就是为了回应这些对教学绩效的问责而被设计的”［1］。 同时,edTPA 还是一个支持系统。 教学专业化的实现需要专业化的教师支持,而教师的专业化需要由专业教育来实现。 为了使教师教育项目对教师的培养能够满足专业化教学的需求,edTPA 实行合作教师（cooperating teachers）制度,建立完善的教学资源库,合作教师借助资源库中涉及的教学计划撰写、教学指导文件、学生评价方法等方面的文件资料对职前教师进行指导,并支持所有与edTPA 评估结果相关的教与学的专业对话。 已有证据表明,这种类型的合作指导为所有教师候选人提供了取得成功的机会,是一种弥合教师质量差距的强大机制［3］。 同时,edTPA 还可以为教师教育项目提供数据支持,帮助其更新教师教育准备课程与完善教学实践开发。 按照edTPA 的理念,教师教育课程的主要作用是帮助职前教师建立与课堂的联系,而未来的教师教育要像edTPA 一样让真实性评估成为教学工具箱的一部分,以促进专业化教学的发生。

edTPA 对于职前教师来说是变革性的。 与以往评估最显著的区别是edTPA 要求教师候选人进入教室真正地展示其能够帮助学生学习的所有知识和技能,是“一种面对学习者在真实的专业生活情境中应用其能力,并结合知识、技巧与态度的评估”［4］。 这种真实性评估对职业的专业化至关重要,类似医学、会计、法律等专业化程度较高的职业在资格认定评价过程中都需要候选人进入真实场景进行诊断病情、报表做账、分析案例等实操性能力展示。 正如那维亚航空公司总裁J.Colzen所说:“航空公司质量的声誉不是来源于顾客对飞行明细表的了解或对航空公司财政状况的了解,而是来源于每个顾客和航空公司雇员相遇的‘真实时刻’。”［5］edTPA 就是要在真实自然的状态下评价教师候选人如何采用不同的方式进行教学计划和课程教授,以促进学生的学习；教师候选人教学的有效性及其根据需要调整教学的能力都是评价系统重点关注的。 评价的标准由具有相关专业知识背景的教师、教师教育者、教育组织代表以及各州教育政策制定者组成的专家组共同制定。 也就是说,edTPA 是一种基于标准的评价,是一种隐性的常模参照,其标准的背后隐含的是达到该标准所被期望的专业化教学水平,同时也决定着谁可以进入教学专业领域。 由此不难发现,edTPA 在发展教师专业能力、提升教师教学专业化方面的关键作用,这也是为什么各州各级教育机构相继制定政策,要求教师教育项目进行edTPA 评估或进行类似评估方案探索的原因所在。

三、美国职前教师绩效评价的设计

edTPA 是围绕教师的整个教学过程而设计的。 通过全面地记录教师在某个教学单元的教学中指导和促进学生学习的一系列教学证据,来证明教师候选人有能力教授这一学科。 同时,edTPA 充分考虑到不同学科特殊性及其在教学中可能存在的差异,以各个学科已有研究与相关理论为参考,设计了27 种不同的评估版本,分别对应27 个具体的学科①,教师候选人需要在真实自然的课堂教学中展示其在该学科内能够促进学生学习的特定知识与技能。 例如,在edTPA 的数学评估中,教师候选人在所有教学环节必须能够发展学生的程序性思维和推理能力才能够被认定为有资格从事专业化的数学教学活动。

（一）edTPA 的评价指标

虽然edTPA 的评估因学科的不同而存在差异,但27 个学科的评估具有共同的体系结构,所以它支持对通用教学原则与教学行为的评估。 不同学科的edTPA 评估涉及一个由教学计划、教学过程、教学评价3 个环节构成的完整教学过程。教师候选人需要提供每个环节的教学材料以及对这些材料的解释和说明,以证明其对教学的计划、实施、评价是科学有效的,能够支持学生的学习。具体提交的教学材料与评价指标如表1 所示。

