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时代成人女性学习新审视:价值重塑与未来行动*
2022-07-30李嫣然柳士彬
李嫣然 柳士彬
(曲阜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山东曲阜 273165)
成人女性是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具有不可替代的优势。但在科技、经济快速发展的今天,她们要想继续发挥自身的优势,体现自我价值与谋求更大发展,就需要持续不断地进行有效的学习。放眼过去,成人女性学习随着社会发展与场景的变化而持继更新,无论是早期扫盲、生产经验总结还是到系统化知识补习,都是时代变革的产物。同样,人工智能时代新技术的不断涌现,正带来社会结构、产业形态与知识体系的不断更迭,基于传统工业时代所建立的学习方式与内容体系,正在被数字化、网络化、社交化等技术或环境所改变,成人女性学习亟需转型。当前,我们的世界正处于转折点,知识和学习成为更新和转型的基础(UNESCO,2021)。可以说,成人女性的未来命运与面对智能时代所带来的挑战,与她们所做出的有效学习转变息息相关。
换言之,智能时代的成人女性学习变革,已然成为当前社会的一个重要议题,也是一个全新的命题。为此,我们需要审视与思考:智能时代成人女性学习立足的基点是什么? 它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与现有成人女性学习有何差别? 未来应该在哪些方面进行转变?对这些问题的思考,有助于我们理顺“时代变革—社会变革—教育变革—学习变革”之间的内在逻辑关联,以实现成人女性学习可持续的创新发展。为此,深入剖析智能时代对成人女性学习的新要求,探寻智能时代成人女性学习的新基点、新样态、新困境与新方略,促进广大成人女性实现从“工业化”向“智能化”学习的有效转向,具有较强的理论意义与实践价值,也符合我国“新时代”社会发展的目标与要求。
一、新基点:成人女性学习时代语境的转向
统计数据显示,新冠疫情在全球范围内的大流行,已经对教育系统造成了严重的破坏,对处于学习边缘的社会性弱势群体——成人女性所遭受的学习损失尤为严重(United Nations,2020)。昔日局限于传统思维与习惯的成人女性学习,已难以顺应当前高度信息化社会的快速发展,成人女性必须要适时地做出调整,以全新的时代视野去重新审视与反思自己的学习行为,唯有如此,才不会被急剧变化的社会所淘汰。尤其是步入智能化时代,大数据、物联网、区块链、5G/6G、云计算等新技术所带来的产业、生活、工作、交互等方面的变革非常巨大,数智融合的强力驱动,将为成人女性学习造就新的基点、新的场域与新的内容,并进行价值重塑。因此,我们若以时代发展作为审视背景或依据,可以发现成人女性学习基点的发展与演化(表1)。它如同一个缩影,映射着不同时代成人女性学习的独特生成逻辑。
表1 成人女性学习基点的时代嬗变
我们认为,伴随着农业时代向工业时代进而向智能时代的演进,成人女性学习的立足基点不断被打破与重建,致使成人女性学习也持续处于更新过程中。换言之,早在农业时代,成人女性大多活跃在以家庭为主要单位的劳动生产之中,受生活方式与认知局限的影响,她们的学习就脱胎于这种劳动所获得的直接经验;到了工业时代,世界市场催生出了诸多专门的教育、培训与学习场所,成人女性就依托于“制度化”和“规格化”的系统传授,来进行“补足式”的学习;而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涌现,使成人女性最突出的三大学习特质“情境性经验”“联结型认知”“反思性思维”(雷洋,2018)能更好地发挥效用,使她们的学习能更充分地建立在全景渗透、万物互联、智创未来的基础上,孕育更多选择、更富个性、更加精准、更为高效的智慧学习形态。因此,对这些为社会所认定、独立地承担各种社会义务、且学习不再是主要社会任务的成人女性而言,通过变革性学习来应对当前及未来的挑战,就必须以尊重与顺应智能时代下的学习基点为首要前提。
(一)全景渗透
于其他学习者而言,成人女性的学习偏好,常常受到“情境性经验”的影响,更倾向于主观、直觉和情感化的学习,而智能时代正为她们的这种学习需要提供了便利条件。可以说,智能时代的成人女性学习之所以能够在广度与深度上超越既往,正是因为其建立在全景渗透的基础上。相较于农业时代和工业时代,智能时代的技术不再是阶段性的,而是通用性与泛在性的;智能时代的学习也不再局限于家庭、工厂等特定场域,而是全方位、多领域、深层次地嵌入于经济、文化、工作与生活的整体图景之中。可见,人工智能本身就是一种全域化的技术支撑与发展模式(卢迪,等,2020),并且它正在逐步渗透到成人女性学习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当成人女性完全置身于VR/AR、数字孪生、全息技术等营造的、具有高度“真实临境感”的学习环境中时,她们的具身体验与认知会被充分调动起来,学习的沉浸感与投入度也会大大提升,进而达成从表层观望向深度参与、从被动学习向主动浸润的积极转变。
(二)万物互联
