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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管桦先生

2022-08-02慕津锋

传记文学 2022年7期
关键词:文学馆手稿英雄

慕津锋

难忘的“一面之缘”

2022年是著名作家管桦先生百岁诞辰之年。我小时候就读过管桦先生创作的小说《小英雄雨来》,唱过由他作词的儿童歌曲《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我们的田野》《快乐的节日》,这些作品直到现在依旧被孩子们阅读、传唱。

2000年,我曾陪同刘亚铁老师拜访管桦先生,有过一次珍贵的“一面之缘”。直到现在,我依旧清晰地记得当时见面的情景。

那天我刚到单位不久,刘屏主任让我陪同亚铁老师去看望北京文联老主席管桦先生。一听要去看望老作家,我非常高兴。因为我的工作就是要与老作家建立交往,并积极征集他们的手稿、书信、著作等文献资料。那时的我刚入职不久,经验几乎没有。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要好好努力学习如何与老作家交往,如何征集作家资料。对于管桦先生,我知之甚少,只知道他写过一部非常有名的抗日题材小说《小英雄雨来》,我曾经在语文课本上读过。

那是一个午后,我陪着亚铁老师来到西坝河附近的太阳宫。管桦先生住在一幢红色三层小砖楼里,依稀记得当时楼下还种着一些翠竹。我跟着亚铁老师来到三楼,按了几下门铃。很快门开了,一位身着红色毛衣的老先生微笑着走了出来,老先生脸比较宽,笑起来很慈祥。我想他就是我们要拜访的管桦先生吧。

“小刘,你好!快请进,我等你们好一会儿了。”管桦先生热情地招呼着我们。亚铁老师笑着走上前,握着管桦先生的手,大声说道:“管老,打扰您了。您这精神可真好,身体看上去也不错,比我父母强多了。”

“你父母还好吧?我们也好久没见了。”管桦先生关切地询问。后来,我才知道管桦先生与亚铁老师的父母曾是部队的老同事。转业后,管桦先生去了北京文联,亚铁老师的父母去了文化部。

“还可以吧,不像您这么好。”亚铁老师回答道。

“这是我们征集室去年新来的大学生小慕,小伙子跟着我和刘屏一起做征集。今天,我带他来和您认识一下,以后,他可能会常跟您打交道的。”听到亚铁老师这么说,我赶忙伸手向管桦先生致意:“管老,您好!很高兴能有机会陪着亚铁老师来看您。以后还请您多多指点。”管桦先生的手握上去很厚实,很有温度。

管桦先生笑着说:“你好,小慕!欢迎到我家中做客!小刘,这可是你们革命的青年军,要好好培养。”然后他又转过身来,对着我说:“年轻人,你要多跟这些老同志学习。”

我说:“一定,一定。”

随管桦先生走进客厅,我迎面就看见一幅挂在墙上的巨大墨竹画。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墨竹:竹干粗犷,竹叶硕大,给人一种“顶天立地”之势。我心想这竹子长得也太不一般了。

画的左侧还有一行书法:

大风高歌壮士曲 一九九八年三月于北京东郊太阳宫茗青馆 管桦

看来管桦先生将自己的家起名为“茗青馆”,这名字很雅致。亚铁老师看我对着这幅画有些出神,便走上前低声对我说:

“管老的竹子很有特点,气势十足,让人过目不忘。他画的竹子现在被人称为‘管竹’,这‘管竹’在作家圈里很有名。”

这时,管桦先生在不远处招呼我们到他的画室去看看。管桦先生的画室建在三层平台上,画室中居然还种了一些竹子,画桌上摆着一些已经画完的“管竹”。

当我们落座后,管桦先生和我们简单寒暄了几句,便饶有兴致地聊起了他无比热爱的竹子:“我喜欢竹子,我对竹子充满了感情。我的画都是自学来的,称不上什么家,但我希望自己画的竹子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管桦先生此言不虚,我后来曾读到他讴歌竹子的一篇散文《竹颂》。在文中,他这样描述着在他心中有着蓬勃生命力的“竹”:

如同诗人从感情和真理深处写出诗句,我描画从大地深处生长出来的劲竹。我惊异地望着你尖尖的竹笋,坚毅顽强地顶开压在你头上僵石般的硬土。转眼间长得同你的先辈一样粗壮,发出一样的萧萧金石之声。啊,你未出土时便已有节,直到凌云高处依然虚心。你的纯洁,使人想起清晨的露水,和那雨后草原上的云影。你的青竿碧叶显示着大自然中最朴素的美,无数人的坦直、忠诚和坚贞的爱情都保留在你的世代传说中。

……独有劲竹,如同不朽的松柏一般,站立在苍茫的山野间;上有千仞高峰,下临百丈深渊,经历着风云的变幻。在命运的风暴中,你轰响的翻卷碧波,击打着汹涌的云海。你全身闪耀着电光,你的吼声吞没了雷声。为了给人间以春天的绿色,寒霜冰雪里你更加郁郁葱葱。在生活的烈日下,你又给人们送出暑天的凉风。

每当我踏着野草掩没的山径,走进浓荫蔽日幽深的竹林,你摇曳着碧绿的枝叶,扫掉积习在我灵魂中的尘埃。清新的晨雾里叮咚的泉水声,和那鸟儿悠扬的叫声,我的心消融在无边的沉静。

我坐在长满青苔的岩石上,描画着潇洒而又挺拔雄健的劲竹,愿你的情操和美德,潜藏在我生命的深处。

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出,管桦先生对“挺拔雄健的劲竹”的喜爱早已深植于他的生命。我想这位宽厚的老人其实是想通过自己笔下那力拔山兮的竹,来表达他对生养自己这片土地的深深的爱。

谈完竹,我们的话题自然“言归正传”——谈到此行的目的:征集。亚铁老师认真地向管桦先生介绍起我们新近落成的馆舍:

“管老,去年年底,我们文学馆搬入了芍药居新馆。现在馆里的库房、展厅、会议厅的硬件条件都得到了极大提升。为了让文学馆快速发展,现在征集室要加大向作家征集资料的力度,提高馆藏的数量和质量,要经常性地举办作家活动。”

管桦先生听后非常高兴,他说道:“文学馆在万寿寺的老馆我去过,那里环境确实不适合做博物馆,条件也的确艰苦,各方面都不尽如人意,这对你们收集资料确实产生了很大影响。现在好了,文学馆有了自己的现代化库房,有了一流的展厅,有了举办各种会议的地方,这对作家们来说将会产生积极影响,我们这些文艺老兵理应大力支持。我会考虑将比较重要的资料放在文学馆。这两年,我的家乡河北丰润也在向我征集资料,我是从那里走出来的,理应为家乡的文学建设尽一份力。”

管桦先生(左)与本文作者(右)合影

当管桦先生说完,亚铁老师热情地邀请他有时间到文学馆新馆去做客,实地看看文学馆现有条件,参观一下现代化的库房。

管桦先生愉快地接受了邀请:“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舒乙同志还好吧?我和他父亲当年很熟,都是在北京文联工作。老舍先生对我的影响很大,如果没有‘文革’,老舍先生的艺术成就将不可限量,你们回去后,代我问候舒乙馆长。”

那次画室座谈,我主要是一位聆听者。因为时间过于久远,我只记得一些片段。当我们准备结束拜访的时候,亚铁老师突然说:“管老,我们和您合张影,可以吗?”

管桦先生高兴地说没问题,并问我们想在哪里合影。我建议就在客厅那幅墨竹前,那幅画太有特点了。照相时,我本想先给管桦先生和亚铁老师拍,但亚铁老师执意让我先照。我便有些拘谨地站在管桦先生身边,与他合拍了这张珍贵的照片。这也是我和管桦先生唯一的一张合影。

回馆之后,我翻阅了有关资料,尤其是管桦先生的回忆文章,进一步了解了管桦先生创作《小英雄雨来》的经过和一些故事。

《小英雄雨来》的诞生

1948年,26 岁的管桦因病从部队转业,调任东北鲁迅文艺学院。这使得他有了更多时间专心从事文学创作。正是在这一时期,管桦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开始创作短篇小说《雨来没有死》。