表1 edTPA 评估所需材料与评价指标

教师候选人需要根据要求编制一份衡量教学绩效的“档案袋”。 其中包括课程计划、教学资料、学生作业安排等计划性材料,在实习过程中录制的一段完整课堂教学视频（15 ～20min）以及在教学中进行反馈的证明材料,同时还需要对教学设计的思路、教学策略选择的依据、教学评价使用的考虑等进行解释和说明（40 ～60 页）,以便教师候选人的教学思路能够在edTPA 的评价过程中被更为准确地了解。 由此可见,教学分析也是edTPA 评估教师候选人的一个关键要素。 可以说,教师能否利用准确的教学语言对其在教学过程中所做的教学决定进行分析性评述是其是否具备专业化教学能力的重要体现。

（二）edTPA 的基本评估结构

edTPA 的基本评估结构由3 个教学环节与15 个具体指标构成。 每个教学环节对应5 个具体的评价指标,每个指标采用5 级评分模式,不同等级的得分代表教师候选人在教学知识与技能方面的准备和掌握程度的差异。 1 级表示候选人尚未做好教学准备；2 级表示候选人进行了大概的教学准备；3 级表示候选人已经进行了充分的教学准备；4 级表示候选人已经具有扎实的教学知识和技能；5 级表示候选人已经具备高超的教学技能,完全有资格开始课堂教学。 对教师候选人的教学进行评分的过程也是最能体现edTPA 考虑不同学科特殊性的过程。 每位edTPA 记分员必须是P-12 的教师或级别更高的教育工作者,而且必须熟悉所要评价学科领域的知识。 记分员根据长期以来被与教师教学有效性相关的研究所证明的教学实践对教师候选人提交的教学材料进行记分和评价。 如教师如何计划支持学生学习需求、如何创造积极的学习环境、如何为学生设计有意义的任务和反馈等,即表1 中的15 个具体测量指标。 在edTPA 开发初期的测试中,大约有650名教育工作者担任记分员,其中约一半记分员是教师教育者,一半是具有丰富课堂教学经验的教师。 尽管如此,记分员在开始edTPA 的评价之前仍然需要接受严格的评价培训,以确保其给出的分数是合理科学的。

除此之外,在保证评估系统的有效性和可靠性方面,edTPA 还进行了大规模的测试。 edTPA在开发完成后的两年内对12 000 名教师候选人进行现场测试,验证了评估的内容效度、结构效度等指标,评估分数与实际反映的教学水平基本是吻合的,其可靠性程度在83%～92%之间。 通过分析现场测试提交的数千份教学材料也发现,教师候选人在教学计划环节中得分最高,表现最好,其次是具体教学过程,得分最低的是教学评价环节。 这一结论对当前教师教育项目具有很重要的启发意义,即回应了学生学习与指导学生学习是教学中最具挑战性的任务,甚至一些资深教师都很难做得很专业。 这也正是edTPA 核心价值的体现,通过对真实的教学进行评价,展示教学的复杂性,并为教学提供专业化标准。 除了技术上的保证外,制度上的变革也是确保edTPA 可靠与专业的重要方面。 edTPA 是完全由系统内部控制的评估活动,也就是“由教学的实践者（教师）来决定教育如何改革”［6］,“这可能是教师教育领域首次自己开发工具评价教师质量,但也可能是对专业化教学知识与技能真正有效的衡量”［7］。

四、美国职前教师绩效评价的特征

经过多年的发展,edTPA 已经成为美国全国性的职前教师评价系统,被称为职前教师的“律师考试”［8］。 各级教育行政机构、教师教育项目等都已经使用或准备使用edTPA 指导职前教师的培养,评价其教学专业化水平。 可以说,edTPA的开发、测试、使用与完善过程也是美国教师教学专业化的发展缩影。 其特征主要可以概括为3 个方面。

