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产业链重构与居民消费升级*
2022-06-24郑美华李鑫淼
郑美华,李鑫淼
(安徽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人口红利、投资和出口无疑是推动中国过去40多年来经济高速发展的主要原因。凭借改革开放带来的国内经济增长与依靠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中国城市化进程发展迅速。然而随着近年来国内人口红利逐渐消失、城市化建设速度减缓和国际贸易摩擦不断增加,中国经济呈现出增速放缓的现象。为了实现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伟大目标,经济发展方式亟须转变,即要形成创新支撑、效率提升、绿色环保、消费驱动的包容性经济社会形态。分析当前国内外经济形势不难发现,中国的经济转型面临诸多挑战。一方面,中国城乡间仍然存在着较大的发展差距,农村居民相对较低的收入和农村地区较差的福利水平阻碍了农村居民消费水平提升,由此导致国内总体消费需求显著低于发达国家,实现共同富裕的目标任重道远。另一方面,西方发达国家习惯于设置技术壁垒,通过国内设计、海外代工的生产模式阻止核心技术的扩散,试图将中国固定在国际产业链下端。由此可见,在现有的国际经济秩序下,中国经济发展受到了严重的制约。而以互联网、移动支付和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数字经济的出现为中国经济再次腾飞提供了另一种可能[1]。中国在数字经济领域具有一定的先发优势,特别是在数字消费、移动支付等领域更是处于国际领先的地位,并且随着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提出,国内消费需求即将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主要拉动力,数字经济的重要性也必然因此进一步凸显。
一、相关文献综述
数字经济对现有产业链的优化和居民消费增长的刺激等方面的作用得到了学界广泛认可。一方面,数字经济通过与传统产业链深度融合使资源配置更合理,提高生产效率;另一方面,数字经济带来了产业链重构,数字技术进步改变了经济主体的交互模式,由此诞生出新的商业模式。从需求端看,数字经济有助于居民消费潜力的释放。数字技术在社交、网购、金融、教育、医疗等领域中的应用简化了消费流程。从供给端看,数字经济不仅有助于促进生产效率的提高,还能借助平台化、社交化的数字消费模式,结合旧产业扩展出一系列新产业,增加了居民的消费选择。在后疫情时代的国内外发展新局势下,优化产业结构、扩大内需将成为中国下一阶段高质量发展的必然要求和重要内容。因此,研究数字经济、产业链重构与居民消费升级三者间的内在逻辑与作用关系对中国未来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战略意义。
随着数字经济的飞速发展,关于数字经济驱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研究也日渐丰富,多数学者认为,数字技术的发展加速了现有产业链的结构升级。原因可能在于数字技术的发展动力来自产业链升级需求,而数字技术的发展反过来又能促进产业链进一步优化,二者间具有正向的协同发展作用[2],数字经济因此成为新旧动能转换的重要推动力量[3]。在这个基础上,有学者通过PVAR模型进一步对数字经济和产业链之间的正向交互关系进行检验,并借助系统GMM模型证实了数字经济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优化作用[4]。从作用机制的角度分析不难发现,数字经济通过激发地区创新活力[5]、与现有政策良性结合[6]、优化资源配置[7]30等路径实现了对产业结构升级的驱动。综合来看,数字经济凭借其自身高效率、易结合等特点而成为新时代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重点。
目前,有关产业结构升级和居民消费升级关系的研究并不丰富且大多数以理论分析为主,仅有少部分学者从实证的角度进行研究。一些学者从技术创新能力的视角研究了产业链升级对居民消费升级的影响,认为应通过鼓励企业自主创新,提升数字技术创新能力来促进有效的生产供给,改变供给结构,实现企业高质量供给与居民个性化、多样化需求的精准匹配,促使居民消费升级[8]。也有学者认为二者间应该是良性交互的关系,即居民的消费升级需求带来了产业结构升级的驱动力,而升级的产业结构除了满足居民需求外,还能诱发进一步的消费升级[9,10]。此外,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无疑加速了居民的消费需求向线上集中转移,由此催生了一系列新型消费[11],促进了居民消费升级。由此可见,在传统供给模式难以满足数字经济时代居民消费需求趋于个性化、多样化的情况下,供给侧的生产组织方式与产业链组织结构将借助新兴数字化技术做出改变,进而实现居民消费升级的需求。
