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吃的国内外相关研究进展

汤芷欣 肖永涛

[摘要]口吃是一种以声音的停顿、延长和重复为特征的言语障碍。其发病机制至今尚不明确，可能与生理、心理因素密切相关。口吃者说话时可伴随面部的明显紧张、眨眼或点头等一系列非言语行为，从而导致其的社交和情绪功能出现障碍。因此，需要提供有效的治疗手段，帮助患者克服口吃带来的不利影响。本文通过检索国内外相关文献，对口吃发生的相关研究现状进行归纳总结，旨在为临床治疗提供综合性思路，进一步推动口吃临床治疗的规范化。

[关键词]言语;口吃;机制;心理;治疗

[中图分类号]R767.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0616（2022）11-0053-05

口吃（stuttering）俗称结巴，是一种交际过程中出现的言语节奏性和流畅性异常的言语障碍，主要表现为不自主地发音重复、拖音、首字发音困难等，多发生于儿童期[1]。根据全世界1%的口吃患病率估计，中国约有1300万口吃患者，其具有语音重復、停顿和延长声音的共性现象[2]。关于口吃的发病机制和内在原因尚不明确，到目前为止，口吃仍被认为是医学领域最特殊、最奇怪的疾病之一[3]，严重影响患者的社会交流，降低患者的生活质量。因此，研究口吃发生的相关因素及有效的治疗方法具有重要意义[4]。

1口吃的发病机制相关研究

1.1脑语言优势缺乏

脑机制在口吃发病中作用显著。1934年Ravis[5]研究发现，口吃是由于两侧大脑半球之间协调性不够、缺乏优势控制，在发送支配的神经信号时不同步，导致两侧言语发生肌群无法协调舒缩活动，从而产生口吃现象。也有研究认为[6]，在言语发生的过程中，若感觉-运动神经在信息处理上出现障碍，也会造成流畅性障碍，其表现为大脑内部构建和语言单位的组合缺陷，揭示大脑语言优势的缺失。

1.2运动功能异常

口吃者在发声和构音方面存在运动协调障碍，在调节肌肉活动时会出现肌群的间歇性不协调[7]。当情绪紧张时，患者肌群的协调变得困难，活动变得紧迫。此外，由于口吃者喉部拮抗肌协调性差，导致发声运动慢于常人，在非言语领域和言语领域的抑制性和冲动性的控制也弱于常人。

1.3言语感知缺陷

口吃者的言语感知缺陷是多个系统功能不协调的结果。根据双耳分听相关研究，言语流畅者的左侧听觉皮层对侧向刺激更敏感[8]。而口吃者的听觉反馈较慢，当听觉反馈延迟时，患者的言语就会变得不流利。虽然口吃者对不同音素的感知模式与正常人群相似，但在感知过程中的加工速度较慢，特别是当声音刺激不清晰时，不能快速获得音位表征[9]。在认知领域，认知能力弱的口吃者可能对发音有不同的理解，因而对单词意义的处理也异于正常人群[10]。

1.4心理功能障碍

消极情绪被认为是影响口吃持续和恢复的潜在因素[11]。与正常人群相比，口吃者在消极情绪下的发音速度明显较慢。语速慢、发音长、停顿等言语行为容易导致语音的不流利现象，且消极情绪反应与叙述过程产生口吃呈正相关。多因素动态通路理论也认为口吃的产生与情绪相关，消极情绪更容易导致口吃现象的出现[12]。

2口吃的语言学相关研究

口吃主要表现在某些字音的难发、拖音、连发、重复、强直、变音、伴音等，容易发生于某一类型的语音、某一句子中某一位置的单词或某一类型的单词，如辅音;首音或首字的位置;短语或句子中的位置靠前的词;发音较长的词;使用频次较低的词。成人在实词（名词、动词、形容词）中出现口吃的概率很高，学龄前儿童在虚词（尤其是代词、连词和词语变化）中容易口吃[13]。Eichorn等[14]研究发现口吃障碍通常发生在单词的初始位置。王文清[15]研究发现在自然会话状态下，声调对口吃事件的发生有显著影响，轻声（T0）口吃事件发生概率最低，三声（T3）、四声（T4）口吃事件发生概率显著高于一声（T1）、二声（T2）;位于词前时，三、四声的口吃事件发生概率显著高于位于词后时。宁宁等[16]研究发现口吃者言语产出过程的语音编码和句法编码都存在问题。王彦嫣[17]对口吃者的音韵方面进行研究，发现口吃儿童在单个图片命名时的音韵编码不存在缺陷，单个图片命名时口吃儿童音韵编码计划单元与非口吃儿童一致，但口吃儿童在早期注意阻滞机制方面存在问题。

