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计量分析的中国乡村旅游研究进展

康有月，邓明艳

(1.四川师范大学地理与资源科学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8；2.乐山师范学院旅游学院，四川 乐山 614000）

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中国乡村旅游逐步发展起来。20世纪90年代初，国内学者开始对中国乡村旅游进行研究[1]。经过三十年的发展，中国乡村旅游进入到高质量发展阶段[2]，成为旅游业中的重要产业业态。为解决三农问题，推进农村现代化，2017年党在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了乡村振兴的战略部署[3]。乡村旅游是以乡村社区为活动场所，以乡村独特的生产形态、生活风情和田园风光为对象系统的一种旅游类型[4]。乡村旅游通过科技利用、体制改革、文旅联动等方式，在注重乡村性、延续文化性的基础上，在促进农村生产生活方式转变、促使农民理念更新等方面起着重要作用。乡村旅游是乡村振兴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乡村振兴的重要引擎。在乡村振兴战略促进下，我国乡村旅游研究呈现出新态势[5]。

部分学者通过文献检索、研读乡村旅游相关文献、利用数据分析工具，对国内乡村旅游研究发展现状进行了分析，总结了国内乡村旅游的研究主题、研究特点和研究内容[6-12]，但现有研究综述各有侧重，还需要分析中国乡村旅游的研究特点，探讨研究的演进过程，从总体上归纳研究框架体系，为后续研究提供参考。

1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选取CNKI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中的CSSCI来源期刊及硕博论文进行关键词检索[14]，以乡村旅游为关键词，检索时间段为1999年-2021年，检索时间为2021年9月16日，去除期刊会议、书评、无作者文献等无效数据，共得文献3334篇。

以Citespace[15]软件作为分析工具，将收集到的文献信息作为数据源，绘制国内乡村旅游研究的科学知识图谱，直观展现中国乡村旅游研究领域的信息全景，识别基础领域和研究热点，从而分析国内乡村旅游研究的演进过程和发展趋势[16]。

2 文献计量分析

2.1 发文数量

通过发文数量的时间分布可以了解该领域受关注的程度。我国乡村旅游研究年度发文情况如图1所示[17]。

图1 我国乡村旅游研究发文数量年度分布

由图1可以看出乡村旅游研究发文数量经历了缓慢增长、快速增加、波动增长和迅猛增长几个时期。从总量上看，1999年-2005年发文数量变化不大，年发文总量最高仅22篇。2006年，《关于促进农村旅游发展的指导意见》的出台使得国家对乡村旅游的关注度有所提升。因此2006年-2008年以乡村旅游为关键词的文献迅速增加，在2008年达到第一个顶峰，年发文总量为145篇。2008年以后发文数量开始波动。2016年，《十三五旅游业发展规划》要求大力发展乡村旅游，相应配套政策密集出台，为乡村扶贫旅游提供了支持和保障。因此2016年开始文献数量再次迅猛上升，在2019年达到第二个高峰，年发文总量为491篇。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推进，乡村旅游作为乡村振兴的重要手段，乡村旅游将受到更多学者的关注，发文量在之后几年总体呈稳定增长的态势。由此可见，国家政策的出台与乡村旅游发文量呈现正相关，国家政策对乡村旅游研究起着导向作用[18]。

2.2 关键词共现分析

关键词是文献研究的核心内容，对其进行共现分析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该领域的研究热点。关键词分析中有三个重要指标，分别是频率、中介中心性、突现度[19]。

2.2.1 基础研究领域分析 共现频次和中心性高的关键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学者普遍关注的领域[20]。提取前20个高频关键词和高中心性关键词（表1）可知，“乡村旅游”的频次和中心性均为最高，与搜索关键词是乡村旅游有关。一般认为中心性高于0.1的关键词较为重要[19]。中心性高于0.1的关键词有“可持续发展”，此外中心性较高的关键词还有“乡村振兴”“影响因素”“社区参与”“发展模式”“新农村建设”等。这些关键词构成了中国乡村旅游研究的基本要素。结合关键词出现的最早年份和半衰期可以发现，除“乡村振兴”外，这些词大都出现在中国乡村旅游研究的早期，且一直被国内学者关注，因此可以判定这些关键词是中国乡村旅游的基础研究领域[19]。

表1 1999-2021年前20位共现词

2.2.2 研究热点分析 突现词是表现关键词在某一时期突然增加或使用频次增长明显的关键性术语，可以帮助研究者确定该领域研究的热点问题[21]。中国乡村旅游研究共得到38个突现词，如图2所示。突现率越高，代表这个突现词在某一时期的研究热度越高。突现率排名前5的突现词为“乡村振兴”“新农村建设”“全域旅游”“精准扶贫”“美丽乡村”，表明国内学者更为关注乡村旅游对乡村发展路径和效果的作用，也反映出我国乡村旅游研究以国家政策方针为导向，围绕促进农村发展、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缩小城乡差距开展[7]。

