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的地区差异及分布动态演进
2022-07-15高晓清
高晓清 杨 洋
学术探索
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的地区差异及分布动态演进
高晓清 杨 洋
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水平的变化能较好地反映我国高层次人才的流动规律。基于2004—2019年的相关数据,对我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水平及时空演变特征进行探讨。分析发现: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分布呈现出“东高西低”的非均衡特征,且形成了“京津”、“江浙沪”两个核心聚集区;各省份之间研究生集聚现象明显,已经形成稳定的高–高集聚区和低–低集聚区,其中位于低–低集聚区的省份占比超70%;各省份研究生集聚指数的差异随时间而缩减,但我国区域研究生集聚的时空演进并不活跃,仅有不足17%的省份存在时空跃迁。基于此,应推动各省份落实“育人”与“留人”两手抓,并通过培育研究生引力增长极,以点带面构建区域一体化发展的研究生人力资本布局,以推进研究生人力资本的均衡化分布。
研究生教育;人力资本集聚;空间探索性分析;动态演进
一、引言
研究生教育位于整个教育系统的顶端,“在培养创新人才、提高创新能力、服务经济社会发展、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方面具有重要作用”①参见《习近平对研究生教育工作作出重要指示》(http://www.gov.cn/xinwen/2020-07/29/content_5531011.htm)。,是实现国家创新发展的重要支柱。在我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人力资本——特别是高层次人力资本——的重要性日益凸显。近年来,各省“抢人大战”进入白热化,有研究提及仅在2017年初,就有50多个城市发布了人才引进政策[1]。可见,各地已经充分意识到“人才”在区域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我国恢复研究生招生至今已四十余年,在政策的大力支持下,研究生教育发展迅速。2019年,全国在学研究生人数为286.37万,与2004年的81.99万相比②数据来自教育部《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http://www.moe.gov.cn/jyb_sjzl/sjzl_fztjgb/)。,增长了249.27%,为推进实施创新发展战略、实现社会经济的高质量发展积蓄了必要的高层次人力资本。然而,与高等教育发展的空间非均衡性相似,我国研究生就业分布也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数据显示,2019年北京市研究生从业人数约为108.03万人,而广西仅为12.95万人,相差近十倍,而广西总从业人数却是北京市的两倍有余。这一数据直观呈现了研究生人力资本在空间分布上的巨大差异。《关于加快新时代研究生教育改革发展的意见》提出,要“提升研究生教育支撑引领经济社会发展能力”,推进研究生教育强国责任的落实。对于各个省份而言,拥有足量的研究生学历从业者服务于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是落实这一意见的基本前提。换言之,高层次人力资本的汇聚程度在区域发展中的战略性意义显著。
