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一张笑脸
2022-06-29徐伊晗
徐伊晗
那是一个寒冬。我第一次坐绿皮火车,这儿可比我想象中的破多了。周围的人多是农民工模样,个个裹着厚重的军大衣,皮肤被晒得黑黑的、皱皱的,他们把头缩在衣服里,但也盖不住满脸的窘迫。
我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女人。她蓬乱的头发被红绳胡乱地扎成一股,额头上一条又一条皱纹就像随意划出的黑线条,蚯蚓一样跟着她抽搐的脸颊一起抖动。黝黑的双手紧裹着身上的军大衣,她还不时往手上哈气。我一脸厌恶地望着她,把身子往里贴着妈妈坐,正巧碰上了她的目光。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赶忙侧过身子往外挪,本就微红的脸更红了。
窗外的风更烈了,吹得路边的枯树枝左右摇摆。风透过窗缝灌进我的脖子,引得我一身凉意。那大铁窗竟关不上,我只好蜷成一团,缩在妈妈怀里。不久,我感觉身上发寒,脸颊发烫,心里火辣辣的疼。我趴在妈妈肩头,有气无力。
“妈,我感觉不舒服……”我在妈妈耳边呼着热气,她赶紧伸出口袋里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让我半躺着。
邻座的那个女人似乎瞧出了不对劲,小声地问:“孩子不舒服啊?”妈妈紧皱着眉,简单地应着。那女人竟一下子站起来,理了理皱乱了的军大衣,满脸热情地伸出手,说:“让孩子躺下吧,这样蜷着肯定不舒服。”妈妈和她推让了一番,终究还是让我躺下了。
绿皮火车不停地颠簸着,我躺在座位上,浑身发烫。窗外的风更烈了,吹得我更难受了。她盯了我一会儿,伸出脖子,对妈妈说:“有没有被子,给孩子裹裹,出点汗,把寒气逼出来就好了。”妈妈望着我,无奈地摇摇头。她见况,立即脱下自己身上的军大衣,递给妈妈,露出里面的一件小棉袄。妈妈吃了一惊,不肯收。她笑笑说:“没事,我们乡下人身子硬,又穿得多,冻不坏!孩子发烧了,可冻不得。”我微睜开眼缝,她质朴的笑容闪烁着,憨憨地望向我。乱蓬蓬的头发不见了,脏兮兮的肤色不见了,蚯蚓一样的皱纹不见了,我眼里只有她温暖的笑脸……
军大衣被裹在身上,我带着她热乎乎的体温睡下,做了一个好梦。梦里,一排排穿着军大衣的农民工坐上了绿皮火车,他们提着破旧的大麻袋,仿佛提着一整年的希望,喜气洋洋地回到家乡过年。梦醒时,火车已快到站,我枕在妈妈腿上,身边却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一样。
“刚刚那个阿姨呢?”
无人应答。也许,谁也没有听到我这个疑问吧,就像谁也不会注意农民工们什么时候下车一样。他们用力量馈赠城市,以淳朴对待陌生人,带来了太多,却带走的很少。我们呢?只不过站在他们搭建的高楼之上,自以为是地俯视着他们蓬松的头发、黝黑的皮肤、蚯蚓般的皱纹罢了。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谁的心灵更高贵,谁的灵魂更落魄。
我呆呆地望着窗外,沉默了良久,良久。
‖浙江省温州市泰顺育才初中‖指导教师:王洁
吉吉工作室
一次难忘的经历,一张难忘的笑脸,一段难忘的温暖记忆,当小作者烦躁地坐在绿皮火车上,对周围裹着厚重的军大衣、皮肤被晒得黑黑的、难掩窘迫的农民工们充满厌恶的时候,生活却给她上了真实的一课。突发高烧,惊慌失措时,正是身边这个蓬乱着头发、满脸皱纹的农民工阿姨,热情地伸出了援助之手。那句“没事,我们乡下人身子硬,冻不坏!孩子发烧了,可冻不得”伴着她憨憨的笑容,定格在小作者的眼中,也印刻在她的心中,那一刻,“我竟不知道谁的心灵更高贵,谁的灵魂更落魄”。通过这一经历,小作者对自己的内心做出了拷问和反思。
当人们习惯性地以居高临下的心态看待我们身边的农民工时,不要忘记,在他们蓬松的头发、黝黑的皮肤、蚯蚓般的皱纹后,有着一颗颗闪光的心灵。
【适用文题】温暖的记忆;遇见美好;闪光的心灵……(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