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传》的艺术特色与价值探析

一、引言

《春香传》在朝鲜文学史上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经典文学名著，有“海东绝唱”之美称，体现了朝鲜民族的民族意识，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其最早产生于十四世纪高丽恭愍王时代，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才最终形成完整的作品，是人们家喻户晓的一部古典文学名著，在古典文学史上有很高的地位。《春香传》以鲜明的民间故事为叙事基础，用经典的叙述语言，戏剧化的结构模式，以及具有艺术感染力的写作特点，彰显出了浓郁的民族特色。小说讲述了春香和贵公子梦龙之间迂回曲折的爱情故事，根据流传的不同版本，两人的结局也不尽相同。多年来被译成汉、英、法、俄、德、日等十几种文字。《春香传》在发展过程中，也通过不同的艺术载体转变为多种艺术形式，先后被改编24次，可见这部作品的地位和受欢迎的程度。基于此，本文从《春香传》的人物、语言、情节等要素入手，结合朝鲜民族文化，对作品的艺术特色与人物形象进行系统剖析，希望帮助广大文学爱好者更好地赏析、理解这部文学佳作。

二、《春香传》的艺术特色

（一）人物刻画

《春香传》的人物刻画具有特色和典型意义，它很少用一般小说的方法刻画人物，而是反其道而行之，运用大量的间接描写来刻画人物形象，十分细腻，这也与它的前身是民间说唱文学有关。小说对“春香”人物形象的描写借助了第三人之口，如春香的美貌和“刚强有志”的性格，是通过春香母亲、房子等人的夸赞表现的;春香的鲜明性格，则采用对照的方式展现春香没有像崔航一样自暴自弃、性格乖张，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自卑。此外，《春香传》还采用唱词的方式表达春香的坚韧，如“刑仗歌”展示了春香的决心，“爱歌”展示了梦龙对春香的爱情等。同时，《春香传》作者还十分擅长利用人物之口来诉说心理状况，通过各种唱词来表现人物的心理。

（二）语言运用

《春香传》的语言运用独具一格，由于它是由民间说唱文化（盘索里）演化而来的，所以其说唱中的韵散结合特色非常明显。“说”和“唱”采取的语言并不相同，“说”的部分主要用散文，而“唱”的部分用韵文，十分新颖。将通俗易懂的散文与优美典雅的韵文结合，不仅通俗易懂，而且能够表达人物的情绪，更加恰当地表达人物的思想。此外，《春香传》中的人物语言的表达具有新颖性，如梦龙的语言多用韵文，是因为在文中，他的文化水平高。而春香的语言是韵文散文相结合的，婉约不失热情，表现了她丰富的内心世界和高尚的品质。文中还有其他的运用形式，例如诗词可以用来抒发情感和描写自然景物，并表达人物丰富的内心。

（三）情节安排

《春香传》的情节安排精巧细腻，这也是它传承至今，成为经典的原因之一。其故事比较简单且短小，不像一般的小说那样拖沓，程序比较漫长。其以集中的矛盾与冲突吸引读者关注，无论是春香与梦龙的感情进展，还是春香与卞学道的生死搏斗，在短短的描述中，都体现出了春香刚毅不屈的性格。另外，《春香传》遵循民间小说情节的传统结构：结缘—分离—显达—幸福。情节取材于现实，反映社会的重大矛盾，采用高度形象化的叙事，对民众与封建势力的矛盾进行了刻画，人物关系充满戏剧冲突，始终将春香的爱情置于社会矛盾中，这种情节安排的方式十分短小精悍且突转迅速。

（四）鲜明的民族特色

《春香传》具有鲜明的朝鲜民族特色，使用的语言、选取的题材无一不展现民族的个性。作品采用朝鲜民族常用的语言表达形式，通过各种对话、唱词等向读者展示古代朝鲜底层人民的生活画卷，如“离别歌”“洗衣姑娘歌”等向观众展示了朝鲜民族底层人民的生活。同时，春香与梦龙的爱情故事也展现了底层青年追求自由爱情的思想感情。春香对爱情的自由追求与忠于爱情的操守、对抗身份不公时的勇敢、忍受痛苦时的坚韧、追求生活自由的意愿，以及乐观的精神，都是作者对朝鲜底层人民的赞扬。