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是人力资本集聚的类型之一,用以形容人力资本中拥有研究生学历的人才在就业流动时向某一区域靠拢集中的现象。对区域来说,高层次人才的汇入,一方面是对当地经济发展水平的肯定,另一方面,大量高层次人才的汇聚会使高精尖知识得到更好的交融与共享[2],从而提升区域创新创造能力和知识生产水平,服务于区域经济转型发展。纵观已有文献,从样本对象的覆盖范畴来看,关于人力资本集聚的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是从整体出发,对全国人力资本水平进行分析,并探讨人力资本集聚与社会经济发展的关系,包括人力资本流动对城市创新产出[3]、城市生产 率[4]、城市技术创新[5]、城市绿色经济效率[6]、劳动力市场[7]、工资水平与就业增长[8]、居民消费升级[9]、区域高质量发展[10]等涵盖经济社会发展各个方面的影响的研究。二是从局部出发,考察个别省份或区域人力资本集聚效应,例如以浙江省69个县为样本挖掘人力资本的空间分布对县级区域创新绩效的影响[11],以长株潭为例探索人力资本集聚的机理[12],探讨长三角地区人力资本集聚与产业结构升级的关系[13],等等。可以看出,现有文献对人力资本集聚的研究成果是比较丰富的。然而现存研究对人力资本的测算,大多以受教育年限为衡量指标[14],将各学历层次的人力资本混杂在一起,难以清晰呈现高层次人力资本集聚的全貌。虽然近年来有学者开始关注高等教育人力资本的集聚现象[15-19],但将研究生人力资本剥离开来、对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水平进行深入探索的研究依然少见。21世纪以来,我国高等教育已跑步迈入普及化时代,研究生教育的快速发展将成为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的另一重要人才增长点,而研究生人力资本将成为引领新时代创新发展的主动力,因而有必要开展对研究生人力集聚规律的研究。
有鉴于此,本研究将引入区位熵指数和莫兰指数对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的地区分布差异及动态演变进行系统考察。首先,基于2004—2019年我国30个省份的面板数据对各省研究生集聚的区位熵指数进行测算;其次,基于Arcgis软件对我国研究生集聚的分布现状和差异变动情况进行事实描述;最后,采用全局莫兰指数和局部莫兰指数从整体和省域两个角度把握我国研究生集聚的空间依赖性特征,并对各省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的时空跃迁过程进行分析,从而实现对我国研究生集聚的时空演变规律的综合探索。
二、研究设计
1.指标和数据
总就业人口中拥有研究生学历的数量能有效地反映出一个地区研究生人力资本的水平,在衡量区域间研究生人力资本差异时具有良好的参照效果。因此,本研究选取拥有研究生学历的就业人口数作为衡量地区研究生人力资本的指标。在样本省份的选取上,由于西藏自治区部分数据的不足,港澳台地区统计口径不一致,为保持研究数据的一致性,因此本文在数据选取过程中暂不考虑西藏及港澳台地区,研究数据仅涵盖我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此外,基于数据的可得性,样本时间区间选取2004—2019年,数据均来源于《中国劳动统计年鉴》及各省统计年鉴。
2.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的测度
人力资本集聚水平的测度方法有很多,为了更准确地刻画研究生人力资本的集聚水平,在参考和比较现有文献的基础上,本研究选用区位熵指数进行测算。区位熵指数由哈盖特(P. Haggett)提出,用于衡量区域中某一要素的空间分布情况,可以反映较低一级地区的某要素在其上一层级的区域中的地位,同时也可以通过平级区位间的值对比判断区位间的分布差异。具体测算公式如下:
其中,post指省内就业人口中拥有研究生学历的人数;emp指省的就业人口总数;post指全国就业人口中拥有研究生学历的人数;emp指全国就业总人口数。因此,在用区位熵识别研究生集聚水平的表达式中,分子为省份的研究生学历就业人数占该省就业人口的份额;分母则为全国研究生学历就业者占全部就业人口的份额。二者比值Agg表征省份的研究生集聚水平,其值越大,表明该省研究生集聚水平越高。具体来说,当Agg<1时,表明该省份研究生就业人数所占比重低于全国水平,研究生集聚程度较弱;当Agg>1时,则表明该省份研究生就业人数所占比重较高,研究生集聚程度较强[20]。
3.空间效应分析指标
