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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剧现代戏《生命》中的现代性诠释

2022-07-11洪美珊

艺苑 2022年2期
关键词:现代性生命

洪美珊

摘 要: 闽剧《生命》选用红色题材歌颂党和英雄、敬畏生命,是现代意识与现代审美价值相结合的现代戏。该剧从文本的内涵提炼“以人为本”的现代性思想,根据剧中人物的形象刻画和心理塑造在音乐上吸收传统曲牌进行创新,在舞台上打造多元化的艺术感染力,呈现了都市化进程中闽剧的现代性形态。

关键词:闽剧;《生命》;现代性

中图分类号:J82 文献标识码:A

基金项目:本文为2021年度安徽省高校研究生科学研究项目“都市语境下闽剧音乐的现代性研究”(项目编号:YJS20210156)研究成果。

近年来,随着现代化进程不断推进,戏曲现代性的话题不断引起学者的热议,对“现代性”的概念及其理解也各有解读。有学者指出“现代性”具有四层含义:首先,是涉及某个历史节点及其该节点的历史内容的时间概念;其次,是与古代或古典相对存在的概念;再次,是一个由特殊历史时期赋予了思想内涵与内容特征的有社会意义的概念;最后,是一个开放的、不确定的、不断变化的概念。[1]120简单地说,“现代性”具有时间性、相对性、比较性和开放性。综合上述内容可以看出,在新时代背景下“现代性”的内容和特征与“现代性”发生之前的“非现代”的传统对象相对比,有更多被赋予的内涵、承载的文化和被挖掘的特点,并且也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不断变化。

中国戏曲从传统走入现代经历了一个嬗变的过程,而现代性嬗变过程中所呈现出来的现代性内容,它在形态上与思想并存、面貌呈现上与内在精神同在、不仅回应社会需求同时创造审美变化和追求。[1]120因此,现代中国戏曲的现代性体现在为了适应新时代的要求、现代的都市生活、现代人的思想内涵和审美取向,作品的创作在遵循戏曲艺术基本特征、传统戏曲美学的基础上做了改变与创新,从精神层面和物质层面上都增添了新的内容、新的色彩和新的形態。

闽剧现代戏《生命》曾荣获首届“张庚戏曲学术提名(2019年度)”,且入选“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舞台艺术精品创作工程”重点扶持作品名单中的“百年百部”创作计划。[2]64它以红色的文化底蕴彰显现代性的思想,在创作上探索将传统与现代融合,展现多元化的创作思维,体现现代性的创作手法,不失为一部充分具备且洋溢着现代性追求的现代戏曲。本文将通过对《生命》的文本、音乐和舞台分析,提炼其中蕴含的现代性韵味,展现都市化进程中闽剧现代性追求的价值。

一、《生命》的现代题材与现代意识

闽剧,俗称“福州戏”,流行于福州、南平、三明等20多少市县,是一个多声腔融合的剧种。闽剧自诞生四百余年来,为人所熟知的都是古典曲目,再配以特色唱腔的演绎,给予观众一种“咿咿呀呀”的感觉。闽剧对现代性的追求在都市化历程中经历了市民戏、文明戏、时装戏、现代戏,现存的传统剧目有1500多个,其中包含了表现风俗习惯、人情世态的市民戏,与古装戏相对、表现时人时事的时装戏等,如《荔枝换绛桃》《陈靖姑》《红裙记》都充分展现了都市文化特征。具体到现代戏则是从时间上看为现代时期的戏曲,从题材上看为体现现代生活的戏曲。闽剧现代戏《生命》是福建省文旅厅与福建省实验闽剧院联合打造的一部最具代表性的现代戏剧目。该剧由张曼君执导,陈欣欣编剧,是近年来闽剧不可多得的以红色题材为主题的新兴作品,讲述了在新中国诞生前夕,孕妇队队长陈大蔓带领50个怀孕的女战士突破敌军的封锁、冲出硝烟弥漫的战场,将孕妇们转移到安全地带,平安地诞生了50个与共和国同龄的孩子,让生命之花在硝烟中绽放。整部剧在歌颂党和英雄、敬畏生命的故事中循序渐进。