3口吃的心理学相关研究

口吃心理包含情感和认知两个方面，包括口吃产生的负面情绪和口吃导致的对事物认知的改变。杜敏先[18]发现口吃者与非口吃者在言语表达方式上有明显的差异，口吃者往往有更多的负性情绪和社交焦虑。负性情绪包括对口吃的焦虑和恐惧、对特定个体和特殊情境的恐惧、试图努力沟通而产生的挫败感以及因交谈情境较难造成的羞愧感。张燕[19]发现学龄前口吃儿童表现出更高的状态焦虑和特质焦虑。Park等[20]指出学龄前口吃儿童无异常心理状况，提示学龄前儿童的心理变化与口吃疾病的发生密切相关。

4口吃的治疗方法相关研究

4.1早期干预

对口吃儿童的早期干预至关重要。研究显示，我国学龄前儿童的口吃发生率在3%～5%，通常发生于2～5岁[21]。早期治疗的支持者认为，口吃持续的时间越长，自然恢复的可能性越小，而早期治疗可以防止慢性口吃的发展[22]。父母作为儿童康复过程中的主力军，为将孩子的受挫体验保持在最低限度，应当使用舒缓、柔和的语气与孩子谈话，允许孩子们用自己的节奏保持交谈。同时，父母可以通过就寝时的阅读来示范缓慢流利的言语，增加与孩子的亲密感[1]。

4.2间接疗法

间接疗法是通过改变口吃儿童的生活环境来引导患儿的成长。最重要的方法是基于需求和能力模型（demands-capacities model，DCM）。该模型认为，当儿童的社会环境对言语流利性的要求超过儿童对流利性言语的认知、运动或情感能力时，就会发生口吃[23]。因此建议家长改变说话方式，在交流时尽可能减少儿童言语表达的外部压力，塑造流畅的说话技巧，温和的启动话题并创造轻松的互动环境，以促进儿童言语的持续性表达[22]。

4.3直接疗法

直接治疗要求口吃者学习新的言语模式，改善儿童的言语。直接治疗方法的代表为Lidcombe计划（the Lidcombe program，LP），该方法利用操作条件反射的原理，通过降低语速或使用柔和的辅音，结合相应条件反馈方法，当患者未出现口吃时给予表扬，加强其流利言语的持续度[24]。LP全程由父母操作，目的是通过父母言语的权变刺激（verbal contingencies）增加或强化儿童流利言语的产出，但父母必须在专业治疗师的培训下，学习观察儿童的口吃行为，并完成其严重程度的评价[25]。

4.4心理疗法

口吃者普遍存在社交焦虑、孤独和低自尊等心理障碍。研究发现，口吃者对口吃存有恐惧心理，主要表现为逃避与外界的言语交流，心理障碍的加重会使口吃者症状恶化，又反作用于心理障碍，形成一种恶性循环[3]。在心理治疗中，治疗师强调行为、认知和情绪的治疗，如承认口吃、允许口吃，敢于开口说话;进行放松训练或系统脱敏（按照说话情境的焦虑等级逐渐进行言语训练）[1]。另外，心理学上的森田疗法在口吃治疗后明显改善了口吃者焦虑、抑郁的情绪，缓解其心理压力，使口吃症状明显减轻[26]。

4.5父母的配合

父母总是直接或间接在孩子的口吃干预中扮演积极的角色，因而在口吃管理中起到重要作用。在就诊时父母可以描述口吃对孩子生活质量的影响、人际沟通的困难以及自己在生活中对孩子口吃的反应、自我的感受和处理影响的策略。父母的配合程度，对自身的情绪调节、与患儿的互动以及对患儿的行为管理都相当重要[27]。

