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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与核心价值

2022-07-27黄清燕

旅游学刊 2022年7期
关键词:红色旅游建构红色

杜 涛,白 凯,黄清燕,王 馨

(1.陕西师范大学地理科学与旅游学院,陕西西安 710119;2.西安外国语大学旅游学院,陕西西安 710128)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同志先后20余次对红色资源的相关论述,系统性回答了红色资源是什么、怎么用和如何用的问题。在湖南参观“半条被子的温暖”展陈时,习近平同志强调,“‘半条被子的故事’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本色。要用好这样的红色资源,讲好红色故事,搞好红色教育,让红色基因代代相传。”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重要组成,红色文化、红色资源根植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已成为中华文明和文化的代表性标识,是领悟“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马克思主义为什么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等问题聚焦的时代答案。

“红色”的象征意义与内在价值伴随时代情境而发生转换。红色旅游是红色文化在历史、理论和实践层面的重要应用场景,是其价值意蕴表达的社会实践场域。该场域中,红色文化表现出独特的吸引力、主题性和体验感。作为历史范畴的概念和社会实践的产物,资源的内涵与外延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不断演化。红色旅游资源作为红色旅游的吸引力载体,存在着物质的客观实在和精神的主观能动,同时蕴含广泛的社会性、群众性和历史性;它承载着国家与民族符号的象征意义和内在价值,是政治、文化、旅游等要素共同建构下的社会实在。但随着红色文化与红色旅游的融合推进,红色旅游资源的功能和应用边界在开发利用中被放大或泛化,其精神性和价值性内涵有可能被相对弱化。为此,本研究以社会建构视角为切入点,旨在分析红色旅游资源的形成逻辑,重点探讨两个问题:一是社会建构视角下红色旅游资源的内涵及逻辑关联;二是红色旅游资源社会建构过程中的核心价值。

1 理论基础

1.1 红色文化与红色旅游

红色是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鲜亮的底色,文化是国家和民族的灵魂。红色文化融合了红色与文化的核心内涵,是构建国家形象、形成国家认同的重要元素。广义上,红色文化主要是指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在旧民主主义革命、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以及改革开放时期所形成的物质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的有机统一,其中,物质文化包括革命战争遗址、重大事件发生地、纪念地及其珍贵实物等内容,制度文化包括理论、纲领、路线、方针、政策等,精神文化包括革命精神、文化传统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等内容;狭义上,红色文化则特指中国共产主义运动中的文化创造。红色文化既可被视作是对革命文化、先进文化和特色文化的高度凝结,也是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作为一个抽象概念集合,红色文化的具象转化需要在一定的场域中实现,红色旅游便是其中之一。

红色文化是红色旅游的核心和灵魂,红色旅游则是传承红色文化及其精神内涵的载体。根植于中国大地的红色旅游,既是重要的政治工程、文化工程,也是提升红色文化认知和融合共生发展的路径。2004 年,国家颁布一期《全国红色旅游发展规划纲要》(下称《规划纲要》),提出红色旅游是“以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和战争时期建树丰功伟绩所形成的纪念地、标志物为载体,以其所承载的革命历史、革命事迹和革命精神为内涵,组织接待旅游者开展缅怀学习、参观游览的主题性旅游活动”。之后,红色旅游的内涵范畴延展至鸦片战争以来的爱国主义壮丽诗篇,特别是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在革命、建设、改革的各个历史时期所形成的,体现全国各族人民浴血奋战、艰苦奋斗、开拓进取,以及实现国家昌盛和民族复兴的伟大梦想的地点、活动和现象。在二期和三期《规划纲要》中,红色旅游进一步被赋予了国家宏大叙事、意识形态宣传、公民教育、扶贫富民等实践内涵,进而使得我国的红色旅游有别于国外的共产主义遗产旅游和黑色旅游。

1.2 红色资源与红色旅游资源

“用好红色资源,赓续红色血脉”是总书记对用好红色资源的重要论述。红色资源是中国共产党艰辛而辉煌奋斗历程的见证,是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在革命和战争时期建树丰功伟绩所形成的革命遗址、纪念场所、标志物、遗存物品和文献,以及所承载革命历史、革命事迹和革命精神的载体等。作为坚定理想信念,加强党性修养的生动教材,红色资源承担着政治教育、文化传播、精神传承、价值引导等知识传承任务,并已凝练为民族性、时代性和人民性等三大属性和政治引导、文化传承、道德示范、意识形态、教育教学、历史镜鉴等六大功能。红色资源之所以重要,原因在于它代表着中国共产党走过的光辉历程、取得的重大成就,展现了中国共产党的梦想和追求、情怀和担当、牺牲和奉献,是党和国家的宏大叙事载体及人民躬行实践的物质基础。