借鉴张利国等人的做法[21],本研究运用空间探索性分析(ESDA)方法对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的空间关联性进行考察,即通过对数据的统计分析和可视化呈现研究生人力资本的空间相关特征。全局莫兰指数和局部莫兰指数是常用的测度指标,两者取值均介于–1和+1之间,绝对值的大小表示自相关的程度,正负号表示自相关的方向,区别在于局部莫兰指数从单个独立样本出发辨明某省份研究生集聚水平与相邻区域的该水平的关联性,而全局莫兰指数则从宏观层面考察。其表达式如下:
空间权重矩阵的选择非常重要,关系到莫兰指数结果的准确性[22],然而,目前学界尚无统一的选取标准[23]。考虑到本研究旨在考察研究生集聚水平的空间属性,因而本文仅考虑空间地理区位因素,基于邻接关系中的queen contiguity(即共边或共点邻接)标准构建权重矩阵。构建标准如式(4)所示,并在运算前作标准化处理。
三、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的空间分布现状分析
1.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指数
运用公式(1)对各省研究生集聚指数进行计算,结果如图1所示。可以发现,整体来看,我国研究生集聚程度并不太高,集聚指数大于1的仅有6个省份,其余23个省份均小于1(辽宁=1)。其中北京研究生集聚指数居全国首位,为8.7273;而贵州仅有0.2727,排名全国末位。
根据区域熵的含义,集聚指数大于1表示该省份研究生就业吸纳量在全国来说具有优势。如图1所示,北京、上海、天津、浙江、湖北、江苏等6个省份均大于1,其研究生集聚水平比较高。其中,北京市研究生集聚指数最大,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区位优势。作为我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和科技创新中心,北京占地面积仅1.64万平方公里,但却是我国最大的科研基地,拥有普通高校92所,平均每178.26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就有一所高校,高校密度居全国首位。其中,中央部门所属高等学校39所③参见教育部官网《高等教育学校(机构)数》(http://www.moe.gov.cn/s78/A03/moe_560/2020/gedi/202108/t20210831_556506.html)。,远多于其他省份。如此丰富的教育科研资源,对高学历人才具有很强的吸引力。而随着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的推进,天津在承担着疏解北京非首都核心功能的重任的同时,也获得了更多发展的机会,使其对高新人才的吸聚能力提升。进一步对高校数量进行考察,可以发现上海、江苏部属高校数量均为10所,仅次于北京;湖北省以8所部属高校紧随其后。毫无疑问,部属高校拥有更多的教育经费支持和科研经费支持,进而带动区域的科研创新氛围,这可能是这些省份能吸引研究生在此就业的原因之一。在高校配备上,浙江省稍显逊色,但其一方面其紧邻上海、江苏,可以享受其溢出效应;另一方面浙江省拥有国家认定的企业技术中心121家(含分中心),高新技术企业1.6万余家④参见《2019年浙江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http://tjj.hangzhou.gov.cn/art/2020/4/15/art_1229279685_2571136.html)。,其良好的科研创新环境也成为吸引研究生的重要因素。
图1 我国研究生集聚水平分布(2019)
通过对各省份的对比可见,我国研究生集聚水平存在明显的地区差异。具体表现在:研究生集聚指数大于1的6个省份,无一为西部省份,且除湖北省位于中部外,其余5个省份均处于东部沿海地区;反观集聚指数居最末5位的省份,除江西省位属中部外,其余4个省份均处于西部地区。从各区域内部来看,海南省的研究生集聚程度在东部区域排在末位,福建和河北两省研究生集聚程度在该区域中也偏低;中部地区中,江西和河南两省研究生集聚程度较弱;西部地区中,重庆、四川和陕西3个省份研究生集聚程度较高;而东北三省研究生集聚的空间分布很有趣:地理位置上紧密相连、区域概念划分中被视为一体的三个省份,在研究生集聚水平上却并不相近。其中辽宁省研究生集聚水平最高,与全国水平持平。一方面,较之黑龙江和吉林两省,辽宁省在高校数量上有一定的优势[24]。此外,全国范围内看,东北三省高水平人才流出现象明显,而在东三省内部,也呈现出显著的自北向南流动指向,即黑龙江、吉林两省的人力资本均有向辽宁省流动的态势[25]。基于这两点来看,三省在研究生集聚水平图上表现出的位序特征也就有迹可循了。
