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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剧对山东红色文化的编码研究

2022-08-16刘文文

齐鲁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4期
关键词:影视剧山东革命

刘文文

(齐鲁师范学院 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200)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 红色是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鲜亮的底色,在我国 960 多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大地上红色资源星罗棋布,在我们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进行百年奋斗的伟大历程中红色血脉代代相传。”习总书记强调,“用好红色资源赓续红色血脉,努力创造无愧于历史和人民的新业绩 ”[1]其中,红色文化蕴含着丰富的革命精神,视觉文化语境下如何更好地展现红色文化精神力量,发挥其正向引领作用,成为一大时代课题,对山东红色文化的传播规律进行研究,是对这一时代课题的积极回应。近20 年来,传播山东红色文化内容的优秀影视剧作品形成了独特的影像编码规律,推进了山东红色文化资源的传承与传播。

一、山东红色文化的再现及其特征

之所以用“再现”一词,是从溯源意义上描述山东红色文化与现实世界的关系,这里的现实世界既包括客观世界(社会关系的历史变迁),也包括主观世界(个体的情感价值系统)。

1921 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中国开启了红色革命的新篇章,红色文化也由此开始沉积。红色是红色文化区别于其他文化的主要辨识元素,红色情结成为潜藏在中华民族文化基因中的集体无意识,它是权威、勇气、革命的象征。

山东红色文化是中国红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形成和发展,与全国红色文化具有共同的内蕴,也有其自身鲜明的特质。山东红色文化是山东人民在长期的革命和建设实践中,由共产党人、先进分子和人民群众共同创造并具有革命精神、历史文化内涵和地方特色的指意系统。综合而言,本文对山东红色文化的界定以文化与现实之间的关系为依托,关注其三大特质:

一是从历时性讲,是一个发展演化的过程。因为红色文化与革命现实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山东红色文化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于近代酝酿,于“五四”以后萌芽,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形成、发展,于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成熟。其中重要的是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红色文化,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红色文化是对其的传承、拓展与升华。

二是从共时性讲,是一个内蕴丰富的指意系统。一方面,红色文化是一个包含着形式、观念和意义的指意系统。不但包括意识形态,即共产党人和山东广大劳动人民在革命和建设过程中形成的理论制度、文艺作品、价值观念、行为作风、革命精神等,也包括物质形态,即负载红色意义符号的物质载体,如革命纪念地、标志物、博物馆等。另一方面,山东红色文化蕴含着丰富的革命精神和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首先它蕴含了革命战争年代山东军民的精神风貌和理想情怀;其次它是不断地选取、整合古今中外优秀文化思想,尤其是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中国的优秀传统文化和齐鲁文化等融合而成的特色文化。

三是从地域性讲,山东红色文化是一种独特的文化形态。首先,山东省域的地理环境构成了山东红色文化生成的生态条件,沂蒙山、胶州湾、微山湖等地域的自然生态良好,容易使人产生“天地人”合一的博大情怀,对主体的境界提升有一定促进作用;其次,山东省是以儒学为核心的齐鲁文化的发源地,受到齐鲁文化的深刻影响,齐鲁文化是绵延山东红色文化的前期主导因素,也是滋养红色文化的文明土壤;再次,山东省的现实革命历程,构成了山东红色文化的实践基础。

可见,山东红色文化是一种观念模式、话语构造以及情感结构,它在当代同样包含文化生产力,不但能够建构大写的“山东人”,铸造人民对理想人格的认同,还能够联结山东人民与山东集体性精神的想象性关系。那么传播山东红色文化的价值何在呢?