二期《规划纲要》中,将1840年以来中国大地上发生的以爱国主义和革命传统精神为主题、有代表性的重大事件和重要人物的历史文化遗存纳入红色旅游的发展范围。从时间尺度上看,红色旅游资源的界定被延伸至“1840年以来”,这强化了红色旅游资源作为爱国主义和革命传统教育载体的核心意涵;而从内在属性和资源价值上,红色旅游资源被界定为是一种物质与精神相结合的主体性人文资源,即红色旅游资源是以红色文化为核心属性并集旅游资源基本属性的社会存在。

红色资源与红色旅游资源是相互联系又相对有别的两个概念。从内涵构成看,红色资源与红色旅游资源具有相同的政治性和思想性,是党和国家宏大叙事与意识形态传导的介体,也是爱国主义和革命传统教育的重要载体;从价值导向看,红色资源与红色旅游资源在平衡红色价值与旅游价值的关系上存在差异,即红色资源突出的是红色价值和革命意义,但不一定具有旅游价值,而红色旅游资源在具备红色价值的同时还具有旅游意义;从功能呈现看,红色资源与红色旅游资源在意识形态、政治引导、文化传承、教育教学等功能上呈现出相似性,但因旅游而生的商品属性使得红色旅游资源与红色资源又存在差异。

2 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形成

2.1 红色旅游资源与社会建构的关联

社会建构是唯物主义观察世界的一种方式,是人类对社会世界的创造与建构,其本质意涵说明了“某些领域的知识是我们的社会实践和社会制度的产物,或者相关的社会群体互动和协商的结果”。社会建构不仅强调事物或知识本身的社会可改变性,也给出了这种改变是思想、信念、知识的主观建构过程。从社会实在到自然实在,环境问题、情感、自然等均可被看成是社会建构的产物。近年来,社会建构视角下的旅游研究也日趋多元,表现为伦理、情感和功能的话题取向。伦理视角下,与媒体、生态和技术相关联的伦理问题,在规制旅游内容构成的同时不断建构旅游发展的行动方向;情感视角下,旅游主体将自身情感投射于空间或地方之中,形成了以情感为联结的空间或地方社会建构;功能视角下,以旅游目的地为建构对象,话语、权力与资本等内容对目的地的社会建构发挥着方向性作用。

社会建构视角让我们对许多假定为理所当然的事物,多了一份反思与怀疑。旅游资源也不例外,它超越了内隐其中的“原材料”之意,呈现出更多的象征性和符号性,这便是建构的结果。究其原因,在于旅游资源体现了主观意志和客观现实的综合。当客观的旅游资源受到文化、政治、经济等因素的介入时,社会建构便成为一种兼具知识论、认识论和方法论视角、过程或手段,构造并维持着旅游资源的某些特殊属性。

红色旅游是价值观或政治观社会建构的结果。形成于旅游场域中的红色旅游资源,也是反映物质客观实在性和精神主观能动性社会建构的产物,原因在于:社会建构让我们意识到诸多社会现实是社会建构的结果,而并非所谓的“本质”,这为理解红色旅游资源的物质性与精神性等“本质特点”提供了反思性视角;同时,社会建构认为,任何形式的知识都是一定历史条件和文化背景下的产物,这为理解红色旅游资源的政治、历史、文化等背景条件提供了历时性视角;再次,社会建构的阐释聚焦社会过程而非结构,这为理解红色旅游资源形成中的个人与他人、社会的动态互动提供了过程性视角。

2.2 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过程

红色旅游资源是社会建构实践的产物,该论断既呼应了社会建构对过程的强调,又体现了由行动者、制度、话语等共同建构的逻辑思路。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实践,旨在强调红色旅游资源的形成是一个从抽象到客观再到具象的社会建构过程,该过程可被归纳为从文化到资源的过程表达,由形成、发展和成熟3个建构阶段所组成。

