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年龄结构对家庭消费的影响

□文/郑伟婷 韩 欣 连艺芬

（福建农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福建·福州）

［提要］基于微观家庭人口年龄结构视角，利用2018年家庭跟踪调查数据，探讨人口年龄结构对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实证结果发现：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对家庭消费结构具有显著的影响。但从分层考虑来看，不同消费能力的家庭老年人口占比起到不同作用，老年人口比例的增加只促进中、高消费能力家庭消费结构的升级，而对低收入家庭消费结构的升级有负面影响。

20世纪后期，我国老龄化速度加快，老龄化是社会发展的必经之痛。但是，中国的老龄化问题，既有社会发展的必然性，也有自身原因造成的特殊性。根据人口学研究，决定一个国家的老龄化程度的有两个最关键的因素——预期寿命和生育率水平。随着20世纪中叶出生率达到高峰的人口逐渐进入老年，预计21世纪初将成为老龄化最快的时期。不同年龄段的人在消费需求方面存在很大差异。正是由于消费需求的不同，年龄结构变化必然对消费结构产生一定的影响。当今中国面临着老龄化与低生育率的状况，劳动力人口压力大。家庭会根据老人和孩子的数量以及自身的经济能力来选择自己的消费结构。因此，人口的年龄结构会对家庭消费水平产生影响。研究此问题并提出建设性对策，对于促进我国消费升级、经济长期发展意义重大。

本文主要以发展型消费为中心点，探讨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对家庭消费结构变化的影响。本文以家庭为单位探讨人口年龄结构对中国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从人口年龄结构中突出的老龄化和幼儿抚养负担出发，以家庭老年占比与家庭少儿占比为主要解释变量，研究人口年龄结构对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结合我国的国情和政策，进一步探讨如何促进家庭消费结构升级。

一、文献综述

关于人口老龄化与家庭消费关系的研究已经非常丰富。陈晶、李丹（2013）研究了人口老龄化对城乡居民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得出我国基于家庭养老模式，子女成年后仍由父母提供经济支持的理论。在我国进入严重老龄化阶段后，社会养老问题将成为我国抑制消费、阻挡投融资体系健康发展的巨大障碍。汪伟、刘玉飞（2017）使用CFPS2012数据实证分析，得出人口老龄化会通过增加家庭医疗消费支出比例进而改善家庭消费结构。林晓珊（2018）根据2012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发现，家庭结构和消费结构密切相关，老年家庭消费水平最低，在发展性消费和享受性消费方面远远低于其他家庭。而王勇、周涵（2019）通过建立SVAR模型，定量分析人口老龄化对城镇家庭消费水平的影响，研究表明人口老龄化会提高城镇家庭消费水平，符合生命周期假说。石明明、江舟、邱旭容（2019）基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的数据，实证检验了老龄化对中国家庭消费支出的影响，结果表明老龄化将显著降低家庭消费支出，对大部分消费支出产生较大的负向影响，并显著增加家庭医疗服务支出。康钰（2021）通过相关的实证分析得出年龄段不同的城镇居民消费结构受青少年在人口年龄结构中占比上升的影响发生较为明显的改变，老年人的两大消费是医疗保健和住房。柳建平、饶华悦（2021）运用Tobit模型实证分析，研究表明老年抚养比对城镇居民的食品和住房消费具有正向影响，少儿人口比例的上升对城镇家庭消费的影响更广泛，对农村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则反之。

我国生育政策发展历程至今将近40年。在各个政策时期，均有大量学者分析其与居民消费的关系，进行深入的探讨分析。贺丹、黄匡时（2017）采用多元logistic回归分析计划生育政策对家庭收入和消费的影响，结果表明，计划生育政策对家庭经济收入有改善作用，但对家庭消费却有一定程度的拉低效应。汪伟、杨嘉豪等学者（2020）利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的四期数据，评估了“单独二孩”和“全面二孩”对家庭生育与消费的影响，得出“全面二孩”政策对非独家庭的二孩生育产生了微弱的影响，降低了生育二孩的非独家庭的消费等结论。任慧玲、刘社建（2019）基于扩展AIDS模型，分析了生育政策对城市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指出生育政策变动对人口年龄结构产生影响，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增加了对改善住房的消费需求。黄冠（2020）采用双重差分法考察人口政策对住房需求的影响，得出生育政策的调整可以通过影响出生率而影响住房的需求。潘金洪（2021）则指出，三胎政策的实施将促进与生育相关的消费和产业的发展，例如对医疗条件、住房条件等的需求增加。

