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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保护心血管系统的药理作用和临床应用研究进展

2022-06-22梁五林张明倩崔爽张天睿程文豪伍永鸿欧文静贾占红张硕峰

中医药学报 2022年6期
关键词:红花氧化应激心肌

梁五林,张明倩,崔爽,张天睿,程文豪,伍永鸿,欧文静,贾占红,张硕峰

(北京中医药大学中药学院,北京 102488)

目前,心血管疾病(CVDs)仍是全球范围内引起人们发病和死亡的主要原因,且数十年来其发病率和死亡率继续保持上升趋势。有数据显示,2019年心血管病总流行病例从1990年的2.71亿例增加近一倍至5.23亿例,心血管病死亡人数从1990年的1 210万例稳步上升,2019年达到1 860万例[1]。可见,CVDs仍然是全球范围内人们健康面临的主要威胁,继续寻找防治CVDs的新疗法和药物具有重要意义。

红花来源于菊科植物红花CarthamustinctoriusL.的干燥花,为常用的活血化瘀中药,被广泛应用于治疗心脑血管疾病。目前,已从红花中发现化合物140多种,主要包括黄酮类、生物碱类、聚乙炔类及有机酸类[2]。红花黄色素(SY)为醌式查耳酮类化合物,是红花中的主要色素类成分,也是主要生物活性部位,包括羟基红花黄色素A(HSYA)、红花黄色素B(SYB)、脱水红花黄色素B(ASYB)等一系列水溶性成分[3]。其中HSYA为主要成分,在干花中的含量为0.235%~2. 074%,也是红花的质量标志物[4]。现代药理研究表明,红花及其活性成分具有广泛的生物活性,包括扩张冠状动脉、改善心肌缺血损伤、调节免疫系统、抗凝抗血栓、抗氧化、抗衰老、抗疲劳、抗炎、抗肝纤维化、抗肿瘤、镇痛等[5]。本文旨在系统性地总结红花对心血管系统的保护作用,为红花治疗CVDs提供新的思路和见解。

1 红花对心血管系统的保护作用

红花对心血管系统药理作用的活性成分研究主要集中在红花粗提物(ECT)、有效部位SY以及单体化合物如HSYA、SYB等,其中又以对HSYA的研究较为广泛和深入。

1.1 保护心肌缺血组织

1.1.1 改善心肌缺血损伤

心肌缺血(MI)是指心脏正常工作时所需血氧和营养物质不能充分供应的一种病理状态。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是引起MI的常见病因,若不及时干预治疗,长时间MI将最终发展为心肌梗死、心力衰竭[6]。氧化应激、细胞凋亡、炎症等参与MI的病理进程。

Han等[7]采用冠状动脉左前降支结扎方法建立大鼠心肌梗死模型,发现ECT可显著缩小心肌梗死面积,改善心功能,表现为减小左心室舒张末期压力,增加±dp/dtmax和左心室收缩压;机制研究表明ECT可增加超氧化物歧化酶(SOD)、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GSH-Px)活性,及减少丙二醛(MDA)、C反应蛋白、肿瘤坏死因子(TNF)-α、白介素(IL)-1β水平,这表明红花可能通过抗氧化应激和抗炎在心肌梗死中发挥保护作用。此外,红花注射液也被报道可通过上调Bcl-2/Bax的比值在异丙肾上腺素诱导的急性心肌梗死中发挥抗凋亡作用[8]。

1.1.2 抗心肌缺血/再灌注损伤

心肌缺血/再灌注(I/R)损伤是指缺血心肌在恢复冠脉血流之后对心脏造成的进一步损害。心肌I/R损伤涉及的病理因素包括氧化应激、能量代谢障碍、Ca2+超载、线粒体损伤、炎症反应、细胞凋亡、内质网应激及缺血后毛细血管无复流的出现等,是造成CVDs发病率、致死率、伤残率升高的主要因素[9]。红花及其有效成分可通过调控多个病理过程发挥抗心肌I/R损伤作用,见图1。