首先是建构形成阶段。这一阶段的核心表达是红色文化赋予红色资源的过程。红色资源是物质性和精神性的综合体,既包括资源的物质本身,也包括了投射于资源之上的价值与符号。然而,不论是资源本体或其之上的价值与符号,红色文化与红色资源都是无法绕开的前提存在,红色文化因赋予红色资源而实现精神与价值的转化,红色资源因红色文化的作用而呈现载体价值并释放出了强大的感召力。纵观中国革命的红色足迹,延安便是以红色文化赋予红色资源实现价值呈现的典型案例之一。延安的红色文化以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所形成的政党文化与革命文化为表征,体现了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及革命群众的基本“生活样态”。宝塔山、王家坪、枣园、杨家岭等一系列革命旧址正是在延安红色文化感召下所形成的红色资源,呈现出延安特有的历史性、革命性与精神性红色文化。

其次是建构发展阶段。这一阶段主要是红色资源的旅游化利用过程,即以红色旅游吸引力来形塑红色资源的过程。旅游化作为一种动力,既是景观形成的社会文化过程,也是旅游活动、文化、空间、产业的系统化发展过程,具有显著的文化溢出和价值凝结作用。红色资源的旅游化利用活化于红色旅游场域,并叠加红色文化的符号建构作用,通过“人-物/事/地”的联结,使红色资源成为了可被体验、学习和感悟的红色旅游资源。《2021上半年红色旅游大数据报告》显示,延安位列最热红色旅游目的地第5 位,杨家岭革命旧址、枣园革命旧址、宝塔山等多个景区榜上有名。作为全国红色资源规模、数量、布局与内容最为丰富的城市之一,延安正通过红色资源的旅游化利用来活化其红色旅游吸引力,以打造“中国最大的革命历史博物馆”“中国红色之都”和“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家园”为目标,搭建起居民、旅游者等不同群体与红色圣地的地方联结。

最后是建构成熟阶段。这一阶段形成于三期《规划纲要》的完成,旨在以红色旅游资源来表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发展阶段。该阶段的社会建构主要包括了两个子过程:一是体现建构成效的过程,即以游记和口碑、传媒与传播、标识与形象为介质来传递红色旅游资源的精神价值和符号意义,使得抽象的符号意义转化为易被人们感知的形式的过程;二是形成稳定且持续的意识形态表征载体过程,即主体凭借具身体验、学习、仪式及记忆等形式,将抽象的符号意义内化为自身的思想和知识。同样是在延安案例中,以《延安保育院》《延安延安》等为代表的红色旅游演艺类剧目,体现的是对延安红色旅游资源的文化符号提炼和具象化表达。凭借舞台化这一形式,延安的红色旅游资源得到创新性活化利用,更加贴近了人民的情感和精神需要。正如总书记在陕西考察时所强调,“发展红色旅游要把准方向,核心是进行红色教育、传承红色基因,让干部群众来到这里能接受红色精神洗礼。”这便是红色旅游资源表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关键所在。

3 社会建构视角下红色旅游资源的核心价值

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是决定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根本力量。人民是社会的主体,是社会中的进步力量,涵盖了劳动者、建设者和爱国者,具有鲜明的历史性、社会性、实践性等特征。人民实践是“以人民为中心”的行动,这既符合“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的历史唯物主义立场,也契合了“世界以及事物的结构是人类共建的结果”和“集体协商”的社会建构观点。红色旅游资源离不开人民的实践与创造,人民的实践和创造在意义层面上明确了红色旅游资源的价值性和方向性。社会建构也强调着实践的重要性,认为社会现实是人们通过社会实践创造并延续的,其中包含着“共同的建构”观点和集体主义思想。在社会建构视角下,红色旅游资源必然是人民实践的产物和集体协商下的“共识”,其核心价值透过“人民实践”而加以呈现。

3.1 以“集体意识”呈现人民实践的主体性

马克思主义哲学观认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其中社会存在包括了社会物质生活、社会实践乃至社会关系,社会意识则被认为是由社会建构所形成的文化或观念性知识。作为对社会意识的“知识”理解,集体意识是成员对集体的目标、信念、价值与规范等的认识与认同。透过复杂的社会关系,个体的心理、观念和行动往往也会打上集体意识的烙印,以此反映社会的现实和需要。已有研究认为,集体意识是纵向和横向上的社会建构产物,纵向上是由个体意识、民族意识所凝结而成的整体意识,横向上则是由社会群体协商互动而形成的共性意识。

