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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自珍早期思想转变原因研究

2022-07-12王子宁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22年13期
关键词:龚自珍科举思想

王子宁

(厦门大学 中文系,福建厦门 361005)

很多研究认为龚自珍在二十八岁师从今文经学家刘逢禄学习“公羊春秋”是其思想的转折点,但龚自珍此前的作品中早已表现出对训诂考据之学及封建统治的不满,渴望改良社会制度。 龚自珍早期思想体系的建立受家学影响,同时与其交游及科举状况密不可分,而社会背景是其思想的底色。 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龚自珍思想渐渐偏离家学,转而关注现实,倡导社会改革。“训诂考据”与“经世致用”两种思想在龚自珍的思想体系中和谐共存,共同构成了其思想体系。

1 家学启蒙

龚自珍的家学传统十分深厚,其外祖是著名的文字学家、经学家段玉裁,著有《说文解字注》《周礼汉读考》《仪礼汉读考》《诗经小学》等著作,在学术研究上有较大贡献,段氏对龚自珍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龚自珍《已亥杂诗》有言:

张杜西京说外家,斯文吾述段金沙。导河积石归东海,一字源流奠万譁。(年十有二,外王父金壇段先生授以许氏部目,是平生以经说字、以字说经之始。 )[1]

龚自珍十二岁时,段玉裁便授之以小学,为龚自珍日后的学术研究打下了深厚的小学基础。 龚自珍又因外祖之故,认识了臧庸、顾明等学者,且得以拜访著名训诂学家王念孙,王氏与段氏同为戴震高足,王念孙之子王引之又为龚自珍座主。 故龚自珍于戴氏、段氏、王氏有直接的师承关系,他们严谨的治学态度对龚自珍日后的学术研究影响深远,训诂考据之学也是龚自珍学术版图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且贯穿终生。

除外祖家学的影响,龚自珍启蒙的另一重要人物便是其塾师宋璠。在龚自珍的《宋先生述》中有言:“君幼以孝闻,力于学。其治经也,总群书并进……训自珍以敬顺父母。”[2]龚自珍十二岁跟随宋璠学习,十三岁写成《辩知觉》一文,辩证思考了“知”与“觉”的区别。龚自珍的行文特色在此文中已有所体现,庚辰(1820年)龚自珍有诗《因忆两首》:

因忆横街宅,槐花五丈青。文章酸辣早,(年十三住横街宅,严江宋先生评其文曰:“行间酸辣。”)知觉鬼神灵。 (作《辩知觉》一首,是文集之托始。 )[3]

无论家学还是私塾,龚自珍早期受到的是较为传统的教育,而其文章却呈现“酸辣”特点,可见龚自珍的启蒙除去家学与私塾这一显性层面的教育,还有隐性的教育,这一教育脉络给他未来的思想发展带来了其他可能。

隐性的启蒙大约是龚自珍幼年时(根据樊克政先生的考证,不晚于九岁)阅读的吴伟业、方舟,以及宋大樽的诗文,这一阶段时间更早,但对龚自珍产生的影响却不容忽视。 癸未年(1823年),龚自珍三十二岁,有诗《三别好诗》,诗前有序,较为清晰地说明了幼年时读三君诗文对自己的影响,节选如下:

自揆造述,绝不出三君,而心未能舍去。 以三者皆于慈母帐外灯前诵之,吴诗出口授,故尤缠绵于心……吾知异日空山,有过吾门而闻且高歌,且悲啼,杂然交作。

狼藉丹黄窃自哀,高吟肺腑走风雷。不容明月沉天去,却有江涛动地来。 (右题方百川遗文)[4]

“高歌”“悲啼”等词汇体现了三君诗文对龚自珍的震撼,这是其家学及私塾教育难以给予他的情感体验。 而“高吟肺腑走风雷”“却有江涛动地来”体现出龚自珍激荡悲愤的情感及浩荡的诗风。“不容明月沉天去”则体现了他对清明现实的向往、对理想的追求,以及经世担当。 这是龚自珍三十二岁写的诗篇,呈现的已是壮年时的风格特色,但其自述阅读三君诗文时的情感体验,却是切实地重现了幼年接受三君作品启蒙时的情况。 这一教育经历是开蒙前母亲口授,材料较少,但这一隐性的启蒙为龚自珍日后偏离家学、转变学术思想埋下了伏笔。