图1 红花抗心肌I/R损伤作用的靶点和信号通路

1.1.2.1 抗氧化应激

氧化应激是心肌I/R损伤的首要病理过程。活性氧(ROS)是诱导氧化应激损伤的关键因子。梗死心肌恢复血流再灌之后,ROS大量增加,同时心肌细胞内源性抗氧化系统清除ROS能力下降,产生氧化应激损伤[10]。过量ROS会导致蛋白质、脂质和脱氧核糖核酸的氧化损伤,以及兴奋-收缩解偶联、心律失常、心肌肥大、凋亡、坏死、纤维化等[11]。

在大鼠心肌I/R模型中,Hu等[12]研究发现HSYA可缩小心肌梗死面积和降低MDA、8-羟基脱氧鸟苷的水平;在缺氧/复氧(H/R)H9c2细胞模型中,研究人员还发现HSYA可增加血红素加氧酶-1(HO-1)的表达、Akt的磷酸化和核因子红系相关因子2(Nrf2)的易位,并进一步证实HSYA通过激活Akt/Nrf2/HO-1信号通路增强抗氧化作用减轻心肌I/R损伤。据报道,沉默信息调节因子-1(Sirt1)可激活多条信号通路减轻血管内皮氧化应激损伤[13]。在Langendorff离体大鼠心肌I/R模型中,SY也被观察到可激活PI3K/Akt/Sirt1信号通路,增加SOD、GSH-Px活性发挥心肌保护作用[14]。以上研究表明,红花可通过增加抗氧化酶的表达和减少ROS的生成减轻心肌I/R期间氧化应激损伤。

1.1.2.2 抗炎作用

炎症和炎性因子参与心肌I/R损伤,核转录因子-κB(NF-κB)在炎症反应中扮演重要角色。NF-κB在细胞应激和炎症条件下被激活后,又可导致促炎因子IL-1β、TNF-α等生成[15]。心肌缺血时引起细胞坏死所产生的内源性危险信号可与模式识别受体如Toll样受体(TLR)结合,激活NF-κB等转录因子,从而促进炎症反应[16]。

Han等[17]研究表明HSYA可减轻高血脂症加剧的I/R大鼠心肌损伤,减少炎性细胞因子脂多糖(LPS)、TNF-α和IL-1β的释放及TLR4的过度表达;并在TLR4基因敲除后的H/R心肌细胞模型中证实HSYA可直接通过抑制TLR4/NF-κB信号通路来减轻炎症反应缓解心肌I/R损伤。在促炎成分中,炎症小体NLRP3在心肌I/R损伤中发挥关键作用[18]。Lu等[19]研究表明SY可减少I/R模型大鼠心肌组织NLRP3的表达,进而抑制NLRP3介导的半胱氨酸蛋白酶(caspase)-1和IL-1β的水平来改善心肌I/R后的心功能。综上,红花可通过抑制NF-κB信号通路和炎症因子的表达对心肌I/R损伤发挥保护作用。

1.1.2.3 抑制钙超载,缓解线粒体损伤

钙超载是心肌I/R损伤的重要病理过程。心肌缺血时,有氧代谢减少,使乳酸积累,ATP生成减少和PH降低,造成膜上离子转运机制如钠泵、钙泵功能失调,使Ca2+内流增加且流出减少;同时内质网从胞浆再摄取Ca2+下降,造成钙超载,当心肌血流和氧气恢复供应时,钙超载进一步加剧[20]。过多的细胞内Ca2+会进入线粒体,导致线粒体钙超载,抑制ATP的产生,加剧能量代谢紊乱,最终导致心肌细胞凋亡[21]。线粒体结构功能受损可参与CVDs的发展并加重疾病损伤。线粒体通透性转换孔(mPTP)的开放是导致线粒体功能障碍的主要机制。在正常条件下,mPTP保持关闭,但在心肌I/R时,Ca2+积累和氧化损伤产生的ROS促进mPTP开放,使线粒体膜电位(MMP)去极化,促进细胞死亡[22]。

