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以南，遇见涠洲

黄利霞

广西的山水并不局限于山与河，还包括山和海。北部湾一带的钦州、北海、防城港潮起潮落，海洋景观同样有着独特的魅力。其中，涠洲岛早在2005年成功入选《中国国家地理》杂志评选的中国最美海岛，仅次于西沙群岛。

涠洲岛位于广西北海市南面，从地图上看，这座孤悬于北部湾中间的岛屿仿佛地图上的一叶扁舟，即使放大地图来看，也很难找得到它。但就是这个仅24.74平方公里的地方，近年来接待游客约100万人次。

住在北海的朋友说，涠洲岛是“骑电动车就能一天逛完”的地方。面朝碧波万顷的大海，环岛骑行，远离繁华尘嚣，而最令我神往的，还有关于这座小岛上独有的烟火气息。

我欲乘舟 往涠洲岛去

虽生在浩瀚缥缈的大海，涠洲岛却依然保持与内陆连接。在旅游淡季，北海的码头每天有4班客船开向那里;而在旺季，最多的时候则可以驶出20班船。快船约1个小时到达，慢船需两三个小时。若是旅游旺季，需要提前购票，因为涠洲岛施行限制人数上岛，旺季的时候每天只能有9000人登岛，淡季每天能有11000人登岛。

船靠岸的那一刻，岛上生活便开始了。

涠洲岛上千户的常住人口中85%以上都是客家人。根据史料记载，涠洲岛自汉朝始，属合浦郡管辖，其先民多是为躲避战乱到岛上定居。合浦，即古时秦始皇设置的郡县，现为北海市的一个县城，自古以珍珠闻名，常有“合浦还珠”的说法。历史上，就有采珠人在涠洲岛聚居谋生的记载。

根据《桂海虞衡志》记述：“珠，有池在合浦海中孤岛下，名断望池。”“海中孤岛”说的便是涠洲岛，“断望池”则在涠洲岛海域，是合浦七大古珠池之一。晋代刘欣期《交州记》记载：“合浦涠洲有石室，其里一石如鼓形。见榴杖倚著石壁，采珠人常祭之。”其“石室”指的就是现今涠洲岛的三婆庙。从“采珠人常祭之”的情形来看，采珠人的祭祀活动在当时已非常频繁。

在古代，深海采珠是一项非常艰苦而危险的劳作。最早的采珠方法是潜水采捞，采珠人先用长绳缚住腰，携带竹篮潜到海底，把采到的珠蚌放到竹篮里，然后摇动绳子，海面上的人就把采珠人快速拉到水面。这样的方法常面临缺氧、寒栗，以及凶猛鱼类和动物袭击的危险。

为了应对在大海中采珠不可预知的危险，珠民们创造了各种各样的采珠方式和工具。明代科学家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记述了采珠的几种改良方法，有扬帆采珠法、竹耙沉底采珠法、没水采珠法和掷荐御旋采珠法。再后来，北海合浦等地沿海建立了珍珠养殖场，采用科学的方法进行人工繁殖珍珠，逐渐改变了历来入海采捞的习惯。所产珍珠大量供应国内外市场。

沧海遗珠，历史的见证

初登涠洲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株株香蕉树。香蕉是岛上的主要农作物。之所以大规模种植香蕉，是因为它的种植难度低，成熟期短，这也造就了岛上独有的生态风景线。蕉林一旁，是独具海岛风情的民宿和错落有致的民居院落，一个名叫“七年五班甜品”的店外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涠洲岛是个生活很慢很慢的岛屿，慢到余生的时间，只够爱一个人。”

这一切细碎且浪漫竟来自于一场海底火山爆发。三万多年前火山爆发，岩浆喷涌，对于北部湾中部海域来说，或许是一场不小的灾难，但最后，却创造了一个奇妙又壮观的涠洲岛，并且遗留无数珍贵的海蚀、海积及溶岩等景观。因火山爆发而被烧灼、积压留下的石壁、石台线条怪诞。除了堆凝下来大量的喷发物，其他如浮石这类轻碎的火山石便随着海浪四散冲涌，而留下来的浮石，也成了火山喷发之后对涠洲岛的馈赠。

浮石是火山喷发、岩浆冷却后形成的一种海绵状矿物质，表面粗糙，多小孔如蜂窝，质地硬而松脆，能浮于水面。浮石在清肺火、化老痰、软坚、通淋方面功效显著，其药用价值在《日华子本草》《纲目》中皆有记载。《交州记》写道：“海中有浮石，轻虚可以磨腳，煮水饮之止渴，即此也”，“轻虚可以磨脚”就是用浮石来磨除脚底皮肤上残留的角质层老茧，该方法一直沿用至今。

公元1591年，明代戏曲家汤显祖被贬途中，在人迹罕至的涠洲岛写下“日射涠洲廓，风斜别岛洋”的诗句。如今，岛上已有一处景点名为“汤公台”，巨大的汤显祖雕塑闲坐台上，右手持书，面朝大海。数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诗句，一直被岛上的居民所铭记。

不过，汤显祖也只是短暂在此居留。19世纪中后期，第一批居民上岛，落脚在盛塘村天主教堂和城仔村圣母堂，其中，盛塘村天主教堂由法国巴黎的传教士修建，落成于1880年，建筑材料均就地取材。100多年后，这座取材于珊瑚石、火山岩等天然物质的老教堂，仍矗立在苍穹之下，掩映在一片绿影婆娑的芭蕉林之中，上面落满了历史的尘埃。

守护海洋 与鲸共舞

每年的12月至来年4月份，涠洲岛会有神秘的鲸群出没，这些体长在9～11米的小型须鲸是布氏鲸的一个亚种——小布氏鲸，又名鳀鲸，小布氏鲸分布在热带和温带海域，以小型鱼类为捕食对象。布氏鲸是鲸目动物中较为罕见的物种，2021年被列入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最期待的便是出海观鲸的时候，还可以看到一场鲸鱼与海鸥和谐共生的场面。望向广袤无垠的海面，茫茫天际间出现了几只海鸥，观鲸者闻声而动。400米开外的水面上，布氏鲸驱逐着鱼群，并用网兜一样的巨口将鱼群赶到一起，只见一抹黑色的身躯和高耸的背鳍突然划破海面，同时张口出水，鲸嘴里外的小鱼活蹦乱跳，海鸥迅速聚集过来，在低空聒噪地盘旋，趁机哄抢着从布氏鲸口中遗漏的美食。

近年来，布氏鲸活跃在涠洲岛附近的海域，在该海域不受打扰地畅快游弋。海监执法船只在北部湾巡航，船员们远远守在鲸鱼经常出没的海域边缘，持续巡航监控，整治无序观鲸行为。同时，加强日常海域海岛执法监管，加大打击非法捕捞力度，全面保护责任辖区的海洋生态环境安全。

据广西北部湾海洋哺乳动物联合研究组研究显示，目前此海域已确定布氏鲸个体32头，健康状况良好。涠洲岛良好的生态环境，将它们一次次带回这片海域。

吹着氤氲的海风，看潮起潮落，岛上的渔民在这里捕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海下的生灵们在这里捕食、繁衍、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