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展现实技术在电视节目生产过程中的运用

浙江卫视：魏楠一

收看过2022年的央视春晚的观众，一定对创意舞蹈节目《金面》记忆深刻。该节目以三星堆文明为题材，采用电影拍摄的制作流程，融入了CG设计制作+光学动作捕捉技术，舞蹈演员置于虚拟空间中，在虚拟背景神树下完成舞蹈表演，用虚实结合的方式重现了古蜀文明的奇幻色彩。该节目背后的黑科技被称为XR技术即扩展现实技术，是VR（虚拟现实）、AR（增强现实）、MR（混合现实）的合称。借助XR技术，电视节目在视觉呈现上可以突破现实空间的限制，带给观众前所未有的观感与体验。近年来，多种类型的电视节目在拍摄制作时，都会考虑将XR技术引入其中。

1.扩展现实技术的分类

扩展现实（Extended Reality，简称XR），指的是计算机将真实与虚拟相结合，打造一个可人机交互的虚拟环境，这也是VR、AR、MR等多种技术的统称。通过将三者的视觉交互技术相融合，为体验者带来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无缝转换的“沉浸感”。其中VR（Virtual Reality）技术，中文译为虚拟现实技术，是创造一个虚拟的空间环境，大多要借助可穿戴设备让体验者沉浸其中，在VR的世界里所看到的画面全部都是虚拟的。AR（Augmented Reality）技术即增强现实技术，简单的说它是利用摄影机先捕捉到一个真实物体的影像，再通过计算机技术将虚拟影像投射其中的技术，收看到AR技术加持的画面时，观众的感知还停留在现实世界中，但在这个画面里可以根据创作者的意图加入虚拟元素，增强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的互动。混合现实技术（Mixed Reality简称MR）是虚拟现实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在数字化现实中加上虚拟数字画面，结合了VR与AR的优势，能够更好地将AR技术体现出来。

2.扩展现实技术在电视节目生产领域的应用

步入“工业4.0”时代以来，传统电视媒体单位不得不思考如何将新技术，新工具与传统的电视节目制作体系相结合，在这样的大趋势下，XR技术得以快速的应用到各种类型的电视节目的生产制作当中。

2.1 扩展现实技术在电视新闻节目中的运用

电视新闻相较于平面新闻与新闻广播，其特点就是有新闻画面的加持，但是有的新闻画面由于错失第一现场或拍摄环境的限制，往往难以依靠传统拍摄手段来获得，扩展现实技术则很好的解决了这一难题。面对诸如对自然灾害、事故现场、罪案抓捕的报道，在缺失新闻画面时，扩展现实技术便可以发挥它的作用。VR技术可以构建一个虚拟的空间，为观众直观的展示已经无法拍摄到（或已经面目全非）的现场，AR技术可以在拍摄到现在真实的现场画面上加入虚拟的已经不存在于现场的物件，比如还原一起交通事故等。央视新闻栏目《朝闻天下》就曾经利用这一技术对美国黄石超级火山的爆发做过报道。为真实的展现火山爆发的威力可能比预计要更强，节目组采用虚拟现实技术（VR）对火山爆发的画面进行了模拟，同时模拟了地震波和岩浆活动，使观众能清晰地了解到火山爆发的原因以及可能会受到影响的范围。

2.2 扩展现实技术在体育竞赛节目中的运用

在2022年北京冬奥会体育赛事的转播中，随时随地都能见到扩展现实技术的应用。其中谷爱凌凭借最后的精彩一跳以总成绩188.25分拿下自由式滑雪女子大跳台金牌的一幕，通过电视转播的形式被全球冰雪运动的爱好者一同见证，在比赛中前三名的运动员都是实力高超的选手，她们的比分一直咬得很紧，不到最后一刻观众们难以预测最终花落谁家，而节目制作团队巧妙的运用了扩展现实技术，将每一跳的成绩通过挂窗的形式展现在比赛现场的直播画面上，营造了紧张刺激的比赛气氛。除此以外，在足球赛事的转播中，教练的每一次排兵布阵，亦是通过增强现实技术，将各个位置的球员信息投射在球场上。电子竞技是近年来新增的体育竞赛项目，2020年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的直播中，制作团队大量采用AR、VR、MR（加以混合实时渲染）等XR技术，将原本朴实的比赛场地“装饰”成充满科幻元素的竞技场。XR技术可以让摄像机的镜头360度在场馆里切换拍摄角度而不造成工作人员和设备的穿帮，在有限的物理空间内做出一个无限的虚拟空间，给观众带来更好的沉浸式的画面体验。