以人工智能、5G、物联网和数字孪生等为技术基础,用以打通社会结构之间的壁垒,实现万物间的互联,是智能时代最显著的特征(刘复兴,2019)。在万物互联的世界中,成人女性学习仅是其中一个很小的部分,但其产生的影响同样也是全局性的。如图1所示,成人女性学习各枢纽间是互联、互通、互享的,它们共同被置于一个彼此交互、连接、融合的学习过程中,使得成人女性可以在任何场域、任何时刻捕捉并获取到所需的任何信息;同时,能够通过“强互动”和“深连接”,实现“多对多”的交互、合作与共享,而这都得益于网络互联的泛在性。如此一来,智能机器、大数据等在成人女性学习过程中的角色,就由外在的学习工具、学习环境“活化”为内部的学习伙伴关系,它们之间的无缝对接,加之成人女性学习行为的灵活驱动,有助于突破“数据困境”,消解“信息边界”,攻克“信息孤岛”,实现“学习融通”。
图1 “万物互联”的成人女性学习
因此,我们认为,万物互联是成人女性学习新生态的土壤,但同时成人女性学习将会对万物互联形成有效反哺,这也是不容忽视的。究其原因,“联结型认知”是大多数成人女性所偏好的学习方式(Belenky,et al.,1986),其可以包容各种新的观点,并且能试图领会不同的观点;成人女性自身又常作为不被包容的一方,加之“共情认知”的影响,她们的学习反倒更能包容差异与不同,即便是小场景、小数据、小角色,也会被她们积极纳入到学习融合之中,这在无形中又扩大了万物互联的学习“生态圈”。
(三)智创未来
智能时代是趋“智”的时代,既是“机”趋向“智敏”的时代,更是“人”趋向“智慧”的时代(罗莎莎,2021)。同样地,成人女性也要趋“智”,她们的学习过程不应是向内传递知识,而应是向外创生智慧。由于智能时代具有强大的颠覆能力,使得“跨界融合”成为当下的主流发展趋势,这就要求成人女性跳出以往所能预设和控制的固有学习思维,凭借自己的专业智慧和“转识成智”的能力,去有效应对和探索学习过程中的复杂、未知与多变。所谓“转识成智”,就是将自己所掌握的专业知识转化为相应的专业能力,上升为讲求创造性和道德性智慧的过程,而这离不开成人女性在学习上的优秀特质——“反思性思维”。这种驭变的“智性力量”,能够帮助成人女性更好地遇见不确定的未来:唯有反思,才能在学习探索、检验的同时,实现转化与再造,解放她们的桎梏思想,唤醒她们的创造价值,发掘她们的生命潜质,以最大限度地满足她们的智慧成长需要,让她们在未来智能化发展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二、新样态:成人女性学习本质规定的追问
“破”与“立”是当今时代发展的主旋律,智能时代介入成人女性学习,也必然会产生由旧到新的演绎,其中最无法回避的基础问题,就是对成人女性学习本质属性的思考与追问。对此,不同国家、不同学者有着不同的审思与实践路径。我们认为,关于成人女性学习的新样态,这是一个价值选择的过程,理应遵循智能时代发展的主基调,并结合成人女性特殊的学习偏好,观照智能时代对成人女性学习的新要求(见图2)。这样才符合基本的生成逻辑,并达成智能时代成人女性学习价值重塑之目标。
图2 智能时代成人女性学习样态的生成逻辑
2021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面向全球发布的《共同重新构想我们的未来:一种新的教育社会契约》(Reimagining Our Future Together:A New Social Contract for Education)报告中也特别指出,“参与、包容与成人学习和教育的解放愿景,应齐头并进”(UNESCO,2021)。因此可以说,智能时代成人女性学习所衍生出的新样态,正是参与、包容、解放三元素注入后的结果,它不应该只是参与学习,还应该是包容学习、解放学习。
(一)注重栖身世界与交织生活的参与学习
智能技术的不断迭代与革新,并潜移默化地渗透到个体的学习与生活过程中,能够让学习者更快捷有效地参与学习;同时,也对他们学习参与的程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究其原因,人工智能在“死记硬背”与“运算”上的学习能力远远超越了人本身,这就使得个体的“学以致用”逐渐失去价值,只有当学习参与转而走向“用以致学”,才能在与人工智能、智能机器的博弈中处在主动地位,从而不被时代所抛弃。不难看出,后者的参与,上升到了更深的层次,即所有人都应该与世界相联、成为同世界一起进行的终身学习和可持续发展的完全参与者。
换言之,我们现今所栖身的地方是有生命但被改造的星球,那么,我们的学习也应该参与到这个真正能感知到的世界中,并作为完全参与者乐在其中,真实地通过参与学习,去面对与解决真实世界的困厄。奥地利哲学家胡塞尔(Husserl E.)曾指出,每个人的学习与发展过程都存在着两个世界,即“生活世界”和“科学世界”(Husserl,1988)。其中,生活世界是人类生存其中的真实动态环境,科学世界则是人类基于生活世界所搭建的理性抽象的特殊图景。当学习者身处生活世界时,他是一个全身心投入的主动参与者,但放置在科学世界中,他就会被推离出来,作为一个不参与的旁观者和概观者。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需要更加注重地方社会和日常生活中所发生的学习情景,甚至应把参与学习的重心转移到整个生活世界中,将学习同生活“纠缠”在一起。与此相应地,学习的范围也就延伸到了家庭、社区、健康休闲、食品安全、环境和生态系统等各方各面。
