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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缪斯

2022-06-16莱奥纳尔多·贝纳维德斯顺心

科幻世界 2022年4期
关键词:莱恩颜色

【智利】莱奥纳尔多·贝纳维德斯 顺心

这一期“世界科幻” 给大家带来的是一篇遥远大洋彼岸的作品,同诞生地一样散发着魔幻现实主义的气息。作者来自世界上最狭长的国家——智利。莱奥不仅是国际科幻大会Future.Con的组委会成员,也是智利科幻当下最重要的科幻编辑之一,一直致力于将拉丁美洲的本土科幻作品推广到全世界。阅读原作时,让人不禁感叹科幻创作者的“不约而同”,2019年我们刊登的《涂色世界》也是一篇关于视觉和颜色的作品,甚至和本作有一种互为表里的应和感。如果所见即真实,那所见即为所语,视觉的世界制造了我们,也困住了我们,直到我们真正认识这令人眼盲的五色世界。

雷莫·斯文一只手夹着平板,步履平稳地走在窗户旁的走廊。他尽量不去看窗户那头的工作人员。他很清楚,即使是他们随意投来一瞥都会让自己更加紧张。

松了松肩膀,他推开走廊尽头的门。

“一切顺利吗,罗塞斯?”雷莫一边问,一边扫了眼房间,并朝里面的五个人点了点头。

“是的,没问题。”她微笑着回答。

雷莫的手指轻滑过平板,一串数据随之浮现。

“很好。”他深吸了口气,“计划不变,再过一小时,九点整我们在这儿碰头。开始吧!请享受即将发生的一切。”

他最后看了眼罗塞斯,罗塞斯也回看了他一眼,然后雷莫离开了房间。

雷莫迈着坚定的步伐回到大厅,从走廊更深处的一扇侧门进入了另一个房间。里面有两位神经生物学家,一位坐在正对着显示器的桌前,而另一位正要把第三个人带出房间。

“好的,莱恩,你可以离开了。”这位神经生物学家对他一直在检查的那个人说。

“一定要把照片發给我。”莱恩开着玩笑说。

“先生。”桌前的研究员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雷莫,他的同事也紧跟着打招呼。

“都准备好了吗?”雷莫·斯文问道。

“是的,”研究员回答。“这是最后一个检查的人员,”他用手指点了一下屏幕,“我刚刚把最新的数据发给你了。”

雷莫看了看平板。最后一个接受检查的人叫莱恩·古蒂拉,是名单上的最后一位。在他的名字旁写着“OPN2SW Chr7”,代表其第四种功能性感光色素的名称和位置。给雷莫发送数据的神经生物学家也曾负责向媒体解释参与该项目人员的情况。

“人们通常有三种不同的感光色素。”他在采访中解释道,“我们的视网膜中含有感知颜色的细胞,称作视锥细胞。据其所含的感光色素,每种视锥细胞可以分别对红色、绿色和蓝色产生反应。这些颜色经由大脑的处理就形成了正常的视觉,也就是三原色视觉。但我们这个项目的参与者拥有的感光色素远不止这三种。如果说一个普通人能在光谱中看到一百万种颜色,那这些人可以分辨出数百万种。”

“我想只有罗塞斯·贝伦才有这种能力,那为什么团队里还要有其他人呢?”一名记者问道。

“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像罗塞斯·贝伦这样。我们没有听说过任何像她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发现有其他任何人可以通过改良后的石原-默里试验。这么说吧,这个试验和检测色盲的测试很相似:圆圈里充满了极小的绿色、橙色小点,这些小点组成了难以识别的数字。当然,在试验中,只有罗塞斯能区分出那些在我们看来难以辨别的差异。她有不止三种感光色素,假设的最大值是六种。这种情况极为罕见,只可能发生在女性身上,因为她们有两条X染色体,而男性只有一条。可以说,罗塞斯属于一个基因隔离群体。在这个群体当中,正确的基因一直在循环,”他解释道,“直到出现最终的组合。罗塞斯自己的孩子可能也不会有像她那样的多色视觉。”

“那其他人呢?”