《生命》取材于军旅作家姜安的长篇小说《走出硝烟的女神》,姜安用她女性作家特有的艺术敏感,和对战争、人性和人类的爱充分的理解,谱写了一段尘封在往事中、不曾被言说的感人又悲壮的浪漫传奇,深刻地描写了战争的惨痛、牺牲、鲜血淋漓和生离死别,以独特的女性视角描绘女性在战争中灵魂和肉体上的双重痛苦和重获新生的精神救赎。《生命》的编剧陈欣欣从女性的自觉意识入手,紧紧抓住“走出销烟的孕妇队”和“五十个即将诞生的婴儿”,全方位刻画女性军人的主体英雄形象,发掘出女性与战争的新内涵,展现其开拓性,富有时代特征。最为典型的例子就是队长陈大蔓,她经历战争的摧残,内心的仇恨已经磨灭了少女时的女性柔情,但在带领孕妇队创造生命、见证奇迹的过程中,她的内心一次次被感动,她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和母爱的伟大以及自我牺牲的精神。战争的残忍让她拥有的一切消失殆尽,但爱又使她的痛苦得到了治愈,她在女性意识的觉醒中,倾尽所有的爱保护了50个新生命,用爱迎接新中国的诞生。从题材的选择中不难看出“生命”二字的难能可贵,“用生命迎接生命”一句话更加凸显了《生命》的主题立意,这样的创作着眼于红色历史,把握了时代精神,是现代题材的典型体现。

“现代意识指现代人们所具有的意识,它是现代科学技术与社会发展的产物,会随着社会发展而不断改变。意识指的是头脑对于客观物质世界的反映,是感觉、思维等各种心理过程的总和。”[3]11由此可见,现代意识并不是仅限于现代时间的概念范畴,更是一个随着历史的发展而不断有所发展、充实的观念,它具有历时性。所以,《生命》的现代意识的表达也不是仅仅停留在对历史事实进行陈述的现代题材上,应进一步挖掘它的价值诉求, 其剧本中流露对现代意识的把握。基于此,《生命》中塑造了陈大蔓、冰姑、李大脚、刘雪鸣等五十位怀着革命后代的女战士们,她们的家庭背景、文化程度、性格特点大不相同,她们在行军过程中有矛盾、有分歧、有互帮互助、有患难与共,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作:母亲。显而易见,《生命》的现代意识落在了“人”上,身为母亲的她们时时刻刻呵护着肚子里的孩子,孩子是未来的希望,革命的战斗就是为了孩子们的明天,她们把未出生的孩子视为“命”。一声“命”既与剧名《生命》呼应也充满了福州地地道道的“虾油味”。这是一部导演、编剧、主人公均为女性的“女性”作品,在女性的温暖细腻中运用宽阔的格局、“以人为本”的思想,以不同的艺术形式着重描绘了四个性格不一、出身不同的女性形象,在政治背景下人物情感意向表达的生动对比中贯穿着对人的关注,推动整个剧情的发展。

从小说的内涵到剧本的编写、从女性意识的觉醒到“以人为本”的思想,将现代题材作品与现代审美相融合。《生命》的价值可以说是一种“以人为本”的价值体系与情感导向,它反映了人的现实生存状态的感知和表达,是一种现代意识的重要体现。

二、《生命》唱腔的创新与发展

闽剧形成于明末时期,这时期正是各种剧种、声腔互相借鉴的时期。闽剧唱腔吸收了弋阳腔、昆腔等一系列外来戏曲声腔,并与福州地方方言相结合,形成独具特色的唱腔。特别是在两次“合响”之后,闽剧的发展进入兴盛时期,其地方剧种的唱腔风格得到了统一化,从《黛玉葬花》《孟姜女》《新茶花》等都可以看出传统唱腔得到了较好的运用。可以说,唱腔音乐是闽剧音乐的表达灵魂,是体现人物思想情感、性格刻画、形象塑造的主要表现手段。但在都市化进程中,对传统唱腔的把握已经不能仅限于程式化的演唱,还应根据剧情的需要,在吸收或保留传统曲牌的基础上创新发展,展现其现代性表达。