从已有的文献来看,诸多学者无论是借助理论推导还是利用实证分析,最终都认同数字经济可以促进居民消费升级的观点。例如有学者通过理论推导得到“互联网+”对中国消费升级的作用机制是多重路径的,不仅包含需求端和供给端,还包括依靠“互联网+”而实现的线上线下有效衔接[12]。也有学者从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态势入手,提出随着电商平台和网络销售渠道的逐渐成熟,网络消费将不再局限于网络购物这一种形式,文化娱乐和服务类消费逐渐增多,并且城乡消费差距也将随着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的完善而逐步缩小[13]。还有学者将视角放在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潜力的释放上,表明互联网金融的发展将对居民消费水平升级起带动作用[14]。与此同时,部分学者意识到,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可能并不局限于改变需求端的消费方式和供给端的生产方式,由供需两端改变而引起的居民消费行为和消费决策的改变才是引发数字经济时代居民消费变革的主要原因[15]120。
现有文献中关于数字经济如何通过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带动居民消费升级的研究较为稀少,并且大多数学者都将目光聚焦于理论研究,相关领域在实证方面的研究有待补充。此外,许多学者关于当前中国数字经济的研究都将重点放在数字经济的测量等领域,数字经济能否通过促进产业结构升级这一路径带动消费的研究也十分缺乏。因此,有必要探究数字经济促进产业结构升级进而刺激消费升级的内在作用机理与现实路径,从理论和实证两方面分析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升级的影响。
二、理论分析:以产业结构优化为研究重点
过去已有不少学者从多方面对影响居民消费的因素进行了论证,但今天的中国与过去学者探讨问题时的环境大不相同。一方面,中国数字经济体量快速发展,持续涌现出的各种互联网消费模式正在不断改变着中国消费者的传统消费习惯。另一方面,国际疫情的反复也倒逼中国加快实现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尽管数字经济有诸多不同的定义,但绝大多数人都赞同它具有信息传播、数据创造和共享、显著降低成本等方面的特点。
(一)数字经济与居民消费
数字经济可以通过提高厂商的研发和生产效率、加快形成新兴消费产业、改变居民消费习惯等方式释放居民消费潜力。第一,数字经济改变了传统厂商的生产模式,提高了生产效率。数字经济对制造业的作用存在显著的资源优化效应、生产成本降低效应和创新发展驱动效应[7]22。对比以往的生产模式,将数字经济与制造业结合不仅有利于企业对生产过程更加精细地管理,而且极大地提高了企业对成本的把控能力,使厂商能够提供更具性价比的产品。此外,也有研究指出,随着研发投入的加大,数字经济有利于缩减城乡间的收入差距,为居民消费提供动力支持[16]。第二,数字经济的发展催生出诸多新产业。数字经济时代下的消费模式体现出平台化的特点,即将原本分散的交易活动整合到一个交易平台中进行。平台化的特点在于能够实现上下游相关产业的整合,有能力对消费者的各种需求进行回应。作为平台管理者的企业往往能够依靠大数据等数字技术分析当下的消费潮流和用户习惯,再通过便捷的消息推送功能一方面将信息传递给潜在的消费者,为居民消费潜力的释放提供条件,另一方面将信息传递给本平台上的厂商,使其能够了解下一步生产的方向。第三,多样化和便捷化的消费流程正在对需求端进行重塑。对于消费者而言,数字经济中的消费流程具有无视空间和时间的特点,消费者信息搜寻所需的成本和沟通成本被大幅减低。同时,多样化的产品也满足了其自身对个性化的需求,居民的消费心理便因此改变[15]129。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
H1:数字经济发展促进了居民消费升级。
(二)数字经济影响居民消费升级的作用机制
数字经济可以通过发挥自身优点实现对传统行业在生产方式、企业内部管理、产业组织方式等方面的改造。第一,数字经济将通过提高产业高级化水平来影响居民消费升级。平台经济的发展优化了产业链结构,依靠平台经济,厂商将摆脱处于低附加值的窘境。得益于平台经济庞大的用户量和较低的使用成本,制造厂商可以以自身的产品生产为落脚点,一方面向后延展,通过网络专卖店等形式实现销售环节的把控,并借助低廉的快递费用和便利的信息沟通渠道打通和消费者之间的距离;另一方面向前延展,借助大数据技术和用户反馈有针对性的研发新产品,消除旧有的产品落后的问题。厂商向生产两端的延展实际上就体现出了品牌效应。第二,数字经济将通过提高产业合理化水平来影响居民消费升级。相比于处在产业链两端的部门,生产制造部门对于数字经济的应用呈现出提升空间巨大但普及较慢的情况。对于市场制造部门的厂商而言,更新数字化设备的成本无疑是巨大的,然而随着国家加快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等政策的不断推进,越来越多的厂商开始意识到质量的重要性。数字经济的发展不仅通过充分发挥企业的规模效应和管理效率[17]以及促进技术进步[18]的方式提高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还会依靠互联网的“梅特卡夫法则”对区域经济产生正外部性[19]。数字经济对企业的这些影响在消费端就体现在企业运行的提质增效和对消费趋势变化的快速反应上,并由此促进了居民消费升级。基于以上分析不难看出,数字经济能通过对传统生产过程合理化和产业链高级化来促进居民消费升级。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
H2:数字经济将通过推动产业结构高级化方式促进居民消费升级。
H3:数字经济将通过推动产业结构合理化方式促进居民消费升级。
三、变量说明与模型设计
(一)变量测度和说明