集体意识的建构观是通过不同角度的观察、不同利益的折射、不同目的的追求而呈现的。红色旅游资源是通过集体意识而形成的客观性结果,这一过程中存在着红色旅游资源从客观到主观的建构逻辑,即Berger 和Luckmann 所提出的外化、客体化和内化所组成的辩证过程。外化强调了主体的表达力和创造性活动把主观意义外部化,即红色文化和红色思想通过集体意识,使红色旅游资源呈现出现实性和客观性,这便是红色旅游资源的外化;当外化出的现实性和客观性被所处社会的大多数人接受时,客体化就表现为一种与人分离的“客观特征”,红色旅游资源的不可移动性、不可再生性等物质属性和民族性、人民性等精神属性即为客观化的表现;内化是指外在现实又成为主观意识一部分的过程,主要形成于后代人对已有的世界认知的传承过程中,通过内化,红色旅游资源如同集体记忆一样,成为人们意识层面的知识,使红色旅游资源具有了完整的主体性意义。

集体意识之所以能够呈现人民实践的主体性,其前提条件是个体实现了对知识和观念的接纳,并在此基础上体会和理解了集体的共同价值与意义,这也是集体意识的整体性和共性结合。当集体意识通过社会建构在主体中得到普及,并内化为主体意识层面的知识,这不仅与“外化、客体化和内化”的建构逻辑相一致,也是“主体性”价值的体现。作为一定历史背景和社会条件下的产物,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离不开人民的实践与创造,集体意识不仅反映了红色旅游资源“共同建构”观点,也体现出红色旅游资源是经由“集体协商”而达成的普遍共识。

3.2 以“意义传递”表达人民实践的互动性

旅游资源是对旅游者具有吸引力的事物,吸引力是构成旅游资源的核心价值和特有属性。红色旅游吸引力包括绝对吸引力和相对吸引力两种形式,分别体现了红色旅游资源的物理属性和符号效应。其中,绝对吸引力是基于红色旅游资源物理属性的客观存在性,是固定的、不变的;作为会随着时代发展而改变的相对吸引力,社会主义价值与理想凝结而成的符号效应会随着社会建构而流动,即红色旅游吸引力会实现从客体到主体的意义传递。因此,剖析红色旅游吸引力的意义传递机理,对理解社会建构视角下红色旅游资源的核心价值具有重要意义。

社会建构过程中,红色旅游吸引力的意义传递是通过“表征的实践”与“意义转移”两个层次而实现的。所谓“表征的实践”是指人们通过对事物的使用,结合一定的情境和方式,给予事物以“意义”的过程,旨在将各种概念、观念和情感在一个可被转达和阐释的符号形式中具体化。红色文化场域中,人民将红色文化的精神性符号,如长征精神、延安精神、红旗渠精神等崇高精神符号赋予红色资源,使红色资源具有了能够表征红色文化的吸引力。进入旅游场域,红色资源以“意义转移”实现符号和价值从客体到主体的传递过程,即革命遗址遗迹、博物馆、红色档案等物质性红色资源符号凝结而成的红色旅游吸引力,在满足主体对精神价值和文化意义需求的同时,实现了价值与意义向游客或到访者转移的过程。

红色旅游场域中,红色文化和红色旅游吸引力因主体与客体的互动而实现意义传递,体现为红色文化、红色资源和红色旅游吸引力相互关联的实践逻辑。首先,意义传递是通过主客体的互动而实现的,其核心是以人民为主体的诠释和解读,即红色文化的价值与意义通过人民转译并赋予了红色资源。其次,意义传递中的主客体互动是以符号为纽带的,是通过红色文化、红色资源凝结而成的精神性符号和物质性符号互动传递而加以实现的。最后,随着红色内涵的扩展与延伸,红色旅游吸引力也得到不断更新和发展,变化中的红色旅游吸引力因诠释主体和时空环境变化而呈现一定的差异性,主客体间的互动性呈现跨时空的创新发展。

3.3 以“政治叙事”凸显人民实践的思想性

意识形态是反映社会存在观念的集合,是人们集体意识的抽象体现。如何在现实生活中感知意识形态,如何增强人们对意识形态的理解力和亲和度,如何以意识形态来表征价值观和思想理念,是贯通意识形态抽象与具象间的难题所在。对此,意识形态具象化实现了对意识形态抽象性的具象把握,通过具体、直观、可感知、可识别的载体和叙事形式,实现意识形态的输出、认知与接纳。其中,具象化实体是意识形态的本体,一定的具象化实践隐喻着一定观念的上层建筑。作为意识形态具象化的重要载体和介质,红色旅游资源具有表征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价值观念、思想理念和政治观点的叙事功能,并已成为国家意志、民族精神和文化传承的具象化实体,其建构实践隐喻着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先进性和价值性。

