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文化资本对高校毕业生就业的影响研究

韩灵梅 李贺松 薛柯柯 杨 丹 严赏赐

（河南科技大学 经济学院，河南 洛阳 471023）

自20世纪90年代末大学扩招教育改革政策和教育产业化政策实施以来，我国高等教育在校生人数和毕业生人数连年递增。根据教育部最新统计，2022年高校毕业生规模达1076万人，首破千万，较2021年增加167万人①数据来源：http://www.moe.gov.cn/jyb_xwfb/s5147/202111/t20211122_581508.html。。相关数据显示，国家公务员考试报名人数突破200万；教师资格证考试报名人数突破900万；考研报考人数突破450万，相较2021年增长85万，达到历年最高②数据来源：https://xw.qq.com/amphtml/20211216A09SWI00。。高校毕业生的就业形势呈现异常严峻的局面。同时，受新冠肺炎疫情以及2021年5月份国家出台的“双减政策”等的影响，高校毕业生就业形势更加严峻。基于此背景，高校毕业生如何根据就业市场需求，兼顾自己就业的期望值，实现理性自主择业成为值得研究的问题。

市场需求与个人能力无疑是就业选择的重要影响因素，对于尚未形成自身属性的社会关系网络体系的大学生而言，原生家庭的社会关系网络、经济地位以及文化底蕴等家庭文化资本也对其就业素养有着重要影响。基于此，本文选取中国综合社会调查的最新调查CGSS2017数据进行实证分析，重点关注家庭文化资本对推动高校毕业生就业方面的影响，以期为政府有关部门制定更有针对性的就业政策，有效解决大学生就业难的现实问题提供合理化建议。

一、相关概念与文献述评

法国社会学家布迪厄（Bourdieu）将家庭文化资本具体划分成三大形态：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其中文化资本居于核心地位。这是因为家庭自身的文化资源可以通过言传身教、学习氛围、习惯养成等途径帮助子女获得更好的教育[1]，进而作用于经济资本的积累，如在人力市场上，高学历就业者相对于低学历就业者而言更具竞争力[2]。文化资本以三种形式存在：结合个人的语言能力、文化亲和力、品位的具体化形式；拥有文化产品，如书籍、绘画、艺术作品等的客观物质形式以及教育资格的制度化形式[3]。布迪厄文化资本的再生产理论指出，文化资本内部不同形式间的转换不是由资本到资本的直接传递，而是通过学校教育获得文凭与学历，进而转化为经济资本，为参与者带来直接利益[4]。

潘国锋（2013）以江西省应届大学毕业生为研究对象，研究得出家庭文化资本对毕业生就业地区、月薪影响显著，其中母亲文化程度是影响作用最大的因素[5]。李路路（2006）基于1996年和2003年在中国内地进行的两次全国抽样调查数据指出父亲的职业地位、受教育程度和收入对子女的学业成就具有显著影响，从而影响子女的职业获得[6]。章颖（2015）以中国文化背景下的高职生为研究对象，运用实证方法发现父亲的受教育程度与子女职业成熟度之间呈高度正相关关系[7]。杜方方和许超等（2018）通过对河南、江西两省118名大学生问卷调查分析发现家庭文化资本主要影响大学生对目前就业形势的判断，是大学生做出不同就业选择的关键影响因素[8]。王碧梅和郭佳楠（2020）以1956名大学毕业生为研究样本发现在家庭文化资本的参与下，文化资本通过代际传递影响大学生的学业成就，进一步通过市场的作用，建构个体的就业期望，并再制个体的社会结构[2]。

综上，关于家庭因素对大学生就业影响的相关研究，结合布迪厄的文化再生产理论，可知家庭文化资本对高校毕业生就业的影响最为重要，本文主要集中考察、研究家庭文化资本对高校毕业生就业的影响，并提出相关政策建议。

二、方法和数据

（一）模型的选择

根据布迪厄的文化再生产理论，本文重点关注家庭文化资本对高校毕业生就业的影响作用。基于本文研究的主要问题，对于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考虑是否满意两种选择，是典型的二值模型分析，因此本文采用二元Logistic模型和逐步回归法分别进行分析和预测，相互印证。

1.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

Logistic回归模型是一个广义的线性回归模型，是一种多变量统计分析方法[9]。根据自变量的取值数量，Logistic回归模型分为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因变量只能取两个值1和0）和多元Logistic回归模型（因变量可以取多个值）。

