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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艺是我的战场,亦是我的家园

2022-06-13蔡金萍

上海采风月刊 2022年2期
关键词:莎莎儿童剧花木兰

今年是中国福利会儿童艺术剧院成立75周年。她不仅仅是上海少年儿童的梦想天地,也是我们这一批对儿童剧事业有着深厚感情和无限憧憬的从业者们的梦想天地,更是我的课堂、我的修炼场、我的战场、伴随我不断成长起来的家园,有着我美好而温暖的记忆和说不尽、道不完的故事。她为我打开戏剧艺术的大门,造就我毕生的事业追求。回忆起成长历程中的点点滴滴,很多人和事都还历历在目。

1975年,中国福利会儿童艺术剧院学馆对外补招,命运之神为我安排了通向艺术道路的一次偶然的机会。当时我还是一名普通的在校学生。一个普通的上课的日子,我和同学们一起在教室里听课学习,门外却进行着我不知道的“挑选”。儿艺剧院的老师在学校老师的陪同下,透过窗户看着我们这些正在上课的孩子们,还不时地低语几句。不多时,我就被老师叫了出来,安排去普陀区少年宫参加初试和复试。懵懂的我,就在这样一个偶然的机会中,跨进了儿艺剧院的大门,从此和儿童剧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儿艺学馆,我们这帮当时的准儿童剧演员,每天一大清早就要在晨星下接受大运动量的长跑训练,放开嗓子练声,到了夜晚,躺在床上浑身酸得都不能动弹。五年,整整五年,伴随着踢腿、弹跳、筋斗,和一个少女的泪水、汗水,在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中,我初尝了从艺的酸甜苦辣。

在我所有的专业课里,武功课是我的弱项。一上武功课,我心里就发慌。但这更激发了我倔强好胜的个性,也为我日后的艺术道路建筑了一个驿站。一盏孤灯,夜深人静的练功房,对那时的我竟有一种魔力:一定要赶超同学,用京剧班的高标准来要求自己。没想到,学生时代赌气式的勤奋成了一次有益的投资,就像滚动的储蓄,在1984年我主演独幕历史剧《花木兰替父从军》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报。

在我的童年时代,“花木兰”的故事被老师们反复传诵,当我看完《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本子,又一次迷上这位古代的巾帼英雄。为了让“花木兰”从“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的北朝民歌中走出来,为了在孩子面前塑造这个英雄形象,我在台下苦练开了。

花木兰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剑尤为娴熟。为此,我登门求师于舞蹈学校,学习舞剑。一般舞蹈演员要学三个月,我只用了三个星期就能挥舞那把寒光闪闪的长剑了。张承明导演看着排练场上剑术熟练的“花木兰”惊讶得目瞪口呆,但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这小小的成功是用多少个苦练的深夜换来的。《花木兰替父从军》这个剧本为演员提供了花木兰丰富的内心活动,短短几十分钟的独幕剧里,前半场戏花木兰以女儿家姿态出现,后半场戏以英雄男儿的形象登场,性格跨度很大,演起来有相当难度。我和张承明导演对角色进行了剖析,认为不能把花木兰单纯地以女演男来做戏,而要根据人物本身的特点及规定情境的差异,作出不同的表演,即在戏的前半部分,要让人物在柔美、清丽中带有某种刚烈,而在后面,则在英武、豪爽的气质中揉进楚楚动人的风姿,所以最后花木兰的父亲会被花木兰蒙蔽,继而发生疑窦而看出破绽。也因为这个角色的成功,1984年我幸运地在上海市青年演员汇演中获“红花奖”,1985年被评选为上海青年“艺术十佳”正式候选人。

1987年,儿艺剧院率先打开了中美儿童戏剧交流之门,是全国儿童戏剧界第一个与海外合作的剧院,引进了美国音乐趣剧《纽约少年》,邀请当时被称为美国儿童戏剧之父的奥伦德·哈里斯来华执导。参加这出戏的排演,给我的启迪是巨大的。长期以来,我们接受的是斯坦尼的表演体系,当我们一接到角色,往往先研究戏的来龙去脉,处理人物内在的关系,然后给人物做一个基调,所有的表演都在这个基调下发挥。而哈里斯却带来了美国人的表现方式,他注重人物外化的东西,似乎更注重形式感。可能因为《纽约少年》是一部音乐趣剧的缘故,我感到哈里斯站到排练场,就如同如来佛站在一个制高点,任凭演员如何夸张,总会纳入他的轨道。他给演员提出了更广阔的背景,又在一个很高的位置指点演员。我很适应哈里斯的导演模式,他使我有更多的机会。有时候,东方艺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或者“神龙见首不见尾”之类的典故意义,也常常会在儿童剧表演中进入我们的世界。《纽约少年》的排演,确确实实为我打开了一扇门,儿艺剧院也从这部戏开始,打开了与世界儿童戏剧交流的窗口。

