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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然性与必要性:全过程人民民主素质诉求与改善

2022-06-23张爱军

天津行政学院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制度化

摘要:全过程人民民主就是全员具备民主素质的民主。全员民主素质是围绕全过程人民民主而构成的系统体系。全员民主素质包括全员对全过程人民民主所具有的民主认知、民主意识、民主能力、民主作风、民主素养。全过程人民民主与民主素质密不可分,二者相互渗透、相互促进、相辅相成。加强全员民主素质具有必然性、必要性和迫切性。加强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要两手抓,一手抓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制度化建设,一手抓全员民主素质建设,进而使全过程人民民主与全员民主素质相匹配,并共生共荣。

关键词:全过程人民民主;民主素质;制度化

中图分类号:D62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7168(2022)03-0003-09

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中国共产党在十八大以来提出的重大理念。该理念一方面强调民主是人类的价值,是各国人民的权利,另一方面强调社会主义民主的特色,即广泛参与实践。习近平从不同的角度论述了广泛参与的特性。全过程人民民主是最广泛、完整的参与实践,“是全链条、全方位、全覆盖的民主,是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社会主义民主”[1]。“我国全过程人民民主不仅有完整的制度程序,而且有完整的参与实践。”[1]衡量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标准也是广泛参与实践,“一个国家民主不民主,关键在于是不是真正做到了人民当家作主,要看人民有没有投票权,更要看人民有没有广泛参与权;要看人民在选举过程中得到了什么口头许诺,更要看选举后这些承诺实现了多少;要看制度和法律规定了什么样的政治程序和政治规则,更要看这些制度和法律是不是真正得到了执行;要看权力运行规则和程序是否民主,更要看权力是否真正受到人民监督和制约。”[1]由此可见,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核心要素、核心概念是参与。参与是广泛的参与,是实践的参与,是权利的参与。广泛参与实践包括对国家政治的广泛参与实践、对社会的广泛参与实践、对经济的广泛参与实践、对文化的广泛参与实践和利益表达五个方面,即“全体人民能否依法管理国家事务和社会事务、管理经济和文化事业,人民群众能否畅通表达利益要求,社会各方面能否有效参与国家政治生活,国家决策能否实现科学化、民主化,各方面人才能否通过公平竞争进入国家领导和管理体系”[1]。广泛参与的实践性特质,对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全员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广泛参与需要与其相一致的民主素质的不断提升和深入研究,但目前关于民主素质的研究存在明显不足。通过在中国知网输入关键词“民主素质”并形成图表可以粗略得知研究民主素质的内容偏少,也经历了几起几落。从1987年到2021年,1989年、2005年、2011年、2013年、2016年学界对民主素质的研究处于不同程度的高潮,其中2009到2011民主素质研究处于高峰期,然后就不断下降(参见图1)。2021年是研究民主素质的最低点,預计随着全过程人民民主理念的研究,民主素质的研究将会再有所提升。

从民主素质的研究范围来看,主要包括党员民主素质、社会成员民主素质、大学生民主素质、不同阶层和群体民主素质、精英民主素质、大众民主素质、中外民主素质比较、传统文化与民主素质等内容。从民主素质的研究内容来看,主要包括民主素质的概念特征、民主素质的内涵和外延、民主认知、民主意识、民主情感、民主能力、民主素养、民主作风等。在全过程人民民主理念没有得到概括的这段时间里,民主素质与其他条件关系的研究核心聚焦在民主素质与民主制度的关系、民主素质对社会主义民主制度的重要作用。在党和国家提出全过程人民民主理念的背景下,研究其与全员民主素质的关系正当其时,且显得十分必要和迫切。本文从全过程人民民主素质的必然性、必要性、迫切性方面进行分析和研究,以期不断探讨全过程人民民主与全员民主素质的内在关系、匹配关系和构建关系。