在因变量y为二分类变量时，事件发生概率的表达式为：

式中，P为事件发生的概率，xi是自变量因素，α和β分别为Logistic回归模型截距和回归系数影响事件发生概率的线性函数。

将上式取对数，表达式为：

其中，事件的发生可能性P与不发生的可能性1-P之比，称为比数（odds）。

除此之外，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还会涉及对数比（odds ratio）。该值等于回归系数的指数次方，也称exp（b）值。

2.逐步回归分析法

逐步回归分析的主要任务是依次选择自变量以建立最优回归方程。其实施过程是根据自变量的重要程度（即回归离差平方和的大小），由大到小依次引入回归方程中，使其具有最大回归平方和；每引入一个变量或从回归方程中剔除一个变量都要进行显著性检验，以确保回归方程中只含有对因变量影响显著的变量，而不显著的变量已被剔除；直到最后在回归方程中既没有新变量可以引入，也没有不显著的变量需要剔除时，逐步回归分析过程结束[10]。

（二）数据

1.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最新的CGSS2017数据。CGSS系统全面地收集社会、社区、家庭、个人多个层次的数据，2017年CGSS共完成有效样本12582份。

基于本文的研究目的，首先借助SPSS软件对CGSS 2017数据进行应届毕业生条件筛选，从2017年问卷中获取172个有效样本，根据家庭文化资本、家庭经济资本、家庭社会资本以及个人因素等指标，提取可用数据。

2.变量设置

（1）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状况。对于问卷数据的选择，因无法获得直接的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情况，对此首先从CGSS数据中筛选出高校毕业生人群，根据相关因子分析匹配出毕业生就业与工作情况的比例，获得高校毕业生就业情况的数据问卷。

（2）解释变量

基于布迪厄的文化再生产理论，本文将解释变量定义为家庭文化资本。根据布迪厄对文化资本三种形态的解释，参考其他学者的研究，本文认为文化资本的表现形式具体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文化熏陶指标，主要包括父母是否健在以及婚姻状况、父母的养育之恩以及14周岁常居地，以上指标会对子女的成长进行一定的文化熏陶。第二，文化产品指标，主要指休闲时间参加文化活动，如音乐会、演出或展览。这种文化产品，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家庭文化资本的供给意愿与供给能力。第三，制度化教育指标，主要指父母的教育水平。家庭对教育制度的认可度越高，子女拥有受教育机会的可能性越大[11]。

（3）控制变量

影响高校毕业生就业的控制变量，包括高校毕业生家庭因素和个人因素。高校毕业生个人因素包括个人健康情况、实践能力以及抗压水平等。首先将高校毕业生的健康情况作为基本指标，选择问卷中对自己身体健康的测评作为高校毕业生健康情况指标。就业对个人实践学习能力以及抗压能力具有一定的要求，良好的实践学习能力、较强的抗压能力会提高高校毕业生获得就业机会的可能性。为此，本文选择实践学习综合水平和自我心理承受能力相关问卷作为指标。家庭因素除了本文研究的家庭文化资本外，还需要对家庭经济资本和家庭社会资本加以控制，这是因为家庭资本均可能对高校毕业生就业状况起到影响。为了使衡量指标更具有实用性，全面考虑家庭经济资本，本文选取高校毕业生家庭经济状况、家庭收入两个因素进行变量控制。本文所测定的家庭社会资本是基于帕特南对社会资本的定义（相关统计变量的测量说明见表1），强调社会资本最主要内容是社会信任、互惠规范以及公民网络参与度，其中社会信任居于社会资本的核心[12]。

表1 相关统计变量的测量说明

三、模型设计与实证分析

（一）模型设计

对于解释变量，高校毕业生对其就业质量是否满意为二值变量，故采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进行分析。该模型形式设置为：

其中，y*为二元变量y背后的潜在变量，代表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为连续变量。economic，cultural，social分别为家庭经济资本、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xi为影响高校毕业生就业选择的各种其他因素，如年龄和健康情况、抗压能力等。u为随机扰动项，服从Logistic分布。高校毕业生对就业质量是否满意的二值变量y与y*关系如下：

其中，c 为特定的临界值，P（y=1）=P（y*＞c）为满意当前就业质量的概率，P（y=0）=P（y*＜c）为不满意当前就业质量的概率。高校毕业生对其就业质量是否满意的二元Logistic表达式如下：