总体而言,家学对龚自珍的影响是巨大的,尤其在龚青年时代,作品大都是考据之学。如龚自珍在十四岁时考证古今官制,写成《汉官损益》两篇;十六岁始读《四库全书提要》,治目录之学;十七岁拜谒孔庙,见石鼓文,开始研究金石学,后撰写《羽琌山金石墨本纪》。 其研究成果集中在训诂考据领域,足见家学对其影响之深。 但在这个阶段也有一些微小的现象值得注意,例如在其《已亥杂诗》 (十仞书仓鬱且深)的小注中有言:壬午岁,不戒于火,所搜罗七阁未收之书,烬者十八九。 “七阁未收之书”一方面是炫博,另一方面也体现了龚自珍对正统思想体系的叛逆与背离。 而这一苗头就是隐性启蒙即家学之外的教育经历引起的,使其思想在顺着家学路数发展的同时,有了打破固有治学模式的可能性。可以说龚自珍从孩童启蒙时起,思想中便有了两股相互背离的力量,早期家学一直占压制优势,但随着其阅历交游的增加,随其步入仕途真正与时代社会打交道,两股力量的消长随之发生变化。

2 游历交友

龚自珍的交友选择体现了其思想的自觉转变,不同于其通过外祖段玉裁结识的学者,他主动选择的友人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他本人的思想认同,从交友的时间中也得以窥见其思想转变的轨迹。

龚自珍十八岁时与王昙结为忘年交,王昙具有叛逆性,其对龚自珍的影响较大。王昙,字仲瞿,浙江秀水人,一生怀才不遇,故其诗文豪放奇肆,悲愤激越,时人目为狂士。 就这样一位与世俗格格不入之人,却成为龚自珍的忘年交,在王昙去世后,龚自珍亲自撰写了《王仲瞿墓表铭》,铭中首先说明王昙是政治斗争的无辜牺牲品,其老师故意陷害,导致他成为士子中的笑柄,遭受了极端的排挤打压,科举仕途无望,因此放浪形骸,描述其“每会谈,大声叫呼,如百千鬼神,奇禽怪兽,挟风雨、水火、雷电而下上,座客逡巡引去,其一二留者,伪隐几,君犹手足舞不止”。 由此可知,王昙行为举止怪异而狂放,难为世容。但龚自珍却对王昙充满了深深的理解同情,甚至惺惺相惜。 铭中有言:

其为人也中身,沈沈芳逸,怀思恻悱;其为文也,一往三复,情繁而声长……其一切奇怪不可迩之状,皆贫病怨恨,不得已诈而遁焉者也[5]。

龚自珍完全能理解体谅王昙的怪异之处,甚至对他的才华表示欣赏敬佩。 而王昙的怪异举动也被归咎为“贫病怨恨”,被时代环境逼到迫不得已。在这里可以看出龚自珍在王昙与时代的对立中,站到了王昙一方,隐晦地表达了对时代的不满,对王昙寄予了深深的同情。 在龚自珍十八岁结交的这个忘年交身上,可以窥见龚自珍已在审视时代的弊病,为日后的大声疾呼积蓄力量。

但并非所有的朋友都是龚自珍走上时代对立面的催化剂,也有一些朋友劝其克制收敛,顺从时代。例如龚自珍二十六岁时,师从王芑孙,王氏有《复龚璱人书》,表达了老师对龚自珍的劝诫:

至于诗中伤时之语,骂座之言,涉目皆是,此大不可也。……甚至上关朝廷,下及冠盖,口不择言,动与世忤,足下将持是安归乎? ……仆素卑近,未至如仲瞿、子居之惊世骇俗,已不为一世所取,坐老荒江老屋中。 足下不可不鉴戒,而又纵其心以驾于仲瞿、子居之上乎[6]。

王氏对龚自珍的批评并非因为意见不合,而是出于关心爱护。 王氏生怕龚自珍的“口不择言,动与世忤”会让其无安身之所,不为一世所取。 从书信中可知,龚自珍当时言论辛辣尖锐,惊世骇俗之举比王昙更甚。 想必,当时如王氏一般的人应是大多数,无法认同他对时代的激烈态度,劝其妥协收敛。但龚自珍之所以能开一代之风气,恰恰是因为他承受住了时代给予的巨大压力。

在对时代渐生不满的同时,龚自珍对其家学的训诂考证治学方法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在他二十六岁时写给江藩的书序中,则可以清晰地看出他与家学的嫌隙。 江藩(1761—1830年)所著《国朝汉学师承记》和《国朝宋学渊源记》将清代经学分为汉学、宋学两派,江氏宗汉抑宋。 丁丑年(1817年)江藩请龚自珍为其《国朝汉学师承记》作序,龚自珍作《江子屏所著书序》,鲜明地表达了自己对经学的看法:

孔门之道,尊德性、道问学二大端而已矣。 二端之初,不相非而相用,祈同所归……敢问问学优于尊德性乎? 曰:否否。 是有文无质也,是因迭起而欲偏绝也。 圣人之道,有制度名物以为表,有穷理尽性以为里;有诂训实事以为迹,有知来藏往以为神。 ……不以文家废质家,不用质家废文家[7]。

