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奶奶：踮起脚尖对抗绝症

她用舞蹈浇灌生命的希望……

第一次遇见“CA”

穿上芭蕾舞裙和足尖鞋，将头发高高盘起，轻轻踮起脚尖，徐徐展开双臂，她站在舞台中央，聚集着全部观众的目光，光彩四溢。

舞台上的栾霁冬像一只优雅美丽的白天鹅，跳出优美的舞步。而在舞台的背后，却藏着一段震撼人心的故事……15 年间她两次患癌，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如今，年近七旬的她仍饱含着对生活的热情和对梦想的渴望，用她的舞蹈治愈了无数无助的人。

“第一次患癌，是2006 年。”临近退休，栾霁冬照例去做了一次单位安排的体检，却迎来了意外。做完病理后，栾霁冬得到了确诊为早期卵巢癌的结果，她很平静地告诉丈夫老王：“明天陪我去医院吧，做一个妇科小手术。”

手术前，老王看着手术单上的“CA”发愣，对医学一窍不通的老王问医生“什么是CA”，医生给他介绍完病情和手术风险后，他哆哆嗦嗦地在手术单上签下了字。

手术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手术45 天之后，栾霁冬就重返了工作岗位。第一次与癌症打交道，说不害怕完全是假的，手术后长时间的化疗让她依然承受着诸多病痛的折磨。

乐观、潇洒地活着，是栾霁冬在患癌后学到的重要一课。这以后，学芭蕾、考研、拿下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她让生活变得多姿多彩。而圆梦芭蕾更是栾霁冬在患癌后给予自己的一份礼物。

重拾“芭蕾之梦”

2016 年，一个偶然的巧合，栾霁冬有机会重拾起儿时的芭蕾舞梦想，她心动了。

可是，学芭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平衡感、柔韧度、身材一样都不能少。大部分芭蕾舞者都是从小学起，而栾霁冬63 岁才从零开始学习芭蕾，不占据任何优势，身边人都不看好她。老王是头一个反对者：“一开始她想学芭蕾，我就非常不赞同，一个人用脚尖支撑起整个身体，那得费多大的劲，因为我小时候学过武术，我知道要吃多大的苦。”

可心意已决的栾霁冬偏偏不愿意放弃。基本功不扎实，那就练，每天压腿、立足尖、下腰……练习一字马劈腿，将僵硬的身躯硬生生压下去，她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练习立足尖，大脚指甲脱甲、结血痂，磨破了一双又一双足尖鞋；练功后腿和膝盖扭伤，她还没等伤好彻底就又回来练舞了。

从初学者到独舞演员，再到去世界各地表演，她在芭蕾舞中找回了自信和激情。2019 年，68 岁的栾奶奶穿着一袭芭蕾舞裙，化身最美白天鹅，登上央视的舞台，凭一曲《生命之恋》的独舞，打动了无数人。

生命只剩“最后三个月”

本该迎来温暖向阳的生活，命运却再一次与栾霁冬开了玩笑。

2019 年5 月，栾霁冬又一次接过了她的诊断单：Ⅳ期肺鳞癌，伴骨转移、淋巴转移和甲状腺转移。无法手术，无驱动基因突变，PD-L1 表达阴性，医生给出姑息治疗的方案，并“宣判”栾奶奶的生命仅剩最后三个月。

毫无征兆地“被宣判死刑”，栾霁冬的心坠落谷底，“我不想姑息治疗，还有其他的机会吗？”栾霁冬好几次追着医生问，医生告诉她体重太轻了，达不到化疗的标准，如果强行上化疗，担心她身体吃不消。

这样的结果让一家人都难以接受，求医是他们第一时间的想法，老王陪着妻子辗转到北京和上海多家知名医院寻求出路。北京301 医院的说法是“可以试一试放疗，但不太建议”，老王读懂了医生的言外之意——“即使治疗也没有太大意义了”。

而上海胸科医院的教授建议他们尝试进入免疫治疗的临床试验，虽然老王对临床试验的了解程度不高，但认为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担心栾霁冬进入试验后回不了家。

“三个月的最后期限”就像是装在栾霁冬身上的倒计时炸弹，一旦选择错误，就会“砰”的一声炸裂了。

外出就医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对如何治疗肺癌依旧没有任何进展，老王内心备受煎熬，他说：“我心有不甘，却又无计可施。”他们在上海招待所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做出决定的那一夜，老王的眉毛全白了，他趴在栾霁冬床前说了句：“我们回家吧。”

栾霁冬看着憔悴的老王，读懂了这场生死博弈有多难，她真的很想参加临床试验，她很想试一试，但是她也想回家，她想跟家人在一起。

回到哈尔滨后，他们主动联系了医科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的孟主任，这回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孟主任看过资料后，与老王商榷：“只能试一试最新的一种疗法——免疫治疗，它是通过激活体内的免疫细胞，让大量活跃的免疫细胞成为抗癌武器，从而将肿瘤细胞清除。”老王听明白了，这是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天，老王一遍又一遍地向孟主任求教：什么是免疫治疗？起效率大概有多高？要用哪种药？

最后，他们决定用帕博利珠单抗（K 药）放手一搏。

打破“死亡预言”

几天后，栾霁冬接受了第一个疗程的治疗：化疗联合K 药。第一次用药后，栾霁冬和老王忐忑不安，而孟主任也十分谨慎，要求栾霁冬每3~5 天就要做一次检查，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得立刻告诉他，因为，任何异常指标都可能意味着极大的生命危险。

“只剩几个月的生命周期，这意味着我好像应该和芭蕾告别了。”重拾起的芭蕾之梦被现实击碎，栾霁冬知道自己已经体力不支，该扔掉足尖鞋了。

但心里的那份热爱和憧憬让她不舍得与芭蕾挥手别离。再三思虑，她偷偷把足尖鞋带到病房里，背着医生和护士在窗边、走廊里练习。即使在痛苦的化疗期间，持续性呕吐、大把大把掉头发、钻心的疼痛……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她也找到了生命里的甜，有了芭蕾的陪伴，她多了几分力量、几分信心。

第一次治疗周期结束后不久，老王忐忑地等待着疗效的评估。“没想到第一次治疗就有效果，肿瘤缩小了1/3，简直太开心了！”出人意料的结果让原本遭受重创后绝望的一家人欢呼雀跃，不仅肿瘤从5x4cm 缩小至4.8x3.8cm，胸腔积液也减少了，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而后，每一次治疗，都让栾霁冬和老王越来越有信心。最令人惊喜的是，治疗6 个周期后，一切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太好了！4.4x2.8cm！”孟主任的助手迫不及待地告诉老王这个好消息，病房里回荡着他们的欢呼声。

原本被击溃的信念因良好的疗效正在一点点重构，她又有力气捡拾起患癌前散落的希望和光了。时至今日，栾霁冬已接受48 次单免疫K 药治疗，联合化疗28 次，病情持续稳定，“三个月的生命”预言被打破，直至2022 年5 月4 日，她便抗癌满三周年了。

生生不息的希望

宁静皎洁的月色下，一只白天鹅缓缓抖动着翅膀在湖面徘徊，即使身负重伤，仍渴望重新展翅飞翔，奋力与死神拼搏，一次又一次尝试，一遍又一遍地展翅，她终于奇迹般地展翅飞旋……这是芭蕾舞《天鹅之死》的剧情，更是栾霁冬自己的故事。

如今，栾霁冬的生活被治疗与芭蕾填满，她还把芭蕾带进养老院、孤儿院、留守儿童学校，想用自己的力量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将自己的生命能量不断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