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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基础教育母语教育评价体系评析

2022-08-08曲志强

关键词:国语日本评价

王 娟 曲志强

2021年7月24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并发出通知,要求各地区各部门结合实际认真贯彻落实。[1]2021年10月,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表示:双减拟明确入法,避免加重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负担。[2]“双减”政策的大力推行不仅在减轻学生校内作业负担、校外培训负担的问题上起到了直接的作用,而且还带动了包括学习评价在内教育一线的诸多变化。许多家长发现正在接受义务教育的子女不仅学期中的单元考试被取消了,甚至无法得知期末考试的具体得分,有的只是按照ABCD来评定的一个笼统的成绩等级。许多家长开始产生新的焦虑,认为这样的评价方式太过模糊,无法准确了解孩子的学习状态,将来的升学考试就成了“开盲盒”。

学习评价的对象不仅仅是学生的学习能力和学习效果,也包含一线教师、教育主体的指导能力和教育效果,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整个教育活动的指挥棒。目前我国正在推行的等级评价制度是否合理,能否发挥应有的作用?会有怎样的利与弊?这是关乎学科教学效果的重要问题之一,而考察分析其他国家的做法有助于我们从不同角度思考、分析问题,获得新的认知和启发。

我们的邻国——日本从战后的1948年就开始实行等级制的评价体系,在等级制评价方式上走过较长的路,有着比我们更加丰富的经验。他们现在的具体做法是怎样的,有什么的特点,利与弊是什么,出现了哪些问题,厘清这些问题可为我们今后讨论教学评价改革提供参考资料和素材,但目前我国未见介绍或分析日本等级制评价体系的相关研究成果。由此,本文旨在以日本近年开展的学校教育改革为背景,厘清日本基础教育尤其是作为基础学科的母语教育现行评价体系的特点和存在的问题。

一、日本母语教育评价体系概况

二战后美国将“相对评价”体系带入日本母语教育领域。“相对评价”指的是对学生个体学习能力和学习成绩在学生群体中所处的位置进行评价的方式。这种评价方式在战后日本被视为科学、客观的评价方式迅速在全国普及开来,并随之开发出各种与知识习得及学习能力相关的测试。

到了20世纪末,日本实行以考试方式为主的“教育测定”,该测定因为无法全面评价学生学习的兴趣、态度和技能水平,逐渐被淘汰,改为了现行的教育评价体系——“绝对评价”。“绝对评价”指的是参照事先设定好的评价标准对学生具体达到的能力和成绩进行评价的方式,不再进行学生群体成员之间的比较。

2017年日本文部省(1)全称为“文部科学省”,通常简称为“文部省”。颁布了《小学学习指导要领》(以下简称《2017要领》)。该要领为了提高学校教育活动的质量,对课程管理进行了明确说明,而课程管理很重要的一环就是对教育课程实施状况进行评价并改善评价方式。该要领指出要从主体对话和深度学习的角度出发进行教学改进和评价。要领总则的第三节“教育课程的实施和学习评价”指出:实施学习评价时要积极肯定儿童的优点和进步情况,让他们切实感受到学习的意义和价值。[3]日本文部省认为教育评价的目的是肯定学生的优点和进步情况,不是为了搜集、凸显、放大学生的问题。

《2017要领》也进一步明确了“指导与评价一体化”的必要性。日本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教育课程研究中心长在该中心2020年3月出版的《关于“指导与评价一体化”学习评价的参考资料(小学国语)》(笔者按:日本的母语课程名为“国语科”)前言部分呼吁,为了实现“指导与评价一体化”,建立PDCA循环模式来改善、充实基于学习评价的教育课程非常重要。[4]PDCA循环模式的P指的是“Plan”,即制定与评价相关的指导计划等规划;D指的是“Do”,即在指导计划的基础上实施教育;C指的是“Check”,即对学生的学习状况以及指导计划进行评价;A指的是“Action”,即改善课程和指导计划。[5]