一、提升全员民主素质的必然性

国内学者对民主素质的理解,在不同时期具有不同的内容。改革开放之初,西方的民主理论被不断译介到中国,学术界对民主素质的理解还是西方式的理解,还没有本土化,认为民主素质就是西方民主素质的移植和嫁接。“到了20世纪90年代以后,中国政治学才真正成为一门相对独立的科学:一整套相对独立于其他学科的理论、概念、范畴、术语和方法成为中国政治学者特有的知识工具,中国政治学自身的学科规范也逐渐得以形成。”[2]相应地,民主素质内涵、特征、体系、关系的拓展与构建也得以不断充实与完善。

有人把民主素质理解为“构成民族素质的重要内容,它包括整个民族对民主理论的认识程度和民主实践的能力”[3]。有的研究把党员的民主素质视为一般民主素质在党内的体现,“所谓党员民主素质是指党员体现少数服从多数的思想意识、品质和行为特征”[4]。进一步的研究则把民主素质视为政治文明的组成部分,“政治文明包括政治意识文明、政治制度文明和政治行为文明三个组成部分,是由这三个部分构成的有机整体”[5]。政治意识就是一种精神现象,“作为政治领域的精神现象,是政治生活和政治活动的心理反映,是人们在特定的社会条件下形成的政治态度、政治情态、政治认识、政治信念、政治习惯和政治价值的复合存在形式,它构成政治系统的基础和环境,是政治的隐性结构”[6]。从上面的引介可以看到,把民主素质视为西方民主在中国的体现是简单化,把民主素质视为政治文明和政治意识的组成部分则使民主素质隐性化。本文认为,应该把民主素质单列出来,这样有利于建立、完善、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建设。

民主素质是围绕、体现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心理、意识和行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素质主要由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民主认知、民主意识、民主能力、民主作风、民主素养五个基本方面构成。民主认知是前提,民主意识是核心,民主能力、民主作风、民主素养是民主意识的外在表现,五个方面形成一个互相推动的整体。民主认知包括对全过程人民民主理论、民主制度、民主系统、民主过程、民主输出与输入的总体性认知和各个环节的细节认知。民主意识包括社会主义价值体系的自由意识、平等意识、法治意识、人权意识,还包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之外的包容意识、宽容意识、尊严意识、竞争意识和妥协意识。民主能力是实践性能力,是在全过程人民民主过程中形成、养成并成为习惯的能力,只有具备全过程人民民主能力,才能在实践中担起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任。民主作风是以人民至上为核心的全过程民主作风。党的十八大以来,领导干部还必须具有民主素养,领导干部的民主素养同样包括民主认知、意识、能力和作风。改革开放40多年,是对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发展规律不断深刻认识和总结经验的40多年,是对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理论化认知、价值化认知、制度化认知、规范化认知和程序化认知的40多年,也是不断形成全过程人民民主素质的40多年。6CC267AC-55A2-474F-A06E-6D9CD5BBF293

第一,国际关系民主化的必然要求。民主是时代发展的要求。经济全球化时代也是国际关系民主化时代。国际关系民主化时代都是从每一个具体国家民主化开始的。亨廷顿认为,在1828到1926年间出现了第一次民主化长波,在1943年1962年间出现了民主化短波,在1974到1990年间出现第三波民主化浪潮。对民主化浪潮的研究逐渐趋于具体化、国别化,尤其是第三波民主化对于不同国家的影响导致其特殊性逻辑进路和实践进路。国际关系民主化从具体国家间的内部关系开始,最终扩展为国际关系的民主化。“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制度竞争是综合国力竞争的重要方面,制度优势是一个国家赢得战略主动的重要优势。”[1]在国际关系民主化方面,中国也要积极履行大国权利和责任,“推动建设新型国际关系,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引领人类进步潮流”[7]。国际关系民主化必然要求国家具有处理国际关系的民主素质,尤其需要处理国际关系的民主意识和民主能力。只有具备了国际关系民主素质,才能树立负责任大国的民主形象和开放形象,才能引领进步潮流。

