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作文的“千层套路”
2022-06-22余是乎
余是乎
希望在这‘最后一课’中,不论分数,留下的是青春生气淋漓的所思所感,而非虚假的抒情、机械的套作、暮气的世故。
6月7日,2022年全国高考拉开大幕。第一门语文考试刚结束,关于“高考作文难”的话题便迅速冲上热搜。全国甲卷以《红楼梦》“大观园试才题对额”的选段为材料,让网友调侃“曹雪芹来了都要复读”;而新高考Ⅰ卷中出现的围棋术语,也引来国手柯洁和聂卫平的解读。
高考恢复45年来,语文考试的重头戏作文考什么,总是最受关注的焦点。从“我在这战斗的一年”(1977年)中浓郁的政治意味,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围绕助人为乐、坚韧等道德命题的阐释讨论;从“假如记忆可以移植”(1999年)“凤头·猪肚·豹尾”(2005年)等多元开放的话题写作,到2015年后“新材料题型”的横空出世,中国社会经历的观点交锋,中国人思维方式和语文教育的革命,在高考作文题的变迁中可见一斑。
在某种程度上,高考作文燃起的讨论热度,并不仅仅因为其“高昂”的分数占比,而在于一些更为深远关键的问题:我们希望孩子们写什么样的作文?具备怎样的文学素养?成为怎样的人?
从汉代大臣的奏疏到明清的“八股文”,套路文自古就有,高考作文也不例外。屈原、陶淵明、苏轼是“套话三巨头”,莎士比亚、王昭君、拿破仑、孙中山是“四大法宝”,无论爱国主义还是环境保护都可用他们敷衍成文;华而不实的“文艺腔”一味堆砌辞藻、引经据典,没有真情实感,不知所云、不伦不类。有学者列举出赌咒发誓体、空言泛语体、排山倒海体、生僻艰涩体等15种写作的不良文风,将其统称“高考体”。
如何挣脱“高考体”的束缚由此成为语文教育的重中之重。这届网友感叹作文题之难,“幸亏毕业得早”,或许正是改头换面的新题目带给昔年老考生的陌生与震惊。翼然、泻玉、沁芳三座亭子题名中蕴含着对中国语言的锤炼和琢磨,本手、妙手、俗手三个围棋术语里体现着“人生如棋,棋如人生”的智慧哲理。这些命题,与其说考的是知识和技能,不如说是对文化的理解和阐发,相比机械刷题、刻板记背的“千层套路”,文化素养的积淀、想象力的激发以及逻辑思辨的展开,显然更为重要。
此外,近些年的作文题与社会现实的关联也愈发紧密。从“我与民族英雄过一天”“论生逢其时”到今年的“双奥之城”“烟火气”,都指向青年气质与人生追求的时代之问。从小情小我的格调到放眼家国、世界的格局,其所摒弃的不仅是“古人聚会、死人开会”的作文方式,还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习与教学风气。
教育家叶圣陶曾说,作文就是要“我手写我口,我手写我心”。如果说高考作文是最后一堂中学语文课,希望在这“最后一课”中,不论分数,留下的是青春生气淋漓的所思所感,而非虚假的抒情、机械的套作、暮气的世故;在这800字背后,站立着一个个说真话、抒真情、写真文的“至真之人”。
这或许是比一篇满分作文更值得欣慰与希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