红色旅游资源与一般性旅游资源不同之处就在于其显著的政治属性。透过自上而下的政治话语建构和自下而上的红色基因接续、组合与加固的双向建构,红色旅游资源成为具有价值理性的意识形态具象化介质,并通过政治叙事的作用而凸显出人民实践的思想性特征。从一定的历史背景和社会条件看,自上而下的政治话语对红色旅游资源作为意识形态具象化介质的建构作用,主要体现为话语权和叙事的双重作用。就话语权而言,以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和社会主义思想的时代性为中心的话语体系,以强调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与当今中国社会思潮为核心的国家话语,以培育家国情怀与民族精神为主线的旅游话语,三者都凸显出国家意志对于红色旅游资源在顶层设计层面的价值所在。就叙事而言,红色旅游资源的“政治叙事”通过3 类形式的综合而显现其核心价值,包括了以中国革命史为核心的历史叙事,以红色文化保护与传承为核心的文化叙事,以社会主义建设成就为核心的地方叙事,这3类叙事载体因人民而生、因人民而兴,使红色旅游资源的“政治叙事”具有了人民立场。因此,红色旅游资源能够作为意识形态具象化介质不仅呈现出政治性特征,同时也是政治话语自上而下建构的结果。

政治叙事是历史叙事、文化叙事与地方叙事的综合,其核心是要讲好党的故事、革命的故事、根据地的故事、英雄和烈士的故事。由革命博物馆、纪念馆、党史馆、烈士陵园所形成的红色基因库,既实现了对历史、文化和地方叙事内容的串联,也成为可被人们接受与学习的载体。如何理解红色基因?红色基因是红色文化的遗传密码,是党和军队在长期奋斗中淬炼的先进本质、思想路线、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是具有无产阶级性质的文化基因。红色基因的接续、组合与加固是一个系统过程,其核心思想就是要挖掘生根于土地之上、能够充分体现人民大众奋发图强的革命历史、革命遗迹与革命精神,并以此来呈现根植于人民、生长于人民中的红色文化与红色资源,进而使红色旅游资源的人民立场与思想价值更加扎实与完善。

4 结论与讨论

价值观念是文化的一种内在结构,它不仅构成了一个民族的精神追求,更从根本上影响着一个民族的行为方式与生活态度。回顾以往红色旅游资源的相关研究,其关注重点主要聚焦红色旅游资源的功能与应用,相对忽略了对红色旅游资源精神性和价值性内涵的追溯和维系。对红色旅游资源社会建构的阐释,需要突破将红色旅游资源作为客观物质存在的认知局限,以辩证融合的观点来看待红色旅游资源;需要通过符号所传递的意义、信息及被赋予的目的,分析红色旅游资源这一投射了人类价值“文化物”的可建构性。基于此,本研究以红色文化的价值意蕴和红色资源的物化呈现为思考起点,探析了在红色文化场域和红色旅游场域中,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形成过程,及其因人民实践而呈现的核心价值,归纳总结出红色旅游资源社会建构的形成、发展和成熟3个阶段和主体性、互动性和思想性三大核心价值(图1)。

图1 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过程与核心价值Fig.1 The social construction and core values of red tourism resources

4.1 基本结论

首先,在社会建构的分析框架中,社会实在不再被看作是客观的、固有的存在,而体现为行动者、制度、话语等的实践建构逻辑。因此,社会建构为辩证地反思红色旅游资源的内涵构成与核心价值提供了可行性视角,以此来回答“我们所认为的红色旅游资源的本质是真的本质吗”的现实问题。本研究认为,应从本质属性的社会建构、情境条件的社会建构及形成过程的社会建构3个层面来思考红色旅游资源的赋存与影响。可以说,红色旅游资源的形成过程与社会建构密切相关,其物质性和精神性既是实践与制度的产物,也是社会群体互动和协商的成果。

其次,本研究认为,红色旅游资源的建构实践是由文化、资源与吸引力的相互联系而形成,包括了建构形成、建构发展和建构成熟3个阶段。其中,建构形成阶段是从抽象到具体的过程,主要表现为红色文化的精神与价值对红色资源的赋予和转化;建构发展阶段是红色资源的旅游化利用过程,这一过程是以红色旅游吸引力的形成及其符号意义转化为表达的;建构成熟阶段是红色旅游资源表征意识形态思想的过程,作为表征载体,红色旅游资源凸显并传递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念和思想体系。

