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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深部电刺激治疗难治性抑郁症的靶点研究进展☆

2022-08-30徐佳婷张陈诚汤义平

中国神经精神疾病杂志 2022年5期
关键词:样本量结果显示靶点

徐佳婷 张陈诚 汤义平

临床中将经过至少两种不同机制的抗抑郁药物足量、足疗程、规范化治疗后仍无明显改善的抑郁症定义为难治性抑郁症(treatment-resistant depression,TRD)[1]。即便是接受规范化治疗的抑郁症患者,大约仍有30%成为TRD患者[2]。TRD治疗成本更高,疾病负担更重[3-4]。脑深部电刺激(deep brain stimulation,DBS)是重要的神经调控疗法,因其具有创伤小、损伤可逆、能精准地植入脑区靶点、刺激策略可调控等诸多技术优势,在帕金森病治疗中广泛使用[2,5-6]。近年研究将DBS应用于TDR的治疗上,meta分析和综述显示大约50%TRD患者使用DBS治疗有效[7-9]。不同神经解剖学靶点可作为DBS治疗TRD的靶目标,但最佳的治疗靶点仍存在争议,因此本文对DBS治疗TRD的靶点研究进行综述,以期为进一步研究提供参考。

1 概述

临床研究已证实和尝试的DBS靶点包括胼胝体扣带回(Brodmann area 25/subcallosal cingulate,SCC)、腹侧内囊/腹侧纹状体(ventral capsule/ventral striatum,VC/VS)、丘脑下脚(inferior thalamic peduncle,ITP)、伏隔核(nucleus accum-bens,NAc)、外侧缰核(lateral habenula,LHb)、内侧前脑束(medial forebrain bundle,MFB)和终纹床核(bed nucleus of the stria terminalis,BNST)。这些靶点的选择往往基于:①情绪调节回路中的功能靶点;②靶点的功能核团与单胺类神经核团密切相关;③动物模型或其他神经精神疾病的治疗中,观察到该靶点具有改善情绪的作用[10]。DBS治疗TRD效果评估的量表很多,常用的主要有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rating scale,HDRS)和蒙哥马利-艾森贝格抑郁量表(Montgomery-Asberg depression rating scale,MADRS),治疗后抑郁评分较基线下降50%以上称为有效[11]。DBS治疗TRD研究中靶点与疗效情况汇总如表1。

表1 DBS治疗TRD研究中靶点与疗效情况汇总

2 各靶点研究

2.1 胼胝体扣带回(SCC) SCC(Brodmann 25区)对负性情绪调节起着关键作用[12]。MAYBERG等[13]最初报道,以SCC为靶点治疗TRD患者,6例中的4例在治疗6个月内抑郁症状有明显改善。KENNEDY等[14]报道20例TRD患者以SCC作为靶点进行DBS治疗并长期随访,以HDRS和简明健康状况调查表(36-item short form,SF-36)为评估工具,结果表明第1年有效率为62.5%,第2年为46.2%,第3年为75%,随访3~6年平均有效率为64.3%。CROWELL等[15]研究纳入28例TRD患者,以SCC作为靶点进行DBS治疗,随访4~8年,其中21例患者在随访期间抑郁症状有较明显的改善。另一项长达2年的开放性研究纳入10例重性抑郁障碍患者和7例双相障碍Ⅱ型患者,以SCC作为靶点进行DBS治疗,结果显示1年后5例缓解,2年后11例(8例重性抑郁障碍和3例双相障碍)缓解,该研究表明抗抑郁效果和较长时期的DBS刺激相关[16]。此外,有研究显示以SCC为靶点的DBS治疗可以改善TRD患者的记忆、执行和运动功能[17]。但也有一项纳入90例(真刺激组60例,假刺激组30例)患者的对照试验,以SCC为靶点进行为期6个月的DBS治疗,未观察到显著的抗抑郁效果,分析可能与治疗时间过短有关[18]。DBS治疗TRD的SCC靶点目前研究最充分,大部分研究显示该靶点治疗有效,但也有阴性结果,未来需进一步明确治疗时间和治疗策略。

