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评价、差异分解及驱动因素
2022-06-11陈明华刘文斐岳海珺
陈明华,刘文斐,王 山,岳海珺
(1. 山东财经大学经济学院,山东济南250014;2. 厦门大学王亚南经济研究院,福建厦门361005;3. 山东大学经济学院,山东济南250100)
黄河流域平衡南北方、协同东中西,对于推动中国区域绿色协调发展新格局的形成具有重要作用。党的十八大以来,沿黄地区中心城市及城市群建设步伐明显加快,新的经济增长点不断涌现,全域粮食、肉类等农牧业产品产量占全国三分之一左右,煤炭资源储量更是达到全国一半以上。然而,黄河流域一方面是孕育着中华民族的摇篮,另一方面又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忧患。长期以来,以能源开发为主的经济发展模式与黄河流域承载力并不适应,加之水资源分配调度不合理、生态系统稳定性不平衡,使得黄河流域“经济发展滞后、局部污染严重、潜在风险突出”三大问题久未解决。2019 年9 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河南郑州主持召开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正式确立了黄河流域作为国家生态保护屏障和重要经济带的战略地位。在此背景下,文章深刻把握高质量发展的核心,以绿色全要素生产率(Green 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GTFP)为抓手考察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并对其差异来源及驱动因素进行深入探析,为探寻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协同提升路径提供借鉴。
1 文献回顾
随着中国环境污染与生态危机日益严峻,学术界围绕绿色发展绩效评价、空间差异及影响因素问题展开了大量研究。就评价方法而言,索罗残差法、生产函数法、随机前沿生产模型(SFA)和数据包络分析(DEA)多被应用于绩效评价研究。由于绿色发展绩效要求将资源利用和环境损耗纳入传统全要素生产率分析框架,与其他方法相比,数据包络分析不仅可以有效克服生产函数设定偏误和双向因果关系导致的内生性干扰问题,而且能够将废水、废气等污染物作为非期望产出纳入分析范畴,在资源与环境经济学领域及绿色发展等实质性问题考察过程中得到迅速发展。例如:李兰冰[1]构建投入导向的方向性距离函数对全要素能源生产率展开研究,深入探讨了中国能源绩效的动态演进、地区差距与成因识别;高赢[2]运用US-SBM-Malmquist 模型测算了中国八大综合经济区绿色发展绩效,发现绿色发展区域协同性较弱,并通过面板数据模型对其影响因素进行考察;Lin 等[3]将绿色发展绩效指数与分位数分析结合,探究技术差异等因素对中国省际绿色发展绩效的影响;张腾飞等[4]、赵领娣等[5]分别考察了环境保护财政支出、城镇化与绿色发展绩效之间的因果关系,提出完善公众参与环保激励机制等实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共赢。
随着黄河流域上升为国家战略,其发展与保护问题逐渐成为学术界的关注焦点。已有研究[6-8]主要探讨气候与水文变化、水资源利用效率、城镇化与生态环境耦合、农业高质量发展等方面。也有少数学者以全要素生产率为抓手对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现状进行考察。例如,刘华军等[9]基于数据包络分析框架,从全国层面、区域对比、流域内部分析了黄河流域绿色TFP 增长的空间格局及动态演进,发现其绿色全要素生产率呈现“低增长”与“不平衡”双重特征。上述文献为全面考察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研究奠定了良好基础,但仍存在一定局限:①在研究视角方面,多数研究以省际单元为考察对象,缺乏对黄河流域城市层面的深入探讨;②在指标评价方面,大多文献选择SBM 模型和Malmquist 指数构建生产可能集评价绿色发展绩效,忽略了SBM 模型高估投入产出效率、低估实际TFP 增长的不合理之处;③在研究内容方面,尚未有研究从内源和外源双重视角对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驱动因素进行综合考量。
鉴于已有不足,该文将从以下三方面进行拓展:第一,采用基于MinDS 模型的Luenberger 指数评价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并从要素角度将其进一步分解,从而揭示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现状及提升潜力;第二,借助Dagum 基尼系数对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的空间差异来源进行分解,为探寻因地制宜的协同提升对策提供理论支持;第三,首次基于内源和外源双重视角,运用方差分解和分位数回归方法对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驱动因素展开研究,不仅诠释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结构性成因贡献,并且探究各外部因素作用强度在不同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水平下的异质性,为实行有所侧重的政策方案提供决策依据。
2 研究方法及数据
2.1 城市绿色发展绩效评价
采用基于MinDS 模型的Global-Luenberger 指数对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进行测算。在非参数化研究框架的前提下,非期望产出MinDS 模型(Minimum Distance to Strong Efficient Frontier)最早由Aparicio 等[10]提出。该模型采用强有效前沿面上距离被评价DMU 最近的点作为投影点,在效率评价问题中更具适用性。假设有效DMU 集合为E,每个决策单元存在M种投入要素xm(m=1,…,M)、N种期望产出yn(n=1,…,N)和I种非期望产出bi(i=1,…,I),基于非期望产出的MinDS 模型定义如式(1)所示。其中为k城市t时期投入、期望产出和非期望产出的真实值,(gx,gy,gb)为方向向量分别代表投入产出的松弛变量。
由于t期至t+1 期Luenberger 生产率指标满足可加性原则,使得绿色全要素生产率通常可以从技术角度分解为技术进步和技术效率两部分[11],分别予以反映技术边界外移的“增长效应”及样本点向技术边界逼近的“追赶效应”。此外,该指标同样可以从要素视角考察投入要素生产率增长(GTFPx)、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GTFPy)和非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GTFPb),从而反映各分项要素生产率的增减,具体运算过程参见文献[12]。