1.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测量
目前,关于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测度的文章中涉及的指标体系各有不同。一些学者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出发,从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四个环节构建指标体系[20]。另一些学者依靠省级层面数据,从数字基础设施、数字化应用、数字产业发展三个方面评价数字经济的发展情况[21]。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考虑到数据可得性的问题,从数字基础设施、数字消费发展、数字产业发展三个方面利用熵权法进行测算,得到核心解释变量数字经济发展水平(digit)。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评价体系
2.被解释变量的选取
居民消费升级的测量将从两个方面进行考察:一是居民消费潜力是否得到释放,用取自然对数的居民人均消费支出(lnconit)加以衡量。二是消费结构是否得到优化提高。有关消费结构升级如何测量目前还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例如有学者利用ELES模型分别计算八类消费需求收入弹性来定义哪些消费应作为居民消费升级的代表[22],或者在将居住消费排除后利用非生存消费占比来衡量[23]。参考曾洁华与钟若愚的研究,在居民八项消费支出中去除食品和医疗保健两项生活必需品消费后,将剩余部分占居民总消费支出中的比重作为居民消费结构升级(UPit)的代理变量。
3.控制变量
为更加全面地分析数字经济发展对居民消费升级的促进作用,同时设定一系列控制变量,具体如下:城市化率(urbit,用地区当年年末城镇人口与地区总人口之比表示)、居民可支配收入(incit,用地区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对数表示)、基础设施建设(infit用地区一般财政支出中一般公共服务支出所占比重表示)、固定资产投资(invit用地区固定资产投资占当年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表示)。
4.中介变量
产业结构优化的实现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产业结构高级化(advit)。随着经济的发展,产业结构高级化直观地表现为社会中产业服务化现象不断加强,利用公式advit=M1×1+M2×2+M3×3计算产业结构高级化情况。另一部分是产业结构合理化。产业结构的合理程度可以从产业平衡情况看出,用产业结构偏离度(devit)来表示,具体公式如下:
(1)
式中,devit是产业结构偏离度,Y和L分别表示产出和就业,Mi代表各个产业。产业结构偏离度是一个负向指标,通常被用于衡量各产业增加值的比重与相应的劳动力比重的差异程度。结构偏离度越大,说明产出和就业的偏离程度越大,即该产业就业比重大于增加值比重,反映该产业劳动生产率较低,反之则说明劳动生产率较高。
所选样本为2014年至2020年中国大陆除西藏、新疆外的29个省级行政区数据。涉及变量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和各省统计年鉴及国家统计局数据,极少数缺失数据采用平均法推算得到,当各省统计年鉴与《中国统计年鉴》在某一项指标上存在数据差异时,使用《中国统计年鉴》数据。
表2 各变量的统计性描述
(二)研究方法与模型设计
为检验上述研究假设,首先针对数字经济发展促进居民消费升级的直接传导机制构建如下的基本模型:
Yit=α0+α1ditit+α2Zit+μit
(2)
式中,Yit代表被解释变量,由于从居民消费潜力释放和居民消费结构升级两个方面解释居民消费升级,所以Yit分别表示地区i在t时期的居民人均消费支出(lnconit)和居民消费结构升级(UPit);ditit是地区i在时期t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指标;Zit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μit是随机扰动项。ditit的计算方式如下:
1.数据标准化处理
(3)
(4)
方程对n个年份,k个地区,j项指标进行综合评价分析。Maij、Xaij分别代表第j项指标标准化处理后和处理前的值,Xmax、Xmin分别表示第j项指标的最大值和最小值。
2.指标归一化和计算熵值
(5)
(6)
(7)
3.计算指标的冗余度和权重
冗余度Dj=1-Ej
(8)
(9)
4.得到最终结果
(10)
为探讨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升级可能存在的影响路径,根据前文假设并参照温忠麟[24]关于中介效应的研究方法,对产业链合理化和高级化是否为二者之间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具体检验步骤如下:在式(2)基准回归的系数α1显著的情况下,分别构建方程(11)和方程(12),通过β1和δ2的显著性判断中介效应是否存在。以上回归模型的具体形式设定如下:
Tit=β0+β1ditit+β2Zit+σit
(11)
lnconit=δ0+δ1ditit+δ2Tit+δ4Zit+ρit
(12)