2.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的层级剖析
为了更清晰地描述我国研究生聚集的空间分布特征,本研究尝试构建基于自然断点法的研究生集聚水平分区。自然断点法的优势在于根据相似值展开分组,并保证分组后的数据组内差距最小、组间差异最大,这将使研究生集聚水平类型的划分更科学、更客观。基于此方法,借助Arcgis软件将2019年我国研究生集聚水平分为五类,结果显示,我国研究生集聚的空间分布呈现出“东高西低”的显著的空间非均衡特征;且形成了“京津”、“江浙沪”两个研究生核心集聚区。
五类的具体情况如下:第一级为磁石区,仅包含北京。该分区拥有极高的研究生集聚水平,对全国范围内的研究生都具有极高的吸引力,因此,将之命名为磁石区。第二级为引力区,包含天津和上海这两个直辖市。这个分区的集聚水平虽低于磁石区,但其集聚水平仍在1之上,集聚水平明显高于其他省份,也就是说,引力区在全国范围内对研究生的吸引上具有优势。第三级为潜力区,包含辽宁、江苏、浙江、广东、湖北、重庆等6省,其研究生集聚水平横跨1上下,明显低于强引力区但仍高于大多数省份。第四级为平庸区,该类在全国的占比最大,绝大部分中西部地区、东北地区和少数东部地区均属于此类,可见我国大多数地区高水平人才数量仍不充足。第五级为贫乏区,该区只有贵州一省,其研究生集聚水平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研究生人力资本存量最低。
由此可知,东部地区是研究生就业选择的“心头好”,前三级类型区域的省份多位于东部地区;而中西部地区在吸纳研究生在当地就业方面仍处于劣势。这与田浩然等人指出的我国科技人才集聚的区位分布情况高度一致[26]。此外,通过对以往文献的研究,高等教育资源集聚水平和高等教育规模水平等高等教育相关要素上的区域分布也大多呈现出同样的趋势。刘宁宁通对全国288个城市的空间分布分析,发现了高等教育资源集聚水平呈现由东向西逐步减弱的趋势[27];彭说龙等人通过对省级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得出我国高等教育规模与区域经济耦合协调度存在东高西低的区域差异[28];温芳芳等人指出高校人均科技经费投入上,东西部之间的差异最为显著[29]。据此推测,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的空间分布可能与高等教育发展的空间特征具有内在关联性。
3.我国研究生集聚差异的时间变动分析
对2004和2019年研究生集聚指数进行差值计算,以初步探析各省份研究生集聚水平随时间变化的趋势。结果如图2所示,各省研究生集聚水平整体上呈趋中趋势。具体来说,除浙江外,在2004年研究生集聚指数大于1的省份(有*标的省份)在2019年均有不同程度的下降;而在2004年指数小于1的19个省份中,有73.68%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上升。虽然上升和下降的程度存在差异,但可以发现,我国省域间研究生集聚水平的差异在不断缩小,研究生集聚的非均衡程度在15年内出现了一定的降低。
进一步描述各省研究生聚集差异的时间变化趋势,即用各省2019年研究生集聚水平与2004年的数值相减得到各省的变化情况,并采用自然断点法将15年间我国各省份研究生集聚水平的变化程度分为五类。
图2 2004—2019年各省研究生集聚水平变动图(Agg2019–Agg2004)