（二）研究结果及分析

根据表2所示的高校毕业生就业情况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可知，家庭文化资本对就业的影响具有统计显著性，在5%的水平上T统计量达到5.39；其次是家庭经济资本，T统计量为3.26，最后是家庭社会资本。根据表2中的均值和统计量，受访者健康情况也具有一定的显著性，同时实践能力和抗压能力两者的差异值较小。由于数据问卷的片面性，交通通信支出、调查完整度、受访者使用语言情况无法达到准确的统计描述，没有归纳到表格中。

表2 CGSS 2017年高校毕业生就业情况的描述统计结果

为进一步精确考查家庭文化资本与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的关系，本文利用逐步回归法进行敏感度分析。本文中家庭资本被分为三大类，不同的家庭资本在高校毕业生的就业抉择中的作用有所不同。

首先，在模型中控制了家庭经济资本、家庭社会资本以及个人基本情况和个人能力，回归结果显示家庭文化资本与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具有高度正相关关系。在模型B中加入经济资本后，家庭文化资本对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仍具有显著的正效应，但从表格中可以发现经济资本对整个B模型的作用不是非常明显。在模型C中再加入社会资本，发现家庭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能显著提高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最后在模型D中加入个人综合情况（包括实践能力与抗压水平），发现个人综合情况对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水平也具有一定的显著性。综上所述，在控制其他资本的影响下，家庭文化资本对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的影响在5%的水平上呈现统计显著性，影响系数稳定地保持在0.75左右。

由表3可知，家庭资本对大学生就业质量有重要的正向影响，其中家庭文化资本的影响最大，家庭社会资本与个人综合情况影响程度接近，家庭经济资本的影响相对较小。分析结果结合实际，可以为促进我国高校毕业生的高质量就业水平提出对策，重点从家庭文化资本角度出发，从不同方面着手，普遍提高我国家庭的文化资本。

表3 回归分析结果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使用中国家户调查数据（CGSS2017），采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和逐步回归分析法检验家庭文化资本、经济资本、社会资本与高校毕业生就业的关系。研究发现，在控制其他资本影响下，家庭文化资本对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的影响系数稳定地保持在0.75左右，即家庭文化资本每提高100%，高校毕业生就业质量水平约平均提高75%。相对于其他资本对高校毕业生就业的边际影响而言，家庭文化资本的边际影响更强。家庭因素为高校毕业生就业提供不同选择，高校毕业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家庭情况去竞争就业资源。从研究结果看，文化资本对高校毕业生就业选择的影响远高于其他资本，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可能是在高等教育普及化的背景下，父母的受教育水平、对教育的认知以及对子女就业岗位属性的认同等因素对影响高校毕业生就业起到更重要的作用。

基于中国社会正处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的“十四五”时期，国家提出了减负稳岗扩就业有力保障推动“十四五”时期实现更加充分更高质量就业的目标，既要努力满足人民的物质需求，也要努力满足人民的精神文化需求。结合本文实证研究结论，提出如下政策建议：学生层面，正确对待家庭文化资本带来的影响，积极参加学校的就业指导培训，强化职业生涯规划意识，拓展自身的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通过再学习和再深造，提升自身综合素质，树立科学合理的就业观，获得更高的职业地位。家庭层面，在城乡二元社会分化背景下，大部分城镇家庭的文化资本存量高于乡村家庭，富足的文化资本是高校毕业生高质量就业的重要保障，乡村家庭需强化对内在家庭文化资本发展的重视，善于发掘和丰富现有的文化资本，尽可能为子女提供丰富多元的文化产品，创建良好的学习环境和家庭氛围，为子女提供坚强的求职后盾。高校层面，注重对学生的专业培养塑造，培养适应社会需求的高素质专业人才；加强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教育和就业创业教育，尽可能提供更多专业化服务指导，积极引导大学生转变就业观念适应社会求职变化；注重校企合作，提高就业指导质量。政府层面，地方政府要善用本地公共文化资源，提升家庭的内生文化资本，借助家庭和社区公共文化环境的熏陶影响，为高校毕业生高质量就业提供更多可能性。目前城乡教育机会存在不均衡现象，一些偏远地区的高校毕业生因缺乏正确引导而失去个人发展的良好机会，对此，政府要加强教育投资，建立促进公平就业的制度环境和社会保障机制，对经济落后地区倾斜式提供文化资源，帮扶弱势家庭提高家庭文化资本拥有量，以实现整个社会文化资本的平衡分布；有能力的社会教育组织，要积极开展相关公益活动，共同促进高校毕业生实现高质量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