(一)创作元素创新:主题音乐的民间元素

张曼君导演在戏曲表达中,坚持把戏曲艺术的本体和现实主义结合起来,在回归本体的基础上进行现代性阐释,也就是遵循传统戏曲的基本特征,在继承的基础上去创新。由于戏曲源于民间,因此,地方戏在发展戏曲音乐时,往往会吸纳民间小调、民间俗曲以促进戏曲音乐的发展。[4]15而张曼君导演在戏曲现代化探索中的独特性就是将民间元素融入戏曲创作。民间音乐包括民歌、民谣、民乐,主要是以口头传播发展起来的大众音乐,充满了地方性的民间元素,具有极强的地域性和民族特色。

“命啊,命啊,你是我的囝啊你是我的命,千难万难也要把你生……”这朗朗上口的“命”之歌就是《生命》的主题音乐。“命”在福州方言中是“孩子”的意思。为了迎合福州人民的基本审美倾向,在福州方言的基础上,张曼君导演在二度创作中大胆地借鉴了福州民歌与福州儿歌的唱腔和曲调,将民谣、童谣融入主题音乐,使观众在似乎熟悉的抒情曲调中产生共鸣。导演将这个具有民间摇篮曲调的主旋律以不同的情感表达贯穿全剧,如大蔓回忆起痛苦往事的悲凉、准妈妈们对腹中的“命”倾心对话的温馨、刘雪鸣遇到险境时的信号、李大脚想生男孩的渴望、警卫班保护孕妇们的坚定口号、红日升起的胜利曙光……“命”之歌在剧中的多次出现都有它出其不意的意蕴,一步一步把剧情推向高潮,让“生命”的主旨渗透在剧中的每个角落。这样细致的贯穿表现了生命与美、生命与爱的紧密相连,残酷的战争、艰苦的环境泯灭不了人的最美好的感情。甚至在开篇和结尾都运用清唱、重唱、合唱等多种形式唱出了生命的顽强,唱出了生生不息的希望和未来。民歌元素的融合创新不仅带来了主题音乐的升华,也为闽剧唱腔的创新发展提供了新的创作思路。

(二)演唱方式创新:传统曲牌与现代新腔结合

以往的闽剧大多是才子佳人、家常邻里等程式化的传统演唱,军旅题材的《生命》对闽剧的演唱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它以传统曲牌为框架,由于唱词结构的非曲牌化以及导演对人物形象塑造的情感意象化,使得曲牌音乐不得不又打破了传统的唱腔结构,出现了大量的改良化曲牌。[5]57如第一场【清言词】作为洋歌的常用曲牌,在第一段中冰姑用委婉的曲调抒发对大蔓惨痛经历的痛惜,是较为传统的演唱方式;第二段则结合语言、唱词做了较大改变,将框架打散显示零碎化曲牌,表达方式上更是唱出了人物的具体情感和抽象情感的结合。将传统曲牌打磨成符合现代审美的现代新腔在同一曲牌中展现,使之前后形成鲜明对比,无论是情感表达还是曲调整体上都得到了进一步升华,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对唱、重唱等演唱形式更是与传统的演唱有不一样的现代化表达之处。第五场在冰姑和司令员的革命爱情中浸透着二十二块伤疤的故事,当二十二块伤疤的回忆录展现时没有演员肢体接触的程式表演,没有华丽的舞台灯光,也没有眼神上的交流,仅仅在两个不同的空间进行了传统的【梆子叠】叙述和【清言词】的新腔对唱,从江湖曲牌的粗昂激越自然地转到洋歌曲牌的短小精炼、接连紧凑。【清言词】对唱中的相互诉说更是唱出了二十二块伤疤的男儿热血和光荣勋章以及在战争年代冰姑和司令员对爱情的执着与忠贞、对革命誓言的崇高敬意。在革命的队伍里,有无数个像司令员一样的英雄,也有无数如冰姑般在英雄背后默默付出的妻子,她们一心要为英雄生儿育女留下革命血脉,因为她们知道这是新中国的希望与未来。正是【清言词】新腔的铺垫,百感交集的大蔓在 【反二黄】中没有了传统唱腔的跌宕起伏,在速度、旋律音调上做了改变,根据剧情的需要和戏剧化的表达,使唱腔柔美化,人物内心逐渐被感化。