2019年我国一半省份研究生聚集水平与2004年相比有所提高,而少数省份研究生集聚水平有明显下降,其余省份则变化不大。其中,北京的集聚水平降幅最大(–11.04);上海则紧随其后(–2.79);天津、山西、云南、新疆、青海、福建等省份也有轻微下降;而陕西、广东、吉林、黑龙江、贵州、辽宁、内蒙古、安徽、甘肃、江西等省份在0上下浮动,变动不大;其余12个省份则较之2004年有明显提升。从区域来看,东北三省研究生集聚水平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东部地区增长和下降的省份各占一半;而中西部地区大多数省份有所提升。综合上述分类结果可以发现,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源正在经历一个由东部流向中西部的动态过程,反映出我国高等教育发展和区域社会经济发展迈向均衡的向好趋势。
四、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的空间效应分析
地理学第一定律表明:事物之间相互关系的紧密度受距离的远近决定。研究生集聚水平,不仅受到区域社会经济发展和个体择业动机的影响,也可能与其所处的区位空间具有很大关联。上文已经对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空间集聚的特征进行了事实描述,为了进一步从理论上检验研究生就业集聚的空间相关性和相关程度,并把握研究生集聚的时空跃迁趋势,本研究引入莫兰指数进行分析。
1.全局莫兰指数分析
图3呈现了我国2004—2019年研究生集聚的全局莫兰指数变化情况。可以看出,2004—2019这十六年间区域研究生集聚水平均存在正向空间自相关性(指数值在0.077~0.216之间),其中,除2005年和2009年外,其余十四年均通过了5%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存在较显著的空间正相关,拥有研究生学历的就业人数在空间上具有明显的相关性。一方面,这说明我国研究生就业流向并不是完全随机流动的,而是会受到其他相近空间特征区域研究生积累情况的影响,研究生层次人才在地理空间上趋于集聚。另一方面,地理自相关性呈正向,说明我国研究生集聚水平呈现出“同性相吸、异性相斥”的高–高靠拢、低–低相邻的空间分布状态。此外,从图3的曲线走向可以发现,虽然整体上看,全局莫兰指数呈增长趋势,但是前期略有波动,直到后期才呈现快速发展的势头。
图3 2004—2019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的全局莫兰指数趋势图
2.局部莫兰指数
全局莫兰指数的结果已经证实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分布存在全局空间自相关性,为进一步了解各省研究生分布在局部区域的空间集聚类型,分别选取样本省份在研究区间的首尾年份及中间年份的研究生集聚值,即2004、2009、2014、2019年的数据,借助stata16.0绘制我国研究生分布状况的局部莫兰指数散点图,结果如图4所示。
由图4可知,四个年度中的研究生人力资本主要呈现低–低集聚,并有向高–高集聚发展的趋势。具体来看:①北京和天津在各个年度始终位于第一象限(HH),其研究生分布呈现出高‒高集聚现象。这两个省级行政单位不仅自身研究生人力资本较多,与之相邻的省份研究生集聚水平也较高。②江苏、浙江、河北和海南四省在不同年份出现在第二象限(LH),呈现出低–高集聚的现象。也就是说,这些省份的研究生集聚水平比周边省份低。但位于LH区的省份并不稳定,除河北省外,其他三省随时间变化表现出向第一象限和第三象限发展的趋势。③第四象限是高–低集聚区(HL),在这个象限出现过的仅有上海和陕西,且这两个省份并非一直停留在HL区,而是随时间变化而有变动。④其余22个省份则一直处于第三象限,即LL区。这些省份的研究生集聚水平与周边省份的差异较小,且其自身和周边省份的研究生就业集聚度都较低。总之,由莫兰指数散点图可知:我国各省份之间研究生集聚现象明显,已经形成稳定的高–高集聚区和低–低集聚区;其中,低–低集聚区省份占比在70%以上,说明总体来看,我国大部分区域研究生就业占比偏低。
3.时空跃迁分析
