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旅融合视角的东北三省乡村经济发展研究
2022-07-06谢云天
谢云天
1 引 言
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围绕“乡村振兴战略”提出了以“产业兴旺、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为目标的发展策略。东北三省是东北地区的主要地域,作为“三农”高比重地区,如何实施乡村振兴,促进东北三省的乡村经济发展,进而推动地方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成为一项重要的研究课题。
随着产业结构的深层调整,第三产业对于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日趋显著,其中文化产业与旅游业更是推动地方经济发展的有力杠杆。东北三省坐拥丰富的文化、旅游资源:从文化层面来说,作为昂昂溪文化和新开流文化的发祥地,“东三省”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从旅游层面来说,特殊的自然气候条件又赋予了其发展冰雪旅游的可能。旅游作为一种社会交往活动,以满足生活和文化的需要为目的,因此旅游产业与文化产业之间一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一方面,文化是旅游的灵魂,文化不仅为旅游提供了目的,而且赋予了旅游活动以社会价值;另一方面,旅游又是文化的重要载体,通过市场活动,旅游活动给予文化以活力,促进文化事业的发展。简言之,文旅融合发展为东北三省的经济繁荣提供了强劲的动力。
文旅融合发展对于区域经济的推动作用毋庸置疑,但是在乡村振兴背景下,文旅融合对于乡村经济产生的影响却尚不明确。本文旨在实证研究的框架下考察文旅融合对乡村经济发展的影响,因东北三省“三农”比重高,且文旅产业发展良好,故以东北三省作为研究的切入点。
2 文献综述
在乡村经济的实证研究方面,李晔等(2010)[1]通过对河南省农村经济状况的分析,构建了农村经济发展水平的评价体系,这套体系涵盖了经济水平、产业结构、生活水平、生产条件四个方面、九大类指标,这套体系也为后续的乡村经济研究提供了基本范式。何强(2019)[2]的研究从乡村经济的动能入手,一方面提出,乡村经济发展新动能依托于产业融合、农业科技进步和农村集体经济改革力度三方面因素;另一方面,该研究从农村经济发展动能的角度,以能力基础、农业现代化、产业融合和发展成效为一级指标,建立起一套新的乡村经济发展动能测度体系。在此基础之上,徐淑红(2020)[3]整合了对乡村经济发展产生影响的五大因素,在其测度体系中,政府对农业的财政支持情况、农村网络基础设施建设、农村交通、农村教育情况和乡村旅游发展情况是影响农村经济发展水平的主要指标。谢方(2020)[4]改进了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通过引入生态和文化资本变量构建了投入产出分析的理论模型,以资本概念为核心建立测度体系,最终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生态资本和文化资本四项指标通过了有效性检验。
在农村产业融合研究方面,赵霞等(2017)[5]认为产业融合式发展对于乡村经济发展具有良好的促进作用,产业融合不仅能够促进农民增加收入,而且对于保护农村生态、繁荣农村社会具有重要意义。李晓龙(2019)[6]认为农村地区的产业融合发展有利于农村地区的经济增长和城镇化速率的提升,除了产业融合发展之外,农村固定资产投资、地区对外开放、城乡金融发展以及人力资本水平提升等因素也有利于缩减城乡收入差距。葛继红(2022)[7]从消费增长的角度提出,农村地区的产业融合促进了消费水平的提高,实现经济增长的效率目标;同时农村地区产业融合发展能够缩小城乡居民的收入差距,实现经济增长的公平目标。这些研究主要从农村地区第一、二、三产业融合角度展开论述,产业融合发展模式主要以三产融合为主。除此之外,随着2009年8月31日《文化部、国家旅游局关于促进文化与旅游结合发展的指导意见》的颁布,在第三产业中文化和旅游产业间的融合逐渐进入研究者的视野。