陈大蔓和刘雪鸣的见面是第二场的重头戏,也是重唱形式最为典型的唱段,在【泪透】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大蔓和雪鸣在猝不及防的相见中以错分两拍的二重唱形式,层层叠进,各怀心思唱着“原以为往事如烟”,随后郑强以第三视角的演唱加入使二重唱变成三重唱,由分而合渲染了郑强对大蔓的怜惜,由合而分升华了大蔓的痛苦。传统的闽剧唱腔并没有真正的重唱,因其缺乏和声的基础,往往采用线性的曲牌合套、板式变化规律下的独唱、对唱、合唱等。而这段曲牌和唱腔的设计,叙述往事时织入当前的复杂情感,层次清晰,【泪透】曲牌没有了上下句的严格结构,和声也显得格外好听,突破了传统闽剧唱腔的设计。在感人肺腑的三重唱后,背景音乐巧妙运用了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在刘雪鸣和李永进婚礼的浪漫气氛中,大蔓痛苦地转身而去。这种加入了西方的音乐元素创作手法在闽剧音乐创作中显得别出心裁和与时俱进,也体现了《生命》在戏曲现代性的追求中的积极探索。

(三)曲牌創新:地方特色曲牌运用

闽剧《生命》不仅大量运用【评话调】 、福州儿歌等具有地方特色的曲牌和歌曲,在传统基础上进行继承和衍化,更是将福州方言的其他艺术形式融入作品,增添作品色彩,增强剧情氛围,塑造人物“接地气”的形象,极大丰富了剧情的感染力。

福州评话与闽剧同植根于福州文化,但闽剧是“戏曲”,而评话是“曲艺”, 两者属于不同的艺术门类。可闽剧和评话这一对生长在福州地区的地方艺术形式经过长期的互相影响形成了艺术的内在联系。在【评话调】中前半段“观音菩萨你听我讲/潘胜利他是我老公/老潘命令我生儿子呀/一连三胎全落空”, 运用福州评话的【吟诵调】,逐字断音,每句唱词分成两个节,用铙钹作为间奏衬托李大脚的内心独白;后半段则插以琵琶、二胡等伴奏乐器,在旋律方面加强了抒情性和连贯性,用福州评话的【诉牌调】来表达内心的诉求,使曲牌和唱词紧密相连,与前半段形成对比,让丑角表现其喜剧化,又为后续的由喜转悲埋下伏笔。李大脚是女战士,但她更是一个女人,战争中她对许久未见的丈夫蕴含浓厚思念,同时还有自卑情感和猜忌多疑,所以为了拴住丈夫的心,她学洋学生用凤莲花染指甲,想为丈夫生一个男孩传宗接代而祈求上天。这种有说有唱的【评话调】与李大脚丑角的人物塑造格外契合,再加上演员在剧本台词的基础上做了口语化、方言化的处理,打造了李大脚幽默又可爱的泼辣形象和真诚又善良的农村妇女形象。也将闽剧与评话的艺术特征、创作方式上的血缘关系,基本呈现在我国说唱艺术与地方戏曲总的关系格局中。此外,当女战士们在山野里休息时,这些准妈妈们轻抚肚子轻声细语地与孩子谈心的场景,运用了福州儿歌。福州儿歌的曲调音韵和谐、通俗易唱,就像妈妈们在温柔地告诉“宝贝”:爸爸们正在赴汤蹈火地为新中国而战斗,战争终将结束,新中国即将到来。

地方特色曲牌的运用将福州地区的其他艺术形式融入闽剧音乐的创作中,既凸显了福州的地域特色,也丰富了闽剧音乐的多样性。

三、《生命》舞台艺术的多元化呈现

闽剧的舞台装置形式在20世纪20年代初期,以设计新颖的绘画布景及机关布景的先进技艺自成特色而闻名于世,形成了闽剧使用特色布景的传统性。随着漫长的都市化进程,闽剧舞台艺术的呈现远远不仅于此。《生命》舞台艺术的构建可以说是该剧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张曼君导演通过人物舞台形象、舞美道具等在舞台情感表达方面展现其独特的现代创作风格,对闽剧舞台艺术的发展有里程碑式的突破。

(一)舞台形象多元化:群体性的歌舞场面

都说戏曲是用歌舞演故事,而歌舞一般来源于生活。张曼君导演在二度创作中善于从“退一步”的民间艺术中吸取灵感,《生命》中除了用福州的民间音乐融入了唱腔中继承发展,自然也提炼了民间舞蹈的元素来丰富闽剧舞台的新形态。基于“新歌舞”的特点,剧中出现了多处唱中有念、念中有舞的群体性歌舞场面。李大脚带领孕妇们染指甲,【一枝花】的小调曲牌增强了舞台抒情性,在和谐的气氛中将指甲舞创造性地与剧情紧密相连。《生命》将现代科技运用于舞台创作,让舞台灯光与背景幻化出山野里尽情绽放的杜鹃花,声、光、色、型营造了诗意化的舞台语汇,凸显了主题,增强了视觉性的冲击,表达了孕妇们对生命的美好向往。