“什么?哦,剩下的是对照组,他们提供的数据将提高最终结果的置信度。当然,前提是这个项目能够成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从小就认识。”

透过门上窗口,罗塞斯·贝伦看着雷莫离开了一间办公室。像往常一样,他拿着平板,走起路来呆板而顽固。是雷莫邀请她加入团队,告诉她将要做的一切,也是他向她解释了自己身上的情况。

罗塞斯早已穿好塑铝制服,静待一切发生。她从肩袋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上她拥抱着一个微笑的年轻男孩。

坐在她旁边的女人开口道:“他会为你骄傲的。”

“也会非常担心。”罗塞斯笑道,“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绝不会让我这样做——但我必须做。”

“他当然会担心!谁不担心呢?但你清楚,他自我中的疯狂也会因此激动得手舞足蹈。”

罗塞斯莞尔一笑。这倒是真的。再没有人比她心爱的弟弟更能让她开心。她的小精灵,她过去常这么称呼他。罗塞斯的喉咙开始堵得慌,她感到记忆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想送给她的弟弟这份卑微而真诚的礼物,去为他看看这一切。

一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身旁的女人将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她的背上。

罗塞斯和帕梅拉·弗斯从小就认识,和镇上的大多数人一样,帕梅拉也能比普通人看到更多的颜色。

罗塞斯总能轻易想起同家人和帕梅拉一起在海边度过的寒暑假。她们总是挤进她父亲的车里,母亲会给他们分发午餐袋,直到抵达海边那间嘎吱作响的老旧小屋。在那儿,她们在松树之间徒步,行至附近的一座小山上;走在长长的红色针叶上,沿着铺满树叶的小径一直到达山顶。从那儿他们可以看到日落的颜色:那是一种旁人无法想象的色相。

“别再胡说那些颜色了。”她还记得她弟弟的话,“帕梅拉,事实就是我们发现她被扔在街上,但我们接纳了那样的她。”

帕梅拉大笑,罗塞斯翻了翻白眼。

“你最好能安静一会儿……E.T.。”她回应道。

“那总有一天……我真正的家人会来找到我的吧!”他和帕梅拉一同看着天空,大笑不止。

“好吧。问题是在地平线上,我只看到了十五种颜色。不同深浅的灰色、天蓝色、蓝色、紫色、紫红色、橙色、黄色和碧翡①。”他一边说,一边一个个往下指。

“说真的,在紫色和铁烧红之间,我看到了另一种颜色——真的!我给它取名叫维缪斯②。”罗塞斯说道。

“维缪斯?”他朝她咧嘴一笑,脸颊上露出了酒窝。

白日里,罗塞斯也能在晴朗的天空看到一些色彩,它们十分微妙,似乎没有人能够察觉到。这些颜色在她少年时期突然出现,自此便从未消失。在科学家们对当地人的视觉产生兴趣后,这些颜色就是这个项目开始的原因。雷莫第一次拜访他们的时候还未生华发,而今已过去了十五年。

“帕梅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罗塞斯有严重的先天性缺陷?她可以看到她放的屁的颜色。”她的弟弟一边说,一边用力嗅了嗅。

“啊啊啊啊啊!”罗塞斯佯装生气,大声咆哮,而帕梅拉早在一边笑翻了。

一有机会,罗塞斯就会重温这些回忆。但就像她可以分辨天空中的许多颜色一样,她也能看到弟弟的皮肤在白血病无情地吞噬过程中不断改变着色调。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为这些颜色命名。

她想,一定是他们的基因遗传带来了某种缺陷,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过早的离开。他躺在床上,如此虚弱,奄奄一息。一切都发生太快了。

“人类,我要露出我的真面目啦!”她的弟弟说道,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傻笑。

罗塞斯深情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舒展了一下身子。他是如此年轻,还有那么多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和目标,最终却都将随着他生命的停止而一同消逝。在亲自体验成年的幻灭和磨难之前,他早已离去。他的理想、他的计划都将被永远搁置,远离世俗无边无际的围墙;经时不朽,那最初的纯粹保存完整恒久不变。

“罗塞斯。”帕梅拉的声音把她拉回到几分钟前雷莫拜访她们的那个房间,“该走了。”她向同伴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都应该动身了。