在文旅融合的内涵研究方面,张海燕和王忠云(2010)[8]认为,文旅融合的实质是两种产业之间产业边界的收缩和消失,具体表现为,旅游行业中那些专门开发利用文化资源为旅游服务的经营企业其本质属于文化产业;而文化产业中那些主要生产供旅游者参观、游览、鉴赏和购买产品的企业又发挥着旅游的作用。张朝枝和朱敏敏(2020)[9]在对文化和旅游进行历时性考察后认为,文旅融合指的是文化的吸引物属性转化为旅游资源、文化的可参观性转化为旅游体验和文化与旅游产品产业链的再延伸三重路径的整合。周薇和纪晨光(2019)[10]在结合黑龙江省文旅产业发展情况的基础上,认为文旅融合概念包含两重内涵,一方面指的是产业之间的融合现象,另一方面则指的是自国家到地方的文旅融合政策。在关于文旅融合政策的研究中,毕绪龙(2013)[11]的研究系统回溯了不同时期文旅发展政策,谢正发(2017)[12]在回溯了时间跨度更大的文旅政策及其演进后,两人都指出2009年以后中国文化产业和旅游业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于帆和卢章平(2020)[13]在对2009年到2020年间174份文化旅游相关政策文件的研究中,提出将文旅融合的政策演进划分为探索期、推动期、提升期三个阶段,这些政策对文旅融合发展产生了重要作用。徐金海(2019)[14]从人文角度对文旅融合的内涵进行了解读,认为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的目的不仅在于产业发展和推动经济,其根本目的在于满足人民对人生幸福和社会幸福的理想追求,因此文旅融合的实质是让人民在旅游活动中感受文化的魅力,在文化的熏陶下享受旅游所带来的愉悦感。
在文旅融合的实证研究方面,吴倩(2012)[15]以贵州省为例,从民族地区的特殊条件出发对文旅产业融合发展进行了相关研究,认为文旅融合的关键在于文化资源向旅游资源的转化,需要国家及地方不同主体的协作来完成。兰苑和陈艳珍(2014)[16]以资源型地区的条件出发,以山西省为例探讨文旅融合的可能路径,认为资源型地区同样可以将地方文化转化为旅游资源,煤炭、森林这些自然资源同时也是当地特色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黄蕊和侯丹(2017)[17]以文旅融合度为切入点,认为可以从投入和产出方面对文旅融合度进行测度。在文旅融合与乡村经济发展的关系方面,韩荣鹏(2021)[18]在乡村振兴背景下,将文旅融合与城乡协同发展的观念进行整合,提出城乡、文旅的双重融合是新时代背景下的政策设计,同时也是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重要抓手。王琳(2021)[19]以河南省开封市余店村为模板,研究文旅融合的具体模式,认为农村地区文旅融合发展是一种可复制的发展模式,有利于农村地区文化和生态环境的保护,提升当地民众的思想水平,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贾薇(2021)[20]认为乡村旅游的核心竞争力在于乡土文化的输出,因此文旅融合发展能够使乡村旅游的核心竞争力得到提升。最后,在文化产业研究方面,宋建玮(2022)[21]从公共图书馆在文旅融合中的作用出发,认为公共图书馆对于开办旅游主题图书馆、打造旅游公共空间具有重要作用。刘晓丽(2021)[22]从博物馆在文旅融合中的作用出发,认为博物馆可以作为文化与旅游融合的重要阵地,同时能够有效整合文化资源并将其转化为旅游资源。
综合以上文献可以看出,目前国内学界从不同的视角出发对乡村经济发展和文旅融合概念进行研究,其中不仅广泛涉及了乡村经济发展的评价体系和文旅融合在各地方、地区的实践情况,而且表明产业融合发展对于乡村经济发展具有一定的提拉作用。但是从文旅融合视角出发,实证考察文旅融合发展对乡村经济的影响情况的研究不多,没有专门的文献探究文旅融合度对乡村经济发展的影响情况。本文的不同之处在于:第一,在现有研究框架之下,将文旅融合度作为影响因素,纳入到乡村经济发展的研究中。第二,使用了东北三省32市,2015年-2019年五年的数据,考察了文旅融合度对乡村经济实际的影响情况,通过对比分析探究这种影响在不同省份所具有的差异性。对于东北三省来说,这一研究无论对乡村经济的发展,还是文化和旅游产业的发展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3 理论分析