三、《春香传》的艺术价值

（一）塑造了劳动人民心中的完美形象

《春香传》成功塑造了春香和梦龙这一组在劳动人民心中的完美形象，而作品最终的大圆满结局更是符合绝大多数文学爱好者与读者的心理预期，特别是在作品结尾，梦龙衣锦还乡，救下春香，惩罚贪官污吏，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同时，还伸张了正义。梦龙和春香这一对男女主人公，其行为模式和性格特点是典型的完美形象，他们既遵循民族传统美德，又具有大胆追求爱情、破而后立的精神，这与广大劳动人民渴望通过自身努力获得美好生活的愿景是高度契合的。

此外，《春香传》将人人称赞的春香的外形美与精神美进行统一，她追求纯洁无瑕、至死不渝的爱情，体现了当时劳动人民对婚姻自由、美好事物的追求。同时，《春香传》将爱情故事与社会制度联系在一起，以春香对卞学道的控诉为导火索，歌颂劳动人民不畏强权、勇于反抗的精神。春香面对卞学道的严刑拷问，在公堂上有理有据，认为卞学道是“劫持有夫之妇”“不知百姓苦，知枉法去徇私”。春香正是劳动人民情绪、愿望的表达者。正是春香这种逆流而上的奋斗经历，给了底层人民奋斗的希望，所以它十分符合当时背景下人们的心理诉求，代表了下层劳动人民的呼声。同时，《春香传》也反映了劳动人民迫切想要改变现状的愿望。春香的果敢与坚贞，不畏权势的性格，深受底层劳动人民的钦佩，在人物故事与形象上，引起了强烈的思想共鸣。

（二）代表了典型的理想妇女形象

《春香传》的男女主人公代表了朝鲜人民对理想人格的想象。春香善良宽厚、勇于拼搏、敢于反抗;梦龙博学多才、诚实守信、坚守正义，这些都是时代背景下优秀的人格品质。《春香传》作为朝鲜民族的古典小说，提供了塑造理想人格的途径，春香学习女儿之道，琴、诗、文、画无所不能，又学会纺织、针线等生活技能，作者对春香这些才能的描述，向读者展示了理想人格的标准，在于不断提高道德修养，而这些在春香的身上都得以体现。

在作品中，卞学道是春香和梦龙爱情的最大阻碍，也是贯穿整个故事的核心矛盾。在小说中，春香反对尊卑有别，她与梦龙的结合不经父母同意就海誓山盟，并坚守爱情，通过抗争，最终改变自己的身份。她比梦龙更加坚定地追求真爱，在面对压迫时，在梦龙产生犹豫与退缩的想法时，春香依然坚定。因此，小說将春香塑造成一个美丽、坚贞、刚毅的女性形象，成为古代朝鲜人民心中典型的理想妇女形象。

（三）在思想内容上反映朝鲜人民的民族精神

《春香传》之所以经久不息，受到几代人的追捧，最大的原因就是作品中蕴含的朝鲜人民，特别是底层群众自强不息、艰苦奋斗的民族精神，展现了普通劳苦大众通过自身努力奋斗，追求美好生活的伟大精神。作品中的春香在人生奋进的道路上不断前行，自尊自爱，通过自我奋斗而取得成功，拒绝趋炎附势，攀附权贵，这种高洁的民族气节正是朝鲜女子的精神向导。此外，《春香传》在刻画人物上体现了朝鲜底层人民对于像梦龙这样的官员的期望，希望能够有清朗的朝政，有体恤底层百姓、沉着、正直、干练的清流官员。小说将梦龙与卞学道作为对照组人物进行描写，同为官吏，梦龙清官、卞学道酷吏，体现了朝鲜人民爱憎分明的情感以及朴素的政治观念。

（四）在主题上突出惩恶扬善的积极思想

善与恶是社会价值与道德评价标准，在社会生活中，人们通过对行为的善恶进行评价，对善予以赞扬，对恶予以谴责。在《春香传》中，春香虽受尽折磨，但因坚韧不屈的高尚品格，最终获得圆满的结局。而卞学道无能腐败，最终得到狼狈不堪的下场，说明贯穿《春香传》的作品价值始终是扬善抑恶。在朝鲜民族的谚语中有“心正衣摆也正”的说法，作品中体现出的这种惩恶扬善的思想，也反映着朝鲜底层人民对社会道德规范的一种期望。作为代表平民阶层的春香，俨然成为朝鲜人民惩恶扬善欲求的“代言人”。春香这一人物的不屈不挠，面对挫折所表现出来的抗拒和进取性，使普通民众感同身受，而春香通过抗争获得了成功的结局，也给了人们莫大的心理安慰。