2.2 基尼系数
根据Dagum[13]提出的空间差异分解方法,运用基尼系数实证考察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空间差异及其来源。在充分考虑子样本的分布状况基础上,总体基尼系数G可以分解为区域内差异贡献Gw、区域间净值差异贡献Gnb和超变密度贡献Gt(即G=Gw+Gnb+Gt),分别用以表征黄河流域三大地区内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区域间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净值差异以及上、中、下游交叉重叠效应对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贡献率大小。需进一步说明的是,超变密度贡献反映了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相对差异对总体差异的影响程度,即绿色发展绩效整体较低区域内存在某些高水平城市超过了绿色发展绩效整体较高区域的某些低水平城市。一般来说,基尼系数的值域为[0,1],其数值越小代表黄河流域区域差异越小,反之则意味着区域差异越大,具体公式参考文献[14]。
2.3 方差分解
为从要素视角探究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结构性成因(即内因),利用方差分解方法揭示其主要结构来源,从而便于更有针对性地探寻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协同增长对策,具体推导过程为:
两边同除以var(GTFP)变形后得到:
其中,var代表方差,cov代表协方差。式(2)将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成因分解为投入要素生产率增长差异、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差异和非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差异,式(3)衡量了各要素差异对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贡献份额。某一差异的贡献份额越大,说明它对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地区差异的影响程度越大。
2.4 指标选取与数据来源
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背景下,构建具有“资源-经济-环境”相协调内涵的城市绿色发展绩效评价体系。投入指标包括资本、劳动力、能源和水资源四种。在资本投入方面,采用永续盘存法对固定资本存量进行估算,计算公式为Ki,t=Ki,t-1(1-δi,t)+Ii,t、K0=I0/(gi+δ)。其中:城市资本折旧率δi,t的设定为10.96%,增长率gi以全社会固定资产实际投资额的5年几何平均增长率表示;劳动力投入采用单位从业人员、城市私营与个体从业人员之和表示;能源投入和水资源投入分别采用全社会用电总量和供水总量近似反映。在产出指标方面,选择地区实际生产总值作为期望产出,为剔除价格因素影响以2004年为基期进行平减。由于以废水排放为主的水资源污染和以二氧化硫为主的大气污染是影响黄河流域生态环境质量的主要因素,因此将工业废水和工业二氧化硫降维合成污染指数用来表征非期望产出。考虑到黄河流域覆盖完整性与区域发展关联性,作者将研究区域界定为黄河流经的79个地级及以上城市,并依照空间尺度将城市样本划分为上、中、下游三大地区,所用指标数据来源于2005—2019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及部分城市统计公报。
3 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评价及差异分解
3.1 评价结果
图1 反映了黄河流域总体及三大地区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演变趋势。总体而言,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呈现明显的阶段性特征。2005—2013 年整体呈波动下降趋势,此后出现波动上升势头,但于2018 年再次下降。样本考察初期,黄河流域处于城镇化和工业化加速发展阶段,以GDP 为导向的考核机制引致了部分城市的大规划大开发,使得绿色发展绩效增速放缓。十八大以来,生态文明建设一直被摆在突出位置,随后一系列政策密集出台。2015 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指出,经济改革要坚持“三去一降一补”五项重点任务,本质上促进了全国资源优化配置、要素生产活力迸发,这一系列制度建设也促进了黄河流域2015 年以来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出现上升趋势。分区域来看,三大地区的变动趋势各有不同。其中:上游地区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基本围绕0.005上下波动,其变动幅度始终大于中、下游;中游和下游地区的下降态势显著,且中游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降速明显快于下游。上、中、下游作为带动区域发展的重要载体,其城市绿色发展绩效不协调将会导致整个流域差异扩大,因此要充分考虑三大地区的自然条件和经济社会状况,加快推动上、中、下游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协同提升,进而促进黄河流域实现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
3.2 差异分解
以上分析表明,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存在显著的空间异质性。考虑到黄河流域上、中、下游地区的要素禀赋和发展模式存在显著差异,不同地区城市绿色发展绩效表现出异质性增长。因此,文章进一步利用Da‑gum 基尼系数方法对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空间差异进行分解。
图1 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演变趋势
