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设问题情境 品味小说语言 提升语文核心素养

王建平

一、在问题情境中提升语文核心素养成为共识

“以核心素养为本，推进语文课程深层次的改革”是《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的基本理念之一。新课标在课程性质中指出，“语文课程应引导学生在真实的语言运用情境中，通过自主的语言实践活动，积累言语经验，把握祖国语言文字的特点和运用规律，加深对祖国语言文字的理解和热爱，培养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能力”。《中国高考评价体系》强调，“要在真实的问题情境中，培养学生解决问题的关键能力”。以语文核心素养为本，在真实问题情境中解决问题已成为语文教师的共识。

“语言建构与运用”是带动其他三个核心素养的核心。那么，我们在阅读教学中应该如何引导学生丰富语言积累，培养良好的语感呢？本文以林妹妹的眉眼为例，探讨在经典文学作品中含英咀华，在比较、分析、品味语言的过程中，努力提升学生语文学科核心素养。

二、林妹妹的眉眼的文学价值和教学价值

黛玉的外貌描写历来受到语文教师的重视，但在实际教学中，对林妹妹的眉眼的分析却往往浅尝辄止，未能进一步开掘其文学价值和教学价值。这可以说是一种遗憾，因为林妹妹的眉眼在作品中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和效果。

1.教材中林妹妹的眉眼描写

黛玉的外貌并非一次性介绍，而是通过众人、熙凤和宝玉之眼逐步呈现的。众人眼中的黛玉，虽怯弱却有自然的风流态度。熙凤眼中的黛玉，气质高贵，模样标致。黛玉之美，是大家的共识。但这两处描写都是较笼统的评价，直到宝黛初会，读者才第一次细致地见识到林妹妹的美貌：

厮见毕归坐，细看形容，与众各别：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对黛玉的外貌，作者不像描写王熙凤和宝玉，对其衣着钗饰无一涉及，因为黛玉之美是无需服饰映衬的。“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是黛玉外貌描写中唯一一句写实的。而恰恰是这一句，极俭省地写出了林妹妹多愁善感、美丽多情、极富神韵的特点。传统教学往往止步于此，如此，对黛玉眉眼的分析就难免陷入“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境地。我们如果把分析探究的触角向外延伸，从《红楼梦》的不同版本去观照黛玉眉眼的描写，在横向比较中形成落差，在落差中发现对立、矛盾、冲突，这样，便能拓展更广阔更深入的探讨空间。

2.《红楼梦》不同版本对黛玉眉眼的描写

《红楼梦》不同版本对黛玉眉眼的描写有七种之多，有些版本还有涂改痕迹。我们可以强烈地感受到，曹雪芹在创作过程中，对林妹妹的眉眼是经过反复斟酌和调整的，倾注了极深的感情。脂砚斋对此高度夸赞，“奇眉妙眉，奇想妙想。奇目妙目，奇想妙想”。

于是，我们不禁要问：曹雪芹为什么会花费如此众多的心力反复斟酌调整对林妹妹的眉眼的描写？哪一种更符合作者的心意？

3.“含情目”与“含露目”之争

限于篇幅的原因，我们不一一分析，而是聚焦大家最为认可的两种眉眼描写来进行探讨。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两湾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

“罥烟眉”较“笼烟眉”在语言上出新，更胜一筹，已被广大读者接受。但对于“含情目”，很多人觉得描写俗气，不可接受，认为“含露目”才是曹雪芹的本意，其中最为典型的代表是红学专家周汝昌先生。在《林妹妹的眉眼》一文中，周汝昌先生从“含露目”的神韵、前后文的勾连、词语的对仗等角度进行分析，并以列藏本作为佐证，可谓十分精彩，这也是眾多读者认可“含露目”的理由。