4.6药物疗法

随着对口吃病理生理学研究的不断深入，药物治疗越来越受到重视。研究表明，新型非典型抗精神病药阿西那平对口吃有一定疗效，但尚未进行对照研究[28]。阻断大脑多巴胺受体的抗精神病药物也呈现积极结果，但其中的许多数据仅限于小型研究[22]。Szejko等[29]研究显示，药用大麻可有效治疗顽固性口吃，但初步数据还有待于对照研究证实。有研究显示[30]，氯丙咪嗪口服，可使口吃严重程度明显下降，氟哌啶醇对口吃的治疗有一定功效，但也有一定的副作用，硫酸镁静滴治疗口吃也产生了积极的疗效。

4.7远程疗法

Eslami等[31]近年来通过访谈对远程口吃治疗的及时性、舒适性、满意度、仿真能力、与面对面治疗相比的差距以及远程言语治疗的不确定性等多个维度进行综合考量，结果显示，被试者对如移动端APP、小程序以及远程视频访谈等远程治疗的应用平台产生了一定兴趣，远程疗法可以增加其积极性，为其选择合适的治疗师提供了更多选择的机会，同时也带来了更便捷的治疗随访。McGill等[32]将口吃的远程疗法与面对面疗法进行比较，结果显示在成年人中，口吃的远程疗法在持续时间、临床转归、参与体验等方面与面对面疗法具有可比性。4.8同步化疗法

口吃的特点是间歇性的言语不流利，当说话者用稳定的节拍同步口吃者的言语时，这种不流利会显著减少，这表明口吃者可能难以产生一种内在的节奏来调整说话节奏，但当口吃者讲话与外部节奏信号同步时，可能会降低不流利程度[33]。Frankford等[34]对节律性言语中小脑和前额叶皮质连通性的调查研究表明，流畅性诱导技术会激活小脑的代偿性计时系统，并可能调节自上而下的运动控制和注意系统。这些发现也证实了先前的研究，即在成人口吃者中，小脑与流利性之间存在关联，也提示调节小脑的运动系统可能有助于成年人口吃的治疗，但还需进一步验证。

4.9其他疗法

口吃除了是一种沟通障碍外，还会使患者的生活质量下降，并对其社会地位、心理健康、自我接纳产生影响。Byron Katie于1986年在美国开发的基于减压（IBSR）计划的调查代表了一种新兴的认知重构方法，有助于缓解口吃者的社会心理症状，促进其心理健康[35]。同时，生物反馈-松弛疗法作为放松疗法的一种，也被证实有利于缓解口吃现象[3]。延迟听觉反馈（dealyed auditory feedbac，DAF）在当事人稍微延迟一些时间听到自己的声音后，会对其大脑语言区域脑波产生一定干涉作用，从而影响其言语行为，进行口吃矫正。变频反馈（eedback of altered frequency，FAF），如思比易（speecheasy），是通过减慢说话速度来改善言语的流利度[1]。

5疗效评价

国外文献中有根据一定语速下口吃的音节占总音节数的百分率（%）作为衡量指标，也有根据口吃音节的百分数（%SS）来作为判断的指标，其结果都具有一定的客观性，便于统计和总结疗效。有研究者将直接治疗和间接治疗进行比较，结果显示两种治疗效果不相上下，直接治疗为间接治疗奠定基础[22]。研究证明LP能有效降低學龄前儿童口吃频率[36]，提高言语效率。也有研究显示认知、心理、言语等护理干预措施可以提高儿童口吃治疗的效果[37]。然而，有研究证明在口吃的治疗中，专业的言语治疗仍然是儿童和成人的最佳选择，药物治疗和其他治疗等物理治疗方法在临床运用中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22]。综上，口吃的治疗方法还有待完善，值得进一步探索。

6小结

口吃作为一种言语表达障碍，发病时表现的一系列语言学症状以及伴随症状引起的心理异常会严重影响患者的日常生活及精神心理健康。对口吃的发病机制和治疗研究，各领域的专家学者都在不断努力。在机制上，更多是基于脑结构与功能影像学的研究、心理学和言语感知方面，研究结果为疾病的治疗提供了更全面的信息。在语言学和心理学方面的研究较少，语言学上多与发音时的延长或阻滞的位置及表现出的声调等相关，心理学多与情绪、气质方面相关，但口吃导致的情绪出现的相关程度还需深入研究。在治疗方面，国内外学者建立了很多有效方法，但依然缺乏统一的治疗方案，因此还需要进一步完善，以期建立一个系统的口吃治疗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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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