最后,红色旅游资源社会建构的核心价值是“人民实践”,它以“集体意识”“意义传递”和“政治叙事”来凸显人民实践的主体性、互动性和思想性,并以此彰显红色旅游资源的政治、文化和旅游价值。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过程既是人民“共同建构”和“集体协商”的结果,也是通过外化、客体化到内化过程所形成的知识生产过程;其具体表现为红色文化符号的表征实践和意义转移,红色旅游资源的吸引力形成与传递;目的是通过自上而下的政治话语建构和自下而上的红色基因接续、组合与加固来体现红色旅游资源的思想价值,进而明确政治叙事对红色旅游资源社会建构所产生的作用。

4.2 延展讨论

社会现实是社会建构的结果,其背后所蕴含的关系、话语、符号等内容提示人们对现实世界更多的反思与关注。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说明了其形成过程既是一种内在逻辑上的主体建构,也是宏观尺度(制度和政策等)的结果建构,在一定程度上表征着人民与历史、地方和景观的现实互动及情感联结。因此,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逻辑根植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为辩证看待“人生产了实在,并在生产实在中生产了自身”的建构观点提供了具有主体性、互动性和思想性的行动参照。在此基础上,本研究进一步对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逻辑与核心价值表达进行了延展性讨论,总结如下。

首先,研究结论一定程度上明确了红色旅游资源社会建构中的“主客体”互动联结。从社会建构视角来认识红色旅游资源,给予了人们一种新的、具有哲学意蕴的“‘看’资源的方式”。正如文中所言,社会建构视角下红色旅游资源也是主客体间互动与协商的结果。红色旅游资源社会建构过程中的“主客体”互动联结,既凸显出了红色旅游资源所具有的主观的、精神的一面,一定程度上验证了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是对人们的精神、观念、信仰和意义的建构表达;同时也表达着主体与历史、与地方的联结,将内隐于红色旅游资源中的历史价值与地方知识以社会建构的形式加以显化,在概念逻辑上验证了“基于独特的地方自然与文化条件在较长时间形成而具地方性、不可逆性与历史性”的旅游资源认知判断。如红色记忆的形成便是极具“主客体”互动联结的红色旅游资源社会建构过程。

其次,研究提出并显化了红色旅游资源社会建构中“情境”的重要性。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是“基于情境的社会建构”。“情境”之所以重要,在于“情境”被理解为是话语体系之外的“现实世界”,符号意义的呈现、改变和修订均是在“情境”中进行和实现的。本研究从红色文化情境和红色旅游情境探析了红色旅游资源的社会建构,正是对以往将红色旅游资源作为“服务于”情境需要,而非“形成于”情境之中的反思,前者带有话语体系的主导和安排,后者则体现了社会建构对于红色旅游资源符号意义表达的重要性。同时,本研究所提出的红色旅游资源社会建构的三阶段内容,也是红色文化情境和红色旅游情境的实践过程表达。以此对接相关案例,如安源路矿工人运动纪念馆的空间塑造、韶山的红色文化氛围营造等内容呈现,即是对该观点的佐证。

最后,研究解析并说明了红色旅游资源社会建构中“意义”的赋予逻辑。红色旅游资源的形成过程,实质上是社会建构下的意义和价值的赋予过程。以往对红色旅游资源的意义认知主要集中在“产生了何种意义”这一层面上,缺少对“意义如何形成”的深入思考。以此为起点,本研究解析说明了红色旅游资源社会建构中的意义赋予逻辑,总结得出以下3 方面内容:一是从社会建构视角关注了红色旅游资源所处的政治、社会和文化背景的特殊性;二是强调了社会建构视角下的关系、话语、表征等对红色旅游资源意义赋予的重要作用;三是意义实现了从“人-物-人”的流变,以此验证了社会建构对“变化过程”的关注。同时,社会构建视角下的红色旅游资源主体性、互动性和思想性等核心价值的实现,“意义”在其中也起到了传递思想和激发行动的重要作用。对接现实,儿童群体在雨花台烈士陵园中的学习过程,即是“意义”赋予儿童群体地方经验和爱国主义教育的建构逻辑。

本研究从社会建构视角阐释了红色旅游资源形成过程中的思想、行动与意义,为深入挖掘红色旅游资源的政治性、主体性和精神性等内容提供了可能的实践方向。同时,作为中国共产党艰辛而辉煌奋斗历程的见证,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承载着四个自信意蕴的红色旅游资源,对其建构实践还需要紧密衔接党和国家宏大叙事体系与国民教育体系,以及深入挖掘红色旅游资源在文化与人民视角下的意义表达,为实践运用提供新视角与新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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