2.3 扩展现实技术在综艺娱乐节目中的运用

2021年正值中国考古百年，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在2021年底推出的考古综艺节目《中国考古大会》在制作时面临着如何不接触损坏文物，又要把文物的细节精确的展现给观众等难题。好在XR技术的应用，这些问题最终迎刃而解。节目组来到博物馆对文物进行了1:1的扫描，这样不便于直接拍摄的文物就可以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现在观众的眼前。探秘空间环节是节目的又一创新点，嘉宾（考古推广人）走进的遗址发掘现场并非真的遗址发掘现场，它是借由XR技术营造的虚拟空间，嘉宾以观众视角出发进入探秘空间，回溯遗址发现、发掘的过程，体验发掘时遇到的难题。通过虚实结合的拍摄形式，厚重的历史变得鲜活，受众的年龄段得到进一步的下探，最终取得不俗的收视率。

2.4 扩展现实技术在文艺晚会节目中的运用

2022北京冬奥会开幕式的转播中，每个国家和地区的代表队入场时都有一个雪花形状的引导牌，当各国代表队的引导牌汇聚在一起时，屏幕前借由AR技术实现的虚拟雪花也开始飘落，这样浪漫且富有创意的画面为现场带来了具有中国特色的视觉享受。随后的节目《雪花》中也能看到XR技术的身影，600多名儿童在铺着LED屏的舞台中央表演，通过布置在场地中的摄像机，后台对每一位演员的位置进行捕捉跟踪和渲染，制作了雪花状的拖尾效果投射在小演员所处的位置的LED屏幕上，并且会跟随小演员移动，形成独特的视觉效果，这是世界上首次同时对超过600人进行集体实时AI动作捕捉和渲染。仅本届冬奥会开幕式文艺晚会，扩展现实技术不仅在台前大放异彩，也来到了幕后辅助冬奥会的彩排工作。2022北京冬奥会开幕式的彩排过程首次采用了虚实仿真技术，对整个开幕式的全流程、全要素、全业务都进行了数字化的集成与融合，在本次冬奥会特别研发的数字化平台上，不仅可以依靠虚拟成像来进行节目的彩排，多角度观看节目效果。还可以通过多个虚拟机位，对不同角度的观看效果进行调整，提升现场所有观众的观感体验。通过扩展现实技术，不仅省去线下彩排所需的大量人力物力，更能让编导发挥更多创意，通过虚拟技术及时观察到演出效果做出决策调整，挖掘各种细节问题，优化实际舞台的表演效果。在近年大火出圈的河南卫视舞蹈节目《唐宫夜宴》和2021年春节联欢晚会节目《牛起来》当中，也有XR技术应用的案例，前者是扩展现实技术对提升舞台美术与场景联动效果的优秀案例，后者将无法来到现场的香港艺人借由XR技术融合到真实的舞台上与现场表演的艺人进行联动。