上述局部莫兰指数的分析明晰了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在各个省份的分布特征。为了考量30个省份研究生集聚水平的具体变动趋势,我们进一步引入时空跃迁测度法进行分析。该方法能够根据各个时间段上样本省份在不同象限的位置变化,更直观地描述我国研究生分布空间结构的变化。依据跃迁发生的省份是自身区域还是邻近区域,Rey将时空跃迁类型分为四类:第一型跃迁表示自身区域发生变动而邻近区域未发生变动,包含HHt→LHt+1、LHt→HHt+1、HLt→LLt+1、LLt→HLt+1四条跃迁路径;第二类跃迁代表自身区域不发生变动但邻近区域发生变动,包含四条路径:HHt→HLt+1、LHt→LLt+1、HLt→HHt+1、LLt→LHt+1;第三类跃迁则是指自身和邻近区域同时发生变动,包含四条路径:HHt→LLt+1、LLt→HHt+1、LHt→HLt+1、HLt→LHt+1;第四类跃迁则表示自身和周边省份均保持不变[30]。以上四类跃迁的发生前提均以集聚指数1为基准,当产生的变动使该省的集聚水平发生突破性变化时称之为有效跃迁产生,如:从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到高于全国平均水平(或反之)。
从我国各省份四个年度的研究生集聚水平的时空跃迁分析表(表1)可以看出,我国各省份研究生集聚水平的时空跃迁以第四类跃迁类型为主,包含位于HH区的北京、天津,位于LH区的河北及其他22个位于LL区的省份,这说明83.33%的省份在研究生就业分布的空间结构上呈现时间稳定性特征。
图4 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的局部莫兰指数散点图
表1 我国各省份研究生集聚水平的时空跃迁变化
有些省份短暂地跃迁到其他集聚区,但大致上依旧保持第四类跃迁,如江苏省从2004年的LH区跃迁到2009年的HH区,紧接着在2014年回到了LH区并持续保持在LH区,说明2009年江苏省的研究生集聚水平相对周边省份增幅较高,于是跃迁到了高–高集聚区,但是可能由于其周边省份研究生集聚水平后来相对有了更大提升,于是它又跌回低–高集聚区;再比如海南省,由2004年的LL区跃迁到2009年的LH区,在2014年又回到了LL区并持续处在这个区域,这说明其邻接省份(即广东省)在2009年的研究生集聚水平相对海南省而言增幅更大,但海南省后续年份增幅反超广东省,因而又回到了LL区。
还有一些省份前期属于四类跃迁,保持相对水平没变,但后期发生了第一类跃迁。如浙江省从2004—2014年均保持在LH区,而2019年跃迁到了HH区,说明其研究生集聚水平在2019的增长幅度相对高于周边省份。再比如陕西省,2004—2009年均保持在LL区,2014年跃迁到了HL区,而后在2019年又回到了LL区,说明近几年陕西省研究生集聚的相对水平有一些波动。
综上,通过时空跃迁测度分析发现仅有不足17%的省份存在时空跃迁状态,这说明我国区域研究生集聚的时空跃迁演进并不活跃,我国研究生集聚水平在时间序列上呈低流动性;此外,结合集聚分类可知,我国省域研究生就业人数具有显著的空间聚集性,并表现出明显的区域非均衡特征。低流动性和非均衡性带来的路径依赖容易使研究生集聚发展呈“马太效应”,这不利于我国实现区域均衡发展。
五、研究结论与讨论
1.研究结论
本文对2004—2019年我国30个省份研究生就业集聚指数进行测度,采用自然断点法和空间计量方法识别我国研究生就业集聚的区域差距和空间效应,并通过时空跃迁测度勾画了我国研究生就业集聚的演进趋势。研究结果显示:
第一,从研究生就业的分布现状来看,磁石区、引力区及潜力区均位于“胡焕庸线”以东,我国研究生就业集聚水平呈现出“东高西低”的典型特征,并形成了“京津”和“江浙沪”两个集聚中心;通过自然断点分层结果显示,大多数省份的研究生集聚水平仍处于平庸区,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的整体存量仍显单薄。第二,从研究生集聚水平的时间变动情况来看,各个省份在样本时间段均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变化,整体来看,呈“趋中”式发展;2004—2019年间全国研究生集聚水平的省域差距在呈缩小趋势。第三,从全局空间相关性看,我国研究生的就业分布在各省份之间存在明显的依赖性,表现为在地理空间上的正向集聚效应,且效应水平整体上呈增长趋势,表明研究生人力资本水平较高的省份彼此相邻、较低的省份彼此相邻。第四,从局部空间相关性看,各省份在四个象限中的分布相对集中,表明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属性突出。其中北京和天津始终处于高–高区,自身和周边省份研究生人力资本水平都较高;但是大多数省份处于低–低区,即自身和周边省份研究生人力资本水平都不高。第五,从时空跃迁特征看,我国研究生就业集聚的空间结构表现出“小范围波动、大范围稳定”的特征,我国各省份研究生人力资本的流动特征不明显,时空演进仍不够活跃。