3.1 概念界定
(1)文旅融合
结合前人研究,本文认为文旅融合概念应从产业融合和制度政策两个维度进行定义。从产业融合维度来说,文旅融合是文化和旅游产业在投入层面的相互渗透,在文化资源的整合中,看到旅游开发利用的契机,在旅游资源的利用中,搭建起文化建设的平台;文旅融合也是在产出层面的互相拉动,以旅游产业的实际收益带动和提升文化产业的升级与发展,以文化成果的具体应用作为提升旅游吸引力的重要法门。因此,文旅融合的实质是文化性的经济产业与经济性的文化产业之间的互动融合,进而产生的一系列的经济现象。
从制度政策维度来说,文旅融合这一概念的实质是促进旅游业和文化产业间的融合的指导性、建设性观念,它深入到文化生产与文化消费、资源建设与人才培养、产业监督与旅游扶贫等具体政策领域当中。作为指导性观念,文旅融合被写入各层级的政府政策、规划、法规中。就国家层面而言,2018年9月发布的《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中广泛触及了文旅融合发展与乡村振兴深层联系,使得从政策层面考量文旅融合政策对乡村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成为可能;就地方层面而言,以吉林省为例,2018年11月吉林省文化和旅游厅刚刚成立之际,即重磅发布了《大力推动乡村旅游发展的十七条政策措施》,提出以文旅融合作为指导观念,优化乡村经济发展,推动乡村旅游业提质升级。类似的政策性文件不胜枚举,前人研究概括出了政策演进的基本逻辑,文旅融合政策经历了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零到整的发展过程。结合以上两个维度,本文对文旅融合概念的定义是在政府政策性指导下,文化业与旅游业在投入和产出间的融合。
(2)乡村经济
乡村指的是在城镇以外,以农业生产为主体,包含非农经济的地理区域。乡村经济从产业结构上来说,是一个同时包含一二三产业的复杂系统,而且近年来随着城镇化的发展,农村产业结构的不断优化升级,非农产业占比也在逐渐增加,旅游业在乡村地区经济中开始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从乡村经济生产来说,乡村经济则是一个涵盖多重维度的动力系统,有着不同于城镇地区的特殊区位因素。广袤的地理空间与相对薄弱的基础设施建设,农闲时充沛的人力资源与相对较低的劳动力素质,这些带有矛盾的区位因素构成了乡村经济发展的动力。从产出与消费方面来说,乡村经济则指的是农村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当地居民的实际生活水平,乡村经济的发展则意味着这些条件的改善。本文认为乡村经济指的是在乡村区域内包括产业结构、生产条件以及生活水平在内的整体范畴。
3.2 理论假设
徐淑红(2020)[3]的研究表明,在农村地区发展乡村旅游业是农村经济发展水平已经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的标志,乡村旅游业的繁荣能够提升农村经济发展的质量,但她的研究也指出乡村旅游业的发展要注意适度开发、保护环境,只有将乡村旅游业的发展控制在适度规模内才能为乡村经济发展提供红利。因此,一方面乡村旅游业的发展能够推动乡村地区的经济发展,另一方面需要对乡村旅游业的发展施加某种制约,将其限制在合理的规模内。哈维(2005)[23]认为突破现实条件的限制,实现经济均衡发展,需要把社会秩序或者说经济的文化属性带入到环境和生态良好的工作条件之中。结合哈维和徐淑红的观点可以推论,乡村旅游业可以将保护乡村文化和生态环境的文化目标作为其发展的限制条件。贾薇(2021)[20]的研究表明,作为一种乡土文化的输出方式,当乡村旅游业与文化产业融合发展时不仅能够提升乡村旅游的核心竞争力,而且能够将环境与生态保护引入到产业融合发展的新模式中,为乡村经济发展提供现实的、具体的有利条件。徐淑红和贾薇的研究分别说明了旅游业和文化产业的发展对于农村经济的促进作用。