（一）edTPA 以专业性评估促进教师专业化教学

在开发、测试、实施等每个环节,edTPA 始终遵循专业化的事业须来自专业人员的视野,教学的专业性需要教师来决定这一基本逻辑,从而体现出较强的专业性。 在评价系统开发过程中,edTPA 借鉴了包括国家专业教学标准在内的多项专业标准,并且从经验丰富的教师与教师教育者群体收集了大量如何保证教学专业化的意见与建议,这为edTPA 的专业性提供了基础。 来自不同州和地区的1 000 多名开发人员根据学科的不同分别组建不同的开发团队,负责具体学科edTPA评价的设计,以确保edTPA 评价符合相应学科的专业性特征。 在测试过程中,edTPA 进行了为期两年的大规模现场测试。 测试的数据也表明,edTPA 是严格的、有效的、符合专业标准的评价,通过评价的教师候选人具备从事专业化教学的能力。 在具体实施过程中,教师候选人教学材料的准备与提交由专门的相应学科的合作教师指导完成,其材料的评价由对应学科的教师、教师教育者或教育组织代表组成的专业小组进行记分。 不管是在开发还是实施过程中,专业教师与教师教育者都深度参与其中,为评估系统的专业化运行提供保证。 即edTPA 完全是由专业人员开发并实施的评估系统。 这也意味着教师候选人能否进入课堂需要经过更加“专业”的评估。 正如edTPA的支持者所说:“edTPA 是对职前教师专业知识深度的努力拓展,可以有效提升教师队伍的专业素养。”［9］

（二）edTPA 是全面性的教学绩效评价

除了专业性外,全面性是edTPA 评价系统的另一个重要特征。 在评价过程中,教师候选人需要将其从正式教学开始之前的计划到教学最后的学生评价等教学环节的支持性资料（例如教学设计、教学视频、学生作业等）按照edTPA 的要求提交。 可见,edTPA 的评价是贯穿教师候选人教学前、教学中、教学后的整个过程。 同时,教师候选人还需要在此基础上提交关于以上教学证据资料的说明和评述,以保证其教学资料能够全方位、细节性地呈现出来,从而更好地帮助edTPA 评价教师候选人的专业化教学水平。 对教师候选人支持性材料的评价由3 位相应学科的记分员共同完成,但并不是不同记分员负责不同教学环节的评审,而是每位记分员均须对教师候选人的全部教学支持性材料进行审查与评价,以保证教师教学绩效评价的全面客观。

（三）edTPA 通过详细的评价标准保证评价的科学性

根据已有的教学有效性研究和相关理论,edTPA 将教师绩效评价的3 个主要教学任务——教学计划、教学过程、教学评价——分别细分为5个具体维度。 也就是说,对教师绩效的评价共有15 个观测点,同时,每个观测点被划分为5 个不同的等级,分别对应教师候选人在该维度上的教学准备与教学能力的情况。 详细的标准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证记分员在评价教师候选人教学支持性材料的过程中有据可依,从而降低部分主观性因素对评价结果的影响。 对此,加州州教育委员会主席L.Darling-Hammond 也持较为积极的态度,并指出:“对教学的真实性评估明确了教学的复杂性,也提供了定义专业化教学的标准”［10］。同时,不同教育机构甚至不同州之间的职前教师绩效评价结果具有了比较的可能,这为教师在更大范围内流动提供了基础。

五、对美国职前教师绩效评价的审视

尽管目前edTPA 已经在全美范围内推行,而且不同利益相关者也认为edTPA 是衡量教师教学准备与专业化教学能力的有效方法,但学界认为这一绩效评估系统仍然存在诸多问题,还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第一,教师教育课程结构受到edTPA 的冲击,教师教育项目的教师培育作用被弱化。 这种“高利害关系、标准化的教师绩效评价正在极大地改变着教师教育活动的格局”［11］。 虽然教师教育项目在教师培养过程中也面临着诸多教学压力,教师通常也会考虑如何对教学与课程进行调整以提升教师教育的效果,但edTPA 的介入使得教师教育项目不得不将重点转向如何促进学生通过edTPA 的评估,以获得正式教师的资格。 edTPA 项目的推行者也希望“处在实践与改革交汇中的教师能够理解并推行新的教育思想”［12］。 对此,有学者曾评论道:“过去我们经常在课堂上分享成功教学实践的案例,并进行深入分析,但现在我们要逐页阅读edTPA 的指导手册,以确保我们的教学能够满足学生的期望。”［13］edTPA 对教师教育课程的挤压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学生关于教学经验与知识的获得。 已有研究显示,71%的教师候选人认为edTPA 并没有为其带来教学能力上的提升,反而是对其正常教师教育课程学习的很大阻力［14］。 实际上,绝大多数教师候选人仅有几周的教育实习经历,甚至都没有课堂教学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要求教师候选人提交能够证明其具有专业化教学能力的支持性材料是缺乏理性基础的。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教学是作为一种形成性的学习经验被建构出来的,需要教师候选人在长期的学习中不断反思与改进日常实践,从而逐渐承担起教学责任的过程。 而要求教师候选人在尚不熟悉教学的情况下,开展专业化教学,对课堂动态作出反应,解释和回应学生数据以争取教学绩效评价的成功无异于拔苗助长,也无益于专业化教学素养的发展。