图2 反映了黄河流域总体及区域内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随时间的演变趋势。样本考察期内,总体基尼系数围绕0.015~0.030 上下波动,且大体呈下降态势,这表明近年来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协同提升取得了一定成效。就区域内差异而言,上游、中游、下游地区内部绿色发展绩效差异依次减小,说明中、上游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不均衡发展问题尤为突出。其中,下游区域内差异在波动中略有上升,中游区域内差异在波动中有所下降,且二者在近年来表现出降低趋势;上游区域内差异起伏较大,2005—2014年间基尼系数存在上升趋势,此后区域内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显著改善。
图3 反映了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区域间差异演变态势。如图所示,上游与中游地区、上游与下游地区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区域间基尼系数交替处于第一位,而中游与下游区域间基尼系数始终最小。从变化趋势看,上游与中游地区、上游与下游地区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区域间差异均呈波动下降趋势,中游与下游的区域间基尼系数有所上升。值得注意的是,上游地区城市绿色发展绩效与中、下游地区差异较大,近年来呈明显扩大趋势,这与前文上游地区绿色发展绩效波动幅度始终高于中、下游地区相吻合。综上所述,黄河流域区域间绿色发展绩效非均衡现象普遍存在,尤其要促进上游与其他地区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协同提升。
图2 总体及区域内基尼系数
在差异来源方面,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总体差异由区域内和区域间差异引起,其中区域间差异贡献由区域间净值差异贡献和超变密度贡献两部分构成。由差异分解结果可知,区域间超变密度的影响程度最高,平均贡献率为50.20%,意味着三大地区间的交叉重叠问题是导致绿色发展绩效不平衡的首要原因。区域内差异贡献相对较高且无明显变化,平均贡献率围绕31.02%小幅波动;区域间差异贡献相对较小且波动较大,平均贡献率为18.78%。由此可见,区域间差异是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总体差异的主要空间来源,区域内绿色发展绩效的协同性也不容乐观。经进一步分解可知,上游、中游、下游地区内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对总体差异的贡献依次上升,平均贡献率分别为8.08%、10.42%、12.51%。就区域间差异而言,上游与下游地区间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净值差异的平均贡献率最高,虽然经历了“上升→下降→上升”的变化过程,但整体有所降低,年均递减率为0.01%;上游与中游地区间、中游与下游地区间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净值差异的贡献依次减小,但呈波动上升趋势,年均增长4.45%、10.25%。综合来看,如何缩小区域间差异是解决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不均衡问题的关键。应尽快缩小上游与下游地区之间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促进低绩效地区向高绩效地区不断靠拢,同时注意区域间差异增长速度较快地区,避免两极分化现象发生,从而有效实现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协同提升。
4 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驱动因素
由前文可知,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可能来源于分项要素等结构指标的增减,因此无论是黄河流域整体还是各地区,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地区差异均可从结构视角予以诠释(即内源驱动因素)。与此同时,经济社会等外部因素也会给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即外源驱动因素)。借助方差分解和分位数回归方法,分别从内源和外源两个层面来揭示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驱动因素。
图3 区域间基尼系数
4.1 内源驱动因素
表1 报告了各分项要素生产率增长差异对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贡献率均值。从静态视角来看,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总体差异的最大内源驱动因素是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差异,其贡献率均值为52.57%;其次是非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差异,对绿色发展绩效总体差异的平均贡献率为35.11%;投入要素生产率增长差异的影响为负,其贡献率均值为-6.51%,对绿色发展绩效差异扩大产生一定阻碍。就各区域而言,投入要素生产率增长差异问题在下游地区最为严重,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差异在中游地区最为严重,非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差异对上游地区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扩大的促进作用显著高于中、下游地区,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区域间差异的形成。值得注意的是,上、中游地区投入要素生产率增长的差异贡献虽然为负,但期望产出和非期望产出贡献率之和达到最高。换句话说,尽管上、中游地区投入要素有助于抑制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扩大,但更大程度上受制于产出生产率增长差异的影响。
表1 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内源驱动因素