如前所述,成人女性不同于其他类型的学习者,她们对真实生活情境最为敏感,拥有着在问题中学习的敏锐性,并擅于把生活世界中的情境转化为有效的学习资源。而把情境参与视作为一种有力的学习策略,这与上述智能时代的学习需要不径相同。换言之,以智能时代为导向,成人女性就更有必要秉承“为改造地球而学习”“与地球一起学习”的观念,化被动为主动,积极从自身的生活世界入手,借助丰富的智能化技术,充分调动情境经验与身体认知,在实现全感官沉浸参与的同时,在解决问题中懂得解决问题之真谛。显然,这种触发于栖身世界、展开于交织生活、渗透于真实情境的参与学习,才是新的成人女性学习理应衍生出的崭新样态。
(二)强调超越差异与多元合作的包容学习
2015年,联合国大会第70 届会议上通过的《改变我们的世界——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Transforming Our World:The 2030 Agenda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这一决议,着重强调了包容性对于“确保人人都能从成人学习与教育中获益”的至关重要性(UNESCO,2015)。因此可以说,成人学习和教育发展的重要趋势与关键成效,都在于走向包容,从而创建一个和谐共生的社会。它承认人类社会的多样性与差异性,并寻求将所有人纳入其中。所以,成人女性学习本身就是一种包容性学习,其受“克服歧视、偏见、排斥、边缘化”“性别平等”“关怀互惠”等包容观的影响,将女性囊括在广阔的成人学习视角之中,并对她们持有较高的学习接纳度。
我们认为,女性不应被天然地排除在差异之外,而要给予她们更多的允许、理解、尊重,进而帮助她们跨越差异。需要说明的是,跨越差异不等于要将多样的成人学习者完全同质化,而是要依托智能时代的技术,借用数据和算法的力量,来读懂、发现并服务成人女性间的差异,不遗余力地推动她们“个性化的学”(曹培杰,2018)。人的个性是教育力量唯一活的源泉,身处万物智联、人人交互的智能时代,新兴信息通讯技术的注入,更能帮助成人女性寻找到兴趣相近、步调一致的学习伙伴,匹配满足需求的指导老师,获得符合自身需求的学习资源,提供可延展的学习支持,以开展精准灵活与多元协作的个性化学习。同样地,成人学习和教育的包容性,也离不开合作和团结,而且始终应是成人女性学习的主流取向。
究其原因,成人女性由于特殊的群体性质与社会定位,相较成人男性来说,更容易感知与理解他人的看法,更倾向于通过关系联结来助力自己的学习,更依赖强调支持与互动的合作学习,更能在包容性学习中取得较佳的效果。特别是在面对学习新工具和新技术时,成人女性通过将自身优势与“联系认识”的学习形式相连接,常常能较快地习得新技能。
由此可见,成人女性要想在充斥着矛盾和困惑的智能时代不断向前发展,就必须正视自己的学习能力、兴趣、心理以及“数字鸿沟”等方面的差异,以包容的心态接纳不同,并在“各美其美”“优势互补”中开展多元化合作学习。一言以蔽之,新的成人女性学习是超越差异、多元合作、和谐共生的包容性学习,使之成为成人学习中能真正消弭性别偏见、实现性别平等的有力武器。
(三)追寻赋权增能与共同利益的解放学习
如前所述,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为成人女性学习提供了先进的手段,也由此具有了更高的追求,即学习的创造性。它与重复性或低效率相悖,要求打破习惯势力和固有思维的束缚而主动开展学习,这是超级计算机和智能机器人所无法替代的,也是未来成人女性学习需要重点关注的方向。而这种跳出常规的学习创造性,本身就蕴藏着思想解放的意味,是促进解放的重要手段,并在其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其实,早在1996年《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Learning to Be:The World of Education Today and Tomorrow)报告中,就明确提出了“教育即解放”的口号。还进一步点明了教育发展的目的:“在于使人日臻完善,使它的人格丰富多彩,使它承担着各种不同的责任”(UNESCO,1996)。而在《教育:财富蕴藏其中》(Learning:The Treasure Within)的报告中,对之又有了新的阐释:教育的基本作用,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强调保证人人享有为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以及尽可能牢牢掌握自己的命运而需要的自由(UNESCO,1996)。
不可回避的是,成人学习和教育本身就拥有着强大的解放传统,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初衷,也在于解放那些处于不自由、被物化、被操控的关系中的人们。所以不可否认,智能时代的成人女性学习是一股解放的力量,突出体现在为个人释放潜力以及对公民意义的理解上。在成“人”方面,成人女性的学习过程常常会伴随着反思进行,并在反思中不断修正自己,以争取更多的女性意识与身体自主权,这种赋权增能,可以促使成人女性回归到人的属己性,成为完整的自己。在成为“全球公民”方面,技术的全球化赋能,正助推成人女性学习的使命感,也超越个体或国家的限制,上升至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未来发展高度,并将成人学习和教育定位于一项公共事业和共同利益的高度:促使她们在学习中形成社会公共价值观与未来责任感。如此一来,成人女性便能在学习中达到解放的愿景,从而实现智能时代下成人学习和教育“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合而为一。