2.2 腹侧内囊/腹侧纹状体(VC/VS) VC/VS是一个复杂的区域,与伏隔核紧密连接,包括多种与情绪行为相关的白质束和皮质下灰质结构。该区域结构密集、功能多样,使得电极放置或电场大小的细微变化容易引起额外的电生理活动,出现一些预期外的运动反应。早在2008年,有一项多中心的开放性试验对15例TRD患者以VC/VS为靶点进行DBS治疗,经过6个月至4年随访,以MADRS、HDRS和功能大体评定量表(global assessment function,GAF)为评估指标,结果显示6个月时6例(40%)有效,48个月时8例(53%)有效,MADRS从基线期(34.8±7.3)分下降至(15.7±11.0)分,HDRS从基线期(33.1±5.5)分下降至(14.3±9.3)分,GAF从基线期(43.4±2.8)分提升至(61.8±13.1)分,这为DBS以VC/VS为靶点治疗TRD提供了希望[19]。近期有研究报道25例TRD患者以VC作为靶点进行DBS治疗并随访2年,通过HDRS、MADRS和抑郁症状自评量表来评估疗效,结果显示11例(44.4%)患者有效并效果保持稳定[20]。但DOUGHERTY等[21]对34例(真刺激组18例,假刺激组16例)TRD患者以VC/VS为靶点进行16周DBS治疗的真假刺激对照试验,以MADRS评分作为评估指标,研究显示两组之间疗效并无统计学差异,分析这可能与治疗时间偏短有关。此外,有个案报告1例TRD患者在接受以VC/VS作为靶点的DBS治疗32个月后,出现了与刺激电压相关的Tourette样症状,通过调整电压刺激方案缓解了该症状[22]。DBS治疗TRD的VC/VS靶点目前研究相对充分,多数研究表明治疗有效,但有效率偏低,同时也有阴性结果,未来仍需进一步明确。

2.3 丘脑下脚(ITP) ITP包含连接前额叶皮质、眶额回皮质、前膝部扣带回与丘脑的纤维,这些区域构成与抑郁状态相关的“联想”与“边缘”环路[23]。有研究报告以ITP作为靶点进行DBS治疗1例TRD患者,结果表明持续的刺激能有效改善抑郁症状,停止刺激后抑郁症状并未立即复发,随访10个月后才观察到抑郁情绪的波动[23]。JIMÉNEZ等[24]对1例重性抑郁障碍患者以ITP为靶点进行DBS治疗,随访12个月,患者HDRS评分从42分降至最后的6分。目前该靶点的相关研究均为个案报告,尚不足以证明该靶点的疗效。

2.4 伏隔核(NAc) 快感缺失是抑郁症的三大核心症状之一,而NAc在奖赏系统中起关键作用。有研究以NAc为靶点DBS治疗10例TRD患者,10例患者焦虑症状均改善,5例患者抑郁症状改善,抑郁症状有效的患者焦虑症状改善更明显[25]。有研究对11例TRD患者以NAc作为靶点的DBS治疗进行长达4年的随访,结果显示其具有稳定的抗抑郁和抗焦虑作用,并且患者的生活质量改善[26]。尽管目前研究总样本量不大,NAc靶点可能是治疗TRD的一种选择。

2.5 外侧缰核(LHb) 单胺假说在抑郁症的发病机制中占有重要地位。5-羟色胺能神经元大多分布于中缝核,去甲肾上腺素能神经元大多分布于蓝斑核,两个核团某种程度上会受到缰核复合体的控制[27]。有文献报道以LHb作为靶点的DBS可显著改善大鼠的抑郁样症状,并且能增加外周血清和大脑中5-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等单胺递质的浓度[28]。SARTORIUS等[29]首次报告了1例TRD患者以LHb为治疗靶点进行DBS治疗,结果显示该患者抑郁症状得到改善。目前该靶点以动物研究为主,临床研究样本量太少,尚不足以证明该靶点的真实疗效。