图2 中国乡村旅游研究突现词

突现词呈现时间越长，表示该热点影响力越大。由图2可见，2007年以前突现词较少，突现率较低，研究热度持续时间较长，2007年以后，突现词数量增加，且在某年集中出现，研究热度持续时间缩短到5年以下。研究热点集中呈现，且持续时间短的原因，一是受国家政策和经济发展环境影响较深，二是与国内乡村旅游研究开始较晚有关[7]。

3 乡村旅游研究发展演进

3.1 乡村旅游研究研究阶段及研究热点演变

根据发文数量、共现词变化（如图3所示）、词汇突现度和中国旅游业发展态势，大致将国内乡村旅游研究分为4个阶段。

图3 中国乡村旅游研究共现词数年度变化

第一阶段：1999年以前，萌芽阶段。1989年，“中国农民旅游协会”更名为“中国乡村旅游协会”，标志着全社会开始关注乡村旅游[22]。在1999年以前，发文量少，共现词数量较少。说明这一时期国内仅有部分学者关注乡村旅游。

第二阶段：1999年-2006年，初步发展阶段。1999年为“生态旅游年”，鼓励城镇居民去往乡村进行旅游消费[6]。2004年，“三农”被提到国家发展战略高度，2005年，提出社会主义新农村战略，2006年的旅游主题为“中国乡村游”[23]。同一时期国家出台了《农业旅游发展指导规范》。这些措施的实施，不仅表明乡村旅游在解决“三农”问题和城乡统筹上的重要作用，还为其发展提供了政策支持和发展环境。此时相关发文数量逐步增加，共现词词汇增加，研究内容丰富起来，出现了“乡村旅游”“乡村振兴”“可持续发展”等高频词，劳动力迁移、代际转换、开发模式成为这一时期国内乡村旅游的研究热点。

第三阶段：2007年—2014年，进一步发展阶段。在2007年中央一号文件中，首次提出重视乡村旅游发展[24]。十二五”时期，乡村旅游政策数量逐年增长[25]。2014年国务院发布的《关于促进旅游业改革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了大力发展乡村旅游的具体指示[26]。一系列的措施推动着我国乡村旅游的快速发展。与此同时，学界也掀起了研究乡村旅游的浪潮。这一时期共现词逐步呈现多元化和稳定增长的趋势，发文数量提升，在2008年达到一个峰值。研究内容在延续上一时期的基础上，内容更加细化，受国家政策影响，新增“新农村建设”“休闲农业”“产业融合”等新高频词，其中新农村建设、开发模式和城乡统筹是这时期的研究热点。

第四阶段：2015年—2021年，拓展延伸阶段。“十三五”时期，中央政府将乡村旅游作为实现精准扶贫的重要路径，乡村旅游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注重绿色发展[2]。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深入研究乡村旅游的文献增多，发文量迅速增加，在2019年再次达到一个峰值，共现词词汇数量呈现大幅度增长，发文内容与“精准扶贫”“乡村振兴”等紧密联系。2020年底脱贫攻坚结束。十四五规划中，乡村振兴成为全面脱贫后的重点建设内容。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村现代化[27]。在这一时期，政策导向作用明显，增加了精准扶贫、产业融合、全域旅游、政府职能和乡村振兴等新研究热点，其中乡村振兴的研究热度达到最高。

3.2 乡村旅游研究框架和主线

3.2.1 研究框架 通过对文献的阅读整理，结合计量分析结果，总结得到中国乡村旅游研究框架，如图4所示。该图表明：第一，国内乡村旅游研究是从阐述乡村旅游概念和重要性开始的[28]；第二，国内乡村旅游研究的开展主要分为两条主线，乡村旅游经济和乡村旅游可持续发展[29]；第三，国内乡村旅游研究以乡村环境为研究背景，以保持文化性、注重乡村性为基础，从增强经济性、改善社会性两方面提高村民的生产生活水平；第四，目前国内乡村旅游研究的重点是围绕乡村振兴开展；第五，国内进行乡村旅游研究和促进乡村旅游发展的最终目标都是为了促进乡村发展，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图4 中国乡村旅游研究体系框架

3.2.2 研究主线 在国家政策引导和现实需求下，国内乡村旅游研究以乡村旅游经济和乡村旅游可持续发展两条主线并进，关注农村的各领域发展。

从乡村旅游经济来看，上世纪90年代末学者们普遍把乡村旅游作为农村经济发展的手段看待[6]。国内学者对国外发展乡村旅游的先进经验进行了总结和借鉴。21世纪以后，研究中以案例分析为主，影响因素及促进发展的对策模式是研究的重点。邹统轩（2005年）指出在乡村旅游的发展中要注意保持“乡村性”和“乡村意象”[30]。随着国内乡村旅游市场扩大，消费升级，在国家支持下，乡村旅游逐步从初级的“农家乐”向高端的休闲农庄转型[31]，国内学者为休闲农业的健康发展进行了研究和探索。郭焕成（2010年）等对我国休闲产业的发展现状、发展意义、面临困境及对策进行了阐述和研究。全域旅游的提出使得乡村旅游发展进入到一个新阶段。于法稳（2019年）等对全域旅游背景下乡村旅游的发展对策与路径进行了探讨。在“十二五”和“十三五”期间，乡村旅游作为乡村振兴和精准扶贫的重要路径，其经济性被尤为关注。陈秋华和纪金雄（2016年）、张春美、黄红娣和曾一（2016年）、苏小燕（2017年）、林移刚和杨文华（2017年）、等对实施的政策体系、面临的困境、运行机制和实现路径等进行了研究，助力扶贫脱困，推动乡村振兴。