三、新困境:成人女性学习现时境况的检视
当前,人工智能时代的数字化转型已然发展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阶段,它所产生的影响是全球性的,任何一个国家、地区或个人都不能单独面对人工智能带来的挑战。但大多数成人女性学习的转换,却滞后于这种深刻的技术创新,仍带有明显的“工业化”烙印,造成了“机器越来越像人,人越来越像机器”的偏差。因此,需要我们对成人女性学习的现时境况进行冷静的再审视,以探索关于教育、知识和学习的既定思维方式是如何阻碍她们开辟新的道路和顺利走向所渴望的未来。
可以说,目前大部分国家或地区的成人女性学习,大多仍是工业革命以来所建立的“标准化”教育理念指导下的现实样态,它与智能时代的成人女性学习相比,尚存在着较大的区别(见表2),这同时也是更新成人女性学习所面临的主要障碍。即,与新的成人女性学习的根本性要素“参与”“包容”“解放”相背离的状况,正是现今成人女性学习要着重应对并加以修正的问题所在。
表2 当前成人女性学习与智能时代的成人女性学习之差别
(一)学习受劳动力市场与职业技能的围隔
201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布的《成人学习和教育建议书》(Recommendation on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对参与成人学习和教育的三个领域进行了划定,包括读写能力和基本技能(扫盲教育)、继续教育和专业发展(职业技能)以及自由、大众和社区教育(公民教育)(UNESCO,2015)。其中,也隐含着向公民教育领域发展的必然逻辑与现实可能性。但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进行的国家调查中,却显示现今全球大部分成人的学习参与,仍局限于前两个领域,特别是固守在职业技术教育与培训(TEVT)范围,暴露出以工作与就业为导向的传统理念。对成人女性而言,学习参与限于劳动力市场与职业技能的表现更为突出。
近些年来,全球各国的劳动力队伍大都经历了显著的人口转型,其中最鲜明的特征是成人女性劳动力的就业率在持续上升。但国情不同,表现也迥异:在中东、北非和南亚等地区,成人女性的劳动参与率虽在上涨,但总体仍远低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的平均水平;在许多发展中国家,成人女性通常在工作相关的成人学习和教育中不占优势,劳动力市场亟需对她们所获得的学历与技能,给予相应肯定与奖励;发达国家的情况则大不相同,成人女性积极参与成人学习和教育的各类项目,改变着计酬工作的组织结构及技能的界定与使用方式,成为近几十年来全球教育领域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然而,她们在参与雇主举办的成人学习和教育方面,仍面临着一些明显的门槛障碍。
除此之外,从目前的情况看,受新冠疫情和人工智能快速发展的双重影响,一些工作岗位正在悄然消失,尽管最初人们乐观地认为居家工作可能对成人女性更有利,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在大多数国家和地区,无论收入水平如何,成人女性受失业的影响比男性大得多。可以说,绝大多数成人女性在无偿与有偿工作中均处于弱势地位,这妨碍了她们获得成人学习和教育的机会(UNDP,2015)。
究其原因,一是社会大众对成人女性角色分工的刻板印象仍然固着,男女职业隔离仍然持续存在,且在数字职业领域更为鲜明;二是“玻璃天花板”的现象依然突出,导致成人女性无法在外部劳动力市场实现更大自由度的职业生涯跨越。不同于男性职业发展的连续性,成人女性职业发展呈现出“两个高峰和一个低谷”的特点,其中低谷介于两高峰之间,通常指她们生育和抚养孩子的八年左右时间,并极易在此时期出现职业发展的断裂。
如此不难看出,成人女性限于劳动力市场、过分关注职业技术教育与培训的传统学习参与观,是较为狭义的,且容易中止成人女性的职业发展,会直接引发学习的阻隔,进而造成整个学习的停滞,使得成人女性变为自身学习的“旁观者”。如此,就相悖于参与学习的宗旨。
为此,《今日简史》(21 Lessons for the 21st Century)中提到,智能时代的到来,打破了人生阶段“先‘学习期’后‘工作期’”的传统认知,催生了终身学习的发展(尤瓦尔·赫拉利,2017)。的确,身处智能新时代,学习不应再是单纯谋生的手段,而要作为自身可持续发展的动态诉求。对于成人女性来说,如何做一名称职的妻子、母亲、儿媳,如何开展正向的家庭教育,如何巧妙化解家庭矛盾与人际冲突,如何提升健康意识等关乎其生活世界的学习,才是她们应积极参与和追求的。当下社会发展的日新月异,个体的学习也要不断进行“升级”,才能跟得上时代发展的步伐,这对成人女性而言,是机遇更是挑战。
