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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季平电影音乐中的民族元素运用研究

2022-07-29庞培婕

音乐生活 2022年6期
关键词:季平乐器民族

庞培婕

电影是声音与画面结合在一起的艺术,在影视业越来越发达的今天,带有民族元素的电影音乐是传承民族精神和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赵季平作为一位电影音乐作曲家,其作品充满浓郁的民族文化色彩。这不仅与他在戏曲研究院二十多年的工作经历有关,更与他自身深厚的传统文化积淀有关。可以说,对民族元素的广泛运用是赵季平电影音乐创作的一个重要特征。从形式上看,赵季平在创作中或选用民族传统乐器进行配乐,或以民族腔调为灵感,将戏曲元素融入其中,使民族元素在电影作品中充分发挥着美学价值。从内容上看,赵季平对于民族传统文化既有继承也有反思,既有融合也有摈弃,作品充分体现了颇具时代性与创造性的民族精神。

一、赵季平电影音乐中民族元素的表现形式

电影是视听一体的艺术,音乐在电影中除了具有推动情节发展和展现人物性格的作用外,作为奠定电影风格基调的手段之一,电影音乐还可以将一个时代、一个地域与一个民族的特征直观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在赵季平的电影音乐作品中,不仅使用了多种民族传统乐器,还加入了大量的戏曲元素与民族腔调的创作,使作品在彰显民族传统文化历史底蕴的同时,展现出具有地方情韵的美学价值。

(一)选用民族传统乐器

赵季平在电影音乐中使用民族传统乐器的例子多得不胜枚举,这些乐器在剧作中的作用不可小觑。电影《秦颂》的主题曲就是赵季平匠心独运地运用了历史悠久的古琴,表达了高渐离在得知栎阳公主死讯之后的悲痛之情。电影《菊豆》是现实主义作品,对音乐的要求是既要展现电影中的矛盾冲突,又要使音乐的存在感弱于画面,所以赵季平便使用了埙这个传统乐器。埙是中国最古老的吹奏乐器之一,在我国有着数千年的历史,其音色更是悠远悲凉。少有起伏的曲调和悠长空灵的音色贯穿于整个影片,时而缥缈,时而低回,无言地讲述着菊豆与天青在封建宗法势力下的爱情悲剧。此外还有《孔子》中的箫、《黄土地》中的腰鼓等,这些民族传统乐器的广泛使用,无一不为电影美感的提高与民族文化的传承做着有益的贡献。

(二)融入戏曲元素

《霸王别姬》是一部以京剧为主题的电影,电影中既有对传统京剧唱段的移植,也有赵季平对部分京剧元素的改编和原创。这部电影不仅将戏曲、人物、剧情和老北京的风情都做到了完美的契合,也对传统京剧的发展有着独到深刻的见解。

皮影戏是我国的国粹文化,也是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在电影《活着》中,赵季平将其引入电影。福贵从一个狂放不羁的纨绔子弟,到流落街头只为求生,他曾三次表演皮影戏,从只会唱一些男欢女爱的小曲,到曲中满含对世事无常的感慨,塑造出一个在时代的夹缝中奋力求生的普通人的形象。福贵的皮影戏配合着碗碗腔的演唱,在推动情节发展的同时,也充分展示了丰富的陕西民间文化。

(三)结合民族腔调

独特的民族腔调展现着当地的风土人情,赵季平时常从民族腔调中获取音乐创作的灵感,除《活着》外,《秋菊打官司》也使用了碗碗腔,并特意请到民间艺人李世杰演唱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几个唱段。在电影《黄土地》开拍之前,赵季平特意去陕北的黄土高原生活了一个多月,终于从陕北“信天游”中得到启发,加之他对高原生活的理解,写出了《女儿歌》《镰刀斧头》《尿床歌》等一系列电影插曲。这些西北风味浓郁的歌曲,集中展示了陕北苍凉广袤的高原图景,体现了这里自由刚毅的人文精神。

各式各样的民族乐器、各家各派的戏曲腔调,赵季平的电影音乐作品充满对民族传统技艺的运用,这使得他的作品总是流露出浓厚的地方情致与民族情怀,使观众在理解电影情节的同时,也享受着由传统民族音乐带来的听觉盛宴。

二、赵季平电影音乐中对民族元素的思想继承

(一)对中华民族精神的赞扬

赵季平认为,电影音乐应赋予电影灵魂,虽然音乐看不见摸不着,但音乐响起的时候,观众就觉得画面马上活了。赵季平对待每首电影音乐都很用心,要求将民族文化理念注入电影的灵魂。以《红高粱》为例,赵季平的一首《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唱出了一代人的心声,更是将西北劳动人民的质朴与生命力表现得淋漓尽致。这首歌是一个土匪的呐喊,所以不能太有文化,需要带点土腥子味儿,赵季平使用了喊唱的形式,歌词中多处加入“哇”“呀”“啊”等衬词,以唢呐、笙等乐器进行演奏,又融入了打夯歌的素材,使这首情歌的感情炙热而奔放,又十分朗朗上口,格外令人震撼,打动人心。