赵霞等(2017)[5]的研究表明在广大农村地区,将农业生产与休闲旅游及其他服务业等融为一体的产业联动发展模式能够有效解决现阶段中国农村地区农民增收困难、环境污染严重、农村社会凋零等诸多经济和社会问题,这也证明在农村地区,第一产业与第三产业的融合发展对于农村地区的经济发展具有明显的推动和促进作用。文化产业和旅游产业之间,不仅是文化性的经济产业与经济性的文化产业之间的互动融合,而且作为指导性、建设性观念,它已经深入到两类产业内部。因此,既然第一和第三产业之间的融合能够推动乡村地区经济发展,那么可以合理地推论,在第三产业内部,文化产业和旅游业之间的融合发展对于农村地区的经济发展也存在促进作用。
综合上述观点,本文认为东北三省的乡村地区有可能从文旅事业的融合发展中享受到对乡村经济的提拉作用,但这一结论有待实证检验,因此提出本文的第一个理论假设。
假设1:文旅融合发展有效推动了东北三省乡村地区的经济发展。
东北三省的文旅融合程度存在差异,文旅产业的发展规模也并不平衡,其中辽宁地区的文旅产业规模较大,而吉林、黑龙江的文旅产业规模相对较小。艾瑟尔(1982)[24]认为,规模收益递增理论表明,规模收益递增与厂商扩大产出规模有关,产出规模越大,那么分摊到每个产出中的管理费用和固定成本越小。在文化和旅游产业中,当生产规模扩大以后,企业可以利用更加先进的技术和管理来创造新的旅游资源、加速文化资源转化为旅游资源的速率、提升现有旅游资源的利用效率;在产业规模可协调的范围内,随着资本的投入,生产规模越大越能够优化文旅资源配置,同时极大地改善地区基础设施和公共环境。
东北三省文旅融合发展的规模不同,有可能导致对农村地区的经济发展的影响程度也不尽相同,存在异质性,产业规模大的地区所能享受到的资源优势也更加明显,对资源的整合和利用能力也更强,因此本文提出第二个研究假设。
假设2:文旅融合对东北三省乡村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存在差异,文旅融合度越高的地区对乡村经济的推动作用越显著。
4 研究设计
4.1 模型设定
本文实证分析的思路是基于农村经济发展水平的综合指数,利用东北三省市际面板数据模型来检验文旅融合对乡村经济发展的影响,构建的回归模型如下:
式(1)中所有变量的下标i表示城市,t表示时间。被解释变量表示乡村经济水平发展指数,核心解释变量表示文旅融合度,控制变量为,根据已有文献,它们均影响乡村经济的发展。表示各市政府对农业的财政支付水平,表示农村网络基础设施建设情况,表示各市的交通运输条件,表示各市人民的受教育情况。为误差扰动项。
4.2 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乡村经济水平指数(Rue)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是东北三省的乡村经济水平(Rue),根据已有研究,选取乡村人均农业产值和乡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来测量乡村经济水平指数,乡村人均农业产值越大、乡村居民人均纯收入越高说明乡村经济水平越高。本文运用改进熵值法(杨丽和孙之淳2015[25])对东北三省32个市2015-2019年的面板数据进行处理。
(2)核心解释变量
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是文旅融合度(Candtr),根据已有文献,本文利用耦合协调度模型来测度。文旅融合是文化和旅游产业在投入层面的相互渗透,在产出层面的互相拉动,所以接下来从投入产出层面,选取相关指标,构建文化和旅游产业发展评价体系,以此客观衡量文化和旅游产业发展水平,为文旅融合测算奠定基础。结合黑龙江、吉林、辽宁三省各市数据的可得性,本文选取了星级饭店数、4A级及以上景区数、接待旅游人数、旅游收入来测量旅游产业发展综合值,选取公共图书馆数、博物馆数、地方政府文化、体育与传媒财政支出来测量文化产业发展综合值。具体公式和步骤如下所示。
式(2)中,Ti代表文化和旅游这两个子系统的协调程度,Fi代表的是文化和旅游这两个子系统对耦合度的贡献值,Di代表该耦合模型所衡量的文旅融合度,数值大小与文旅融合度成正相关,即数值越大,越趋于1,文旅融合度越高,文旅融合越好。
其中,W1和W2是子系统的权重。在文化旅游耦合的系统中,目前学界普遍认为旅游产业与文化产业一样重要,所以令W1=W2=0.5。Cc、Ct是文化产业与旅游产业发展综合值,可通过改进的熵值法得到。具体步骤如下:
①指标选取:设有r个年份,n个城市,m个指标,则Xθij代表第θ年城市的第j个指标值。