(二)学习受生理性别与竞争性评估的牵制
有关性别的论说通常将性别分为两类,即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生理性别是指男女之间与生俱来的生理结构上的差别,这是人的一种客观存在、一种自然属性,其通常不会改变,也不因人的族裔、国别、地域而有所区分,它都受三大基本变量的影响:染色体、荷尔蒙和大脑结构(李银河,2006)。与生理性别相对,社会性别则是由人的心理、文化和社会共同建构而成的性别角色,它是改变甚至清除性别歧视的基本前提。
如前所述,跨越差异、多元合作的包容学习就建立在社会性别的基础上,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倡导男女平等的今天,仍然有一部分人会在现实行为中透射出生理性别的倾向乃至歧见,成人学习和教育领域也是如此。在他们眼中,性别差异是多数差异存在的主要原因,且这种差异是生物本质的、二元对立的、普适的和持久的(郭爱妹,2003)。以此为价值取向,反映到成人学习中,就表现为男女天然合理且不可改变的学习特征差异。久而久之,现今的成人女性已俨然形成了一套“完整”且“稳固”的学习模式,因其与很多成人女性产生了共鸣,这种学习策略在成人女性学习实践中取得了相当不错的响应效果。但同时也产生了一系列的负面效应,“差异”更多地被用于断言成人女性作为学习者的“不足”,继而造成“差异”的进一步拉大与加深。从而与距离“性别平等不仅是一项基本人权,而且是和平、繁荣和可持续世界的基石”(United Nations,2015)的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5,更显得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多年来由于教育领域竞争性评估的主导,致使学习内卷现象日益严重。因此,新的学习评估理念受到极大重视,世界各国都在积极探求如何通过评估来助推学习者的学习。大数据技术的蓬勃发展,为学习者评价提供了高层次认知能力与非认知能力的精准评价方式(田爱丽,2020),也为构建学习质量评价体系提供了全新的思路。但放眼现实,全球多数国家却仍以普遍存在的分数、比率等可量化的指标,作为评判学习者学习情况的主要标准,进而忽视了学习者的个性差异、志趣和人格。
在社会这种无意识的偏见与竞争的趋向下,学习评估就会自然地被赋予筛选与排他的功能,结果就是要创建学习的“赢家”和“输家”,就必然会导致产生部分“输家”的观点、文化与思想无法进入到更深层的学习交流中。对成人女性而言,社会不可避免地会对她们提出更多的要求,也不乏会有戴着生理性别有色眼镜去看待她们学习的主观评估者。因此,她们的学习就很容易被过度的学习竞争所牵制,不仅使她们负担沉重,损害其长远发展的潜力、合作精神和面向未来的成长性思维;而且也使学习这个求同存异的过程被割裂,进而带来对学习包容性的严重消解。
(三)学习受性别霸权与主体性遮蔽的拘囿
从伦理学的发展轨迹来看,当前社会依然有很多人存留着“女性是男性的附属品”“女性依赖男性才能得以生存”的潜意识,坚信女性没有也不应有自觉性、独立性和创造性等主体意识。长此以往,性别霸权就演变为一种较为隐蔽的文化存在,也就是一种根深蒂固的男性主导、女性从属的性别规范。“女性,尤其是成人女性,可以学习吗”? 遗憾的是,就连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卢梭、尼采、黑格尔等先贤哲人,对这个问题都给予了否定或近乎否定的回答(Marry,1972)。他们都认为,女性的美德在于顺服与寡言,她们的声音、体验和力量早已被置于历史的地表之下。这些伟大的男性思想家,或是认为女性根本不能学习,或是认为女性起码不能够进行需要理性思维的“高级”学习(孙玫璐,2006)。
放眼当前,一些国家与地区的成人女性学习仍不被认可并且处于极低的地位:尽管成人识字率方面的性别差距有所缩小,但全球15 岁及以上成人中,约有4.73 亿的女性文盲,占文盲总人口的63%(UNESCO Institute for Lifelong Learning,2019a)。尤其是在北非及西非、南亚和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的地区,成人女性的识字率更是不容乐观。这些地区连扫盲教育都没有实现,更何况公民教育? 同样,数字世界的变化频率在持续加快,最不发达国家的数字化性别比例差距最大,达到33%左右。那里的成人女性尚不能在互联网普及的增长中获益,更遑论开展智慧学习?毋庸置疑,这都是传统伦理学下长期性别霸权所带来的副作用。
在成人学习中,这种性别霸权的压制主要表现在:一方面,成人女性在公民身份实践中持续受限(UNESCO Institute for Lifelong Learning,2022),在学习中无任何社会权利的生成,使得她们不能认识到自己也是独立的社会公民,也缺乏成为历史主体的能力和素质;另一方面,成人女性学习过程可以想象为把她们带入了一个黑暗、隐密、暗哑、冷酷的学习世界,成人女性在其中成为需要被“关照”的学习者,而不是实实在在的学习主体自身。可以说,人们完全忽视了成人女性的学习价值,忽视了成人女性的学习问题,忽视了成人女性在学习中的知识话语与主观体验(柳士彬,2016)。最终容易导致成人女性自我的分裂与丧失,“我丧失在不是我创造的世界里,我丧失在不是我创造的个性里”(Pinar,1978)。