1994年,是我幸运的一年,也是我事业成功的一年。1994年1月15日,我在上海戏剧学院实验剧院举办了“兒童剧青年演员蔡金萍专场”。值得一提的是,在我的专场演出中,老院长任德耀抱病特地为我赶排了名剧《马兰花》片段,使我有机会在戏中同时扮演“大兰”“小兰”这对孪生姐妹。舞台演出中,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频繁地转换角色,对我来说尚属首次。

举办专场演出的那个晚上,我的心很不平静。在儿童剧的世界中,举办个人专场演出,我是第一个。我的前辈艺术家,包括顾帼一、刘安古、金安歌等完全有资格举办专场演出,但是他们没有机会。老院长任德耀在我演出的说明书上这样写道:“今天的表演,是蔡金萍的个人专场,这是她多年来勤奋学习的成果,也是她艺术创作上的心血结晶。但她也能代表几代儿童剧演员在这里表演,因为我在她的表演里,看到了老一辈儿童剧演员的影子,我对他们无限眷念。”老院长的话一语道出了我的心声。1975年我来到宋庆龄奶奶亲手创建的中国福利会儿童艺术剧院,成为宋奶奶生前直接关怀的最后一批青年演员,是儿童剧院这块沃土养育了我。

举办完个人专场演出,我又投入到新剧目的创作排演之中。1994年,剧院推出了两台大戏,一台是秦培春写的新童话剧《雁奴莎莎》,一台是莎剧《威尼斯商人》,我都担任主演。可以说1994年我过足了表演的瘾。在《雁奴莎莎》中,我主演雁奴莎莎。这是一个歌舞成分较重的童话剧,在台上戏虽然不是太重,但体力消耗却很大,从排练到演出,就如战士冲锋,每冲一次,冲的时候很猛,完了却顿感疲惫不堪,累了,垮了,身体不行了,但是每天还得演,还要认真演,因为孩子们都是第一次看我的演出。在《威尼斯商人》中,我扮演波希霞。多少年来,由于儿童剧剧本的框架,我们儿童剧演员一直与“动物们”的角色相濡以共,朝夕相处,很少有机会演纯话剧。我从《雁奴莎莎》演出结束到参加《威尼斯商人》,相隔一个月,从感觉上我是直接从童话剧舞台走进莎剧排练厅场,这样的反差使我进入一种莫名兴奋的状态,从我个人来说,演波希霞这类角色是我的一种追求,一种渴望,这种“搞艺术”的心态无疑刺激了我的创作。我很难评判演雁奴莎莎和演波希霞哪个更适合我,这是两种风格。一年中能在两台这样的大戏里担任主演,不能不说是一个演员的运气。我始终相信:《雁奴莎莎》和《威尼斯商人》在我的表演历程上会是具有代表性的一页,哪怕当时的我感觉不到其中的奥妙,但是若干年后,我会感激并得益于这两台戏。金秋十月,《雁奴莎莎》赴京演出,“蔡金萍专场演出”也随《雁奴莎莎》赴京。首都戏剧家给了我很高的荣誉。1995年春天,当我还在《雁奴莎莎》巡回演出的时候,喜报传来,说我荣获了第十二届中国戏剧梅花奖。那一天,站在舞台上,掌声响起,我内心真的无限激动。我想起哲学家里尔克说过的一句话:“有何胜利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

现在的儿童艺术剧场早已焕然一新,2013年,新剧场由原来的世博通用汽车馆改建而成,圆形剧场面积比原来的延安路老剧场扩大许多,剧场环境与舞台技术更是有质的飞跃,是一座综合性的、功能现代化的儿童剧场,集演出、体验、公共教育、文化交流等功能于一体。竣工后的开幕大戏是剧院原创儿童音乐剧《成长的快乐》。五年前建院70周年纪念活动也在新的儿童艺术剧场举行。这些年来,我们在马兰花剧场、儿童艺术剧场为孩子们上演不同剧目、不同样式的儿童剧。75年来,儿艺剧院始终在多元、多样的世界中寻求各种跨地域、跨界别的创新与合作,始终在努力探索如何创作最好、更优的剧目给孩子们。不忘初心、缔造未来,我们希望能创作演出具有感染力的优秀作品给广大少年儿童,让他们能够在信息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远离浮躁、享受艺术,走近阅读、走进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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