②将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本文章中所有的指标均为正向指标,故采用以下公式进行无量纲化处理:yθij=Xθij/Xmax
每个指标权重Wj的计算方法如下:
⑤计算第项指标的信息效用值:dj=1-ej
⑥计算各指标的权重:wj=dj/∑jdj
⑦计算各城市的旅游发展水平综合评价指数CT和文化发展水平综合评价指数CC。
(3)控制变量
除了文旅融合度,影响农村经济发展的因素有很多,其他因素参考前人研究,本文选取政府对农业的财政支持力度、农村网络基础设施建设、农村公路建设、受教育程度这几个有典型代表性的控制变量,其计算方法如表2所示。
5 实证分析结果
5.1 文旅融合对东北三省乡村经济发展影响的面板分析
本文选取的市际面板数据,时间t=5,i=32,属于i>t的短面板数据,此时固定效应模型和随机效应模型的估计结果可能具有明显的差异,本文通过借助Hausman 检验得到x2=66.47,相伴概率p=0.0000,拒绝了个体效应与解释变量之间的正交性假设,因此模型应为固定效应模型,而非随机效应模型(见表1)。
表1 旅游产业与文化产业发展评价体系
表2 控制变量及其计算方法
下面我们以面板模型的固体效应估计结果分析文旅融合对东北三省乡村经济水平的影响,研究结果说明文旅融合度每增加1个单位,会使得农村经济发展综合指数的二次项系数上升0.3282个单位,且在5%的水平上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文旅融合程度的提升对于农村经济发展具有正效应,文旅融合度的提高促进东北三省乡村经济的发展水平。这一估计结果接受了理论假设1。
其他控制变量方面,政府对农村的农业相关支出,即对农村的财政投入力度在东北三省的乡村经济发展中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一结果同样符合理论预期。东北三省“三农”比重高,在各地市呈送的财政决算公开中,农业支出在农林水支出中占比均超过40%,说明东北三省各地市对农村经济建设的财政投入数量稳定且数额较大,在很大程度上对农村经济增长起到了明显的拉动作用。农村的交通运输业、仓储业、邮电通信业等物流网络设施建设水平在东北三省乡村经济发展中的影响不显著,p值高于0.1。东北三省乡村道路建设水平对乡村经济发展具有显著的负效应,系数为-0.0345,p=0.000。这说明在东北三省,公路交通建设已经基本趋于饱和状态,目前的交通情况已经基本能够满足经济发展需要,道路建设已经不再成为困扰乡村旅游、乡村振兴的发展瓶颈,相反公路建设的增加反而可能对地方财政、地区经济,尤其是乡村地区的经济发展产生负担,拉低了东北地区的农村经济水平。受教育程度对东北三省乡村经济发展具有极为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每十万人中增加一个大学生会使乡村经济发展指数上升0.157个单位,这一方面说明高学历人才对于乡村经济发展质量有着明显的提升作用,另一方面也由于东北地区近年来人才流失情况严重,人力资本的集聚对于东北三省的乡村经济发展的影响更加显著。
5.2 乡村旅游对农村经济发展影响的区域差异分析
由于东北三省在经济发展水平、各省间的相关政策、比较优势和资源禀赋上存在差异,因此导致不同地区之间文旅融合度对乡村经济的影响程度呈现差异。从经济发展的整体情况看,辽宁自2015至2019年间五年的国民生产总值远高于黑龙江省和吉林省(见表4),说明辽宁省的经济发展水平优于黑龙江省和吉林省,同时吉林省和黑龙江省的整体发展水平基本相近。从对东北三省各省的统计结果如表3所示,三省中文旅融合度对乡村经济发展的影响程度不同,辽宁省的文旅融合度一次项和二次项系数均在5%水平上显著,而吉林省和黑龙江省则仅在10%水平上显著;辽宁省文旅融合度的一次项、二次项估计系数的绝对值也大于吉林省和黑龙江省,而吉林省和黑龙江省的一次项、二次项估计系数的绝对值则较为接近,这说明辽宁省的文旅融合度对乡村经济发展的绩效要优于黑龙江省和吉林省,接受了本文的理论假设2。得益于优渥的经济发展情况,在投入层面辽宁省对文化和旅游产业的支持力度更大,在三省比较中不仅拥有最大的4A级以上风景区和4星级以上饭店数量,而且在各市的文化支出中辽宁省的整体情况也位居前列。更大的投入意味着更大的产出,辽宁省2015—2019年的旅游收入也高于吉林和黑龙江两省。文化产业规模上的优势虽然并不明显,但在文旅融合政策的加持下,以旅游市场为导向文化市场的繁荣亦指日可待。因此,辽宁文旅融合度对于乡村经济发展的影响也更加显著。