第二,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中国经济已经取得了重大成就,“创造出经济快速发展奇迹,国家经济实力大幅跃升”[7]。中国业已成为世界第二经济大国,对于国内来说,“分两步走在本世纪中叶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明确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7]。解决国内的主要矛盾迫切需要解决经济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从而通过公平正义的分配实现共同富裕,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中国的经济成就是市场经济带来的,我国实现了从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到充满活力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转变[7]。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必然要求政治上实现全过程人民民主,否则缺少政治动力和市场经济的制度保障,因此,我国要“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保证人民当家作主”[7]。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发展经济就是要“站稳人民立场,坚持人民主体地位,尊重人民首创精神”[1]。只有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才会产生全过程人民民主的要求,因为“商品是天生的平等派”[8](p.103)。“平等和自由不仅在以交换价值为基础的交换中受到尊重,而且交换价值的交换是一切平等和自由的产生的、现实的基础。”[9](p.199)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一个平等竞争、自由交换的过程,全过程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必然反映。全过程人民民主素质是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形成的,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仅限于其本身,而且会要求在全过程人民民主中渗透、接纳和纳入民主素质。经济大国必然是政治大国,政治大国必然是要求全体人民具备民主素质的大国。

第三,民主政治制度发展的必然要求。制度具有根本性、稳定性和长远性。民主制度能保证国家的长治久安。“制度稳则国家稳,制度强则国家强。”[1]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广泛参与实践需要民主制度的保障。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根本政治制度,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与政治协商制度、基层群众自治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是基本政治制度。这些制度体系具有保障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基本功能。没有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制度保障,民主素质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即便民主素质在社会广泛存在,如果缺少民主制度平台,民主素质也难以落实到实践中。如果没有全过程人民民主制度作为保障,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中就可能出现社会的不稳定因素甚至破坏性因素。

第四,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必然要求。目前关于民主素质的研究几起几落,尤其是近些年来民主素质研究的降维,除了受西方思想家的影响之外,其主要原因在于这些研究内容已被国家治理体系、治理能力、治理效能全方位全领域覆盖。公共管理成为显学,政治学公共管理化,政治学的民主研究逐渐退隐。但是,民主素质是绕不开的话题,如果没有民主制度的保障,没有全过程人民民主,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就不可能转化为效能优势。“一切依靠人民”[7]既包括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依靠人民,更包括全过程人民民主依靠人民。全过程人民民主体现的就是“一切依靠人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既要通过全过程人民民主来实现,更要通过全员民主素质的提高来实现。

第五,政治文化建设的必然要求。政治文化建设既包括党内政治文化建设也包括党外政治文化建设,我们要“发展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7],并通过党内政治文化建设带动党外政治文化建设。西方学者往往从政治文化视角来分析和论证民主素质,并没有围绕民主素质这一核心来论证,但政治文化、民主文化、公民文化等都具有民主素质的要素。西方学者往往受自由平等价值观的影响和约束,将民主素质纳入政治文化、民主文化之中进行分析,这是因为如果从民主素质来论证,民主素质就必然有高有低,论证民主素质就会违背自由平等的理论、原则、实践逻辑,尤其是违背平等的价值与逻辑。一些西方学者指出什么样的文化有利于民主,什么样的文化不利于民主,他们认为公民文化、民主文化有利于民主。