HSYA可通过增加肌浆网Ca2+-ATP酶(SERCA)表达降低I/R后大鼠心肌细胞内Ca2+浓度,抑制心肌细胞H/R后MMP的去极化,在分离心肌线粒体模型上进一步研究表明HSYA可直接抑制Ca2+诱导的线粒体mPTP开放[23-24]。线粒体功能也受到由Akt调控的己糖激酶Ⅱ(HK Ⅱ)的调节[25]。在H/R心肌细胞模型中,Min等[26]研究发现HSYA可增加HK Ⅱ表达,恢复线粒体能量代谢保护心肌;同时对再灌注损伤挽救激酶(RISK)途径中的两个关键信号PI3K/Akt和ERK1/2进行研究,发现HSYA主要激活RISK中的PI3K/Akt通路发挥心肌保护作用。综上,HSAY可抑制钙超载和调节线粒体功能改善心肌I/R损伤。

1.1.2.4 抗细胞凋亡

细胞凋亡是一种程序性细胞死亡,受多条信号通路的调控。氧化应激、炎性反应、钙超载等都可刺激细胞发生凋亡,细胞凋亡是促进心肌I/R损伤的关键因素[27]。心肌细胞凋亡途径有三条:即线粒体依赖途径(内源性途径)、死亡受体依赖途径(外源性途径)和内质网应激途。

ECT通过激活胰岛素样生长因子1阻止LPS诱导的心肌细胞内源性凋亡途径和外源性凋亡途径的激活,显示出强大的抗凋亡作用[28]。在大鼠体内心肌I/R模型中,同样观察到HSYA可降低心肌组织中caspase-3、Fas、FasL、Bax等促凋亡蛋白水平,并增加抗凋亡蛋白Bcl-2表达,同时减少Janus激酶2(JAK2)、信号传导及转录激活蛋白1(STAT1)的磷酸化;在细胞实验中证明HSYA可能通过抑制JAK2/STAT1信号通路抑制细胞凋亡来减轻体内外心肌I/R损伤[29]。此外,Akt/eNOS与Akt/GSK3β信号通路的激活也参与HSYA的抗心肌细胞凋亡作用[30-31]。

1.2 抗心肌纤维化

以胶原沉积和心脏成纤维细胞堆积为特征的心肌纤维化是多种心肌病如心力衰竭、冠心病、高血压等左心室重构的病理标志,心肌纤维化可受到转化生长因子-β通路、肾素-血管紧张素系统(RAS)、基质金属蛋白酶(MMPs)等调节[32]。ECT可抑制LPS诱导的H9c2心肌细胞纤维化,抑制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2(FGF-2)、尿激酶型纤溶酶原激活剂(uPA)、MMP-2、MMP-9等纤维化相关因子的表达,但不影响MMPs生理抑制剂TIMPs的活性[33]。

1.3 对血管的保护作用

1.3.1 保护血管内皮细胞

血管内皮细胞(ECs)覆盖在血管的内层,参与调节血管张力、血栓形成、免疫反应和血管生成,组织缺氧和缺血可导致内皮细胞损伤引起内皮功能障碍,使血管通透性增加及水肿形成,同时促进炎症反应和血栓形成[34]。内皮功能障碍是动脉粥样硬化发病的重要早期事件[35]。保护ECs,改善内皮功能障碍对治疗CVDs具有重要意义。红花可抑制多种病理刺激引起的ECs损伤和凋亡。

1.3.1.1 抑制ECs氧化应激损伤

SYB可以减轻血管紧张素Ⅱ(Ang Ⅱ)诱导的人脐静脉内皮细胞(HUVECs)损伤,作用机制为SYB抑制Ang Ⅱ与其1型受体(AT1R)的结合,从而减弱NADPH氧化酶(NOX)及其亚基p22phox的激活,继而抑制ROS的生成[36]。此外,HSYA还可通过提高GSH/GSSG比值和调控Akt/PTEN通路减轻过氧化氢诱导的HUVECs氧化损伤[37]。