管桦的童年是在还乡河畔的一个村庄度过的。小时候,他常和小伙伴在河里洗澡、打鱼摸虾、玩水仗。抗战爆发后,他参加了村里的儿童团,给八路军、游击队送鸡毛信,上树瞭望,发送情报。后来,管桦作为八路军随军记者常独自活动,他需要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采访,这就要求有向导引路,当时给他带路的往往都是十几岁的儿童团员。这些孩子们常常在夜里带领着管桦翻山越岭,穿过敌人的封锁线。让管桦惊讶的是,尽管儿童团员们年龄不大,但无论碰到什么样的困难和危险,他们都不会畏惧。当管桦抵达目的地与孩子们道别时,孩子们脸上总是露出骄傲、幸福、得意的笑容。他们的勇敢、机智、不怕苦的特点,以及对敌人的仇恨之情,都给管桦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一年春天,管桦途经丰润县城北的上水路村时,恰逢日本鬼子来“扫荡”,当时除了埋设地雷准备打“麻雀战”的民兵留在村里,满山遍野都是往北转移的老人、妇女和儿童。忽然有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见管桦身着八路军服装,便跑过来拽住他的衣襟说:“我要跟着你当八路军打鬼子!”管桦说:“八路军不能背着小孩打鬼子,快找你母亲去吧。”男孩依旧拽着衣襟不放,说:“今儿个高低是跟你去当八路军了,就兴你们大人抗日救国?”管桦无奈地说:“那得让你母亲送你来,八路军才能要。”当男孩东张西望寻找母亲时,管桦才得以走脱。据说,在这次“扫荡”中,进犯至遵化县与丰润县交界的鲁家峪村的一股日军,抓住了一个孩子,却被他带进了地雷阵里,炸死了许多鬼子,那个孩子也壮烈牺牲了。

1945年夏秋之际,冀东军区八路军某部攻打玉田县城,管桦和尖兵剧社的其他几位同志要去前线采访,在城南庄负责给他们带路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管桦问他:“村里没大人吗?”他却带着兴奋自信的表情说:“你们奔哪?我把你们领到那儿不就结了吗?”大家出了村子,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正北约5 里地就是玉田县城。大家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东面白菜地尽头,约200 米远处高耸着一座炮楼,却没有枪声。管桦问带路的孩子:“炮楼里还有鬼子没有?”话音未落,敌人的机关枪子弹就像雨点般的扫射过来,大家连忙俯卧在地上。过了一会儿,见敌人没再开枪,带路的孩子站起身来问是否还往前走,管桦冲他大喊一声:“快卧倒!”可是已经晚了,那个孩子被炮楼里飞出的子弹击中了太阳穴,当场牺牲。此后,每当夜深人静,管桦凝望天空时,他都觉得每颗星都亮得像儿童的眼睛,正天真无邪地瞧着他。他想起自己也曾在儿童团孩子们的带领下,在暗夜中行进。当时,周围的树林、沙丘、荒坟就像一团团黑影,令人感到阴森恐怖。可儿童团的孩子们挺着胸脯,眼睛闪闪发亮,他们是那样的勇敢。寂静中,管桦只听见他们“嚓、嚓、嚓”的脚步声,以及从远处传来的清脆的机关枪声和大炮闷雷般的轰响……

在东北鲁艺从事文艺创作时,管桦总是会想起当年的抗战岁月,想到有那么多的孩子参加了各地儿童团,他们以自己弱小的身躯勇敢地抵抗着侵略,与敌人做着坚决的斗争。这些孩子内心都知道自己是中国人,要爱自己的祖国。令管桦感到气愤的是,这个连孩子都懂的道理,为什么有那么多成年人不懂,而甘心去做汉奸?这成为管桦创作小说的动力。

晚年的管桦在回忆自己最初创作《小英雄雨来》的目的时,曾说过:

抗战时期,全国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少年儿童,或者男人和妇女,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同仇敌忾,不仅给敌人以沉重的打击,也使我们中华民族得以重生。我应当凭自己的良心,带着一种崇敬的心情,描写那个时代儿童团员的爱国精神,教育下一代,这是我创作小说《小英雄雨来》的目的。

管桦笔下所塑造的主人公雨来,其实是抗日战争时期众多冀东少年儿童的一个缩影,在他的身上也有管桦自己当年的影子。小说中的芦花戏水、星夜攻读、智护交通员等情节,苇丛雏鸭、五谷飘香的田园风光景物,还有鲜活的方言土语,都是他曾经真实的生活。