阿尔蒙德认为,政治文化是一个民族在特定時期流行的一套政治态度、政治信仰和感情[10](p.29)。派伊认为,政治文化是政治系统中存在的政治主观因素,包括一个社会的政治传统、政治意识、民族精神和气质、政治心理、个人价值观、公众舆论等[11]。维巴认为,一个社会的政治文化由经验基础上形成的一系列信念、符号和价值所构成,它决定了人们行为的条件和参与政治的主观意向[11]。阿尔蒙德的政治文化具有代表性,他不但对文化进行了区分,而且指出了哪种文化有利于民主。阿尔蒙德把政治文化划分为村民政治文化、臣民政治文化和参与型政治文化:在村民政治文化中,村民缺乏对政治体系的认知,其不利于民主发展;在臣民政治文化中,臣民虽然具有参与意识,但更多地关心政治体系的输出,也就是说,臣民政治文化的核心在于服从而不在于参与,其同样不利于民主;在参与型政治文化中,公民对政治体系的输入与输出有着较强的认知,既有参与热情,又对合法权威亦有充分的尊重[12](pp.13-23)。这种观点影响了中国学者的思维方式,也是中国学者从研究民主素质转向研究中国政治文化的重要原因。从西方学者对政治文化的研究来看,政治文化包括政治心理、政治情感、政治认知、政治传统、政治价值、政治态度等内容,具有主观性和稳定性。民主素质在政治文化中都有体现。政治文化的建设包括民主素质的建设,政治文化建设的要求也包括民主素质建设的要求。中国政治文化建设要求加强中国民主素质建设。6CC267AC-55A2-474F-A06E-6D9CD5BBF293

第六,社会主义全过程人民民主实践的必然要求。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具有充分实践性的民主。人民群众广泛参与民主的任何领域、任何环节、任何过程都需要其具备民主素质。管理国家、社会、经济和文化,处处需要人民群众的广泛参与,需要健全的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民主素质。管理国家需要民主素质,否则国家管理就会变成少数人的管理,脱离人民至上的主体性;管理社会需要民主素质,否则社会就会变成少数人的管理,脱离人民至上的社会主体性,从而陷于无序状态,或者导致社会权力滥用,激化微观公共权力与公民权利的矛盾与冲突;管理经济同样需要民主素质,否则就会被资本精英所垄断,使经济处于少数精英的控制之下,普通经济从业人员会处于被监控、被管制、被剥削的地位;管理文化需要民主素质,否则文化就会成为少数精英的文化,普通民众就处于粗俗文化、娱乐至死文化的裹挟与包围之中,失去享受高质量文化成果的机会。

二、提升全员民主素质的必要性

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不断提升全员民主素质的民主。提升全员民主素质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能促进经济发展,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进而加强政治文明建设,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

第一,提升全员民主素质有利于推动经济发展。民主与经济发展的关系错综复杂。从宏观来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对经济具有正向或者负向作用。但具体到每一个国家,不同的国家具有不同的情况。有些国家在实行民主之后实现了经济发展,这种情况主要出现在西方发达国家。有些国家在实行民主之后出现了经济停滞甚至衰退,这主要出现在一些发展中国家。已有研究表明,民主与经济发展之间具有两个相反的逻辑。一个逻辑是民主推动经济增长。这种逻辑的表现是“政府权力受到了约束”“公共政策通常具有更好的回应性”“公民教育文化和人力资本的提升速度往往更快”“民主国家往往具有更好的创新能力”[13](pp.258-259)。另一个逻辑是民主破坏经济增长。这种逻辑的表现是“民主不见得能够塑造有效政府”“民意和多数决定不见得能够形成明智的决策”“民主更容易导致较低的投资率”“民主政体下的政策更有可能走向民粹化”[13](pp.259-260)。其还取决于一个国家是否具有民主政体的特点:“当一个国家存在着高度的选民政治分裂时,就有可能引发激烈的政治对抗和政治冲突;如果民主政体下的政治制度安排不能塑造有效的国家能力,这样就会引发国内政治危机的持续恶化,最终倾向于导致民主政体的崩溃。”[14](pp.459-460)但也有研究结果表明,“既有导致高增长的民主政体,亦有导致低增长的或经济衰退的民主政体”[13](p.264)。由此可见,这与一个国家的政治文化、民主文化、人民的民主素质有着密切的关系。亨廷顿认为,民主导致经济停滞甚至衰退的原因一方面是没有把政治行为制度化,另一方面是没有建立民主文化,“民主文化问题主要集中在新民主的绩效或效能及其合法性上,换句话说,即精英和公众相信民主体制之价值的程度”[15](p.312)。中国符合民主推动经济增长的逻辑,这是因为政府权力受到限制,权力被关进笼子里。中国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回应性民主,中国的教育体系在培养公民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注重加强创新体系的建设,社会主义全过程人民民主为经济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例如,“60多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为党领导人民创造经济快速发展奇迹和社会长期稳定奇迹提供了重要制度保障”[1]。