不同年龄组人口结构的变化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家庭消费。李琦婷（2019）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少儿抚养比和劳动年龄人口所占的比重已经成为制约居民消费需求的重要因素，劳动年龄人口占比增加对生存型消费有正向影响，少儿抚养比的下降会促进享受型消费。黄燕芬、张超、田盛丹（2019）通过构建人口年龄结构、住房价格和家庭消费的综合分析框架，并运用SYS-GMM模型进行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儿童抚养比和老年人抚养比对城市居民消费水平和消费结构的提高都具有直接拉动作用，而住房价格上涨通过调节效应对上述直接效应的发挥产生抑制作用。石芳（2020）基于生命周期消费理论，通过OLS模型来研究人口结构变动以及家庭消费选择之间的关系，实证结果表明老年人抚养比提高对家庭养老支出具有正向影响，而少儿人口抚养比则会提高家庭的教育性支出。齐红倩、刘岩（2020）构建了一个家庭消费总量模型和一个家庭消费结构变动模型进行实证分析，证实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显著。李岚（2020）使用中国家庭金融调查数据从微观层面对我国的家庭人口结构对消费行为的影响进行研究，表明以一个家庭为单位，少年人口的数量和抚养比重及老年抚养比均会对家庭生存型消费和发展型消费在总体消费中的占比产生明显的积极影响，老年抚养比重对家庭发展型消费的影响程度较之生存型消费更大。

二、数据说明与构建计量模型

（一）数据说明。本文数据源于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CFPS），样本覆盖全国25个省、市、自治区，由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ISSS）实施。本文通过对2018年调查追踪数据中的家庭问卷库与家庭关系库中抽取所需要的辩论，其中主要选择家庭消费情况、人口年龄等研究相关数据，然后对所选数据进行预处理。家庭中少儿占比与老年占比通过家庭关系库中家庭所有人的出生计算年龄，然后以家庭为单位计算人口占比，并根据家庭编号对应。对发展型消费、家庭总收入、家庭总支出总额取对数。剔除空值、拒绝回答等无关数据后得到18，928个有效样本。变量选择描述如表1所示。（表1）

表1 变量赋值及其描述性统计一览表

（二）构建计量模型

1、分位数回归的优势。为进一步探讨人口年龄结构对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本文选择分位数回归。与原始回归模型相比，分位数回归模型可以利用变量的多个分位情况和具体的条件分布获得相应的方程，能够描述因变量的全局特征，获得更好的评估效果。并且其系数估计会更加稳健，其模型的估计通常不受异常值的影响，对数据中的异常值具有抵抗性，甚至在大样本理论下估计的参数渐近优越。相比原始的回归模型使用最小二乘法估计回归参数，分位数不需要很强的分布假设，在扰动项不稳定的情况下，分位数估计量更有效、更稳健。因此，本文在基础回归的基础上，采用分位数回归模型研究人口年龄结构对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

2、构建回归模型。为研究人口年龄结构对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居民的消费主要选择发展型消费，从而分析国家经济文化发展水平。发展型消费支出占比提高代表消费结构水平提高，因此被解释变量选择发展型消费。对于核心解释变量，本文选择了人口年龄结构中较为突出的家庭少儿人口占比与老年人口占比，以及其他解释变量。

构建分位数回归模型如下：

其中，y为发展型消费支出，young为家庭少儿占比，old为家庭老年占比，income为家庭总收入，expense为家庭总支出，loan为银行贷款情况，asset为金融资产情况，registration为户籍情况。

三、人口年龄结构对家庭消费水平影响实证分析

（一）基准回归分析。表2回归结果显示，家庭总收入、家庭总支出、户籍对发展型消费具有正向影响；家庭少儿占比、家庭老年占比、银行贷款情况、金融资产情况具有负向影响。其中，家庭老年占比、家庭少儿占比、家庭总收入、家庭总支出、银行贷款情况、金融资产情况在1%的显著水平通过检验。（表2）