总之,解放功能是当前成人女性学习和教育的“洼地”,智能时代理应更加警惕“他者”对“我”的宰制,但在性别霸权伦理观影响下的成人女性,仍多以“失语”“失真”方式存在于现今的学习中,蕴藏着与解放相悖的压抑、禁锢、灌输之意。
四、新方略:成人女性学习未来行动的推展
(一)学习目的:争做理想新人,缩小数字性别鸿沟
《2018 世界发展报告:学习以实现教育的承诺》(World Development Report 2018:Learning to Realize Education’s Promise)明确指出,全球教育正面临着紧迫的、多样的“学习危机”(World Bank,2017)。作为信息弱势群体的成人女性,也游离在数字技术转型所带来的学习危机感中:学习机会不断丰盈,信息获取的渠道增多,知识的创生、汲取、使用、共享和检验的方式正在发生变化。与此同时,技术成为学习的“粉碎剂”而非“催化剂”:受“信息茧房”的影响,数字空间内的学习可以被缩小,也可以被扩大;技术带来了新的权力和控制杠杆,学习既可以被压制,也可以被解放;面部识别和学习过程数据等的获取,侵占了学习的隐私权;智能机器对学习的预测愈发精准,却阻挡了学习的个性化选择与认知自由。
这是因为,技术在融入学习的过程中,技术冲动会替代思想冲动,技术思维会湮没人文思维,致使脱离人工智能所产生的思想文化之根,并反过来“改造”人本身。而这往往在技术繁荣的迷雾中容易被忽略,确实值得我们反思与警惕。
面对过去的承诺和不确定的未来,成人女性需要强化危机意识,重新思考技术与人的关系,依托学习特有的价值尺度去衡量技术应用的范围,坚持以人为本,争做智能时代的“理想新人”。要能够充分认识机器与自我、技术与自我的关系,主动建构理想的新型人机关系,赋予这种关系以真、善、美的人,善于把这种关系转化为自我学习、自我生命成长的人(李政涛,等,2019)。如此,成人女性便能置于技术之上,有效地利用与掌控机器所赋予生命的新力量,行使支配的权利,避免学习中的“数字性别鸿沟”进一步扩大,这既是化解学习危机的起点,也是学习的目的所在。
2021年11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41 届大会上审议通过了《人工智能伦理问题建议书》(Recommendation on the Ethics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它强调成员国应努力弥合“数字性别鸿沟”,缩小数字技术的接触、使用和深度参与等方面带来的性别差异(UNESCO,2021)。对此,我国在这方面已做了一些有益的探索。近年来,我国各省市先后启动了“科技创新巾帼行动”“乡村振兴巾帼行动”等系列活动,评选出了诸多的典型案例。比如,曾是贫困村与“空心村”的广东英德市连江口镇连樟村,在当地妇联的引导下,尝试应用高科技手段,利用新设施、新工具,助力产业发展,并助推成人女性的继续教育和再就业创业,成为“全国妇联系统先进集体”。其中,华娇妹所创立的连樟农业科技发展示范基地,以实践为抓手,积极聘请当地成人女性务工,主动为她们提供技术培训与学习项目,帮助她们加速学习成果的转化,并搭建巾帼助农直播间,力争人人都做“理想新人”与学习标兵,有效地辐射并带动了更多成人女性搭上智能经济的“云快车”,投身于通过自身的不断学习,实现富民兴村。如此,正有效响应UNESCO 缩小“数字性别鸿沟”、实现共同富裕之愿景,并付诸有效行动。
(二)学习内容:深化知识共享,培育社会情感能力
教育是获取知识和培养在相关情境中有效运用这些知识的能力,以及是一个有意识的完整过程(UNESCO,2017)。知识和能力是教与学的主要内容,智能时代的到来,让我们不得不重新界定知识,重新思考知识的本质(王竹立,2018)。智能时代是“人人皆媒”的时代,每个人都应是知识的生产者、加工者与消费者,都享有知识所带来的福音。换句话说,知识是共享的,是持久、开放、创造的资源,是全人类的遗产,并扩展到可以包括不同的认识和理解方式,跨性别、跨文化、跨学科、跨国界和跨代际的知识,都可被纳入其中。学习不仅能从知识共享中汲取资源,而且能支持其进一步发展和走向更大的包容性,即确保每个人都能在知识共享中有所存在与建树,无论是获取知识的能力,还是应用知识的能力。
但现今,成人女性学习的内容多为男性的知识话语体系,其自身的知识话语因被挤压而处于完全的弱势地位。知识话语是经验性知识经由通用的语言而创造为话语体系的过程,其崛起对成人女性的学习与成长至关重要。因此,应该尽快扭转此局面,增添成人女性学习中的自我知识话语内容,即需要加入成人女性的境遇化知识(Britzman,1991)。具体来说,成人女性学习内容的开发,应以真实问题为中心,依循她们的生活境遇与实际需要的变化而演进,适时可以编写为她们专设的学习教材,并着重关注她们个人的经验在学习中的灵活应用。