日本现行的基础教育评价不仅对课程的教学成果进行评价,也重视对学习过程的评价,这是日本基础教育评价体系的一大特征。从具体评价内容所对应的教学过程的不同环节来看,在教学活动实施之前制定“评价标准”和“评价计划”,以“评价标准”和“评价计划”为依据通过教学过程中推行的“指导摘要”制度来实现对学习过程的评价;而对教学活动实施之后的教学成果的评价,日本除了和我国一样会进行各类单元考、期末考之外,还重视日本“全国学习能力·学习状况调查”和国际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主导的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提供的两组数据。

二、学习过程评价

《2017要领》将国语课程要培养的素质和能力分解为三个核心要点,一是“知识与技能”,二是“思考能力、判断力、表现能力等”,三是“主动学习的能力、人性等”。国语教育的“评价标准”也是依据这三个核心要点进行设置的,分为三个维度:一是对“知识·技能”进行评价,二是对“思考·判断·表现”进行评价,三是对“自主学习的态度”进行评价。文部省要求教师每个单元都要制定具体的评价标准和评价计划,制定时要遵循四个步骤:第一,根据学习指导要领里列出的教学目标和学习内容、学习指导要领解说、学生的实际情况以及前一单元的学习情况来制定各单元的教学目标;第二,根据文部省提出的“各部分内容的评价标准”的总思路制定各单元的评价标准;第三,基于上述的各单元教学目标和评价标准制定每个学年完整的“指导与评价计划”;第四,在实施实际教学活动之后,参考收集的评价资料和阶段性评价结果,从“知识·技能”“思考·判断·表现”“自主学习的态度”三个维度对学生进行总体评价。(2)这四个步骤是根据文部省颁布的《关于“指导与评价一体化”学习评价的参考资料(小学国语)》第37页的内容整理所得。

目前,任课教师需要在学期前制定出的学年“指导与评价计划”大多有教材出版社代为完成。日本实行的是“一纲多本”的教材制度,各教材出版社大多都会在出版教材时发布与教材配套的“年度指导计划”,内容包括教学目标和评价标准,具体到每个单元每一篇课文。如教材覆盖面最广的光村图书出版株式会社就为基础教育阶段每个学年的课程制定了详尽的“年度指导计划”,其中国语一年级第一单元第一课的内容如表1所示:

表1 《国语》(光村版)一年级第一单元第一课的指导计划[6]

左边第一列表示上课的月份,日本的新学年是从每年的四月份开始,一年级第一单元的上课时间是四月份。第二列的内容依次是单元的名称、课文的名称、上课需要用的学时数(日本一学时是1小时)和教学目标。这一课的学时为两个小时,括号里的“读②”指的是这两个小时是用于“阅读”技能的学习;◎、〇和■引导的是必须要掌握和基本要掌握的教学目标以及练习活动。教学目标后括号里标注的是该教学目标对应的《2017要领》里的学习内容,如“能将书本的内容与自己的经历联系在一起,有自己的感想”对应的是《2017要领》第一学段学习内容中“思考能力、判断力、表现力等”模块的C“读”的第(1)项第オ条的内容:“将书本的内容与自己的真实经历联系在一起,有自己的感想”。第三列标注的是授课时段,即第一学时、第二学时……,与第四列的活动内容相对应,即第一个学时要完成第四列中的活动1和活动2的内容,第二个学时要完成活动3和活动4的内容。第五列是按“知识·技能”“思考·判断·表现”“自主学习的态度”三个维度列出的评价标准,括号中标注的是与每一条评价标准对应的教学目标。从这个表我们可以看到,每个单元每篇课文的教学计划按小时为单位进行设计,十分详尽,强调教育评价与教学目标的对应性,对任课教师来说具有较高的实操性和可行性。

除了评价标准之外,日本文部省对任课教师要进行的评价方式也做了具体要求。施行等级制评价方式,评价分A、B、C三个等级,A是“十分满意”,B是“基本满意”,C是“需要努力”。每个单元的评价没有统一的文本,但是学年的总评价有全国统一的文本,称为“指导摘要”,主要包括学生基本信息部分的“学籍记录”,各科目学年末综合教育评价结果的“指导记录”,生活习惯、健康、自律性等素质评价的“行动记录”,教师主观描述型评语,出勤记录等,类似我国的“素质报告手册”。其中,国语部分学年末综合评价的部分(如表2所示),按“知识·技能”“思考·判断·表现”“自主学习的态度”三个维度分别进行评分,从第三学年开始还有总体评价的部分。评分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根据各单元评定的ABC的数量,填写获得数量最多的那个级别,即如果获得的B最多,总体评价可以填写B;另一种方法是按照A=3、B=2、C=1的换算办法,将各单元的评价折算成数值,取其平均值。