3.扩展现实技术在电视节目创作中的潜力

随着4G的推广，自媒体的兴起，网上不乏利用新颖的创作手法制作的视频作品，在这场革命中，观众的审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锻炼，对视觉呈现的效果变得越来越挑剔。上文所列举的案例都是在电视节目生产中被实践证明行之有效的案例，通过扩展现实技术的加持，这些电视节目在视觉表现力上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笔者认为扩展现实技术在电视节目生产过程中的潜力还能被更进一步挖掘。浙江卫视制作出品的纪录片《东向大海》的片头便采用了VR摄影技术，人的双眼水平视角据考证仅有180度，而大海的波澜壮阔非人的一眼能够装下。这种摄影技术在该纪录片中的实验是借由视听语言阐释了导演组对拍摄对象——东海的一种理解。如果说《东向大海》中VR摄影的运用是用镜头语言代替了解说词去表达一些内容的话，那《我生命中的60秒》便是借由这种技术将叙事模式由传统的“线性叙事”向“沉浸式叙事”转变，记录着中国人在疫情之下生生不息的精神面貌。即真实的纪录片不仅可以被创作者的镜头所记录，更可以1:1还原一个真实的世界，由观众自己去感悟去体会。伴随技术的更新迭代，原本一些创作上的难题迎来了新的解决方法。电视纪录片在描绘历史场景时过去常常使用情景再现这一手法，对场景进行演绎。但是这样的表现手法往往局限于演员的临场发挥，对场景美术与道具组也有较高的要求，无法避免的在进行大场面的刻画时需要寻找足够大的拍摄场地，比如借助影视城等进行拍摄，无论是从制作经费方面还是演员档期上都是需要制片组考虑的问题。随着XR技术的发展和虚拟演播厅的搭建，电视纪录片的情景再现拍摄也可以进行一些流程上的改变，只要构建一个虚拟的场景，再现演员可以在演播厅里完成拍摄。由于场景不借助实景实体，便于保存和使用，在真实拍摄环节的专家访谈时还能将再现的场景调出作为采访背景使用，对于电视纪录片画面的整体性有着一定的帮助。除此之外，对于电视纪录片来说，扩展现实技术加持下的画面也可以成为纪录片本身的一个重要元素，像80年代的标清，21世纪初的高清，现如今的4K，作为当下的电视技术指标，留存在纪录片作品中，成为后世对于这个时代的一种记忆。

在电影的分类中采用科幻元素作为题材，以建立在科学上的幻想性情景为背景，在此基础上展开叙事的影视作品被称作科幻片。有些年代久远的科幻片中的科幻元素引导了一个时代的审美、设计甚至是科学技术的发展方向，在今天都成为了现实。如今扩展现实技术可以将尚存于人类脑中的虚幻世界变成具象的存在并与现实相结合，展现在电视的荧幕上，那么从业者便可以通过这一技术进行内容上的创新，研发出一系列具有科普教育意义的电视节目，引导年轻观众对未知领域进行探究。

4.扩展现实技术为电视节目创作带来的新挑战

扩展现实技术为电视节目的创作团队提供更多可能性的同时也带来了新的挑战。前期策划时如何进行虚实场景之间的过渡、在拍摄现场如何将融入XR技术合成后的画面展现给制作者以便更好的把控节目效果等都是电视工作者要思考的问题。传统拍摄中，创作者在取景时往往只需要考虑取景的方向上是否符合标准，镜头背面是什么往往不会影响拍摄，但是在进行VR拍摄的选景时，创作者就要对拍摄场地进行360度全方位的踩点考察，最终再选取符合标准的拍摄场地。浙江卫视《东向大海》团队在进行东海沿岸重大工程和自然风光的VR拍摄时就必须根据这种拍摄形式作出调整，摄影师在挑选拍摄场景时，有别于以往的选景标准，在表现舟山港的码头时，走访了数个不同的码头，分析了码头四周的地形，选择了四周都比较开阔，没有杂乱堆场的梅山港和穿山港进行拍摄。在传统制作过程中，后期往往可以等到前期拍摄进行到一定程度再介入到电视节目生产中，但是扩展现实技术需要将虚拟画面的使用形式，包括与实拍内容的融合形式在拍摄前就进行严谨的推理考量，因此创作团队需要有专门的视觉总监（技术总监）与导演对接，负责把控虚拟画面的实现效果，在前期策划时配合导演完成虚拟现实画面的设计，并将实现效果尽可能早的呈现给创作团队（在晚会节目的生产中进行虚拟彩排），便于及时调整。随着扩展现实技术的发展与节目形式的创新，它会不断给创作者提出新的要求，这需要创作者不断去适应它完善它，并总结出新的工作方法。

“十四五”国家科技创新规划对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提出了明确的要求，扩展现实技术作为一种高水平的电视技术的出现及应用使得电视节目的制做较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变。从前的拍摄如果能被称作为“光影艺术”的话，那现如今的拍摄则是一种“广电艺术”，创作的对象不仅仅是你肉眼能够捕捉到的。它提升了电视节目视觉表达的上限，也对电视制作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利用好这一技术，不仅能提升电视节目的视觉效果，更为叙事手法和节目模式等视觉以外的领域带来了可能性，电视从业者在创作过程中要善于利用这种新的可能性，生产出更多现象级的节目，激励电视行业迈向更高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