一行人离开房间,沿着走廊往前走。旁边的房间里,工作人员的数量明显减少,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也随着队伍的前行逐渐离开。每个人都要出席。

他们和队里的其他人在一个大厅里会合。雷莫·斯文也在这儿。他紧攥木质演讲台的扶边,准备主持活动前最后一场新闻发布会。他曾告诉他们,受邀参加这次发布会的人相对比较友好。然而在外界,还是有反对和批评的声音。

“早上好。”雷莫开场道,“很高兴大家能在我们的特别团队离开之际,相聚在一起。正如你们大多数人所知,多色空间通信项目开始于十五年前。从我们通过罗塞斯·贝伦的视觉探测到光的模式,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其他智慧生命的一种交流方式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日以继夜地筹备你们即将看到的这次飞行任务。在生物学家、物理学家以及专业语言学家的帮助下,我们研发了一个跨学科的分析包来评估队员们收集的数据。我们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一个信息等待我们去破译,或者这只是一种自然的宇宙现象。但我们无法对第一次接触的机会视而不见。”

“你们可以向他们提最后几个问题,但也请体谅他们此时的心情。我们有三十分钟的时间。”

介绍一结束,举起的手臂便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船长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我们需要两天的时间来到达预计的轨道,然后从那里开始收集数据。”

“鉴于没有其他人有能力区分这些模式,你们怎么知道可以仅通过罗塞斯·贝伦推算出数据呢?”一名记者问道。

“这是整个项目最大的局限。”雷莫·斯文回答,“我们和贝伦合作多年,一直在尝试去认识她看到的东西。基于贝伦向我们描述的不同颜色的波长差异,我们设计了数学模型。我们一直在尽力获得最好的结果。”

另一位记者发言:“罗塞斯·贝伦女士,听说您志愿参加该项目是为了实现过世弟弟的梦想,这是真的吗?无意冒犯,但几个人的心血来潮真的值得为此花这么多钱吗?为什么不把钱花到更有价值的社会问题上呢?把资金源源不断地花在送人去看太空的颜色上,那教育呢?交通呢?”

“不好意思。”雷莫开口,“现在不是……”

“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相信这个项目。”罗塞斯插言道,“没有任何人向我施压。如果在你看来,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一时兴起,我不会浪费时间试图去改变你的想法。至于你说到的钱……”

“……现在可能不是时候。”雷莫说完了他的话。

“别担心。”罗塞斯说道,“我不会讲太久。至于你说的钱的问题,”她再次转向记者,“你提到的这些问题确实需要资金。但大家都清楚,太空项目几十年来一直缺乏资金注入。在这样的现实前,您的评论似乎有失公允。同整个体系的成本相比,在太空飞行任务上的投资金额总量是最小的。更多的钱流向了军工业,让少数特权阶层中饱私囊。对吗?”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这不是一项无用的开支。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任务会不会成功。”

“没错,我们有可能会失败。但一旦成功......那将是一个载入史册的时刻。”

“只要‘它们’不是心怀敌意的。”

“但我们不能假装‘它们’不存在啊。”

“好的,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雷莫·斯文说道,“很抱歉,不能再提问了。以后还会有机会,现在全体队员必须为发射做准备。”

等候室的气氛比新闻发布会轻松得多。至高VII号火箭的飞行团队已经在本国的航天局共事多年,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遭到反对。

现在,他们将离开大楼,去往平台,并将经此到达飞船的顶部。

罗塞斯·贝伦又看了眼她珍藏的照片,然后把它放回口袋。想起了她弟弟的话,她对自己说,永远不要在你不热爱的事情上耗费时间。没有谁逼我,我亲爱的小精灵,真的,我不觉得。她一边走出大楼,一边想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但同样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很乐意,我的小外星人。你也会喜欢,也会享受这段旅程的。

大门开了。他们走在通往那条巨型阶梯的小道上,那在大多数人看来是红色的阶梯,在罗塞斯眼里却五彩缤纷。一群人死盯着他们观察着他们,这群人非常兴奋。各家媒体大声喧哗着,争相吸引他们的注意。罗塞斯心想,尽管她已经掌握了一些很有用的躲避办法,但想要避开左摇右摆的摄像机仍旧相当困难。