2.讨论
目前来看,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主要集聚于“京津”区域和“江浙沪”区域,各省份之间高层次人力资本存量差异巨大,虽有缓和之势,但程度仍不够。为促进研究生人力资本的均衡化分布,实现各地区经济社会的均衡发展,一方面,各省份要依托现有的高等教育资源,强化高校质量提升工程的落实,提高当地研究生培养的数量和质量,为地方发展储蓄人才;另一方面,各省份应从制度建设、创新环境建设、高层次人才就业岗位设置等各个方面着手,扎实推进当地对研究生层次人才的吸纳能力,提高所培养人才的“留存率”,进而增强吸引外地优秀人才向该省份集聚的能力。
此外,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水平表现出明显的集聚属性,各省份研究生人才的存量水平与地理位置及周边省份的高层次人才存量密切相关。基于此特征,可以通过构建研究生引力增长极,即区域内研究生就业集聚的高地,作为带动区域高层次人力资本存量提升的抓手。增长极理论认为,通过极点的构建对资源进行整合、并借助增长极形成过程中的极化效应和形成之后的扩散效应带动区域的整体发展,是非均衡发展的有效途径[31-32]。目前,我国研究生人力资本分布存在显著的空间不平衡性,符合增长极理论的假设基础。因而,基于该理论构想,可以通过研究生引力增长极的构建促进高层次人力资源的有效流动,打破“低–低”聚集的禁锢。上文分析可知,目前我国东部区域“京津”和“江浙沪”两个研究生集聚高地已然形成,可以环绕其培养次级极点省份,如将“京津”高地扩大至“京津冀”、将“江浙沪”扩大至长江中下游,以此促进高层次人才的流动,充分发挥增长极的扩散效应;中部地区暂未形成研究生集聚高地,但湖北省已初现集聚潜力,可以作为下一个极点给予充分的政策支持;而西部地区目前仍处于劣势,需要通过政策引导和激励,大力吸引高层次人才,努力培育增长极。通过在东、中、西各大区域培育研究生引力增长极,带动各区域人力资本水平的整体提升,基于区域一体化战略布局汇聚高层次人力资本储备,为区域经济创新发展积蓄内源动力。
3.研究局限与未来展望
本文基于研究生的就业数据展开分析,探讨了研究生人力资本的空间分布及其变动趋势,并确认了研究生人力资本的空间相关属性,为未来推进区域一体化发展提供了实证基础。但文章仍存在以下不足:首先,研究生人力资本既包括存量资本也包括培育资本,本研究仅关注了研究生就业人数这一存量资本的集聚程度,未能将地方培育研究生的能力考虑在内。未来研究可以结合研究生的积蓄力和培育力两方面展开综合分析,并通过二者的对比探析各地研究生的流动情况,从而更好地诊断出研究生集聚结果的“源”“流”问题以“对症下药”。其次,研究生人力资本的集聚除了受地理因素影响外,也与社会经济发展的方方面面密切相关,本文仅呈现了集聚现状,并没有深入考虑到研究生人力资本流动的过程和这一过程中的影响因素。未来研究可以考虑从产业结构、制度环境、就业机会等方面探讨研究生流动的诱因,这对更深入地了解研究生人力资本集聚效应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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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晓清,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学位与研究生教育研究基地)教授,长沙 410081;杨洋,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学位与研究生教育研究基地)硕士研究生,长沙 410081。
10.16750/j.adge.2022.07.011
湖南省社科基金重点项目“美国研究型大学产学研合作模式及对我国“双一流”建设的实践启示研究”(编号:17ZDB018)
(责任编辑 刘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