表2 日本国语课程“指导摘要”[7]

总之,日本国语教育的过程评价部分,构建了一个包括评价标准和评价方式在内的与教学目标紧密结合、层次分明、内容详尽、全国统一的评价体系。

三、学习成果评价

(一)全国学习能力·学习状况调查

日本文部省自2007年起每年实施“全国学习能力·学习状况调查”(以下简称为“全国学力调查”),目的是掌握全国在校学生的学习能力和学习状况,对教育政策的实施效果进行检测和分析,梳理和解决发现的问题,以达到推广义务教育机会均等制度、维持并提高义务教育水平的目的。根据调查的内容不同,全国学力调查的对象有三:小学六年级和初中三年级学生、学校、家长。对学生的调查内容包括“科目学习”和“其他”两方面,“科目学习”中的国语和数学两门课程的调查每年进行一次。近年增加了英语和数学课程的调查,这两门课程是每三年调查一次。“科目学习”的调查还包括2019年起增加的融合“知识”与“活用”为一体的测试。“其他”方面的调查包括生活习惯和学校环境等内容。调查的方式有全员调查和抽样调查等,最新的调查结果是2021年度的数据。

从国语科目全国学力调查的实施办法和调查结果来看,该调查有以下几个主要特征:

1.规模大,范围广

2021年度的国语科目全国学力调查是在2021年5月27日进行的。考试时间45分钟,参加的国立、公立、私立小学共19 141所,约占全国所有小学的99.0%,参加的小学生总计1 005 600人,[8]占全国小学生总人数的16.2%(3)该比例是基于文部科学省在2021年12月22日发布的《发布令和3年学校基本调查结果(最终数据)》计算所得。。因为疫情原因,日本有部分小学调查期间正处于封校期无法参与本次调查,此外,因为参与调查的学生仅为六年级的学生,所以参加调查的人数接近全国小学生总人数的六分之一。可见,从参与的学校数和学生人数来看,该调查的规模都基本覆盖了日本全国的小学,调查范围非常广,调查结果具有很强的代表性。

2.调查结果公开,促进全国教学质量提升

文部省的官网会公布学力调查的最终结果,内容包括平均正确率、中位数和标准偏差值等详细数据,并按照城市类型、省市等行政区划分级别进行多维度的分类统计。文部省要求各级教育委员会和各学校对调查结果进行全面分析,对教育成效和存在的问题要有清楚的了解,努力调整改进教学,解决存在的问题。所有调查结果公开,有利于各学校进行横向对比,看到差距,查找不足,积极汲取其他学校好的经验,提升自己的教学质量。

3.考试内容与语言技能模块相对应

国语科目考试的14道题是按照语言技能的不同模块进行设计的,其中主要考核“说·听”技能的有3道题,考核“写作”技能的有2道,考核“阅读”技能的有3道。14道题中有6道题是评价“知识·技能”方面的掌握情况,另外8道题是评价“思考能力、判断力、表现力等”。文部省对各个部分的得分进行分类统计,从统计结果可以看出,全国小学生在“说·听”方面的能力比较强,得分率是77.9%,其次是“写作”能力,得分率是60.8%,最弱的是“读”的能力,得分率仅为47.4%。相较“思考能力、判断力、表现力等”,学生对“知识·技能”的掌握情况更好。[8]