在他们周围,人们举着漆色鲜艳的横幅。其中许多人都来自她的家乡,她的关注者们举着鼓励的话语。但同样也有反对的声音,有些写着:“去建医院,而不是火箭!”还有些写着:“我们绝不听从谎言!”有人在祈祷:“星星是恶魔的,而不是人类的。罪人!”甚者还能看到:“女巫!”最后这个在莱恩·古蒂拉看来特别有意思,因为他是队里唯一一个男性四色视者。

“这些人怎么回事?”莱恩笑道,给船长指了指那条很冒犯的标语。他将自己的独特视觉归功于他的第七条染色体,而不是X染色体。

“别理他们,莱恩。”船长回答他。

“这还不是最绝的。”帕梅拉·弗斯一边笑,一边指着另一条横幅,上面写着:“莱恩,和我生孩子吧!”

一名观众突然冲破警戒线,笑声戛然而止。那人面色茫然,扑向船长,显然是想借此阻止机组成员升空。他成功抓住了船长的手臂,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安保队冲过来将他制服。

永远不要指望任何人能帮你,这太难了。如果这就是你所期望的,你将永远一事无成。罗塞斯耳边响起了弟弟的话。他离开时还那么年轻,说的话还绝对诚实。

人群的欢呼声接踵而至,他们剩下的路十分顺利,再无波折。

他们开始爬上台阶,经此乘升降梯去往平台的最顶层。接着,所有人一个个低身进入离地面有六十米高的火箭顶部入口。

全体队员都到达内部后,各就其位,系好安全带,戴上头盔。那一刻,没有人的胸腔不砰砰作响,动如擂鼓。汗水湿透了罗塞斯的手心。

“再提醒我一次,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踏上这次旅程。”帕梅拉在坐椅上说道。

罗塞斯开玩笑道:“当时他们给了你很多钱。”

“嘿!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和你一起来的。”

罗塞斯听着飞行员在建立并核实同基地的联系。她很庆幸自己要做的只有观察太空,而不是确认航天坐标;不用她去思考,一切进展都会顺利。

她只要观察,想着即将发生的事……

随后,计时器显示差不多快到“振动”开始的时间了。

罗塞斯怀疑除了在飞船内,其他任何地方她都无法体会这种振动。成吨的燃料将释放巨大的火焰,以提供所需的推进力。此刻,燃烧犹如君王,在点火倒计时的紧张感中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威严。

时间所剩无几。当强大的引擎启动时,她的身体随之颤抖起来。罗塞斯闭上双眼,听着耳边的倒计时。十——当她这么做时,九——她屈服了,她知道,八——有些事正在走向终点,七——也明白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是线性的——六,比如此景——五,比如此时——四,或者说,能让万事万物——三——实现其壮丽和庄严的方式,——二——唯此般振动,不—— 一,不,她不是一个人去冒险。

日落和维缪斯——发射——

挤在车里的那些旅行。

弟弟的临终之时。

还有他的笑容。

因为重力,最后一滴泪水顺着罗塞斯的脸颊滚落。在太空中,她的眼泪将悬浮着,留在她的身边。

星球边缘的全景让人眼花缭乱,海洋的颜色绚丽多彩,云层的色调变化万千。没人能够想象至高VII号飞船的船员看到的一切,因为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得以窥见一个数十亿颜色的世界。体验太空绝对不是一次虚无的旅行。

度过失重的两天后,每个宇航员都各司其职,忙于自己的工作,而多色视者则一直处于震惊和沉思中。有些事似乎不可避免,无法逃避。他们只是看着壮美的极光便感到心满意足,看着漂浮的面纱状光芒延伸成优雅的天柱,以他们从未见过的、最为奇特的颜色闪耀着,蜿蜒移动着。

直到他们计划好的那一刻到来。在此之前,罗塞斯除了观察,什么也做不了。

“该去观测台就位了,罗塞斯。”一名项目工程师说道。

罗塞斯点头确认,看向同样需要就位的帕梅拉·弗斯。她留意到另外三个人也正在走向指定的观察岗。凭他们的动作,她认出了莱恩·古蒂拉,那个在离她家仅两栋房子远的地方长大的男孩,他可能也仍在试图保存一张只存在于记忆中的脸。而那些记忆,却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断内化深藏于心。罗塞斯明白,莱恩带着对那个永远不变的少年的敬意,因自我奉献而激动不已。她知道他很开心。