表2 基准方程回归结果一览表

在核心解释变量方面，我们可以看出：（1）家庭少儿比增加，养育少儿负担增加，不利于家庭消费升级。各解释变量的相关系数均显著为负，呈负向影响关系；结合少儿数量与治疗相结合的替代理论，少儿比例的增加会减少家庭在文化、教育、娱乐、医疗、交通等方面的支出，即发展型消费支出减少。少儿在医疗、交通、通讯等方面的支出所占比例较小，影响系数为-0.8809，因此家庭消费结构更倾向于关注衣食住行等生存型支出。（2）家庭老年人口占比增加，解释变量的相关系数为0.744，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文化教育娱乐支出、医疗保健支出、交通通讯支出的回归结果显示，老年人口比例通过增加医疗保健消费支出对发展性消费产生主要影响，影响系数为0.7412。

（二）分位数回归分析。在分位数数值选取方面，本文主要选择25、50、75分位，以及基础回归结果，从而分析在不同的消费层次上，家庭少儿占比与家庭老年占比对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情况。由表3分位数回归分析可知，家庭少儿比例对家庭发展型消费有显著影响，并随着分位降低而逐渐减小；并且低消费家庭影响系数0.9793显著积极，低层的消费者全体提高会增加发展的消费支出，可能是由于其家庭消费能力不足，而培养儿童需要更多的教育和娱乐支出，因此在整体消费结构的基础上，家庭发展型消费比重上升。从50分位与75分位的分析结果来看，少儿在家庭中的比例的影响系数显著为负，分别为-0.64083和-0.3979。其相关系数在逐渐增大，与基准回归方程中的结果是相同的，所以可得知中、高收入家庭儿童的比例降低了发展型消费的支出。（表3）

表3 分位数回归结果一览表

从整体回归情况分析，家庭老年比例影响系数显著为0.7444，促进了家庭消费升级。但从不同消费能力水平来看，低消费能力家庭的相关回归系数为-0.295，显著为负，此时老年人口比例抑制了发展型消费支出。但可以发现，从25分位到75分位的回归结果，随着家庭消费能力的增加，这种影响会逐渐减弱，并且此时家庭老年人口比例提高对家庭发展型消费的影响系数显著为正，分别为0.1725和0.4126，这说明在中、高消费能力的家庭中，老年人口比例提高对家庭发展型消费支出具有积极影响。

四、结论与建议

本文提取CFPS2018中的相关数据，实证分析人口年龄结构对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归纳总结本文主要结论：（1）家庭少儿占比提高对家庭发展型消费影响显著为负，主要体现在家庭少儿占比增加会减少家庭文教娱乐支出、医疗保健支出、交通通讯支出，即减少发展型消费支出，此时的家庭消费结构会更偏向于以衣食住行的生存型支出为主，不利于家庭消费升级。（2）家庭老年人口比例的增加可以促进家庭结构消费水平的升级，这种促进效果主要是通过增加家庭老年人的医疗保健消费支出来实现的。家庭老年人口比例的增加，会促使家庭中用于医疗保健方面的支出费用比例增加，但阻碍了家庭消费结构中文化、教育、娱乐、交通、通讯等方面支出的增加。我国老龄化人口增加会相应增加我国医疗机构的负担，家庭医疗保健消费支出的负担也会随之增加。

本文从如何优化家庭消费结构切入，通过对人口年龄结构对家庭消费结构影响的研究分析，认为以下几点政策建议有利于优化我国家庭消费结构，促进我国经济持续高质量发展。

（一）建设社会养老帮扶体系，减轻家庭养老负担，从而减少家庭养老预防性储蓄，促进消费升级。许多夫妻面临着要赡养四个老人的负担，为预防老人医疗消费，家庭会加大储蓄力度。因此，可建立社区帮扶体系，增加老年人福利，减轻劳动力人口负担，从而释放消费活力，促进消费升级。

（二）加大对教育事业的投入，继续推进九年义务教育，并逐步实施十二年义务教育，促进教育资源公平，减轻家庭子女教育费用负担。当今中国社会发展竞争激烈，中国父母对子女教育高质量要求，资金投入较大，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我国消费升级。因此，政府可通过对多子女家庭进行适当补贴、监督私立学校收费标准等措施减轻家庭子女教育负担，从而促进消费结构升级。

（三）出台一系列生育帮扶政策，提高我国生育率，促进我国少儿抚养比提高。我国面临着老龄化逐年加剧趋势，且生育率增长缓慢，为保证长远经济消费发展，我国需提高广大国民的生育意愿，提高生育率。可通过实行生育奖励政策，比如延长女性产假、实行男性陪产假、实施教育补贴与购房补贴资金等措施，激励人们生育，从而保障我国长远的消费水平，促进消费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