表3 文旅融合对东北三省乡村经济发展影响的省级面板估计结果
续表
表4 2015至2019年东北三省国民生产总值(单位:亿元)
从三个省份对农业的支出水平上看,尽管经济基础存在差异,但政府对于农业的投入程度较为接近。然而从结果上看,文旅融合度对乡村经济发展的影响程度并不相同,这说明无论是乡村经济振兴还是文旅融合促进乡村经济的发展都不能单独依靠政策驱动。辽宁省坐拥丰富的旅游资源,而且具有吉林省和黑龙江省所不具备的海洋优势,能够形成包括陆地、海洋在内的完整的旅游生态体系;吉林省和黑龙江省的实证数据也表明,两个省份文旅融合度的提升对于促进乡村经济的发展具有显著的正效应,因此在完善产业链,避免旅游资源开发的同质性,提升自身的旅游魅力等方面可以进一步提升,以助推乡村经济的进一步发展。
从乡村经济发展的其他影响因素来看,黑吉辽三省教育和人力资本的影响都较大,十万人中每增加一名大学生乡村经济发展指数上升分别上升0.1159、0.1092、0.1883,且都在1%水平上显著。其中吉林的农村网络基础设施建设对乡村经济有显著的正效应,而另外两省的影响不显著,表明吉林省乡村地区文旅事业发展对网络基础设施建设的依赖程度较高;黑龙江省的交通运输条件对乡村经济发展不存在显著的负效应,而其他两省的负效应明显,表明黑龙江地区的道路建设并未对乡村经济发展产生负影响。这些指标不仅解释了乡村经济发展中各种影响因素的权重,而且由于这些影响因素本身就关系到文化和旅游事业的发展,因此也为文旅融合度的提升提供了有价值的参考。
6 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东北三省2015至2019年的各市面板数据,在乡村振兴的总体视角下,从东北三省文旅融合程度入手,分析其对乡村经济发展产生的影响。在研究中发现,文旅融合度对于东北地区的乡村经济发展具有显著影响,可见文化产业和旅游业的发展对于提升农村经济发展水平具有较大影响。这种影响不仅体现在由旅游业所带来的直接的经济效益,而且地区图书馆、博物馆的建立,在文化上的财政支出对于整合东北乡村地区的自然和人文资源都有着良好的促进作用。东北地区的历史文化悠久,随着文化产业的提拉,发掘、整理和整合乡村传统文化资源的文化产业链也变得日趋完善。文旅融合将文化资源的发掘与旅游产业的发展结合在一起。东北三省的乡村地区将实施大遗址保护工程作为拓展乡村旅游渠道的方式,又将乡村文物保护作为丰富乡村旅游内容的方式。让文化挖掘为旅游产业提供新的景区和经济增长点,然后再利用旅游业的收益进一步发掘文化资源,形成了文旅事业的良性互动。另一方面,文旅融合也成为引领东北乡村旅游业发展的指路标。以文旅融合为导向,乡村旅游企业和文化事业单位之间形成了优势的互补,产生了全新的发展模式。鼓励文化企业,深度开发农副产品、手工艺品等,以市场为导向,增加企业收入,将旅游业的市场资源分享给文化企业;同时,引导乡村旅游经营单位增加文化产业经营内容,不仅提升自身作为旅游景区的文化吸引力,而且将文化传承、发展与乡村振兴有机结合。
同时也应引起重视的是,在文旅融合度对东北乡村经济的影响中,也存在省际间的不平衡,文旅融合对乡村经济的提升不仅要看文化与旅游资源的丰富程度,而且也与文旅产业链的完善程度、基础设施的完备程度密切相关。能否实现区域间的协同发展,以辽宁省文旅产业发展对乡村经济的推动作用作为示范,提升吉林省和黑龙江省文旅产业在推动乡村经济上的效能。同时在保证文旅融合度对乡村经济的提升作用显著的前提下,进一步提升乡村经济发展水平将是下一步发展将要面临的重要课题。
发展农村经济,建设农民家园,最终目的是让农民过上富裕的生活,保证人民共享经济社会发展成果,实现城乡一体化发展,不断扩大内需和促进国民经济持续、快速、协调、健康地发展。文旅融合不仅是推动农村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抓手,而且在更高层次上,也是对农民文化和精神家园的重塑。因此,当地政府应当有意识地利用政治、经济以及文化手段,提升地区文旅融合程度,加强区域间协调、平衡的发展,努力促进东北三省文旅事业的共同繁荣,以文旅融合助推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