(二)对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继承

中国传统的民族文化与美学思想对赵季平的音乐创作也有着很深的影响,使其音乐的思想内涵中渗透着儒家与佛教禅宗的思想。

儒家的三纲五常和伦理道德大量体现在赵季平的电影音乐创作思想中。电影《菊豆》中,杨天青死后出殡的那段插曲颇为有趣,在对出殡时拦棺、哭棺等民俗进行详尽的刻画时,赵季平不按常理出牌,特意使用了颇富喜剧色彩的吹打乐为其送葬,烘托出电影深层意境,让人们思考。电影《孔子》中的配乐运用了琴和箫还有编钟等民族乐器,体现了儒家思想精髓。

“仁”是儒家思想的核心,惩恶扬善是实现仁治的治世方法之一,这两者也正是赵季平电影音乐创作的核心。《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在《红高粱》的前半部分是情歌,在后半部分则是对生命的礼赞,也展现了中华民族永不服输的顽强毅力与坚强不息的民族精神。

三、赵季平电影音乐中民族元素的时代性与创新性

(一)对封建传统文化的反思

儒家礼教中的三从四德是中国古代封建社会束缚妇女行为的道德规范。赵季平通过电影音乐烘托了封建社会中妇女压抑的境遇和无法获得自由的电影气氛。“人里头数不过女儿可怜,女儿可怜女儿哟”“扭着我成亲是我大”,歌声如泣如诉,赵季平在这首《女儿歌》中反思了封建思想对女性的压迫,体现了对于女性内心世界的深切关怀。

赵季平电影音乐中的民族精神具有与时俱进的时代性,他从历史和社会的角度观察着一个民族的精神风貌。赵季平在为电影《白鹿原》配乐时,运用了“老腔”这个民族元素,将白鹿村中的每一个“小家”与整个中华民族“大家”的命运联系了起来,“风花雪月平凡事,笑看奇闻说炎凉,悲欢离合观世相,百态人生话沧桑……”几句沧桑的唱词表现出不同时期的家国情怀,讲述着那个年代小人物的悲欢离合,谱写了一个苦难民族血泪交融的悲壮史诗。

(二)西方音乐元素与中国民族元素的碰撞

赵季平独特的电影音乐语言不仅来自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与民族文化的继承,也来自对西方音乐元素的理解与结合。通过对古今中外的文化与音乐元素的融会贯通,他的电影音乐中折射出先锋性与创新性的光彩。

《一九四二》中的安西满是一个执着固执的传教士,剧中他为死去的梁东家用西洋方式唱歌做祈祷,却使用的是豫剧的唱腔,以板胡作为乐器进行演奏,形式上的民族元素与内容上的西方元素被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体现了新旧思想之间的冲突与交融。电影《红高粱》中的配乐也很具有代表性,在乐器的选择上,赵季平全部采用具有中原地区特色的民族乐器进行演奏,但创作技法上却使用了欧洲新生代的音乐写法,使得整部电影充满着黄土高原的乡土气息。同时,由于西洋歌剧宣叙调的作曲技巧与堆积音块的创作方法,使音乐的表现力更加震撼人心,具有创新意义。与《红高粱》不同,《霸王别姬》中的配乐选择了将京胡与西洋交响乐结合的形式,这两种完全不同的乐种的组合形成了多层次的撞色,塑造出程蝶衣对京剧“不疯魔不成活”的痴迷形象。此外,交响乐的加入也暗示了程蝶衣与整个社会发展的脱节与格格不入,为电影增添了一个新的亮点。

民族性与时代性是赵季平电影音乐艺术的本质轴心,开放性与创造性则是他创作的审美框架。正是在这样开阔的格局下,凭借自身深厚的民族历史文化积淀与对民族音乐元素的深刻理解,赵季平将一个地域、一个民族的时代气质和精神内核折射进电影音乐的创作之中,将西方优秀的音乐元素与创作技法兼收并蓄,博采众长,创作出非同凡响的民族音乐作品,体现出作为一个民族音乐家的音乐素养与民族情怀。赵季平代表了20 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电影音乐,“是这一时期的里程碑和巨匠”,但其作品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那一段时期,正如陈凯歌所言,“这世界既是心灵的交通,故不必说。所剩唯有一句——请君为我倾耳听”。

[1]李佳音:《戏曲元素在赵季平影视音乐作品中的运用研究》,青岛大学2019年硕士论文,第35 页。

[2]张梦洋:《赵季平电影音乐民族文化特质研究》,吉林艺术学院2018年硕士论文,第42 页。

[3]邓月兰:《电影音乐中民族音乐元素的运用》,《中国电影报》2022年第11 期。

[4]孙鹤鹏:《民族音乐元素与现代作曲技法的有 机 结 合 研 究》,《音 乐 生 活》2020年 第5 期,第94-96 页。

[5]李小莹:《保护 传承 传播——新时代中华民族音乐文化传播研讨会述评》,《人民音乐》2021年第1 期,第40-42 页。

[6]冯蕙:《继承民族音乐遗产的重要措施——中国音协民族音乐委员会举行会议 讨论搜集、整理民族音乐遗产问题》,《人民音乐》1979年第7 期,第3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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