对乡村旅游可持续发展的研究开始于1999年，王兵率先提出乡村旅游必须沿着与生态旅游、文化旅游紧密结合的方向发展[32]。进入21世纪，城市化和工业化的推进给乡村生态环境和社会环境带来了负面影响，乡村生态旅游及乡村旅游可持续发展成为了新的研究热点。李伟（2002年）、张晓松（2003年）、李孝坤（2004年）等深入研究乡村文化，促进对传统文化的保护传承。随着新农村建设和美丽乡村的提出，国内乡村旅游研究也越来越关注“人”的感受[6]，黄洁2003年从“乡土情结”角度对乡村旅游的开发规划及整合营销提出了建议[34]，代则光和洪名勇（2009年）、高亚芳和吴昱群（2011年）等从乡村文化的开发保护、民生作用、社区参与、利益相关者、生态保护、空间规划等方面进行了探讨。为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促进乡村旅游的转型升级，产业融合就是重要方式之一。赵华和于静（2015年）等从文化产业与乡村旅游产业相融合的角度进行了研究。总的说来，为实现乡村旅游的生态化、规范化、和谐化，关注乡村旅游的乡村性、地方性、原真性，才能促进乡村旅游的稳定、繁荣发展。

4 研究评述和展望

4.1 研究评述

4.1.1 研究特点 第一，政策导向是重要特征[24]。国内学者紧跟时代需求提出新的主题，研究主题多样化，充实研究内容。第二，研究内容的综合化。乡村旅游的规划发展需要关注它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第三，研究方法多样化。近年来，定量分析增多，模型建立、指标体系构建，利用现代手段，提高了乡村旅游研究的科学性。第四，学科研究视角从单一转向多元化[6]。研究从经济学为主走向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地理学等多学科参与[6]。第五，乡村旅游的经济作用始终被关注，多视角研究逐步发展，如今扶贫攻坚更是时代命题[24]。学者从政策实施、发展模式、实现路径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研究。第六，可持续发展理念贯穿始终。乡村旅游研究至今，学者为促进乡村旅游的可持续发展不断进行探索[6]。第七，更加注重人文情怀。从关注游客体验、乡村居民感受到地方依恋、行为意向，学者越来越关注乡村旅游中的“人”[6]。

4.1.2 已有研究的不足 30年来乡村旅游研究仍存在一些薄弱之处：（1）部分内容处于低水平重复状态，基于现状描述的问题对策研究较多[17]，对突出乡村旅游主要功能特色和乡村性的研究较少；（2）对于乡村旅游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所提出的对策比较雷同[35]，缺乏对乡村旅游发展情况的科学测评和预判；（3）人们的研究以定性分析为主，对事物发展的内在规律总结较少，缺乏定量分析，缺乏数理统计分析和数据资料支撑；（4）研究尺度较小，微观聚焦，缺乏对大尺度范围的反思探索；（5）理论研究滞后时代发展，乡土文化传承、原真性及可持续发展等方面的研究还需深入等等[36]。

4.2 研究展望

根据国内乡村旅游研究现状和乡村旅游发展状况，对国内乡村旅游研究提出以下设想：第一，乡村旅游涉及多学科，要注意加强学者间的合作交流，促进机构间、行业间、学科间的资源共享，多角度、多层次地开展研究。第二，研究方法的创新。当下大数据与互联网发展迅速，从实际出发，基于现代技术进行定量分析，提高研究结果的科学性和可操作性。第三，研究内容的丰富细化。首先，2020年爆发的新冠肺炎疫情给全球各领域带来巨大冲击，与疫情紧密相关的乡村旅游的发展近乎停滞[37]。如何在抗击疫情的背景下，帮助乡村旅游走出困境成为急需解决的问题。其次，在“健康中国”国家战略背景下，大健康产业已经成为新常态下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38]，健康也是游客的新诉求。因此，如何推动乡村康养产业发展，实现健康和旅游的融合发展，满足人们对健康长寿休闲的需求，应成为研究思考的重点。最后，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中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相应配套政策和方案陆续出台，催促着乡村旅游尽快从注重数量转向高质量发展[2]。因此，乡村旅游的高质量发展研究将成为新的研究内容，其中如何界定乡村旅游高质量发展、评价乡村旅游高质量发展的水平等[39]，或将成为核心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