智能时代的发展引领,使得传统的读写算能力被质疑,新三大读写能力——科技素养、数据素养和人文素养赫然而出(约瑟夫·奥恩,2019)。如果仅仅在技术与硬件层面发力,就会导致“人的缺失”“情感的缺失”“灵魂的缺失”(唐松林,等,2019)。因此,成人女性要想不被智能机器人所替代,就需要着力培育与她们生命同行同在的社会和情感能力。所谓社会和情感学习,是指获取能力、技能以辨别和管理情绪情感的过程,并在过程中发展起对他人的关怀、创设积极关系、做出负责任的决定,并能应对有挑战性外部变化的能力(UNESCO,2020)。即,其以“人是社会的存在”为逻辑起点,以“未来合格公民”为旨归。
可以看出,社会和情感学习能力正符合了成人女性在学习中成“人”和成“全球公民”的解放愿景,在成人女性学习中培植“同理心、同情心、人际关怀、道德决心、换位思考”等社会情感能力,也就等同于培育个人努力改造自己和世界的能力。首先,构建支持性的学习氛围是滋养成人女性社会情感能力的有效途径,其营造出的情感伦理,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成人女性的学习认知和情绪,熏染成人女性的学习语言和行为;其次,运用多种手段激励学习参与中的社会情感能力是培养成人女性社会情感能力的重要途径,因为只有经过具身体验的社会情感学习能力,才能真正走进她们的心里、融入她们的灵魂;最后,社会情感学习课程是系统培养成人女性社会情感能力的主要抓手,应将社会情感学习课程作为成人学习和教育的基本课程,并对社会情感方面的相关学习材料进行综合编排或重构。
(三)学习方式:构筑异质共同体,实现无边界协作
随着年龄的增长,成人女性的再学习机会成本越来越高,但她们在学习、交往与日常生活中,日复一日地创造与积累了相当多的实践经验,这些经验源于她们在现实世界中的问题思考及解决,无疑是她们学习的瑰宝。因为,经验往往是学习和发展的源泉,经验的不同会直接导致看待与处理问题的思路不同,进而获得的领悟与认识也大不相同。在加拿大成人教育学家基德(Kidd R.)看来,成年期是人生学习和创造的黄金时期,影响成人学习的重要因素,在于如何将成人丰富的生活经验在其学习上加以利用(罗比·基德,1985)。
智能时代的到来,成人女性将获取到更多的实践机会,进而产生更多来源于真实情境并附有技术支持的个体经验。在充分运用这些个体经验的前提下,通过学习将它们积极转化为群体智慧,是走向共赢的最优方案。这呼唤着成人女性树立“合作共享”的无边界意识,积极构建异质共同体,开展多方协同的互助和合作学习,培养协作解决问题的能力。所谓异质共同体,是指具有差异属性的人的意志趋向完善的统一体,它强调内部的协同性、共享性、境域性与反思性(斐迪南·滕尼斯,1999),能够缩小不同人群的学习鸿沟,满足多样化的学习需要。
具体的举措主要有:一是消除成人女性自身错误的保守意识,主动打破原有的独立学习习惯,从内心深处树立无边界的合作共享理念;同时,秉承“多元”“包容”“尊重”的原则,借助广泛、开放的磋商进程,动员青年、教育工作者、民间社会、政府和企业等利益相关者都参与进来,进而激发合作愿景,创生合作行为。二是建立与完善基于异质共同体的平等互信、守望相助的共同体章程与文化,这也是必要的前提条件,以便对共同体内的合作学习行为加以规范与约束。三是积极组织和参与以异质共同体为纽带的多元学习活动,公民社会本身就是人们围绕共同利益、目标和价值的、非强制性的生活共同体(仲红俐,2021)。故而其活动主题、活动形式都应当是多姿多彩的,既可以参加由政府部门、各级各类学校或企业筹办的各种学习活动;也可以自主整合与利用教育资源,开发兼具针对性和特色化的学习活动。既可以是主题沙龙、专题座谈、公开论坛;也可以是社会实践、志愿服务、游戏化体验。从而充分调动成人女性学习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增进学习共同体的认同感、凝聚力与战斗力。
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终身学习研究所(UNESCO Institute for Lifelong Learning)识字和计算实践数据库LitBase 所提供的示范性举措中,不乏针对成人女性学习和教育的优秀案例。其中,由Souktel科技公司和国际美慈组织(Mercy Corps)联合发起的“面向伊拉克女性领导人的公民教育信息服务”(Civic Education Information Service for Female Iraqi Leaders)项目,就有力证明了成人女性在异质共同体内开展合作学习的重要价值。该项目旨在帮助伊拉克成人女性团体的领导人通过手机短信等移动技术,“足不出户”地访问其他成人女性服务用户的资源和信息,增进彼此间的互通和共享,以建立共同解决问题、声张成人女性权益的学习行动网络。
实践证明,该项目成为加强成人女性思想交流和提高她们识字率、算术能力、公民参与度的一种有效的方式。多年来,这一移动电话信息服务,已为超过26000 名伊拉克成人女性提供了民主和女性权益方面的信息,支持了伊拉克女性领导人在社交网络和社区参与方面的诸多选择,改善了伊拉克农村地区成人女性的孤立学习局面,增强了她们对政府和其他社区工作模式的认识,更为她们提供了参与政治和社会领域的平等机会。伊拉克北部的一名成人女性服务用户曾感叹道:“我从未知道信息能够像现在这样帮助我们建立团结,如今我坚信,女性因和平梦想而团结在一起,并通过技术联系在一起,可以真正让我们的社区变得越来越好”(UNESCO Institute for Lifelong Learning,2019b)。
