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摸得着的“愁”

种嘉

在我们生活中，总会遇到一些让人发愁的时刻——考试没考好，愁！假期都要过完了，作业还设写完，愁！说起这个“愁”啊，原本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不开心的东西。可在古人那里，愁却被赋予在一些具象事物上，比如天上的一轮明月、渔船上的一盏灯火、山间的一株茱萸。在他们笔下，愁成了形象、生动的东西。

明月是愁

如果提到明月，你会想到什么？是中秋节的月饼还是奔月的嫦娥？如果你问李白这个问题，他会告诉你，明月让他想到了被贬他乡的挚友——王昌龄。

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

[唐]李白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郎西。

注释

杨花：柳絮。

子规：杜鹃鸟。

龙标：标题中的“龙标”指今湖南洪江市，诗中的“龙标”代指王昌龄。古人常用官职或任职之地的名称来称呼一个人。

与：给。

在唐玄宗天宝年间，王昌龄因为种种原因，从江宁（南京）被贬谪到龙标。身为王昌龄的好友，李白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急如焚，一筹莫展。在古代，不像现在这样人们可以立刻拿起手机打电话、发微信，给朋友一些安慰。于是李白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写下了流传千古的名篇——《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其中“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这一句，李白将自己对王昌龄的担忧和思念，寄托给天上的月亮。他始终相信，明月会带着他的担忧和思念，与好友王昌龄一路相伴。

天上的月亮也曾让诗人王涯想起分隔两地的妻子。“不见乡书传雁足，惟看新月吐蛾眉”，望着天上的月亮，王涯多希望能像古代传说那样，突然看见大雁的脚上系着妻子的信啊！只可惜不见乡书，只见新月，诗人只能对月怀人。这一个“惟”字，道出了王涯思念妻子的无奈与惆怅。

灯火是愁

除了明月，古人还会把愁赋予灯火。你看，那艘穿越千年的小舟上坐着的人，是张继，他正伴着渔船上的灯火发愁呢。

枫桥夜泊

〔唐〕张继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名声到客船。

注释

枫桥：在今苏州。

夜泊：夜间把船停靠在岸边。

渔火：渔船上的灯火。

姑苏：苏州的别称，因城西南有姑苏山而得名。

唐代安史之乱的爆发，让整个国家战火纷飞、动荡不安，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无数文人墨客只能被迫离开家乡，来到相对平静的江浙一带避难，这其中，就包括了张继。

寒冷的秋夜，途经寒山寺的张继彻夜难眠，孤独地坐在小舟上。此刻，他无心欣赏夜景，伴着渔船上那盏光芒微弱的灯火，他或许在思念家乡，或许在思念亲友，又或许在感叹自己的孤独寂寞。我们不难想象他心中之愁，郁结难抒。

张继笔下，灯火是愁，这是他在借景抒情。同样借景抒情的还有宋代诗人叶绍翁。他在《夜书所见》中，描写了自己在一个秋夜的所见所闻。“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如果说前两句中“秋风吹动梧桐叶的声音”触动了旅途中诗人的乡愁，那么后面两句中，“提着灯笼，搬开石头抓蟋蟀的孩童”那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的举动与诗人的离愁别绪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曾有人评价：“以无知儿女之乐，反衬出有心人之苦，最为入妙。”最后的“篱落一灯”则是隐喻诗人羁旅天涯，借景传达自己的思乡之愁。

茱萸也是愁

如果你对咱们语文课本上唐代诗人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还有印象，就应该记得，在古代，重阳节有一个特别的习俗——“插茱萸”。没错，在王维的笔下，茱萸也是愁。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唐〕王维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注释

九月九日：农历九月初九，即重阳节。

山东：此处指华山以东。

异乡：他乡，外乡。

异客：作客他乡的人。

倍：更加。

提起重阳节，大家一般会想到：在秋高气爽之际，登高、赏菊、吃重阳糕……“插茱萸”这个古代的习俗，倒是很少有人去探究。茱萸在古代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植物，古人认为，在重阳节那天插茱萸，可以起到辟邪、祈求吉祥的作用。

当年，王维漂泊他乡，正逢重阳佳节，触景生情。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写“我”是怎样思念家乡和亲人，而是反过来想象远在家乡的兄弟们在登高时插着茱萸，相互送上.祝福，却唯独少了自己的场景。这里，一株小小的“茱萸”，承载着多少无法言说的乡愁。

除了茱萸，古人还会用其他植物来“寄愁”。“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李商隐用芭蕉和丁香来表达无法解开的相思之愁;“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白居易则用那绵延不绝的绿草来表达丝丝缕缕的离别之愁…

古人拿来寄愁的事物还有很多，比如李煜就曾寄愁于“春水”——“問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以无穷无尽的长江水来表达满腔的愁与恨;马致远寄愁于“夕阳”——“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夕阳缓缓落下，飘零天涯的游子开始思念故乡，倦于漂泊……你还知道哪些事物可以寄愁？找一找，读一读，用笔记录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