第二,提升全员民主素质有利于推动政治文明建设。全过程人民民主与全员民主素质是民主制度的一体两面,二者相互渗透、相互影响、相互促进,不可分割。只有全员民主素质才能与制度功能相匹配。没有全员人民民主素质,全过程人民民主制度就难以得到有效落实。民主素质不断强化和巩固全过程人民民主制度。广泛存在的民主素质在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制度建设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改革开放40多年来的历史经验是,“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7]。中國政治发展的目标仍然是“建设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发展社会主义政治文明”[7]。全过程人民民主包括人民群众管理国家事务的民主,管理国家事务既需要底线的民主素质,也需要高级的专业素质。全过程人民民主首先需要的是管理国家的底线民主素质,然后在此基础上培养高级的专业民主素质。只有同时具备了管理国家的底线民主素质和专业民主素质,才能使国家管理现代化,才能使政治文明化。民主的底线素质主要表现在民主意识上,民主的专业素质表现在专业民主认知并落实在民主能力上。中国政治发展的历史与现实都表明,民主政治与政治文明有着密切的关系。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发展意味着政治文明的进步,政治文明的进步标志着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进步。二者相互渗透、相辅相成、相互推进、相互涵盖、相互证成。建设全过程人民民主的过程,是政治文明不断提升的过程。民主素质的内涵与构成都在不断地推动着政治文明的发展。民主价值、民主信仰、民主意识本身也是政治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说,建设政治文明也就是培养民主素质,培养民主素质也就是建设政治文明。

第三,提升全员民主素质有利于推动全过程社会人民民主。民主既包括制度化民主,也包括非制度化民主;既包括政治民主,也包括社会民主。政治民主是社会民主的前提和保障,社会民主是政治民主的基础。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包括发展全过程社会人民民主。全过程人民民主不但要求人民群众通过民主能力管理国家,而且要求人民群众通过民主能力管理社会。提升全员民主素质对于社会进步的推动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这尤其表现在基层民主上。因此,中国共产党不断强调基层民主的重要性,“党坚持巩固基层政权,完善基层民主制度,完善办事公开制度,保障人民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7]。社会进步不但要加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一般素质,还要重点突出民主的协商素质、平等素质、宽容素质。全过程社会人民民主主要涉及社会个体之间、社会群体之间、个体与社会群体之间的利益问题,如果处理不当,更容易引发社会矛盾甚至社会冲突。解决社会矛盾和社会冲突,既需要社会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制度和规则,又需要把社会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制度和规则内化为全过程人民民主意识和民主能力。只有社会成员具有平等宽容意识,其才能通过民主能力处理社会矛盾和社会冲突。公开、知情、参与、表达、监督都需要平等、包容、妥协的民主素质,其中民主素质的妥协精神显得尤其重要,把妥协视为社会全过程人民民主素质,更有利于处理和解决社会问题。6CC267AC-55A2-474F-A06E-6D9CD5BBF293

第四,提升全员民主素质有利于推进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是“善治”的现代化。中共十八届四中全会指出“良法是善治之前提”[16]。中共十九大报告再次重申:“推进科学立法、民主立法、依法立法,以良法促进发展、保障善治。”[17]善治应当有十个要素:合法性、法治、透明性、责任性、回应、有效、参与、稳定、廉洁、公正[18]。在“提高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水平”[7]中,民主执政是执政的基本组成部分之一。在“明确全面深化改革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7]中,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又是深化改革的总目标之一。要不断“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作出总体擘画,重点部署坚持和完善支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7]。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是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总体擘画”,这等于是说把全过程人民民主制度内嵌于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之中,把全员民主素质贯穿于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之中,其核心目的是追求良政与“善治”。

