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同胞声援你们，支持你们”——宋庆龄在两次淞沪抗战中

朱少伟

1931 年“九一八”事变后，民族危机日益严重，寓居申城的宋庆龄积极拥护党的方针政策，凭借自己的崇高威望全力推动抗日救亡。在两次淞沪抗战中，她曾冒着战火慰问官兵，动员各界以各种形式踊跃支援前线，呼吁国际社会援助中国抵御日本侵略。

巡视战地 鼓舞士气

1932 年1 月28 日，日军在沪发动“一二八”事变,十九路军总指挥蒋光鼐、军长蔡廷锴迅速指挥反击。中共中央对此发表宣言，接着又发表《中国共产党关于上海事件的斗争纲领》。

此前一天的晚上，宋庆龄在上海寓所与史量才、杨杏佛交换对时局的看法，她说：“日本人得寸进尺，气焰很盛，看来上海的战事是不可避免的”；并表示：“驻守上海的十九路军抗战情绪很高，蔡廷锴、蒋光鼐等将领的态度都很坚决，应当给他们以支持，作他们的后盾。”

1 月30 日，宋庆龄、何香凝赴真如十九路军前线指挥部慰问，她热情地褒奖该军洗刷了“九一八”不战而退的耻辱，还向阵地上的官兵发表演说：“你们抗战的枪声一响，海内海外，男女老幼，都觉得出了口气！亿万同胞声援你们，支持你们！”

2 月6 日，宋庆龄偕宋子文夫人张乐怡再次到真如镇犒军，她曾在巡视战地时手捧战利品——日军炮弹在残壁前留影，以表示与十九路军官兵一起抗战到底的决心。

2 月12 日，宋庆龄又前往吴淞，她不顾日机在上空盘旋，毅然到前沿阵地向官兵致意，而且对旅长翁照垣说：“守吴淞之功极伟，尤望继续奋斗，不使我中国有寸土入于敌人之手。”翁照垣当即代表全旅官兵回答:“以卫土为责之将士，决不使敌人稍肆横暴，使敌人决无越雷池一步之机会。”

宋庆龄与国民伤兵医院全体职员合影

由于国民党当局没有发给棉衣，并拖欠军饷，十九路军官兵在数九严寒仅穿单薄衣裤。宋庆龄从前线归来，立即发动各界紧急提供御寒衣物，得到踊跃响应。数日之内，三万余套棉衣、丝棉背心分批送到阵地。在十九路军顽强作战之际，后方也形成一条战线——党领导的以沪西为主的日商纱厂工人同盟罢工。宋庆龄曾邀上海民众反日救国联合会党团书记吴驰湘到寓所，了解工人斗争和生活情况，并请代将两万元支票转交沪西罢工委员会。此后，她又设法再次为罢工工人筹集捐助。

其间，宋庆龄很注意发挥舆论宣传的作用。宋庆龄和陶行知等曾与《申报》总经理史量才讨论该报的言论方针，认为它应有更鲜明的支持抗战主张。因而，这份全国影响最大的报纸对前线战况和民众抗日动态等都及时报道，并曾出版增刊。

与此同时，宋庆龄作为国际反帝同盟的领导成员，还呼吁各国著名人士主持正义，谴责日本侵略中国。这产生很大反响，如高尔基于3 月2 日在苏联《消息报》发表《响应孙中山夫人宋庆龄的呼吁》，其中说：“援助中国——世界无产阶级团结的表现——这是一个伟大的事业。”

1932 年1 月30 日，宋庆龄在真如与蔡廷锴合影

一个多月的淞沪抗战中，上海军民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给来犯之敌以沉重打击。十九路军被迫撤离后，许多伤员留在当地。宋庆龄鉴于原战时医院力量分散，便与何香凝等积极奔走，借徐家汇交通大学部分校舍建起国民伤兵医院，使伤员们都得到妥善安置和治疗。美国记者斯诺的《她为中国民众而战》记述：“当驻守上海的十九路军转向革命，拒绝将该市让与日本人时，宋庆龄夜以继日地工作。她在交通大学筹建了一所规模宏大的国际医院，并且招募了一些妇女准备被服、床单、绷带等物，还把自己的住宅当作仓库，每天都从那里发放这些物品。”