为使得整个检验的过程更加可靠,同时借鉴温忠麟和叶宝娟[25]提出的对中介效应的检验方法。结合模型设定,具体步骤如下:第一,如果α1显著,则可能存在中介效应,进行进一步的检验;若不显著则说明是遮掩效应,但无论情况如何都进行后续检验。第二,若方程(11)中系数β1和方程(12)中系数δ2都显著则认为存在中介效应,若其中任一变量不显著则进行sobel检验。第三,若方程(12)中系数δ1不显著则为完全中介效应,若δ1显著则为部分中介效应,进行第四步。第四,比较系数δ1和β1×δ2的符号。如果二者同号则为部分中介效应,报告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β1×δ2)/α1;如果异号则为遮掩效应。
四、实证检验结果
(一)基准回归结果
对方程(2)进行估计来对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升级进行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其中模型1和模型3未加入控制变量;模型2和模型4加入了控制变量。模型1和模型2的被解释变量是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模型3和模型4的被解释变量是居民消费结构。模型1中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变量(dig)的系数显著为正。由此可见,数字经济发展可以显著增加居民的消费支出。在加入控制变量后的模型2中该变量的系数仍然显著,同样说明数字经济发展可以显著促进居民消费潜力的释放。在将被解释变量更换成居民消费结构后,模型3和模型4中显著的数字经济变量系数则说明数字经济发展能促进居民走向更高级别的消费。
将表3中的4个模型结合起来分析不难发现,数字经济在整体上促进了居民消费升级的发生,这与前文的理论分析一致,证明了H1。数字经济发展对于居民消费升级的正向促进作用途径可能在于,数字技术的发展带来产业结构的优化设计,厂商的生产营销活动因而更加高效并带来成本的下降;同时,数字经济的消费模式消除了居民消费的时空界限并能享受更加低价多样的商品,使居民的消费潜力得到充分释放。对于其他变量,居民可支配收入显然对居民扩大消费总量和升级消费结构均有显著促进作用,这符合经济学原理。此外,基础设施建设代理变量显著,说明政府部门在基础设施方面的投入能有效降低民众负担,促进消费升级。
表3 基准回归
(二)稳健性检验
主要通过更换核心解释变量的方式来检验模型的稳健性。参考付文宇等[26]的研究方法,使用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占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的比重作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代理变量(dig2)进行回归。其中模型1和模型2的被解释变量分别是居民人均消费支出和消费结构升级,回归系数仍然显著,说明实证模型具有稳健性。具体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稳健性回归结果
(三)中介效应分析
从前文基准回归和稳健性检验的结果可知,数字经济的发展对居民消费升级的回归系数显著,即有促进作用,因此中介效应的前提成立,可以按步骤检验数字经济发展水平通过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促进居民消费升级的机制。对方程式(11)进行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其中模型1和模型2的被解释变量分别为产业高级化和产业合理化指标的中介变量,数字经济变量回归系数显著。
表5 中介效应检验
1.产业高级化的中介效应
表6列出了数字经济通过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来驱动居民消费升级的估计结果。对于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中介效应,在模型1中,数字经济变量的系数和产业结构高级化变量的系数均显著为正,满足中介效应条件,表明数字经济可以通过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方式来进一步释放居民的消费潜力。其中,数字经济促进居民消费支出增加的直接效应占比为75%,通过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拉动居民消费增加的间接效应为25%。而在将被解释变量替换成居民消费结构后的模型2中,数字经济变量不再显著,而产业结构合理化变量的回归系数仍然显著,说明是完全中介效应。按照前文引用的检验步骤需要进行sobel检验,此时Z值为3.286,大于0.97,说明中介效应存在。从模型1和模型2的结果可知,数字经济可以通过促进现有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方式来推动居民消费升级,假设H2得到证实。
表6 机制估计结果
2.产业合理化的中介效应