二、山东红色文化的当代价值

红色文化的哲学本质,一是理想主义,二是启蒙主义。关于理想主义,红色文化的目标就是改造旧社会,建立理想的社会新秩序。霍克海默在《启蒙辩证法》中提到:“人类心灵与事物本性的和谐一致是可敬的:人类的理智战胜迷信,去支配已经失去魔力的自然。知识就是力量,既不听从造物主的奴役,也不对世界统治者逆来顺受。”[2]2关于启蒙主义,“就进步思想的最一般意义而言,启蒙的根本目标就是要使人们摆脱恐惧,树立自主。启蒙的纲领是要唤醒世界”[2]1。所以,山东红色文化能够持续在社会理想的树立和进步意识的启蒙方面发挥作用。

1.历史价值——有利于融通历史与当代

山东红色文化蕴涵着丰富的革命精神,体现着中国共产党和山东人民群众在长期革命和建设实践中优秀的共同作风、共同信念、共同精神品质和思维方式。

一方面,山东红色文化是在共产党领导下,为了民族解放与复兴,为了实现山东人民的自由与解放,在革命斗争和社会建设的过程中形成的,这种文化意涵体现着山东军民坚定正确的理想信念的凝聚和升华,它是山东人民宝贵的文化遗产和精神财富,有利于当代人正确地认知历史,积累革命成功的经验。

另一方面,山东红色文化也是山东先进文化建设的重要阶段性成果,体现传统精神和现代精神的融合,是传统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结合的产物,其展现的爱国奉献、英勇无畏、坚持不懈、爱党爱军、无私奉献、开拓奋进、艰苦创业等品质也是当代凝聚文化认同感、归属感、确保历史延续的重要抓手,对于我们今天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具有重要推动作用[3]42,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积蓄力量。

2.文艺价值——有利于弥合政治与人文的叙事话语

山东红色文化是山东地域文化的结晶,是凝聚山东人价值形态的体现。文艺作品尤其是影视剧中的山东红色文化,更是独特地反映山东人意识形态、价值追求、行为方式、思想观念、心理诉求的艺术作品,与新时代的山东人应有的主体精神具有内在的关联度和价值的吻合度。

传播山东红色文化的文艺作品不但重视历史事实,而且关注当下的人文情怀,既能获得主流政治话语的认可,也能赢得人文话语体系的接纳。所以,山东红色文化的创新传播能够弥合政治与人文的叙事话语,持续焕发红色经典的艺术魅力。

3.审美价值——有利于崇高这一审美价值在现代意义上的重建

红色文化蕴含的向苦难反抗、英勇无畏、无私奉献的主体精神,随着文化的传播,英雄个体精神向人类群体升华,展现出人的本质力量的伟大,成为崇高审美形态的显著特征。这种崇高美呈现了审美主体的不断抗争、突破与超越,体现出主体征服世界的意志,展示了主体的巨大力量。康德把崇高的审美感受与效果归结为“痛苦的愉悦性”,其中,痛苦是源于面对强大对象时产生的压力,“崇高把心灵的力量提高到超出其日常的中庸,并让我们心中一种完全不同性质的抵抗能力显露出来”[4]100;愉悦性源于主体把现时抗争归属于人类社会历史的总体活动与目标实现的过程,“崇高的情感就是我们对于自己使命的敬重”[4]96,这种个体向人类整体的升华,就使个体在精神层面趋向无限,产生骄傲自豪的激情与愉悦。

革命战争时代结束,红色文化产生的社会历史环境不复存在,尤其是后现代语境下,自我觉醒开始向自我迷惘滑落,红色精神实践的主体条件产生变化,审美活动出现价值缺失、意义沉沦、信仰失落的审美贫困现象,崇高的审美范畴向卑微和媚俗转化,这正是文化日益平民化的结果,也表明了一定程度上人类精神价值的迷误。

这种审美贫困的现状迫切需要崇高这一审美范畴在现代意义上重建,原因有二:一是崇高能够促进人的自由个性的发展,马克思把“自由”与“全面本质”相联系,表明自由个性的发展能够使人成为完整的人。二是崇高又是实现自由个性与社会使命融合的审美范畴。主体信仰在崇高体验中自觉生成,从自由个性向社会使命升华,实现由痛苦转向愉悦的美感体验。重建的途径就是通过红色文化的传播,经由审美共通感这一公共纽带,使崇高发挥其现代意义,为现代人主体建构提供有益的价值资源。