“道问学” 代表训诂考证之治学方法,“尊德性”代表微言大义之方法,龚自珍认为本朝学者过度重视道问学,而偏废尊德性,其实二者一表一里,任何一方都不应被忽略。这段文字充满了辩证思想,体现了龚自珍思想的包容性。但若从其家学的角度考虑,则可看作是其对家学的修正与偏离。 他自幼接受的便是训诂考证治学的方法,现在却强调道问学与尊德性应齐头并进。当时的大环境便是“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龚自珍此番言论也是表达对学者埋头故纸堆的不满,呼吁做学问应注重经世致用,阐发微言大义。由此也可看出龚自珍在二十八岁接受今文经学理论之前,其实已经有了与今文经学精神相贯通的学术理想,故更可证实今文经学并非其思想的转折点,只是其学术理想的理论支柱。

3 科举仕途

除去启蒙时期的微小伏笔及其游历与交友的催化,龚自珍思想的转变与其坎坷的科举仕途有极为密切的关系。龚自珍生在典型的封建官僚家族中,其祖父敬身是乾隆三十四年(乙丑,1769年)进士;本生祖禔身也于乾隆三十四年中正榜,官内阁中书;父亲龚丽正为嘉庆元年(丙辰,1796年)进士;外公段玉裁,乾隆二十五年(庚辰,1760年)举人;其叔父大都也为官僚。 在家学启蒙下龚自珍本也是热衷科举的青年,但随着一次次落第,其对八股取士的科举制度日益痛恨,对社会的不满也与日俱增。

幼年龚自珍对科举是热衷的,其有诗云“少小无端爱功名,也无学术误苍生”,少小爱功名并非没有原因,而是他从小便接受了科举进身的家学熏陶,可考《已亥杂诗》中两首诗的自注:

八岁,得旧登科录读之,是搜辑二百年科名掌故之始。

年十四,始考古今官制,近成《汉官损益》上下两篇,《百王易从论》一篇,以竟髫年之志[8]。

龚自珍八岁时,在家人教导下便已着手研究登科录,掌握科名掌故,为日后考取功名做准备。 十四岁考官制,可见其少年时期对功名怀揣热忱和期待。但当他真正走上科举之路时,他才彻底见识到了制度的腐朽、时代的黑暗,伴随着一次次落第,龚自珍对科举制度从热衷到失望,最后是毫不留情地批判。

笔者在研究中发现,龚自珍仕途不顺时,对时代的抨击及改革的渴望便格外强烈,甚至产生出世的想法,而在其登科时,其创作便较为平和。 可见龚自珍的思想发展和其科举情况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笔者整理了如下表格(见表1),来展示龚自珍的创作与科举的关系,探究其思想的发展脉络。

表1 龚自珍的创作与科举的关系

其落榜后的作品大体可归结为3 个方面: 一是壮志难酬,呼吁社会改革;二是抨击科举制度难以选拔真正的人才;三是对仕途失望,避世出世。

龚自珍十九岁时第一次参加顺天乡试,中副榜二十八名,无法参加会试,但却可以任职,第一次乡试就中副榜也是一种肯定,但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副榜对于科举仕途的促进作用微乎其微,龚自珍一直以来自视甚高,并不满足于通过副榜贡生的身份去考充武英殿校录,因此在考取武英殿校录同年(1812年)作词《湘月》抒写其愤懑不平之感。 “屠狗功名,雕龙文卷,岂是平生意?乡亲苏小,定应笑我非计。 ”[9]表达了自己明明心怀远大抱负但是却身不由己,在科举中不得脱身。 这是他二十一岁所作词,其中已明确表达了自身对科举的厌倦与苦恼。“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销魂味。”箫和剑两个意象后来成为龚自珍的重要符号,箫代表哀怨,剑则代表拯救苍生以天下为己任的精神,二者共同铸成了心怀家国天下但又满腔哀怨的龚自珍。次年,龚自珍二次准备顺天乡试未中,填写《金缕曲》一词抒发其落第感慨:

我又南行矣!……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似春水干卿何事? ……愿得黄金三百万,交尽美人名士,更结尽燕邯侠子[10]。

“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一句充分表达了他的愤懑难平,正因为他少年有高名,故而在面对科举失意时他更难调整心态面对落第。 次年他便写出了具有强烈批判意味、言辞犀利的《明良论》及委婉曲折、饱含改革精神的《尊隐》。 二十五岁时,龚自珍第三次参加乡试,依旧落第。 写出了《乙丙之际著议》,虽无《明良论》那般直露犀利,但对封建制度的批判意味却丝毫未减。