但是，“含情目”就真的如周汝昌先生所言“太俗气”，是“败笔”吗？笔者认为，“含情目”不但不“俗气”，而且还是神来之笔。

首先，让我们关注“似喜非喜”这四字。“似喜非喜”从字面上很好理解，背后的信息却很丰富。宝黛二人前世有“木石前盟”，绛珠仙草转世为黛玉，要报答神瑛侍者当年的灌溉之恩。所以，宝黛初会时黛玉才会一“惊”，“何等眼熟到如此”。黛玉进贾府，因有寄人篱下之感，言行举止非常谨慎。但是此刻，虽极力克制，但心中汹涌的喜悦之情还是无意间流露出来。用“似喜非喜”一则勾连前情，让读者联想起“木石前盟”，同时也极巧妙地传递出黛玉此刻的内心波澜。其次，因为有“木石前盟”，所以当黛玉与宝玉四目相对时，黛玉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款款深情。可以说，“含情目”正式拉开了宝黛爱情的序幕。同时，“含情目”也传递出宝黛“初会便已许平生”的深刻内涵。而且，这层深意是曹雪芹在文中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们的。“细看形容，与众各别”，作者明确告诉读者，这里描写的不是众人眼中的黛玉，而是宝玉眼中的林妹妹，是“与众各别”独此一份的。众人看到的只是“似泣非泣含露目”，而林妹妹深情款款的“含情目”是看向宝玉时才有的。如此，怎么会“太俗气”呢？

如果说“似泣非泣含露目”主要是以摹形取胜，那么，“似喜非喜含情目”则主要是以传情、传神取胜。因此，相较“含露目”，勾连了“木石前盟”情节，刻画出黛玉小心谨慎性格，暗示了“初会便已许平生”的宝黛爱情主题的“含情目”，才更符合曹公的心意。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含情目”与“含露目”之争，正是林妹妹的眉眼极富魅力的文学价值和教学价值所在。经典文学作品语言的品味，可以没有对错之分，但是有高下之判。这高下的依据就是语言背后的思想情感。《孟子·万章上》：“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既不拘泥于文字而误解词句，也不拘泥于个别词句而误解作品完整的意思；而是以自己的切身体会去推测作者的本意，这才是懂得了阅读作品的正确方法。这也是我们在经典文学作品欣赏中要努力的方向。我们找到隐藏在文本具体言语背后的对立、矛盾、冲突，并聚焦于此进行深入分析，咀嚼品味语言的魅力，思考作者的用意，进而领略作品深刻的内涵，就为我们的教学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三、以“林妹妹的眉眼”为切入点的教学设计

基于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发现，“林妹妹的眉眼”的文学价值和教学价值不容小觑，深入开掘其深厚内涵是我们对作品进行深入分析欣赏的重要切入点。经典文学作品的解读，我们要在学生有疑处释疑，更要在学生无疑处设疑。孙绍振教授曾说：“……当语文教师一定要讲出学生感觉到又说不出来，或者以为是一望而知，其实是一无所知的东西来……”我们要在学生一望而知，实则一望未必知的地方开展我们的教学，如此，方能吸引学生的注意力，激发学生的阅读兴趣，点燃学生探究的热情，最终在经典文学作品语言的品味欣赏中促进学生语文核心素养的养成。

请看以“林妹妹的眉眼”为切入点的教学设计。

（一）课前

活动一：学生搜集文学作品中有关人物眉眼描写的语句或片段，并摘抄自己最为欣赏的2-3处，课堂进行交流。

（二）课中

1.活动二：请学生谈谈自己对黛玉外貌描写尤其是对其眉眼描写的感受。

2.活动三：创设问题情境——学生欣赏《红楼梦》不同版本影印本中的黛玉眉眼描写，在对比中说明自己的发现。

3.活动四：聚焦两种眉眼描写，你更欣赏哪一种。

（1）学生利用希沃反馈器投票：我喜欢的林妹妹的眉眼。

（2）教师统计第一次投票结果，请双方分别陈述自己选择的理由。

4.活动五：发布周汝昌先生的读书文摘——《林妹妹的眉眼》。

（1）学生分点概括周汝昌更欣赏“含露目”的理由。

（2）学生利用希沃反馈器再次投票：我喜歡的林妹妹的眉眼。

（3）教师统计第二次投票结果，并请双方特别是改变意见的学生陈述理由。

5.活动六：思考并小结经典文学作品中语言比较分析，评判的原则及依据。

（三）课后

活动七：就“是否修订林妹妹的眉眼”，你肯定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请给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写一封信，阐明自己的观点并陈述理由。（延伸作业）

四、总结

林妹妹的眉眼是这部经典文学作品中教师和学生都容易一滑而过的描写，但是它的文学价值和教学价值却不容忽视，具有窥一斑而知全豹、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和效果。聚焦林妹妹的眉眼描写这一矛盾冲突处，创设问题情境，通过环环相扣的课堂活动设计，引导学生发现经典文学作品中语言的对立、矛盾、冲突，在语言的比较、分析、欣赏中，领略经典文学作品中语言的魅力，以此帮助学生培养自觉的审美意识和高尚的审美情趣，进而提升学生语文核心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