1.3.1.2 抑制ECs炎症损伤

HSYA通过抑制p38和JNK通路的激活,降低细胞间黏附分子-1(ICAM-1)、E-选择素(E-selectin)等炎症因子水平,对LPS诱导的人脐静脉细胞融合细胞(EA.hy926)损伤模型发挥保护作用[38]。

1.3.1.3 抑制ECs凋亡

HSYA可抑制缺氧诱导的EA.hy926的凋亡和细胞周期停滞,这与HSAY可通过上调Bcl-2/Bax比值和激活缺氧诱导因子-1α(HIF-1α)/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EGF)通路维持缺氧条件下ECs的存活有关[39]。此外,HSYA还可抑制caspase-9、caspase-3的表达减轻H/R诱导的EA.hy926凋亡,从而对H/R诱导的内皮功能障碍发挥一定的保护作用[40]。

1.3.1.4 抑制氧化低密度脂蛋白诱导的ECs损伤

氧化低密度脂蛋白(ox-LDL)诱导的ECs损伤是动脉粥样硬化的早期事件。Ox-LDL通过氧化低密度脂蛋白受体-1(LOX-1)作用于多种细胞,在动脉粥样硬化中发挥着重要作用[41]。HSYA已被证明可显著改善ox-LDL诱导的ECs损伤,部分是通过线粒体膜电压依赖性阴离子选择性通道蛋白2(VDAC2)发挥抗凋亡作用[42]。Miao等[43]也发现HSYA通过增加一氧化氮合成酶(eNOS)表达和一氧化氮(NO)释放,同时抑制LOX-1表达抑制高ox-LDL诱导的人冠状动脉内皮细胞损伤。

1.3.2 促血管生成

治疗性新血管形成或新血管生成被认为是治疗缺血性心脏病的有效途径[44]。血管生成是一个过程,涉及从先前存在的血管结构生长新血管并随后形成血管网络,该过程包括ECs的增殖、迁移、形态发生和成熟等步骤[45]。

血管生成受到VEGF受体途径和血管生成素(Ang)-Tie信号系统的调节[46]。Zhi等[47]研究发现SY可促进HUVECs的迁移和成管能力,这与HIF-1α/VEGF信号通路的激活有关;进一步研究发现SY可通过增加WD重复序列和含SOCS盒蛋白-1(WSB-1),及降低冯·希佩尔-林道蛋白(VHL)磷酸化促进HIF-1α的积累,以上结果表明WSB-1/pVHL/HIF-1α/VEGF信号通路参与SY调控缺氧条件下ECs的血管生成。Chen等[48]研究发现HSYA也可明显促进HUVECs的毛细血管样管形成和迁移,诱导Ang1和Tie-2的表达增加;在后肢缺血模型小鼠中,经HSYA治疗后,缺血性腓肠肌的小动脉和毛细血管密度显著增加,这表明HSYA具有作为血管生成调节剂应用于治疗缺血性疾病的潜力。

血管生成能有效恢复冠状动脉的血液灌注,保护梗死心肌。最近的几项研究证实了红花通过促进血管生成对心肌梗死心功能的保护作用。Zou等[49]研究表明核仁素通过转录后调节VEGF-A和MMP-9的表达介导HSYA的促血管生成作用,从而改善心肌梗死小鼠心功能障碍。祖细胞(EPCs)等干细胞疗法用于治疗缺血性心血管疾病有着广阔前景,有望恢复受损的心脏和血管[50]。Wei等[51]研究表明HSYA通过激活HO-1/VEGF-A/基质细胞衍生因子-1α(SDF-1α)级联途径,促进EPCs动员并迁移到缺血部位参与心肌新血管形成,从而减少心肌梗死小鼠左心室功能受损、心肌细胞凋亡和纤维化。另外也有研究报道HSYA可抑制异常增殖的ECs血管生成,因此需要进一步的研究来阐明HSYA对血管生成的双向作用的潜在机制[52]。