不仅于此,行军路上简单的走、跑、集中、分散、三五成群、七嘴八舌等动作也成为优美的舞蹈。群舞性场面的演绎与传统的龙套场面不同,强调了歌舞队的内心体验,通过与叙事性、抒情性等戏剧功能的结合,展现出舞蹈化的肢体语言和情感化的动作设计,拓宽了戏曲的形体表现力。它们在剧中同样渲染了环境和人物情感,使舞台形象更加饱满、视觉形象更加丰富,同时推动了剧情的发展。从中也可以看出,闽剧舞台表现形式的现代性探索体现在对舞蹈性与音乐性的结合上。

(二)舞美道具多样化:时空自由的舞台叙述

为了探索高度和谐的戏曲艺术境界,《生命》采用了审美度极高的“舞台意象”。它将现代戏剧手法与传统戏曲意象结合,创造性地将叙述时空交叉、拼接,运用闪回、穿插、补叙等表现手段,把舞台人物在不同时空经历的场景同时置于同一个舞台画面中,产生强烈的叙事效果和情感意象。第一场大蔓回忆起惨痛的往事,“通过零碎化的主题音乐进入回忆的旧时空,又用MIDI录音音乐返回现实时空”[5]55,用意识流的方式将回忆与现实穿插,放大了人物的情感,将大蔓内心痛苦的情感通过舞台意象传递给观众,也印证了大蔓此时没有了女性的柔情之说。时间、空间随着剧中人物的情感发生改变,带来了戏曲的灵活性。大蔓逐渐与自己和解,到第五场时,她已经被女战士们的母爱感化,理解母亲为了孩子可以付出的艰辛和代价,在一段【宽板】中唤起了花季的自己。舞台灯光一下打到台下花季年纪的大蔓,少女的她拿着花与台上当下的她通过幻象的方式似乎进行着跨时空的对话。这样虚拟写意的表达在戏曲传统美学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凸显了戏曲的显著特征。借灯光制造的“特写”,增添了舞台的魔幻色彩,也将大蔓恢复了女性温情和内心的少女模样的情感意象生动呈现在舞台上,展现诗性的戏曲品格。

这种时空自由的舞台叙述是张曼君导演惯用的情感意象舞台艺术手法,将舞台区域一分为二,一个区域为现实中人物的真情实感,另一个区域则是人物的内心世界或对往事的回忆。两个区域同时呈现在观众面前,在空间上彼此对立形成对比,但有时又因人物通过身段表演或唱词唱腔,将两个区域融为一体进行舞台诠释。这种彼此对立又统一的意象化自由时空,给观众带来震撼的同时又使他们清晰感受到当下人物事件的情感真实度。

四、结语

闽剧《生命》用象征时代精神的现代红色题材,歌颂祖国、敬畏生命,达到了现代性思想内涵的制高点;打破了传统闽剧的演绎模式,通过音乐、舞台等塑造了个性化的人物形象和情感意象表达,体现了多元化的创作思维和现代性创作手法;诸多现代元素的加入,在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审美上营造了现代性的美学形态。从闽剧《生命》的分析中不难看出,当代的主流思想及审美观念已经逐渐融入闽剧的现代性探索中,使闽剧既适应当下的生存环境,又能保留传统韵味。

参考文献:

[1]吴戈.现代中国戏曲的现代性底色[J].戏剧(中央戏剧学院学报),2021(01).

[2]本刊综合.“闽剧《生命》创作”荣获首届张庚戏曲学术提名[J].福建艺术,2021(01)

[3]高珊.評剧音乐的现代转化研究[D].沈阳音乐学院,2020.

[4]袁青.张曼君戏曲导演艺术研究[D].山东艺术学院,2018.

[5]曾宪林.闽剧现代戏《生命》中的情感意象表达[J].福建艺术,2019(06).

(责任编辑: 林步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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