三、山东红色文化的影像编码

影像对山东红色文化的编码,是红色文化在视觉媒介中传播内容的起点。威廉斯在《文化与社会》中提到了关于“文化性(cultural)”的表述:“文化这一词所浓缩的是由历史巨变直接引发的种种问题,工业、民主和阶级方面的变革都以自身的方式呈现了这些变迁,艺术上发生的变革也是对这些变迁的密切回应。”[5]16这句话表述了如下两个观点,一是文化作为意识形态,是对现实社会的反映,尤其呈现了社会的变革。二是社会和文化的变迁同样能够引发艺术领域的变迁。那么,红色文化与其他文化相比,因为表达内容的不同,自然对艺术表述方式和叙述方法提出不同的要求。

根据阿尔都塞有关意识形态的阐释,红色文化作为意识形态的一种,也是个体与世界之间的想象性关联,这种文化符号如何展示在影像中呢?斯图亚特·霍尔在《电视话语中的编码和解码》中提到:信息进入传播渠道,即从信源到受众这一过程中,信息的形式是事件重要的表象。传播的内容必须在影视视听话语的范围之内符号化,在话语符号传送的这一环节中,“它服从于所有语言表示意义时采用的复杂、正规的规则。这个事件在变为可传播的事件之前,必须要成为一个故事。”[6]34编码就是把事实信息转化为能够适应媒介传播的话语符号和语言规则。可见,影像对山东红色文化必须进行编码才得以进入视觉传播环节。

那么,影视剧如何对山东红色文化符号进行影像化“编码”,将符合时代语境的红色文化进行影像“表征”,通过视觉语言和听觉语言,生成能够影响受众价值观的意义“场域”,这是本部分首先要阐述的问题。

影像中的山东红色文化,是诉诸视觉和听觉的、具体可感的意象,缝合在具体的人物、情节和视觉场景中,它可以表现为故事中的人、事、物,以及故事最终指向的价值理念。中西方传统叙事理论都将三大要素——人物、情节、环境视为叙事作品的中心。贝纳德·迪克在《电影的剖析》中专门论述了电影的叙事手段,提到“电影采用的一些叙事手段与文学相同”,导演就相当于文学理论中的“说书人”。剧本作为文学体裁之一,自然遵循文学叙事性作品的一些理论规律。所以,影视剧作为与现实世界的想象性关联,是反映和映衬现实的,它们对“红色”这一“原型”文化精神的表征与凸显,可以通过透析影视剧的人物和故事情节,来挖掘隐含书写的山东红色文化意蕴。

(一)人物形象——红色文化的意象符号

如果想要找出红色文化的承载符号,那么自然要看影像中的人。正如贾磊磊所言:影视剧的叙事技巧高低,“关键在于作者能否在一个经典化的常规结构中,通过个性化的审美想象,创造出精彩的艺术细节和人物性格。这印证了电影界的一句箴言:天堂就在细节之中。”[7]120他认识到人物对影视剧成败的重要作用,肯定了人物形象塑造的重要地位。

人物形象是艺术表现的中心,在叙事理论中人物具有两重属性:一是行动元,这是格雷马斯在《行动元、角色与形象》中提出的,“行动元”即推动故事情节的行动元素,是故事情节的动因,表现为“人物做了什么”;二是角色,角色是形象的基础,表现为性格特征、有血有肉的人物,也就是“人物怎么做”。毕竟人物才是红色精神的直接传播者和执行者。受众对山东红色文化的感知,必然要通过审美地感知典型人物的艺术魅力来实现。影像中人物的情感“询唤”起受众的情感共鸣,红色文化意义得以通过无目的的创作动机达到合目的的传播效果,所以说,人物是山东红色文化意义的重要承载者,影视剧要实现对山东红色文化的传播,需要靠剧中人物符合红色精神的行为烘托出红色文化理念。