1.3.3 调节血管舒缩

心脏和血管的舒缩功能异常是众多CVDs的重要表现。李琳等[53]以离体猪冠状动脉环为研究对象,发现HSYA以浓度依赖性方式舒张前列腺素F2α和氯化钾诱导的冠状动脉环收缩;去除血管内皮后,HSYA舒张作用减弱但没有被完全拮抗;进一步研究表明,HSYA的舒张作用可受到β-肾上腺素受体抑制剂、鸟苷酸环化酶抑制剂、eNOS抑制剂拮抗,但不能被K+通道抑制剂和前列腺素(PGI2)合成酶抑制剂阻断。以上结果表明,HSYA的血管舒张作用与β-肾上腺素受体途径、内皮-NO-cGMP途径和阻断血管平滑肌上的电压依赖钙通道(VDCC)有关,但不涉及PGI2途径与钾离子(KCa)通道。

1.3.4 对血管平滑肌细胞的作用

1.3.4.1 抑制平滑肌细胞过度增殖,促进凋亡

在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疾病中,血管平滑肌细胞(VSMCs)异常增殖时由中膜层向内膜层移动,会产生过量的细胞外基质,导致斑块形成,是血管成形术后再狭窄的病理机制之一,抑制VSMCs的增殖和迁移有利于预防和治疗CVDs[54]。HSYA可浓度依赖性抑制血小板衍生生长因子受体和增殖细胞核抗原的表达,抑制血小板衍生生长因子诱导的VSMCs从分化表型和向增殖表型的转化,作用机制与抑制ERK1/2和Akt信号通路有关[55-56]。盛林等[57]表明HSYA对ERK1/2抑制作用可能与增加其负性调控蛋白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磷酸酶-1(MKP-1)有关,从而抑制ox-LDL诱导的VSMCs增值。

1.3.4.2 抑制血管平滑肌细胞钙化

血管钙化是指动脉壁中钙和磷酸盐的病理性沉积,可引起中风、动脉粥样硬化、心力衰竭等CVDs。血管钙化是一个被严格调节的病理过程,主要由VSMCs驱动[58-59]。HSYA可减轻高磷诱导的VCMCs的钙化,减少钙沉积,其机制与抑制TLR4/NF-κB通路激活和氧化应激有关[60]。

1.3.5 抑制外膜成纤维细胞增殖

血管重塑(VR)是指血管结构和功能发生改变,外膜在VR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外膜成纤维细胞(AFs)是血管外膜的主要组成部分,在各种血管压力如缺氧时AFs被激活并经历表型变化,包括增殖、分化、收缩和细胞外基质蛋白的上调,进而促进VR[61]。Liu等[62]研究表明SY可抑制Ang Ⅱ诱导的大鼠主动脉AFs的增殖和迁移,减少I型、Ⅲ型胶原表达,降低ERK1/2的磷酸化,和激活蛋白1(AP-1)蛋白的表达,表明SY可能通过Ang Ⅱ/ERK/AP-1信号通路在大鼠AFs中表现出抗增殖、抗迁移作用。

1.4 抗血栓形成

若供应心脏血流的动脉血栓形成,会导致缺血性心脏病发生。血小板过度活化和聚集是动脉血栓形成的主要原因[63]。抗血栓的作用环节包括抗血小板聚集、抗凝血酶、促进纤维蛋白溶解。

Yao等[64]研究发现包括HSYA、ASYB在内的多种红花单体化合物可直接抑制血小板活化因子(PAF)或二磷酸腺苷(ADP)诱导的血小板体外聚集,同时ECT还可延长血浆凝血酶原时间(TT)、部分活化凝血活酶时间(APTT)和凝血酶时间(TT),显示出明显的抗凝活性。Li等[65]研究表明SY能显著降低血瘀模型大鼠全血黏度、血浆黏度和血小板聚集指数;随着SY剂量的增加,红细胞压积和血小板聚集率也降低。进一步研究表明作用机制可能与抑制血栓烷B2(TXB2)合成,促进PGI2的合成及降低纤溶酶原激活物抑制因子(PAI)的活性有关[66]。张宏宇等[67]报道SY能明显降低大鼠血液血浆纤维蛋白原含量,抑制电刺激损伤后颈动脉血栓的形成。以上研究表明红花具有较好的抗血栓和抗凝活性。