2.6 内侧前脑束(MFB) MFB同样在奖赏系统中起着关键作用,内侧前脑束上外侧支(superolateral branch of the medial forebrain bundle,slMFB)具有参与寻求奖赏体验和形成欲望动机的作用。SCHLAEPFER等[30]对7例TRD患者以slMFB为靶点的DBS治疗进行3~8个月随访,以MADRS评分作为评估指标,结果显示有效率86%(6例)、缓解率57%(4例)。BEWERNICK等[31]对8例TRD患者接受slMFB为靶点的DBS治疗进行随访观察,结果表明在刺激12个月时6例(75%)有效、4例(50%)缓解,持续4年的随访显示疗效稳定。也有研究对2例TRD患者以slMFB作为靶点的DBS治疗进行随访观察,并进行开机/关机双盲交叉试验,虽然有1例在刺激后焦虑症状减轻,但2例患者抑郁症状并无明显改善[32]。该靶点具有一定的潜力,较多针对该靶点的DBS临床试验正在研究中,但目前仍缺乏足够的样本量。

2.7 终纹床核(BNST)BNST是一个小而复杂的脑区结构,它从伏隔核延伸至杏仁核,并且有多个分支,与情绪中枢杏仁核和下丘脑有纤维连接[33]。对5例TRD患者以BNST为靶点进行DBS的开放性试验研究结果显示,2例缓解、2例有效和1例无效[34]。也有文献对1例TRD患者以BNST为靶点DBS治疗进行1年的随访,结果显示持续刺激1年后其Beck抑郁自评量表(第Ⅱ版)评分从29分减至4分,且认知功能也有所改善[35]。迄今为止,将BNST作为DBS治疗靶点的研究样本量有限,有待进一步探索研究。

3 总结与展望

DBS治疗TRD仍处在研究阶段,目前刺激靶点以SCC、VC/VS和NAc研究较成熟,入组的病例数较多,另外slMFB也显示出一定的潜力,ITP、LHb和BNST等靶点均因研究数量偏少、缺乏重复性研究支持,结果可信度有限。meta分析也支持DBS以SCC、VC/VS、NAc和slMFB作为治疗靶点来改善TRD患者的抑郁症状并相对安全[7-8]。临床治疗中选择好精准靶点对后期治疗效果非常重要,但疗效也不单纯与靶点相关,可能与患者的个体临床特征有关,相同的靶点会表现出疗效差异[2]。如何更好地利用DBS治疗TRD仍具有一定的挑战性:首先TRD诊断缺乏客观的生物学标识,更多的是应用结构化的访谈,从而各研究入选患者存在很大的异质性[2];其次,DBS为有创治疗,招募患者参加研究存在困难,导致样本量受限、缺少双盲试验等[36-37]。

目前,已有研究开始从重性抑郁障碍患者自身的神经网络特点出发,识别出个体抑郁状态下的生物学标识,如闭环疗法,这是一种全新的DBS刺激方法,与传统的DBS治疗提供连续刺激不同,闭环疗法旨在根据个体抑郁状态下的生物学标识,在患者处于目标状态时才提供短暂的间歇性刺激[38]。SCANGOS等[38]提出在颅内植入多位点电极来识别情绪刺激相关区域,以使用个体化的神经数据来决定刺激靶点和刺激策略,使抑郁症状得到有效缓解。该团队对1例TRD患者应用闭环疗法刺激右侧VC/VS靶点,研究先植入颅内多位点电极识别出抑郁症状相关的脑电标识,在该脑电标识出现时才进行DBS刺激,患者抑郁症状得到快速和持续的改善[39]。这种全新的概念为未来神经精神疾病治疗提供了一种新颖、有潜力的治疗方式。

DBS在治疗TRD中展现出积极的前景,这为传统方法治疗TRD效果欠佳的患者提供了新的选择。未来,可根据每例患者的临床特点并联合生物学标识(如立体定向脑电图、颅内直接的刺激反馈和神经电生理记录等)来确定个体化的刺激靶点,应用脑影像学方法引导刺激电极精准植入脑区靶点,优化DBS设备和不同靶点位置的治疗策略(如单侧或双侧刺激、脉冲宽度、频率、解码生物学标识的闭环刺激等),这样个体化、精准化的DBS治疗能进一步提高TRD治疗的效果,降低不良反应,提高患者的耐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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