《小英雄雨来》的初稿《雨来没有死》,管桦是一气呵成写完的。他首先请时任东北鲁迅艺术学院文学研究室主任周立波审阅。周立波被小说主人公雨来的精神所吸引、感动,他称赞这篇小说写得有骨头有肉,非常值得读,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周立波鼓励并指点管桦继续写下去,要写成一部真实反映冀东人民抗日斗争的中篇或长篇小说。不久,《雨来没有死》发表在《晋察冀日报》上。小说发表后,受到广大读者的一致好评。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管桦先后在天津音乐学院、中央乐团和北京市作协工作。1955年,在《雨来没有死》的基础上,管桦经过精心构思,创作了中篇小说《小英雄雨来》。谈及创作动机,管桦坦言是要让孩子们懂得爱国:“爱国主义教育应当从娃娃抓起,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家乡都不热爱,还谈何爱国?”

“雨来精神”的传承

那次拜访之后,因征集工作异常繁忙,我开始在全国各地拜访作家,也就没有再见过管桦先生。2002年夏天,听亚铁老师说管桦先生回故乡休假。再后来,就听说管桦先生在家乡突然病故。

管桦先生去世后,文学馆一直与他的夫人李婉女士保持着密切联系,我们非常希望能征集到管桦先生珍贵的手稿、书信、著作、字画等文献资料。因此,我曾多次陪同馆领导、室主任前往管桦先生家中与家属沟通。经过多年的努力,2006年4月26日,“著名作家管桦手稿字画著作捐赠仪式”在中国现代文学馆隆重举办。在捐赠仪式上,李婉女士饱含深情地说:“虽说这些手稿字画能卖不少钱,但我们从来没有这么做,我们知道管桦心里想的是什么。”这次,管桦先生家人向文学馆捐赠了900 余件珍贵文献资料,其中有《小英雄雨来》《辛俊地》《将军河》等7 部手稿,90 余部日记本、创作素材,700 余册管桦著作和作家签名赠书,还有35 幅珍贵字画以及其他实物。在众多文物中,让我印象极为深刻的有《小英雄雨来》手稿和一件珍贵的结婚证。

《小英雄雨来》,我小时候不仅在语文课本中读过,还曾买过连环画看过。它讲述了抗日战争时期,在晋察冀边区的一个小村庄,一位名叫雨来的12 岁小男孩英勇地解救八路军战士,并机智、勇敢地与日本侵略者、汉奸奋勇周旋、斗争的经历。故事充满了“童心、童真、童趣”,尤其是小英雄雨来在学习时,黑板上写的一句话让我记忆尤深:

《小英雄雨来》手稿

我们是中国人,

我们爱自己的祖国。

这部《小英雄雨来》手稿整体保存不错,作者是用蓝黑墨水在五百字的红色竖排格纸上创作的,修改处并不多,由此可见,管桦先生当时创作这一稿时还是比较顺畅的。手稿共57 页,21 章。从最后一页可知,该稿并不完整。

听家属说,这部手稿是管桦先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创作的,但这是第几稿他们也并不是很清楚。管桦先生去世后,家人在整理他的资料时,偶然翻出了这部书稿。后经家属商议,他们决定将该稿还有管桦先生其他的著作、字画等文学资料无偿捐赠给管桦家乡丰润县(今河北省唐山市丰润区)。为收藏这批资料并纪念管桦先生,家乡特意在小英雄雨来纪念园旁边建立了管桦陈列馆。小英雄雨来纪念园是1998年建成的,它的建立与管桦先生有着直接关系。晚年的管桦先生,深知革命传统教育对孩子的重要性。为使雨来的爱国主义精神得到传承,管桦先生打算在家乡还乡河畔建一座纪念园,这样就可以让孩子们更多地走近小英雄、学习小英雄,自觉接受爱国主义、英雄主义的教育熏陶。管桦先生的这一想法很快得到家乡人民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不久,家乡丰润便在还乡河畔建立了纪念园,并在园中的醒目位置,特意树立了一尊小英雄雨来的雕像——小英雄身着对襟粗布上衣,下挽裤腿,赤着双脚,袒胸露脯,双拳紧握,身姿坚定,稚气的脸蛋上嘴唇紧抿,目光毅然,面对着涓涓不息的还乡河。在雕塑基座上,刻有管桦先生亲自题写的“我们是中国人 我们爱自己的祖国”。在小英雄雨来纪念碑上,管桦先生还写下了自己想对孩子们说的话:

1937年,日本法西斯侵略中国,中国进行全民族抗战。青壮年参加八路军,拿起枪抗击日本侵略者,冀东还乡河两岸各村的民兵、老年人、妇女、少年儿童,为保卫祖国家园与敌人进行顽强的斗争。在那个战争年代,像雨来那样站岗放哨、手拿红缨枪、挺起小胸脯、给八路军送信、带路的情况是很多很多的……

管桦陈列馆建成后不久,李婉女士便邀请中国现代文学馆常务副馆长李荣胜等一起去陈列馆参观。由于资金有限,当时陈列馆一直没有配备纸质文物保存所必需的防尘螨、防污染、防潮湿、防干燥等的保护系统,这使得《小英雄雨来》手稿的保护遭遇困境。那时,中国现代文学馆新馆库房具备保护手稿所需的恒温恒湿等物理条件,而且作为国内知名文学专业博物馆,如果《小英雄雨来》手稿能入藏文学馆,必将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其价值。

为使手稿长久地得到保护,在管桦先生家人与中国现代文学馆的共同努力,以及管桦陈列馆的大力支持下,《小英雄雨来》这部曾在中国当代文坛产生过巨大影响的手稿,最终从还乡河畔来到了北京,并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安家落户”。

除《小英雄雨来》手稿外,我还看到一件很别致的结婚证。从笔迹上看,这应是管桦先生当年手书的。结婚证形式很特殊,内容也很有意思:

我俩经过组织上的介绍,又经过相互了解,双方政治方向一致、感情相投,愿在党的培养下终身共同献身于革命事业,呈请组织批准结婚。

李婉

管桦

短短几句,交代了两人是怎样认识的,又是怎样交往的,双方的感觉如何,然后表明了双方的决心,最后请组织考虑。落款也很有特点:女士的名字在前,男士的名字在后,真是体现了解放区新时代的精神风貌。

这样一封履历完整的结婚申请报告,最后一定会拥有圆满的结局。信的最左侧的领导批示就说明了这一点:

管桦先生与李婉女士的结婚证

同意 吕骥 十一月廿四日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结婚证,真是与众不同。

有一次春节走访,我去天通苑拜访李婉女士,还曾专门与她谈起这件结婚证。李婉女士笑着跟我说,她与管桦先生是经组织介绍认识的,相识很长一段时间后,双方都觉得对方人很好,才决定向组织打结婚报告:

我觉得管桦人很踏实、本分,又有才气,对党忠诚,对我也很好,反正就觉得他挺好的,他也觉得我不错。当我们符合结婚条件后,就向组织打了申请结婚报告。我们是1950年向组织提交的申请,很快领导吕骥就批准了,但我们是直到第二年,1951年6月1日,才在颐和园云松巢结的婚。

本文作者拜访李婉女士

后来,时间久了,我们也不知道结婚证去了哪里。最后,在准备向文学馆捐赠资料时,我说这件东西很重要,应该捐赠。孩子们利用周末帮我翻遍了几屋子书,最后才在一本书里偶然发现了。我觉得这个东西挺好,做个纪念吧,让后人知道我们那个时候是怎样的条件,也知道我们这个新中国是怎么来的。

我和管桦先生虽只见过一面,但对于管桦先生所画的“管竹”,我却一直记忆深刻。他的竹是那样豪迈雄壮,巍然耸立,在寥廓的苍穹下,充满着生机与活力,让人无限向往。正如小英雄雨来一样。

今年年初,我曾送给女儿一本《小英雄雨来》,我希望她能读一下这本红色经典,感受小英雄雨来的精神。因为这种“雨来精神”是需要一代又一代在中国大地上传承下去的。

今以此文向管桦先生致敬!感谢他和他的家人对中国现代文学馆的信任与支持!更要感谢他为中国革命文学事业所作出的重要贡献!

注释:

[1][2]管桦:《抗日根据地孩子们的缩影——〈小英雄雨来〉》,《管桦文集》(儿童文学卷),中国青年出版社1997年版,第502—503 页,第504 页。

[3][4]马光复: 《没有“小”英雄,哪有“大”英雄?——〈小英雄雨来〉及其现实意义》,《文艺报》2021年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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