1.5 降血脂作用

高脂血症是一种常见的脂代谢紊乱,其特征是血脂水平异常,血总胆固醇(TC)、甘油三酯(TG)、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DL-C)升高,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DL-C)降低[68]。血脂升高是动脉粥样硬化、心肌梗死、高血压等多种CVDs的风险因素[69]。Bao等[70]研究表明SY可以显著降低高脂血症小鼠血清TC、TG、LDL-C水平及LDL-C/HDL-C比值,并通过抑制细胞内胆固醇的生物合成来预防脂肪肝。

1.6 降血压、改善心肌肥大

血压升高与冠心病、心力衰竭、心房颤动、心脏瓣膜病等多种CVs的发生发展有关[71]。高血压引起的心肌肥大对心脏产生机械刺激,可导致严重的房颤、室性心律失常及猝死[72]。因此控制血压对CVDs治疗至关重要。

在亚硝基左旋精氨酸甲酯(L-NAME)诱导的高血压模型大鼠中,ECT可抑制血管阻力增加和血压升高,改善离体主动脉环和肠系膜血管床血管舒张效应,降低血浆超氧化物和MDA水平及抑制Ang Ⅱ和AT1R的表达,表明ECT的降压作用可能由于其抗氧化特性和对RAS的抑制作用所介导[73]。进一步的研究表明ECT通过抑制NOX介导的TGFβ1/MMP-9信号通路降低L-NAME诱导的大鼠血压和心脏重构[74]。Tung等[75]直接使用LPS诱导心肌细胞肥厚,发现ECT可以显著降低LPS诱导的细胞尺寸增加,并降低细胞中的肥大相关蛋白如钙调神经磷酸酶、转录因子GATA-4、心钠素及B型利钠肽(BNP)水平,作用机制与ECT激活IGF-IR信号通路和抑制IGF-IIR信号通路有关。这些研究支持了红花在高血压和心肌肥厚治疗中可作为补充药物的假设。

综上,红花具有较好的心血管系统保护作用,见图2。

2 红花治疗心血管疾病的临床应用

基于红花的多种心血管系统保护作用,红花可被开发用来治疗多种CVDs。红花的改良剂型注射用红花黄色素(SYI)在临床上已被广泛使用,并多与β受体阻滞剂、硝酸酯类、抗血小板聚集类、钙拮抗剂等西药联合使用,多用于冠心病、心肌梗死等缺血性心脏病治疗。有证据表明,在西医常规药物的基础上联用SYI治疗心绞痛,其效果明显优于单纯常规西药治疗,联合治疗能提高有效率,减少不良反应发生[76]。

2.1 冠心病心绞痛

2.1.1 稳定性心绞痛

稳定心绞痛(SAP)由心肌暂时的血氧供需失衡引起,病情比较稳定,常发生于劳累或情绪激动后,休息或使用硝酸酯类制剂可减缓症状。一项由2103例SAP患者参与的有效性、安全性、多中心开放性临床研究显示,SYI能有效降低心绞痛发生次数和硝酸甘油的使用,缓解不同严重程度的SAP患者的症状,在高龄(年龄>70 岁)、心绞痛严重或伴高血压、糖尿病的SAP患者中仍有较好的疗效和安全性[77]。一项共纳13个随机对照研究,包括3024例SAP患者的系统评价显示SYI治疗SAP在临床症状、中医证候及心电图改善方面疗效确切,安全性较好[78]。

2.1.2 不稳定性心绞痛

不稳定性心绞痛(UPA)是相对于SAP而言,具有病情严重、持续时间长、变化快等特点, 极易恶化为心源性猝死及心肌梗死。王成军等[79]将104例UPA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治疗组,对照组使用常规药物治疗,治疗组在常规药物基础上给予SYI,治疗14 d后,与对照组相比,治疗组UPA患者心绞痛发生次数、持续时间及硝酸甘油用量较少,临床有效率更高。一项样本量为79例的随机对照研究显示,SYI可改善UPA患者症状并降低患者体内炎性反应和氧化应激水平[80]。此外,一项纳入6项研究,共包含533例患者的系统评价显示SYI还能改善UPA患者血流动力学、降低血脂、减少血浆中同型半胱氨酸水平,且无肝肾损害等不良反应[76]。