(四)学习时空:丰富女性学习者的终身给养,搭建学习元宇宙
“给养”一词,由美国生态心理学家吉布森(Gibson J.)提出,常用以描述学习者与其所在的学习环境是息息相关的,这种关联以有机整体、交互作用、自然相关、动态进化为主要特征(李彤彤,等,2016)。而“终身”则表示持续不断的时间状态,可以说“终身给养”就代表着学习者与其周围的相关时空处于一种有意义的、整合的、动态的、持久的共生关系。
近年来,随着5G+AI、全息影像、区块链、物联网等技术的发展,使得传统学习空间的孤立关系受到了严峻挑战,打破以往空间壁垒,重构与连接自然的、物理的和虚拟的学习场所,显得越来越重要。的确,要想保证学习者与学习场域之间形成并维持终身给养的良好生态,这是必不可缺的过程,成人女性学习也不例外。
首先,地球生物圈是最早出现却被一直忽视的整体学习空间,成人女性学习对此应加以重视。俄国教育家乌申斯基(Ушинский)认为,大自然是教育人的最有力手段,否则教育会变得呆板片面、枯燥无味、无法引人入胜(乌申斯基,2007)。可以说,个体的生长发展是在与地球生物圈的相互作用中进行的,大自然是个体开展学习活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场。但与幼儿“在自然环境中开展亲密学习”不同,由于好奇心与求知欲的日渐消退,成人女性的学习常常会忽视富有诗意与生命力的自然环境。因此,运用地球生物圈来拓展成人女性学习空间是极为必要的。为此,成人女性应当先树立“一切自然环境都具有学习和教育意蕴”的观念,充分发掘自然环境的学习价值,将自然环境接纳为学习的重要内容;然后,积极创设户外学习的机会,使自身的学习能够真正“回归野性”“回归本心”。
其次,要保护、改造和超越以学校、教育培训机构等为主的物理学习空间。毋庸置疑,学校是最基本、最独特的学习实践发生场,是良好教育生态系统形成的核心与关键,承载着推动社会包容与公平的重要使命。对于成人女性而言,学校是为数不多能保障她们受教育权并为她们提供学习机会的机构;但不可否认的是,学校也围隔了她们的学习创造性。成人女性学习空间的扩展,必然要求进一步模糊学校边界,扩大开放性,重新设计学校的时空、人文建筑与教育氛围,把这些新的学校环境整合为一个大型“图书馆”,打造成一个“合作、关怀、包容”的平台,作为连接学习者和知识共享的门户而存在。
再次,数字学习空间是教育生态系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应引导其支持学习的公共性、包容性和共同目的。当人工智能和数字算法被引入学习和教育时,我们必须确保其能有力破解现有的刻板印象和排斥系统。因此,可以从以下两方面着手:一方面,需要突破传统互联网在时空维度的边界,营造“共同在场”“置身事内”的学习氛围,帮助成人女性和不同学习者通过数字化身进行沉浸式的学习参与,实现数据之间的深度通信与交换,进而形成数字学习空间中的课程纽带学习联盟,达成网络课程的共建共享;另一方面,数字学习空间也要尊重差异,为成人女性提供个性化、游戏化、情境化的学习支持服务,保障其信息权、连接权和文化权等终身学习权利。
最后,要秉持着“人文、绿色、开放、智慧”的理念,突破成人女性传统的单一学习时空限制,打通各种学习壁垒与阻隔,发掘耦合空间作为学习交互场的独特价值(如图3所示)。以智能技术的赋权为前提,将自然学习空间、物理学习空间、虚拟学习空间和耦合学习空间联通融合,由此,多空间相互映射与动态交互的学习元宇宙便就此生成(华子荀,等,2022)。成人女性置于这样一个虚拟而有趣的“无限宇宙”中,能够产生强烈的临场感与沉浸式体验,能够促进思维碰撞,激发创意,更好地实现不同类型学习成果与累积学分之间的等值衔接或互换,达到课内课外、校内校外、国内国外、线上线下的互嵌互融,让成人女性学习时时处处发生。
图3 成人女性学习视域中的元宇宙
五、结语
2030年是实现联合国17 项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最后期限”,全球即将迈入到全纳、公平、优质的教育和全民终身学习时代(周红霞,2015)。但从现今的发展态势来看,还有很长的路可走。换言之,成人女性自身的学习因受“性别霸权”“生理性别”“性别刻板印象”“职业性别隔离”等传统社会文化规范的多重影响,难以实现参与、包容和解放功能,这是非常棘手且紧迫的问题,我们有必要超前部署、未雨绸缪。如今,新一轮的人工智能技术又在悄然兴起,势必会引发新一轮学习方式、学习场域、学习内容与学习评价等的变革。无论是工业时代还是智能时代,成人女性不仅仅是社会性弱势群体,而且还是信息弱势群体,这对她们的发展是极为不利,很容易在这种巨大变革中掉队。成人女性应借智能时代之“东风”,助推自身学习的转向。
我们认为,智能时代的成人女性学习应是充满温暖、关怀、自由的,而不是被“冷冰冰”的新技术和旧思维所“裹挟”。因此,需要从学习目的、学习内容、学习方式和学习时空四个角度,深入探讨成人女性学习的未来路径与发展理路,从争做理想新人,到培育社会情感能力,再到构筑异质共同体,最后是搭建学习元宇宙,以期提升成人女性在智能时代应具备的学习智慧,获得超然的感知体验,最终达成人性的完满和生命的自在生长,这或许正是智能时代成人女性学习的价值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