传播山东红色文化的影视剧中,主要角色的语言、行为以及精神内蕴,形成了气质识别力,具备了区别于其他人的独特艺术魅力。我们将这些人物大致分为几类:

一是卡里斯马型形象。“卡里斯马”(Charisma)一词源自早期基督教,本义为那些有神圣天赋的人,获得神的帮助,因拥有超常魅力、品质而获得话语权威。文艺作品中的卡里斯马权威的艺术形象,一般指“具有原创力和神圣性、代表中心价值体系并富于魅力”[8]27的人物及人物素质。传播山东红色文化的影视剧中的卡里斯马型人物包括如下范型:

1.党员身份,尤其是作为组织革命的领导者和红色文化的启蒙者存在。这些卡里斯马型人物一出场即具有崇高理想信念和正直坚毅等人格魅力,如《铁道游击队》中的队长刘洪、政委李正,《红日》中的军长沈振新、团长刘胜、政委陈坚,《高山下的花环》中的连长梁三喜,《山菊花》中的共产党员于震海、孔志红,《铁道飞虎》中的队长马原,《坚守1200 秒》中的营长严建军、《奋勇向前》中的省委干部冯超、党员杨东善等,这些人物是山东红色文化的天然启蒙者,是故事情节发展的“行动元”,也是红色基因的重要传承人,如果缺少这些角色,影视剧就缺少了传播红色文化话语的推动力。

2.具备传播红色文化的素质,角色的性格和行为能够体现山东红色文化的中心价值体系,且能够传播非凡的、富于魅力的话语模式。如《铁道游击队》中的队长刘洪、王强和政委李正,在党的领导下开展游击战术,有胆有识,显示了奋勇抗敌的革命气魄。《山菊花》中的共产党员孔志红,被判处死刑游街示众,还沿途宣传抗日救国主张,勇于牺牲的革命英雄的气魄和舍生取义的崇高品质,形象地传播了山东红色文化的精神要义。

3. 是影视剧中的主要角色,故事情节中举足轻重的红色文化执行者,也是红色话语建构过程中有力的权威形象,用自身的独特魅力起着带头示范作用。如《铁道飞虎》中的飞虎队队长马原,他创立了飞虎队,是掌握话语权的核心人物,呈现出卡里斯马型人物的“感召力和感染性”,队员们因其性格魅力而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佩。再如《高山下的花环》中的梁三喜这一人物,正是其牺牲奉献的无我境界,起到了标杆作用,感染了高干子弟赵蒙生,使其成长为战斗英雄。1984 年由谢晋导演的电影中的人物形象在当时引起巨大轰动,感染了很多观众,曾获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以及金鸡奖最佳编剧奖等共计8 项大奖,同年出品的同名电视剧《高山下的花环》也取得良好的传播效果,获得第二届大众电视金鹰奖优秀连续剧。

二是平民形象。即那些参与革命建设的广大人民中的普通小人物。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民是创作的源头活水,只有扎根人民,创作才能获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9]5-6塑造鲜活生动的平民形象也是新时期主旋律影视剧增强审美性和艺术效果的有效途径。

传播山东红色文化的影视剧中,塑造了一系列平民形象且影响较大的影视剧有“三花”系列:《苦菜花》《迎春花》《山菊花》,以及以沂蒙老区人民为原型的《红嫂》《沂蒙六姐妹》《沂蒙》《沂蒙红嫂》,还有鲁剧经典《桥隆飙》《闯关东》等。这些传播红色文化的小人物包括如下范型:

1.平民身份,因被大多数受众平视容易产生“共情”。影视剧把小人物和平民传奇人物作为塑造对象,无需严格按照历史真实性的限制,既有充分的创作空间,也能满足受众对英雄的心理期待。与塑造卡里斯马型人物的影视剧相比,这些生动立体的小人物让受众无需仰视,在无法避免的国难家愁中,跟着激发起责任感和牺牲精神,因振奋而“净化”心灵,产生审美情感。如电影《沂蒙六姐妹》,有别于传统的主旋律影片,影片塑造的人物是普通的、真性情的、有血有肉的人, 把解放战争时期的山东红色精神“爱党爱军、无私奉献”进行了生动地影像书写。

2.具有英雄的内在特质。对山东红色文化是一种自发、自主、自觉的践行。他们并非一出场就受过革命教育,但是在战争和苦难到来时,却能将家族宗法伦理和国家革命伦理实现同频同构,以家国情怀顽强应对。如《闯关东》中的朱开山,面对日本人的侵略,他坚决反抗,不但自己用飞镖杀敌,还支持儿子朱传武上战场,让全家送饭菜到前线。儿子牺牲后,他认为这是:“为国家牺牲,死得光荣。”这体现出这位曾经参加过义和团的老人,作为家庭的话语权威形象,对红色精神的认同和赞许。在电视剧结尾处,祖国山河破碎,他带着全家流离失所,继续迁徙,但仍然坚信国家不会亡,中国有希望。朱开山一家作为中国最普通的家庭,是保家卫国的典型,传播了山东人朴素的家国情怀。

3.是影视剧中的群像,也是传播山东红色文化的“活的形象”。席勒在《审美教育书简》中强调,只有当事物的感性内容和理性形式充分融合时,我们称之为“活的形象,也就是最广义的美”[10]15。这些“活的形象”在传播红色文化时,不是口号式的宣传,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教导,而是像电视剧《沂蒙》中的马牧池村的普通老百姓那样的形象,用平民化的影像表达方式展现出山东沂蒙地区的抗战生活。以于宝珍、心爱、心甜为代表的女性村民,和以李忠厚、李忠奉、孙旺、栓柱、孟奎、三喜为代表的男性村民,他们做军鞋、架桥梁、烙煎饼交军粮、冒死救治伤员、收养八路的孩子、拿着农具冲向敌人,他们也胆小怕事、隐忍退让,但时势境遇下,他们勇敢抗争、不畏艰辛、坚持抗日、坚守信念,形象地传播了抗日战争时期山东红色文化“爱国奉献、英勇无畏、坚持不懈”的精神内核。

三是成长型中间形象。所谓中间形象,是指那些一出场具有小农意识或者小资产阶级个体意识,在红色文化的启蒙下,精神境界逐步提升,最终成长为纯粹革命者的一部分人。中间形象的成长历程很好地诠释了红色文化如何传播、革命战士如何成长的过程。这些中间形象主要有以下特点:

1. 出场时缺乏革命意识或革命意志不够坚定,在红色文化“询唤”下逐渐成长为纯正革命者。如《高山下的花环》中的赵蒙生、《闯关东》中的鲜儿、《红高粱》中的余占鳌和九儿、《山菊花》中的桃子、《南下》中的孟思远等等。这些人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下,在磨练、考验人的斗争过程中,在复杂的局势、尖锐的矛盾面前,尤其是卡里斯马型革命者的启蒙引领下,逐渐成长为革命战士。

2. 成长背后的底层逻辑基本一致。正直善良的品格是其成长的人性基础,社会的或者个人的境遇是其成长的契机,反抗意识和革命精神是其成长的逻辑起点,卡里斯马型革命者的引导是其成长的引路人,经过一系列肉体受难或者精神磨练之后,他们实现了革命境界的提升。如电视剧《南下》中,山东抽调干部南下接管政权,孟思远起先因个体意识犹豫不决,在周围人的影响和敦促下革命意识占了上风,毅然南下,在接管政权过程中,孟思远也是不断地犯错受处分,不断修正并进步,该剧成功塑造了一个成长中的人物形象。