“善治”的现代化包括“‘能治与‘善治的手段之善,指的是用以追求和实现目的之善的客体性工具系统和主体性观念体系。主体观念体系“选择了领袖和集团。领袖和集团能否感悟、领悟、体现和实现‘国家的是其所是即伦理理念和伦理精神,就成为他们取得合理性和合法性存在的根据”[19]。全过程人民民主是自始至终贯穿着民主素质的民主。这是因为“政治又不简单地是权力的外部结构,它本身也是一种观念,一种体现正义、平等、公平的方式,因此,本质上政治又是权力的约束性力量”[19]。全过程人民民主素质能提升治理体系现代化水平,没有民主素质,现代治理体系就流于形式,没有民主能力,治理能力就难以现代化。

三、提升全员民主素质的问题与改进

全过程人民民主需要不断提升全员民主素质。从理想的角度来说,二者是共生共荣的关系;从现实的角度来说,全过程人民民主与全员民主素质很难达成匹配。其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民主素质不高。

(一)全员民主素质存在的基本问题

受西方民主文化和传统政治文化影响,全员民主素质提升缓慢。同时网络政治文化的冲击,导致人们对民主素质的认知低下,造成民主认知图式复杂多样交叠,形成“左右互搏”的困局。

第一,西方政治文化的输入导致民主素质消化不良。西方政治文化中的民主文化、民主素质内涵与中国的传统政治文化、革命政治文化、建设与实践的政治文化没有实现对接,这一方面表现为对西方政治文化的崇拜与模仿,另一方面造成了文明的冲突和政治文化的冲突。将西方的政治文化移植和嫁接到中国政治文化,造成消化不良和“肠梗阻”。中国政治文化与西方政治文化激荡百年,形成了民族主义政治文化而不是民主政治文化,造成了对西方政治具有普遍性内容的排斥。西方政治文化的背后是制度,即便是一致性的西方政治文化也形成了总统制、议会制、两党制、多党制、选举制等多种制度,因而,具有普遍性内容的政治文化造就了不同的西方民主政治制度模式。采取西方政治文化和政治制度的发展中国家,除了个别如印度比较成功外,大多数都没有取得成功。一些发展中国家搞民主,导致深陷西方政治文化及其制度模仿和移植的深渊而难以自拔,这增加了中国对西方政治文化及其制度的忧患意识、反思意识、解构意识和重构意识,因此中国共产党才不断强调“必须警惕和防范西方所谓‘宪政、多党轮流执政、‘三权鼎立等政治思潮的侵蚀影响”[7]。发展中国家实施西方政治文化及其制度的经验教训,使得中国建设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时时刻谨记,“建設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发展社会主义政治文明,必须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深深扎根于中国社会土壤,照抄照搬他国政治制度行不通,甚至会把国家前途命运葬送掉”[7]。

第二,中国传统政治文化转型导致“虚民”与“实民”不分。传统政治文化中的民是“虚民”,是一个抽象集合符号;在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践过程中,民是“实民”。“实民”的真实在于广泛的实践性。中国传统政治文化主要包括儒家文化、法家文化、道家文化,主要体现在儒法结合,且“儒表法里”,道家文化只是前两者的补充。有学者认为:“传统儒家倡导的‘民为国本的观念和‘为民谋利的政治准则,只有在中国古代专制主义的政治文化氛围中才能作出合乎逻辑的估价。”[20]在学者看来,“在中国古代社会获得广泛共识的‘民惟邦本的观念,也包含着思想家对于社会政治关系特别是君主、国家、民众三者之间关系的基本设计”[20]。传统政治思想的实质是,“传统思想把为民谋利作为政治评价的标准,其用意有二。一是求得专制统治的稳固,二是在专制主义政治统治下,使民众的利益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20]。也有人对此持不同观点,认为中国现代政治文化是对传统政治文化思想的继承、转换与超越,并构成社会主义政治文化的组成部分。但不可否认的是,传统政治文化中没有民主文化的内容,更没有民主素质的基本元素。邓小平曾经指出,旧传统留给我们的,封建专制传统比较多,民主法制传统比较少。对于中国传统政治文化,我们要剔除糟粕、汲取精华。