在模型3中,数字经济变量与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回归系数均显著,其中数字经济发展促进居民消费支出增加的直接效应为80%,通过使现有产业结构更加合理的方式进而促进居民消费支出增加的间接效应为20%。而在将被解释变量替换成居民消费结构升级代理变量的模型4中,核心解释变量与中介变量仍显现,此时数字经济发展促进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直接效应为36%,通过推进现有产业结构更加合理的途径进而促进居民消费结构升级的间接效应为64%。假设H3得到证实。将产业结构高级化与产业结构合理化两种作用机制的回归系数进行对比分析不难发现,产业结构高级化对居民消费升级的影响作用更大。回归结果很好地反映了中国目前的经济现实,即在数字消费方式愈加多彩的背景下,国内产业结构在逐步向高质量方向发展的同时难以实现整体产业结构合理度提升,仍然存在部分低端、无效的供给。原因可能在于中国区域间经济发展的不平衡现象,经济较为落后的地区由于缺乏资源与技术支持难以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无法摆脱传统的粗放型生产模式。
五、结论和建议
2020年7月15日国家发展改革委、中央网信办等13个部门联合发布《关于支持新业态新模式健康发展激活消费市场带动扩大就业的意见》,对加快发展数字经济商业模式提出支持政策,指出要激活消费新市场,亟须培育促进经济增长的新动能。与传统的线下消费相比,以互联网、移动支付、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为创新点的数字经济凭借自身特点,不仅将生产者和消费者两端相连,缓解了交易过程中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实现精准的供需匹配,还借助平台化的消费模式扩展了消费者的选购范围,推动消费扩容。在此背景下,利用中介效应模型研究数字经济通过数字技术促进产业结构优化进而推动居民消费升级的作用情况。
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对居民消费升级的推动作用明显。从作用机制上看,数字经济可以通过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与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方式对居民消费产生正向激励作用。具体而言,数字经济的发展显著减低了居民的信息搜寻成本、扩大了产品的选择范围,与此同时,大量厂商相互竞争的平台交易模式也在一定程度上迫使厂商降价提质,因此居民的消费潜力得到了释放。在当前中国国内数字化消费较为发达的今天,对供给端的数字化改造相对于扩大需求而言更加重要,中国应该将数字技术充分应用到供给侧改革中以实现对大量低质同类产能的淘汰,提高产业结构的合理化水平,推动居民消费升级。据此,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加快推动中国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发展的步伐。目前,中国整体上还处于国际产业链中下游位置,向上面临发达国家设置的技术壁垒,向下面临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的激烈竞争。伴随着国内人力成本的持续上涨和环境保护力度加大,未来的中国必然不能继续选择粗放式的发展模式。而“工业4.0”概念的提出也意味着新一轮的产业革命浪潮已然不可阻挡。庆幸的是,相对于在前两次工业革命中处于落后地位的情况而言,中国在数字经济时代具有一定先发优势,如庞大的国内市场、基础设施较为完善等。因此,中国应该把握住自身在数字经济上已有的先发优势,加快中国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进程,积累优势实现自身高质量发展。
第二,将数字经济与乡村振兴战略相结合。数字经济的发展离不开良好政策环境和数字基建的支撑。在城乡差距依旧显著的当下,乡村振兴战略无疑为数字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最好的政策支持。一方面,目前乡村地区数字经济发展缓慢、数字基建水平落后,发展潜力巨大。另一方面,数字经济时代城乡间也存在产生数字鸿沟、进一步扩大城乡差距的危险。特别是随着中国数字化进程的深入,城乡间发展不平衡的现象将进一步加剧,政府应该提倡数字经济的包容性发展,通过帮扶乡村数字产业发展、培养农村地区居民数字素养等方式让广大乡村地区也能享受到数字经济发展的红利。因此,将数字经济和中国乡村振兴战略相结合,既增加了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的潜力,又为实现国内乡村振兴、共同富裕提供了动力支持。
第三,继续发展数字化消费。尽管消费互联网在过去一段时间内对中国消费升级的促进作用十分显著,但主要集中在电子购物、数字金融等区域。而在国内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客观条件带动了线上办公、线上医疗等数字服务业的快速发展,也为消费互联网开辟了诸多新路径。此外,还要重视新媒体、短视频等近些年来快速发展的新兴信息平台,借助这些新兴平台的广泛用户群体,培养居民的理性消费观,促进居民消费向着更加高品质、更加多元化的方向发展。与此同时,我们还需要意识到,尽管在过去一段时间内中国数字化消费的用户已经达到一个高位,但不可否认的是,还存在着一些农村居民或老年人数字化素养较弱的现象。因此,中国应该继续发展数字化消费,为居民提供更多高质便捷的消费选择的同时鼓励新产业、新业态的产生,并对数字素养落后的人群提供相应的知识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