3. 成长型人物是红色文化传播的重要符码。如根据莫言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和电视剧《红高粱》都受到了广泛好评。虽然电影与电视剧的故事情节略有不同,但同样塑造了两个性格鲜明的人物:九儿和余占鳌。他们受到阶级压迫和情感阻碍,激发出了反抗意识和革命自觉,以不服输的生命韧性与命运抗争,不向传统礼教屈服,不向日本侵略者投降,在不公平的命运和艰难环境下,展现了普通个体的反抗意识和革命情怀。《红高粱》论证了红色精神和革命道路巨大的真理性和号召力,从深层次指出了老百姓获取生命意志的必然方向,影视剧产生的文化传播效果相当明显。

(二)故事情节——红色文化的叙事话语

故事是由两个及两个以上有内在关联的事件所构成,事件之间的关联性就是情节。“情节从空间上讲是指事件之间的内在联系,从时间上讲是指事件之间的连续所显示出来的从开头到结尾的整个过程”[11]180。在影像的革命叙事过程中,各种形象符号和形式结构并非孤立的存在,而都分解在事件和情节的背后,在不同的情节的表述中体现不同的红色理念。

叙事学的先驱者之一阿尔贝·拉费(La Albert)说过:“任何电影叙事具有一个逻辑的情节,这是一种‘话语’。”[12]14叙事是影像话语的基本要素,影视剧中的叙事即讲故事,“故事叙述在一段时期间发生的事件。”[13]5“在艺术中,社会结构和意识形态中的种种复杂关系主要通过叙事结构表示出来。”[14]25所以本部分运用结构主义叙事学的方法考察影像符号语言所建构的叙事话语。

电影、电视剧作为红色文化传播场域,通过故事情节对人物形象的生命活动过程进行描述和解释,并通过一定的叙事语法和逻辑,“对包含在叙事话语中的一些经验、事件和人物关系进行选择、组织和书写,在此过程中体现出价值、信念和感觉,构建对受众具有影响力的观物方式和体物方式”[15]17。这让红色文化的叙事成为重要的学术问题,也是崇高的审美视觉建构能否激活当今受众、革命自由意识能否获得移情的关键。

法国著名学者格雷马斯(Algirdas Julien Greimas,1917-1993)以意义为研究起点,建立起一套结构主义叙事语法,依照他关于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的相关学说,红色影视剧中的话语叙事,并非仅在于故事的外显表层结构,更多地是存在于内隐的深层结构,而深层结构相当于句法结构,“能够将故事基本原核和简单成分加以组合,生成种类多样的内容意义;还能将这些内容和意义整合,建立形式模型,使之能够控制话语的生产,在一定条件下组织叙述性的显现。”[16]166-168可见,深层结构在逻辑上先于作品,是红色叙事的基本表达模式,也是影视剧中红色话语的叙事模型。“一部完整的影片,除艺术技巧之外,在内部还有一种故事逻辑框架,这种深层结构使得影片更完整,更连贯,更富于意蕴。”[17]27

由于革命进程决定着红色叙事的进程、走向和意义,所以红色叙事主要是革命叙事,“行动元”主要围绕革命主题开展成长、牺牲、情感等一系列生命活动。根据格雷马斯的符号矩阵理论,在传播红色文化意义的影视剧中,其故事情节将 “革命者(卡里斯马型人物和平民人物)”“反革命者(敌人)”“非革命者(成长为革命者之前的中间形象)”“非反革命者(麻木群众)”这些符号要素按照两相对立的结构模式运行,构建了红色话语叙事的意义矩阵。如下图所示:

把握影视剧中红色话语的叙事意义矩阵,目的是挖掘影视剧深层结构中蕴含的红色文化意义。上述矩阵中的四组行动要素所组成的六种关系,基本涵盖了影视剧传播的红色文化要义,尤其是以“革命者”为中心的三组关系,包含了成长、崇高、牺牲为叙事范畴的主题模式,具体剖析如下:

1.革命者与反革命者的关系,表现出革命者崇高生命体验和红色精神求索等革命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在革命者与反革命者关系的叙事中,往往采取悲剧的方式和途径来展现革命英雄的崇高美。革命者是一个“强与弱”的混合体,“强”体现在革命信仰的坚定与自觉,用实际行动践行革命,面对牺牲无所畏惧。“弱”体现在武装力量的暂时弱势,革命过程中遭遇阻碍,甚至遭遇被捕、被审判、被杀害。在革命者个体生命牺牲的悲剧中,却显示出革命信念的不朽。悲剧的美感也由此产生,在显现个体生命的弱小无力过程中表现无产阶级红色革命精神的强大和崇高。如《山菊花》(1982)中的于振海,是有口皆碑的能工巧匠和江湖好汉,于震海在新婚之夜去参加党的秘密活动,在革命引路人崔素香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自己的父亲和妻子被地主阶级迫害,遭遇挫折时候的悲情孕育出坚定执着的信念,后来他逐步成长为革命领导人,担起了中共胶东特委副书记和领导山东人民抗日救国的重任,抗战爆发后率领部队奔赴前线,对反革命势力不屈服的斗争精神获得崇高美感,体现出“革命正义的永恒胜利”的历史发展趋势。

2.革命者与非革命者的关系,表现出革命思想的传播和革命意识的“询唤”过程,这对关系的矛盾是暂时的,红色文化的思想启蒙,能够实现对非革命者的身份再造。如《山菊花》中于震海对妻子和父亲的革命意识“询唤”,典型性地展示了共产党影响下的胶东农民觉醒进而斗争的过程。再如电视剧《红高粱》(2014)中余占鳌对少不更事的豆官的影响,面对日本人的残酷暴行,父亲余占鳌的抗日激情和民族立场,唤醒了豆官,革命意识从朦胧到清晰,小小年纪成了战壕里举刀拿枪的男子汉,在和敌人最后的搏斗中,咬牙闭眼向敌人开枪。影响豆官革命意识觉醒的主要因素,是余占鳌蓬勃的革命力的感染,并且,这种民族精神和革命精神在豆官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和传承[18]68-74。

3.革命者与非反革命者的关系,表现出部分国民个人主义的倾向,以及红色文化传播的难度。这一对关系的对立也是暂时的,从长远来看,革命正义能够协调二者之间的关系。如电影《高山下的花环》(1984)中赵蒙生的母亲,就是典型的忘掉红色基因的非反革命者。她把儿子送到基层边防部队,是为了工作提拔临时过度。对越反击战争开始了,她却准备用特权让儿子回家。儿子在连长和老靳等人的影响下,成长为真正的革命战士。战争结束,老母亲来到了连队问小赵为何不调离部队回家?此时的赵蒙生和母亲的关系,就是革命者与非反革命者之间的关系,尤其是那句“您老离开战争太久了,离开人民太远了”,正如古斯塔夫·勒庞所说:“发动一场革命容易,但是要改造或者是再次构造一个民族的信仰、精神,确实难上加难的事。”[19]33影片同时也展示出红色革命精神传承的阻力和难度。

影视剧中的红色叙事不但表现了人的崇高生命体验和精神求索,审美地展现了革命者的本质力量,而且图示化地展现了革命者如何对反革命者进行斗争,对非革命者从实践的角度进行意识形态的询唤,从而实现革命精神的确认、强化与建构;不但传播了山东革命的历史内容和审美情韵,而且通过叙事中的红色文化内蕴唤起更深层面的对于山东红色文化的哲思,对山东红色文化发挥整体的传播功能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概括来说,传播山东红色文化的影视剧作品具有“山东”地域的独特性、“山东人”的独特性以及“红色革命”历史和现实的独特性,正是这些独特性,丰富了中国红色文化的地域书写,以鲜明的历史和时间意义建构艺术文本,也丰富了红色文化的内涵,拓展了红色话语空间,体现了创作者对革命历史的细微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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