第三,现实与网络的双重影响消解民主素质。在现实中,“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极端个人主义和历史虚无主义等错误思潮不时出现,网络舆论乱象丛生,一些领导干部政治立场模糊、缺乏斗争精神,严重影响人们思想和社会舆论环境”[7]。现实中的这些消极影响在网络中极化性涌现,从而导致对全过程人民民主和民主素质的去中心化和解构化。人工智能、大数据、算法等网络技术,使得全过程人民民主理念和民主素质圈层化、信息蚕房化,进而使人们难以在全过程人民民主素质方面形成理性重叠共识。网络技术把全过程人民民主和民主素质重新解构与重构为西方主义中心化、民族主义化、民粹主义化、自由主义化,使得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民主素质培育更加复杂化。

(二)全员民主素质的改进6CC267AC-55A2-474F-A06E-6D9CD5BBF293

全员民主素质的改进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要想通过全员民主素质的改进,使民主成为人民群众的生活方式,就需要对传统政治文化进行整体性创造性转换,需要对人民群众进行全员培训,需要不断加强制度化建设,提升制度化建设水平。

第一,不断完成对传统政治文化的创造性转换。完成对传统的创造性转换是全民全员承担的重大历史责任。“当代中国的伟大社会变革,不是简单延续我国历史文化的母版。”[7]“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突出优势,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必须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传承和弘扬好。我们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7],这才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的自信,才能在此基础上加强文化自信,而“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7]。进而言之,只有对传统政治文化进行整体性创造性转换,才能使全员民主素质得到真正提升。离开中国传统政治文化的民主素质,不是中国特色的民主素质。完全西方化的民主素质难以形成中国全员民主素质,只会形成流于表面的民主素质。

第二,不断加强全员民主素质培训。一方面,要加强民主文化教育。“文盲是站在政治外的。”[21](p.200)目前中国已经建成完整的教育体系,已经基本上消灭了文盲,但民主的文盲还相对较多,其对民主的认知心理还处于模糊状态,对民主的认知图式还处于低水平阶段。应加强全员民主素质培训,通过民主素质培训来消除“民主的文盲”。另一方面,全过程民主具有极强的参与实践性。实践既是检验民主真理的标准,也是民主素质有与无、好与坏的标准。只有使人民群众参与政治民主、经济民主、社会民主、管理民主的实践,才能使其获得民主的真知,从而全方位提升民主素质。

第三,不断加强民主的制度化建设。社会主义民主制度不但对全员民主素质提出了必然要求,而且为其提供了制度框架。在制度主义者看来,制度决定素质,有什么样的制度就有什么样的素质。社会主义民主制度决定社会主义民主素质,全过程人民民主制度决定全员民主素质。例如,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决定了人民群众的立法、监督、审议等素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与政治协商制度决定了人民群众的协商素质,群众自治制度决定了人民群众的自治素质。全过程人民民主制度化过程决定着全员民主素质过程。没有全过程人民民主制度,就没有全员民主素质。仅强调全员民主素质,而忽视民主制度建设,就会使已经具有的民主素质荡然无存。

无论是制度化过程还是实践化过程,全过程人民民主都具有要求全员民主的必然性、必要性。全过程人民民主制度化是对全员民主素质的保障。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践性决定了民主素质的实践性。全员民主素质为全过程人民民主提供主体基础,防止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主体虚化和主体缺位。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人民至上的民主,从某种意义上指的就是民主素质至上的民主。“民心就是最大的政治”内含着民主素质就是最大的政治,离开了民主素质,全过程人民民主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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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列宁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责任编辑:张英秀]

收稿日期:2021-11-18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网络政治意识形态传播规律研究”(18BZZ017)。

作者簡介:张爱军(1962-),男,西北政法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6CC267AC-55A2-474F-A06E-6D9CD5BBF2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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