第二,edTPA 较高的运行成本使得教师候选人面临沉重的负担。 与纸笔测试不同,edTPA 要求教师候选人编写教学计划、提交教学视频、分析学生数据、撰写教学评论。 虽然这些支持性材料是专业化教学不可或缺的,但也正是这些要求在阻碍真实的教师教育培养活动的发生。 “因为它（edTPA）花费的时间实在太长,以至于（教师候选人）不得不放弃原来培养计划中的一些教师教育课程”［15］。 除了过高的时间成本,技术学习成本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 edTPA 要求对课堂教学进行录制,教师候选人因此须具备一定的数字媒体素养,不仅要学会使用录制设备,还要经过不断调试已保证其课堂教学的录制不会因为技术的原因而出现质量问题［16］。 尽管数字媒体素养在当今时代备受重视,但这并不是教师专业化教学的必要条件。 所以为了减少学生通过edTPA 的需求与教师教育课程的冲突,已经有教师教育项目考虑对培养方案进行调整,加入edTPA 相关课程,以降低教师候选人的压力,但这需要他们支付额外的培训费用,而且如果提交的支持性材料不能通过edTPA 的评价,教师候选人还需要支付额外的费用才能进行重新提交［17］。 对教师候选人来说,这是很大的经济负担,而高校教师培养机构与教师教育项目同样面临着为了帮助教师候选人通过edTPA 而不得不提供微格教室、录制器材等设备的财政负担。

第三,标准化的edTPA 无法诠释教学的内涵,甚至会排斥教师教育中的多元价值。 与其他专业相比,教学的专业性的确饱受争议,因此获得专业认可是使教学专业性合法化的有力形式［18］。但edTPA 的量化标准与数字评分是否可以还原教学的复杂性? 或者说标准化的绩效评价与教学实践本身即存在着很难调和的矛盾。 即使是对edTPA 抱支持态度的学者也更加强调评价过程的形成性,认为完成教学绩效评估的过程对教师候选人更有教育意义,而不是总结性的标准化评价［19］。 在分数的阴影下,法定教师教育课程中提供的教学经验更可能演变为教师培养的“附属品”,标准化评价导致教师候选人放弃有价值的知识,而更加关注能够帮助其通过评估的内容。在这一数字标准逻辑下,教师教育计划以及教师教育者更可能帮助学生发展“跟随方向”或“跳过障碍”的能力,而不是促进其对教学多元价值的深度思考［20］。 有学者甚至指出edTPA 标准化实际上是一种客观性错觉,因为其评价结构有着固有的主观性［21］。 对edTPA 标准化批判背后的逻辑实际上是关于教学标准化与教师教育者对教学价值自由裁量轻重关系的“对峙”,也是将教学视为个体知识与具体实践与教学作为不断发展的专业活动之间的“辩论”。 无论哪种情况,教学专业化对未来教师发展都是极为关键和重要的,也是亟须学界付出精力和智慧的。

注释：

①27 个学科分别为:农业教育、商业教育、古典语言、学前教育、教育技术、小学语文、小学数学、小学教育（包括语文和数学）、英语国际教育、家庭与消费科学、健康教育、图书馆教育、语言学、初中语文、初中数学、初中历史/社会研究、初中科学、K-12表演艺术、K-12 体育、高中语文、高中历史/社会研究、高中数学、高中科学、特殊教育、技术与工程教育、视觉艺术、世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