翌年3 月8 日，国民御侮自救会成立于上海，宋庆龄担任会长。在成立大会上，宋庆龄发表重要讲话，号召民众团结起来“反对国民党的投降妥协并反对一切障碍一个民族革命战争的发展的种种罪恶”，并向国民党当局提出“全国军队至少百分之八十以上，配以适当的军械与飞机，应开拔去抵抗日本帝国主义”“人民应全部武装，组织人民自卫团”等要求。

四处奔忙 支援前线

1937 年8 月13 日，日军发动“八一三”事变，疯狂进攻上海。中国驻军顽强抵抗，开始了历时三个月的淞沪战役。在硝烟弥漫中，宋庆龄不辞辛劳四处奔忙，体现出坚毅的爱国主义精神。

一个多月前“七七”事变发生后，宋庆龄、何香凝等以原救国会的妇女领袖为骨干，联络孔祥熙夫人宋蔼龄、张学良夫人于凤至等，在沪发起成立中国妇女抗敌后援会，该会简章和宣言规定“以号召妇女团体抗敌以及战时负救护慰劳救济工作为宗旨”；7 月24日，《申报》发表中国妇女抗敌后援会《告全国妇女书》，其中指出：“自从‘九一八’以来，敌人如狼似虎地占了我东北四省，又侵犯扰乱我们华北。这次芦沟桥的挑战暴行，尤其使我们全国愤慨”“现在已是我们民族争生存的最后关头，只有全国一致团结抗战，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我们特地发起组织‘中国妇女抗敌后援会’，和男同胞共赴国难”“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能上战场的去上战场，能救护慰劳的就出来做救护慰劳的工作”。

7 月21 日，周恩来、博古、林伯渠等在江西庐山与蒋介石等为代表的国民党进行国共合作谈判事宜后抵沪，宋庆龄在上海寓所与他们会晤，周恩来说：“我们非常高兴今天有机会见到您，您近来身体好吗？毛泽东及其他同志都问候您”；宋庆龄听取了周恩来介绍中共中央关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方针和政策，在看过《中共中央为公布国共合作宣言》后，她表示坚决拥护和支持。

“一·二八”事变中，十九路军在闸北抗击日军

8 月4 日，经宋庆龄、何香凝商定，中国妇女抗敌后援会在沪举行第二次常务理事会，鉴于宋美龄已在南京发起成立中国妇女慰劳自卫抗战将士总会，决定将本会更名中国妇女慰劳自卫抗战将士总会上海分会，以保持和扩大统一战线；在宋庆龄、何香凝领导下，这个分会保持组织和活动的独立性并继续发展，团体会员很快达二十余个，各妇女团体还在浦东大厦设联合办事处，积极开展工作。

淞沪战役期间，在宋庆龄的直接指导下，中国妇女慰劳自卫抗战将士总会上海分会办班培训了两千余名临时护士，女工、女学生们“都并肩在火线上一起工作。千千万万妇女都出钱、出力或者既出力又出钱”“将伤兵从前线抬回来，替伤兵们缠绷带，缝补伤员的衣服”；而且，依靠妇女们征集了大批绷带、纱布、红药水和食品等送往各医院及阵地。1937 年9月24 日，上海《救亡日报》报道：该分会还组织妇女们为前线赶做衣服、被褥，“除由全体会员缝制外，并请家庭妇女及难民收容所的难民妇女缝制……预备顶少要缝制成三万件”。

当年，宋庆龄不辞辛劳去各处发表演讲，产生很大社会影响。如有一次，宋庆龄来到上海南洋女中，用近一小时向师生们介绍形势，号召为抗战出钱、出力；在她的鼓励下，师生们深入社区开展募捐活动，短短数日仅小沙渡路(今西康路)一带居民就赶做出千余件丝棉背心。1937 年9 月9 日，《中山日报》报道：广东佛山有位老太捐出全部积蓄，并致函宋庆龄：“我虽妇人，爱国之心，不敢后人，兹特将数十年所积之国币一千元汇呈政府，以作抗战救国之用……”