“为了纪念你的弟弟。”帕梅拉说道,“我也因此而来。”

罗塞斯点点头,把手伸进口袋。

她以失重的状态飘向自己的观测岗。在距地球数千千米之遥的宇宙飞船中,时间甚至空间本身,似乎都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就位后,罗塞斯系好安全带,做好准备。

“准备就绪。”她最终说道。

“确认。”雷莫·斯文在地球的基地中回应。

“记住,虽然我们将从你的视角来记录,但你现在看到的和你之后将分析的视频不可能完全一样。请务必把你看到的一切事无巨细地记录在你面前的平板上。”

“好的。我会如约把我看到的一切都记下来。”

“确认。祝你好运,罗塞斯......你的弟弟一定也在看着你。”

他当然会。

随着分析系统完全启动,罗塞斯多色视觉的眼睛,看向那个天文物理学家所说的可见光谱中开始逐渐出现图案的地方。

罗塞斯将要看到的,对普通人而言只不过是光的细微转变,变为一种微弱而相似的渐变色,一种几乎无法觉察的灰色。一般的观察者是注意不到的。他们对星星的壮丽和宇宙的浩瀚更感興趣。但罗塞斯看到的是数十亿种不同的色调。这样的景象她十分熟悉。

罗塞斯凝视着一个颜色振荡的点,等了几分钟。我在这儿,我的小精灵,在太空里,她心中暗念。我们做到了,最后能看到什么并不重要,我真的不在乎,她泪盈于睫。也许那个记者是对的,如果他们想说这一切只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她反省道。但是,生命中总有些事是你必须亲身感受……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也感谢我们共度的时光,我的小外星人。请一直引领我。

终于,色之舞开始了。

起初是一个小小的、灰色的椭圆。接着蓝色的光束抽枝发芽,一点又一点,它们弯曲成两个圆圈,绕着原来的形状旋转。渐渐地,天蓝色、宝塞特和麒麟赤*也加入到圆圈中来。旋转的中心此时已变成一个球体,像陀螺一样越转越快、越来越亮,中央闪烁着黄色和橙色的光芒。绿色和妙音苍*的浪波从一边涌起,另一边紫色的光浪也逐渐浮现。

不到一秒,这个混合体便凝结成一个极小的光点,亮得令人炫目。罗塞斯把这些记了下来。她想,其他人应该都观察到了光的增强。这样的强度此前从未有过。

一个新的光晕出现在那最亮的点周围,比之前更为耀眼。各种各样的颜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聚集,迸发出无穷无尽的色调。任何人都难以想象这样的景象,这远远超出了常规的视觉分辨能力。罗塞斯·贝伦松开了虚拟笔,她感到她自己正逐渐从周围的环境中抽离。一些身影和轮廓逐渐浮现在远处和附近的空间中,牵引着她,罗塞斯无法抗拒这种恍惚……宇宙……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很远很远……现在不仅是颜色了……那是她的人生……用颜色诠释的人生。

她看到了海滩……维缪斯……看到了她的父母……在如此疯狂的色彩创作中,她没有时间去看清所有的东西。她感觉到了眼前正在描绘的画卷。在迅速的交替当中,她看到了她的弟弟那难以名状的皮肤颜色,但只有一瞬间,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超越了她理解的时间……她明白了……她哭了出来……心中的情绪决堤,罗塞斯泪流满面,眼泪不会掉下来……它们不能,在太空中不可能……

在浩瀚的颜色海洋中,罗塞斯感激这第一次接触。无论它从何而来,也不管它是否源于她的内心。她只是遗憾,此生无人共享。

【责任编辑:衣 锦】

①原文为作者生造词Balcette,得到作者细节阐释后选择最接近描述的汉字进行译作,下文带*号词同此。

②原文为作者生造词Vermuse,西班牙和英文词根中,Ver代表看见,Muse代表缪斯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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