4.考题贴近生活,考核侧重能力评估

2021年度的国语科学力调查考试内容是三篇阅读材料,共设计有14道小题,题型有填空、选择和问答,考试范围是小学一到五年级的国语课程学习内容。第一篇阅读材料说的是学校举行人物调查活动,某学生调查的是新版五千日元纸币上的人物——津田梅子,阅读材料是该生写的调查报告,报告内容包括图表、地图等信息。第二篇阅读材料说的是学校举行日常生活物品调查,某学生选择的是“拉链”这一十分便利的小物品,并将调查结果与同学进行分享,阅读材料是该生收集的相关资料。第三篇阅读材料说的是学校要举行关于如何提升校园生活的讨论会,阅读材料是某学生为进行发表而准备的提纲。总体上看,阅读材料的选文和设问内容与文学无关,均是与实际生活密切关联的应用类文体,设问方式灵活,能够发挥学生的个性思维,并且问题即生活,考题就是生活实务,解答问题就是在应对实际生活课题。这种考核有利于测评和提升学生应对实际社会生活问题的能力。这说明日本的母语教育更侧重学生实际能力的培养。

(二)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

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是世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组织发起的,该项目以在世界各个国家抽取的4 500到10 000名初三或高一的15岁学生作为调查对象,是一项针对阅读理解、数学、科学能力进行评价的研究项目,主要考察义务教育后期学生掌握的日后参与社会生活所需的问题解决能力和终身学习能力。日本十分重视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的调查结果,文部省的官网上有专门的版块用于公布与该调查相关的信息,文部科学大臣也会就调查结果在官网上发表意见和建议。这些相关的信息包括各次调查的《OECD学生学习完成度调查要点》《OECD学生学习完成度调查(PISA)——国际结果概要》《OECD学生学习完成度调查(PISA)——调查样卷》《学校问题调查》《学生问题调查》《ICT利用情况调查》等。

截至目前,已举行的最近一次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是在2018年,日本从全国116万名高一学生中随机抽出183所学校的6 100名学生参加了该年度的PISA国际学生评估。此次调查结果日本学生的综合阅读理解能力在参赛的79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名第15。[9]日本文部省从国际排名的历年变化、阅读理解能力的性别差异、学生背景与阅读的关系、国语课程的学习环境等多维角度对PISA阅读理解测试的调查结果进行了分析。

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的对象虽然是初三或高一年级的学生,但调查的主旨是考察义务教育的成果。日本文部省将该项国际调查的结果作为修订小学国语课程学习指导要领的重要依据之一。在文部省2017年发布的《小学学习指导要领解说(国语编)》中有“国语科修订宗旨和要点”章节,该章节中明确说明2017年指导要领修订参考了几项调查的结果,排在首位的就是2015年度的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该章节指出:虽然日本学生的阅读理解能力平均得分持续位于国际较高水准,但2018年的调查结果较2012年度有所下降。要领解说对下降的原因做了初步分析,并将提高基础教育阶段的阅读理解能力作为修订学习指导要领的主导思想和主要目标。[10]

四、日本国语教育评价体系的特点及存在问题

(一)教师的主观判断对评价结果的影响程度高

如前文所述,日本的国语课程从“知识·技能”“思考·判断·表现”“自主学习的态度”三个维度,在实施每个单元教学活动之后由任课教师对学生的学习情况进行评价,评价分ABC三个等级,并基于日常教学每个单元的评价最终形成学年末“指导摘要”的总评价。实际操作时,评分细则是由各个学校制定。“知识·技能”和“思考·判断·表现”部分的评价参考平时单元考试的成绩,“思考·判断·表现”部分的评价还十分重视课堂参与度,即如果单元考试和期末考试等测试的分数不是十分优秀,但如果课堂参与度高,任课教师就可以给予高于测试成绩的评价。相反,即使测试成绩很好,但因为性格内向等因素,课堂参与度不高,则获得的ABC等级评价可能会低于测试成绩原本的等级。另外,日本的国语课程还十分重视学生的进步情况,例如在一个学年的三个学期(4)日本绝大多数小学一个学年分三个学期,只有少数小学是一个学年两个学期。中,虽然学生最终的学习能力和学习成绩离教育目标还有一定差距,但如果该学生从第一学期至第三学期有明显的进步,教师可以给予该生相较最终学习结果更高的评价。如何科学、合理地评定“自主学习的态度”是许多日本小学教师困惑的问题,因为“态度”是无法通过测试、用客观数据来评定,所以各个学校会有不尽相同的评分标准,部分学校会根据学生的阅读量和学生参与教学活动的积极性来判断,但这样的评价会导致评价结果相当程度上受到教师主观判断的影响。