在领导妇女救亡工作的同时，宋庆龄热忱支持上海文化界救亡协会(简称“文协”)。她为“文协”主办的上海《救亡日报》写过不少文章，如在1937 年10 月15 日，发表《中国当前的急务》，具体地阐述了粉碎日本侵略阴谋的主张。当“文协”救护组发起募集救护品和慰问品时，她在百忙中抽空参加，为之筹到近五百元。后“文协”救护组组织救护队赴前线，她又自己出钱雇两辆卡车接送伤员，并冒着危险乘车到阵地慰问将士。

宋庆龄还积极寻求国际和平民主力量对中国的支持。1937年8 月，宋庆龄在美国纽约《论坛与世纪》杂志发表《中国是不可征服的》一文，明确表示：“我却坚决相信，中国不但能够抵抗日本的任何侵略，并且能够而且必须准备收复失地”；并指出：“日本的经济结构不够坚实，经不起长期的战争”，这将使“日本已很脆弱的社会经济结构面临新的困难，更加捉襟见肘”，所以“在经济上，日本是一个弱国”，而“中国土地广大，资源富有，人口四万万七千五百万”，更重要的是“中国最大的力量在于中国人民大众已经觉醒”，正因如此“日本的武力已不过成为一只纸老虎”。

9 月9 日，宋庆龄与蔡元培等向西方各国文化科学界发表宣言，深刻揭露日军暴行。9 月17 日，宋庆龄在《致英国工党书》中指出：“过去两个月来，你们已经看到日本侵略者在中国的蹂躏和屠杀”“中华民族现在已经像一个巨人似地站起来抵抗日本侵略了。全国在精神、行动和意志上这样的团结一致，在我国历史上是空前未有的”“全国一切力量的团结，是我们无敌力量的源泉”；同时，希望英国工党“在一切行动的场合上竭力支持中华民族壮烈的抗战”。

10 月14 日，宋庆龄致电美国总工会，希望该国工人抵制日货，阻止将军火运往日本。10 月20 日，宋庆龄在上海美商广播电台用英语向美国发表演讲，其中说：“日本军阀必定在我们的领土上遭遇灭亡”“我们发动反抗这些法西斯暴徒的战争，不仅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一切仍旧爱护自由民主的人们”。10 月28 日，上海妇女界于国际饭店联合举办在沪外国妇女招待会，招待会由宋蔼龄、廖梦醒、史良等主持，会上报告上海妇女救亡运动，希望各国妇女维护正义、保卫世界和平；宋庆龄、何香凝因病未能出席，由秘书廖梦醒代作演讲，呼吁各国妇女领袖向本国人民申诉中国被侵略真相，使之不再为日本广播的一切虚伪、卑鄙的宣传所蒙蔽，她在阐述宋庆龄关于日本侵华与威胁世界的关系的思想时指出：“日本的威胁，并不限于中国而已。这威胁是普及全世界的”；最后，以到会各国妇女代表和妇女团体的名义，致电国联妇女和平会会长丁曼，为了正义和人道，“吁请布鲁塞尔各国代表以切实的方法，维持条约的尊严”。宋庆龄的正义行动，在世界上引起强烈反响，如爱因斯坦、杜威、罗素、罗曼·罗兰等曾联名吁请各国“共同抵制日货，全力援助中国人民”。

1938 年冬，宋庆龄（左四）与部分保卫中国同盟中央委员合影

1937 年11 月12 日，上海沦陷。然而，淞沪战役之初，日方声称两周即可攻占申城，但中国军队在广大民众支持协助下，奋力阻击日军进攻达三个月，使其“速战速决”战略企图被彻底粉碎。

此时，宋庆龄未随国民党高级官员西撤，她无所畏惧地坚守“孤岛”。直到四十天后，宋庆龄接受中共中央意见，于12 月23 日离沪；临行前，她发表了致国际人士的声明，愤怒控诉日军侵华和疯狂屠杀的罪行，呼吁各国“积极拥护中国的抗日斗争”，并指出：“在今天来帮助我们抗日，维持世界和平，用抵制、制裁与封锁等办法来惩罚法西斯侵略者——这便是避免明天世界大战。”宋庆龄移居香港后，于翌年6 月创建保卫中国同盟，更广泛地争取国际友人、海外侨胞支持中国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