2.2 心肌梗死

心肌梗死主要指冠状动脉出现急性、持续性缺氧缺血造成的心肌坏死,可发展为休克、心力衰竭等。黄光银[81]在常规治疗心肌梗死患者的基础上使用SYI,发现患者血浆中BNP水平下降更多,同时SOD、GSH-Px水平增加,表明SYI有助于清除氧自由基,促进梗死心肌心功能的改善,发挥心肌保护作用。宋鲁萍等[82]报道SYI有助于改善老年心肌梗死患者心功能(增加每搏输出量、心排量、心脏指数及射血分数)和血液流变学。

2.3 心力衰竭

当心肌长期处于缺血状态时,心肌不断受损,最终造成心脏结构或功能改变,心脏正常泵血功能受损,发展为心力衰竭(HF)。事实上,HF是各种CVDs发展到严重阶段的临床综合征。一项样本量为82例的随机对照研究表明SYI可降低HF患者左心室收缩末内径、左心室收缩末容量、左心室舒张末内径和增加左心室射血分数,同时降低患者血清中高敏C反应蛋白、N末端BNP前体、心肌肌钙蛋白T、生长分化因子-15水平,表明SYI有益于HF患者恢复心功能,降低心肌重塑风险[83]。

2.4 高血压肾病

高血压肾病是指由高血压引起的肾脏结构和功能受损,是高血压患者较为常见的并发症。一项临床研究表明,与仅用常规西药治疗相比,SYI可改善早期高血压肾病患者血压、血肌酐、24 h尿蛋白定量、胱抑素水平[84]。另外黄贤珍[85]也发现SYI有助于增加高血压肾病患者内生肌酐清除率,降低患者尿素氮水平,改善患者的肾功能。

3 总结

现代药理学已经证实红花具有多种保护心血管系统的药理作用,如保护缺血心肌、减少ECs损伤、舒张血管、降血压等,这或许可以解释红花的传统功效。目前对红花心血管药理活性研究集中在粗提物和纯化合物,研究较为广泛的是HSYA,提示HSYA是一个有潜力的可通过多靶点治疗CVDs的先导化合物。其次与HSYA结构类似的成分SYB也具有心血管保护作用,两者都存在有效部位SY中,因此SY或红花中其他结构类似的成分是否具有心血管药理活性有待进一步研究。此外,红花中各成分之间的相互作用也有待于进一步评估。虽然红花在心肌缺血损伤和血管功能方面展现出较大的保护作用,但红花抗心肌纤维化和降脂的药理研究仍然有限。

鉴于红花的多种心血管保护作用,红花被广泛用来治疗多种CVDs。目前也有众多的临床研究报道红花可辅助治疗冠心病心绞痛、心肌梗死和心力衰竭等。虽然已有动物实验报道红花可保护动脉粥样硬化模型大鼠损伤,但缺乏相应的临床研究支持。目前临床上关于红花治疗CVDs的研究报道大多为SYI,但存在的问题是大多数临床随机对照研究质量不高,故应开展更多的大样本、多中心和双盲随机对照临床试验来验证SYI治疗CVDs的价值。同样,红花注射剂的使用也更容易产生不良反应,因此针对SYI的药物警戒与不良反应监测系统应更加完善。

红花对心血管的药理活性呈现出明显的“多成分-多靶点-多途径”的中医药特色。CVDs本身病理机制也非常复杂,单一靶点药物可能很难发挥理想的治疗效果,因此开发使用像红花这类具有综合作用的药物可能是一种有效的治疗策略。同时,红花也有待于进一步研究去阐明更多心血管系统保护作用的潜在机理和临床治疗CVDs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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