重视课堂参与度和学生的进步情况是日本国语教育评价体系的特色,也是形成评价结果有失客观的原因之一。

(二)平民教育与精英教育之间的评价体系存在断层

日本的学校分国立、公立和私立三种类型,国立小学指的是国家直属的小学,附属于国立大学,入学需要考试,入学后需要缴纳一定的学费;公立小学指的是由地方公共团体设立的小学,户籍在校区所属范围内的孩子都可以免费入学,没有入学考试;私立小学是民间财团创办的小学。根据日本文部省2021年12月22日发布的数据,日本全国有67所国立小学,19 028所公立小学,241所私立小学,[11]公立小学约占全国小学的98.4%。

占日本小学绝大多数的公立学校以将学生培养成一名合格的社会人为首要教育目标,如何在升学竞争中胜出则是私塾即民间培训机构的工作。大多日本国民都会让自己的孩子在学区内的公立小学接受基础教育,如果想要让自己的孩子上好的初中(大多是私立)或好的高中,则会在课外让孩子参加私塾的学习。

但如上文所述,日本国立、公立小学施行的ABC等级评价制度不仅很大程度受任课教师的主观因素影响,而且从ABC三个等级的评价结果来看也是含糊不清,无法判断学生个体的学习能力和成绩在学生群体中所处的位置,有心让孩子升入教育名校的家长根本无法从中准确判断自己孩子在升学考试中具备多大的竞争实力。可见,日本文部省统一施行的评价体系仅适用于平民教育体系内部,和精英教育的评价体系无法衔接,存在明显断层。

(三)部分评价工作商业化

日本的小学国语教师同时也是除了英语之外其他所有科目的任课教师,称为“担任”(相当于中国小学的班主任)。日本的小学生中午不回家,学校提供统一的午餐,午餐期间的班级秩序也是由担任老师来负责。这说明日本小学的担任老师从早上学生到校至下午学生放学,始终处于高负荷的工作状态,工作量很大。因此,为了减轻教师的负担,现在日本小学国语课程使用的试卷大多委托校外商业机构编制。编制试卷的商业机构有很多,一般在学年初,由年段所有的担任老师集体商议选定一个商业机构,经学校审批后采购,各个学年选定的商业机构有可能是不同的。试卷编制商业化虽然可以减轻教师工作负担、提高工作效率,但商业机构毕竟没有直接接触教育一线,对教育实际情况的把握与了解存在明显的局限性,因此部分评价工作外包的做法能否客观反映教学实际,是个问题。

五、余论:需要思考的问题

通过上述的梳理和分析可知,日本战后母语教育评价最初施行的是“相对评价”的方式,但相对评价被认为很难反映出学生努力的过程和进步的变化,因此逐渐被淘汰,改为“绝对评价”。但绝对评价也有问题,因为“绝对评价”无法看出学生个人的能力和成绩在学生群体中所处的位置,当评价结果需要作为一种学习能力证明提交给外部组织或机构时就很难发挥相应的作用。正因为这一缺点,日本除了采用对学习过程进行评价的“绝对评价”之外,又引入了对学习结果进行评价的全国学力调查和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的数据作为参考。但全国学力调查的内容与升学的评价体系并没有直接关系,PISA国际学生评估项目的数据更是无法体现出学生个体学习能力和其学习成绩在学生群体中的相对位置。

对于学生来说,升学是必须要面对的重要课题,因此如何构建一个既能很好反映学习过程的绝对评价又能反映学习结果的相对评价、二者兼顾的综合评价体系是日本教育界需要认真思考和探索的问题。

再看我国现在正在实施的“双减”教改政策,如果学生和家长要面临的升学压力从本质上没有发生改变,或者从更高的层面说,没有改变升学考核的评价方式乃至整个社会的评价体系,只是改变了教育过程中部分环节的评价方式,必然会造成学习过程评价与升学考核、人才选拔方式相脱节的问题,这也就是文章开头提到的家长们产生新焦虑的原因所在。那么“双减”教改政策最终能否真正起到“减压”的作用,如何构建一个能够很好兼顾学习过程的“绝对评价”和学习效果的“相对评价”的综合评价体系,是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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