作品中的卞学道作恶多端，剥削底层百姓，可见其心术不正，属于邪恶的形象代表;春香有着高尚的品格，不畏权强，是女中君子，代表朝鲜底层人民对善良的赞扬，因此，对春香这一人物形象都是以美好的词汇进行形容的，如“具备女子美德”“雪肤花容”“文才不一般”等，是理想的人格典范，面对卞学道施加的污蔑，春香反驳道：“我既没有犯七出之恶，为何用七杖刑？”字字句句控诉卞学道的滥用私行，从善与恶的角度看，春香代表着纯洁、正义，在春香与卞学道的抗争中，她据理力争，不屈服于卞学道的恶，在结尾，春香能够伸张正义，使卞学道等人得到惩罚，体现了作品在主题上所突出的惩恶扬善的积极思想。这种以主人公为精神寄托、为道德榜样的方式，也让这部作品成为当时民众心中的一种信仰和追求，鼓励着一代又一代人。

（五）称颂坚贞、纯洁、自由的爱情观念

《春香传》作为人尽皆知的古典文学作品，它的爱情主题也是其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因为爱情题材具有永恒性，每个时代的爱情虽面临不同的难题，但爱情遇到挫折和阻力，容易让年轻人产生代入感，春香通过抗争，最终获得真爱，符合大多数人的期望。所以爱情主题是文学创作中的一个重要源泉，也是古典文学作品中常见的因素。作品以浪漫主义的手法，以春香坚贞刚烈、宁死不屈的反抗性格为铺垫，歌颂春香追求爱情的精神，升华了人物的形象，使春香与梦龙成为人们心中的理想人物典范，二人至死不渝的纯洁爱情，春香坚韧不屈、纯洁至善的女性形象也因此流传至今。

春香与梦龙之间的爱情，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具有理想主义色彩，古代的婚姻习俗使他们的爱情充满来自制度等外在因素的阻挠。而《春香传》正是通过叙述超越阶层的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在赞美春香追求自由、纯洁的爱情、自身幸福生活而不屈不挠的精神的同时，也讴歌了当时朝鲜男女追求纯洁自主的爱情的愿景。虽然春香与梦龙的爱情之路不顺，但是春香并不自暴自弃，而是敢于质疑、敢于反抗。从春香呵斥卞学道“贞女不从二夫”，质问卞学道“要强占有夫之妇者该当何罪”可以看出，她通过与卞学道的抗争，保住了自己的纯洁和对爱情的坚贞不移。即便是在遭受二十五根刑杖之后，依然坚定地唱出“刑杖歌”，可见她的乐观和豁达。纵观作品中对春香与梦龙的爱情描写，可以看出两个人的结合并不是突兀的，而是外在美与内在美统一的体现，是人格自主、人格平等的最佳婚姻。春香不爱“金银财帛”，追求的是纯粹、平等人格的爱情，也显示了她美好的心灵。

四、结语

《春香传》在人物刻画、语言运用、情节安排等方面，都有着突破性，拥有重要的艺术成就，是韩国古代经典文学中的不朽名著。其刻画了朝鲜人民反抗压迫，追求自由的决心，以及外柔内刚、有勇有谋、坚贞不屈的春香。不仅将爱情故事与社会问题相关联，升华了作品的内涵主题，同时，歌颂了劳动人民不畏强权、敢于反抗不平等的精神。多年来，《春香传》影响了几代人，春香成为人们心中羡慕和模仿的理想人物形象。春香作为底层的普通女孩，既有传统意义下的贞洁烈女的一面，又有对爱情的执着和对抗家族、不公平的特点。同时，《春香传》真实生动地展示了朝鲜民族的生活画面，描述了朝鲜民族的传统生活习惯和不同社会阶层的生活情景，将散文与韵文等个性化语言与朝鲜民间口语予以融合，体现了朝鲜文学的艺术特色，這些都使得该作品可以代代相传、经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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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艳菊，女，硕士研究生，重庆外语外事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古典文学）

（责任编辑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