1818年恰逢嘉庆帝颙琰六十大寿恩科,二十七岁的龚自珍第四次参加乡试,终于中举。房考评其文曰:“规锲六籍,笼罩百家,入之寂而出之沸,科举文有此,海内睹祥麟威凤矣。 ” 又评其诗曰:“瑰玮冠场。 ”[11]这是对龚自珍极大的认可,其才华终于得到承认,内心的愁怨得到缓解。这一年龚自珍并未写言辞激烈的文章,但考其诗作,仍见幽思。 此年有《咏史》“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便写出他对当时学风的不满。

1819年,龚自珍第一次参加会试,不中。 在京师认识了两位对其影响深远的人物,一是今文经学家刘逢禄,二是同样主张经世革新的魏源。因为会试是精英间的对决,第一次落第亦在情理之中,加之龚自珍接触到与之思想相投的学说“公羊春秋”,故而此年创作多宣传经世致用思想。 次年(1820年)第二次会试落第,旋即以举人选为内阁中书,但未就任。1821年就任内阁中书。 其间,订正《清一统志》十八处疏漏错误。 原文五千字,因“头衔不称”,删存两千言,先生对于这种森严的等级观念颇为不满。后又将前一年写成的《西域置行省议》附于信中交于新疆吐鲁番领队大臣宝兴,该作品具有重大的政治和战略意义,但并未为统治者所重视,先生因此极为愤慨,甚至作诗“五十年中言定验”来警告统治者,其壮志难酬之情已溢于言表。 本年夏考军机章京又未被录取。 这一年的种种挫折使龚自珍感知到了官僚队伍短视无能,森严的等级制度埋没人才,以及自身才能不被重视的无能为力。 此年所作《小游仙词十五首》通过游仙诗的形式暗讽军机处的黑暗内幕、 选拔人才不看能力而靠关系的腐败现象。 《能令公少年行》甚至体现出龚自珍皈依佛门出世遁世的意向:“著笔先成不朽功,名惊四海成云龙……饮酒结客横才锋,逃禅一意皈宗风,惜哉幽情丽想销难空。 ”[12]“名惊四海”说明龚自珍自我评价非常之高,故而现实的一次次的打击对于他而言便格外沉重,使他痛苦到“逃禅一意皈宗风”的地步,可见此时龚自珍对于现实的失望更深一层。

同时他开始了对科举制度本身的批判,龚自珍约于是年或前两年内,曾抱功令文两千余卷就教姚学塽于水月庵。 《已亥杂诗》记载:

华年心力九分殚,泪渍蟫鱼死不干。此事千秋无我席,毅然一炬为归安。(抱功令文二千篇,见归安姚先生学塽,先生初奖借之,忽正色曰:我文著墨不著笔,汝文笔墨兼用。 乃自烧功令文。 )[13]

这一举动折射出的是龚自珍对八股取士的极大不满及自己郁郁不得志的苦闷,“此事千秋无我席”可以看出龚自珍对未来仕途的失望。1822年龚自珍第三次参加会试落第,对科举制度的抨击更为强烈,同年所撰《与人笺》谓:“今世科场之文,万喙相因,词可猎而取,貌可拟而肖,坊间刻本,如山如海。 ”指出这种抄录四书、 五经注疏为标准答案的八股文无法选拔出真正的人才,进而断言这种考试制度必须加以改革。 七年后龚自珍终于如愿考中进士的那一年(1829年),龚自珍对科举的态度依旧没有改变,那年所作的《对策》对科举制的批判更为激烈,《对策》中写道:“疲精神耗日力于无用之学。进身之始,言不由衷……之人也,少壮之心力,早耗于利禄之筌蹏。”但辛苦多年,最终在朝试中“先生胪举时事,洒洒千余言,直陈无隐,阅卷诸公皆大惊,卒以楷法不中程,不列优等”。不列优等相当于断绝了龚自珍进入翰林苑的希望,但龚自珍依旧积极建言献策,同年的《上大学士书》便呼吁改革:“自古及今,法无不改,势无不积,事例无不变迁,风气无不移易,所恃者,人材必不绝于世而已。”可见龚自珍希望改革之心从未因身份不显而减少分毫,甚至愈发强烈。

有人评价龚自珍为:“龚自珍思想的出现之所以成为中国思想史发展到新阶段的标志,是由于他从统治阶级内部站出来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封建社会的黑暗,封建制度的不合理,也是由于他敢于大胆地提出了政治改革的要求,而这些思想又正符合于社会进步的轨道。 ”这是比较中肯的评价,独一无二的生活经历造就了龚自珍,他揭露社会黑暗、倡导制度改革的大无畏的疾呼,跨越时代,成为清王朝走向灭亡的哨音,而这个吹哨人值得我们永远铭记与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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