进一步考察2005—2018年各分项要素生产率增长差异对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贡献的演变趋势。从动态视角来看,样本考察期内黄河流域各要素生产率增长差异贡献总体上处于期望产出与非期望产出远大于投入要素的状态。在演变趋势上,期望产出与非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差异贡献波动下降,二者对绿色发展绩效差异形成的贡献实力相当;投入要素生产率增长差异贡献在波动中有所增加,且在近年来上升态势显著,于2017年达到样本期内最大值。就各区域而言,上游地区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主要内源驱动因素由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差异逐渐转变为非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差异,前者波动下降,后者波动上升;投入要素生产率增长差异的影响程度整体呈上升趋势,但最高贡献率仅为10.27%。中游地区各分项要素生产率增长差异贡献波动幅度较大,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的差异贡献先降后升,非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的差异贡献则不断下降;除个别年份外,投入要素生产率增长的差异贡献在中游地区占比最低。下游地区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的差异贡献围绕30%上下波动,非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的差异贡献有所降低,但近年来上升势头显著;投入要素生产率增长的差异贡献在样本期内逐渐扩大,尤其在考察后期对下游地区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形成产生重要推动。
4.2 外源驱动因素
借鉴王兵等[15]、陈明华等[16]、和立道等[17]的研究,对所使用的外部因素做如下说明。①经济增长(GDP):采用实际人均GDP(2004 年不变价格)的对数来衡量。考虑到经济增长产生规模效应、技术效应和配置效应的相对影响,预期符号不定。②产业结构(IS):采用第二产业产值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度量。第二产业的蓬勃发展通常会促进全要素生产率的极大提升,同时产生的污染排放也会加剧环境压力,预期符号不定。③金融发展(FIR):采用存贷款之和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予以表征。金融发展促进了要素资源重组,从而有利于城市绿色发展绩效,预期符号为正。④教育程度(EDU):采用教育经费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例表示。教育程度有利于人才素质提高和科技成果转化,但其对绿色发展绩效发挥应有的作用也要考虑“时滞性”影响,预期符号不定。⑤人口密度(POP):采用单位面积的人口数度量。一方面,人口集中有利于资源配置效率提升;另一方面,人口集聚对交通、住房需求的增加通常会加剧环境污染,预期符号不定。⑥环境规制(ER):采用一般工业固体废物综合利用率近似表示。一般而言,合理的环境规制能够刺激企业对绿色技术及管理模式进行创新改造,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对企业生产营利性投资产生“挤出效应”,对绿色发展绩效产生不利影响,故其符号并不确定。
为考察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外源驱动因素,基于上述变量,构建分位数回归模型。一方面,根据各因素在不同分位点上的作用程度,能够为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总体差异和区域内差异的成因提供判断依据;另一方面,通过比较不同地区、同一分位点下的影响系数,能够为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区域间差异的形成提供合理解释。
回归结果显示(表2),经济增长水平与绿色发展绩效在各分位点处显著为正,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不断扩大。根据Grossman等[18]的观点,经济增长对环境的影响取决于规模效应、技术效应和配置效应三者的相对强弱。回归结果显示,技术效应在黄河流域占据主导地位,其余两种效应尚未显现,绿色发展绩效差异扩大的主要原因在于高水平城市发展动力强劲,而低水平城市追赶能力有限。产业结构对任一水平的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均产生明显的抑制作用,且影响程度随着分位数上升呈递增趋势,这表明产业结构能够引致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总体差异不断缩小。随着中国产业结构调整(由工业主导向二三产业共同带动)与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不断提升,传统能耗高、效率低的工业发展模式逐渐没落,取而代之的现代服务业和高端制造业不仅能够优化资源重组与聚合,而且更有助于节能减排,由此第二产业占比提升很难对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发挥正向影响。金融发展在0.25 和0.50 分位点上的回归系数为正,在0.75 分位点处的回归系数为负,虽然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但在作用程度上逐渐降低。这表明金融发展水平的提升对于绿色发展绩效低水平地区的促进作用更加明显,其作用程度随分位点提高而下降的现象在一定程度上会导致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地区差异的不断缩小。
教育程度在各分位点水平下显著为正,随着分位数增加回归系数的积极效应逐渐增强,也就是说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更高的地区,教育经费的投入可以更大程度地贡献于绿色发展绩效提升,从而加速了总体差异的扩大。人口密度在各分位点处均通过显著性检验,且影响程度随分位数上升呈递增趋势,因此解释了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总体差异的不断扩大。集聚效应理论认为,人口密度较高的地区降低了信息的传递成本,更有利于城市共享经济的有效发挥,促进资源利用效率和环境治理效率的大幅提升[19],进而有利于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稳定增长。环境规制仅在0.50 和0.75 分位点处通过显著性检验,其对绿色发展绩效的影响程度为负且随分位点提高逐渐增强,因而有利于缩小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差异。在环境规制政策实施后,地方企业不仅需要支付由能源消耗或排污费用所产生的“遵循成本”,而且为实现绿色清洁生产所需的研发投入也随之提高,由此引发的期望产出增加值降低、生产经营成本上升等问题均不利于绿色发展绩效提高。此外,虽然环境规制有助于差异缩小,但目前影响系数为负的作用形式并不是实现绿色发展绩效协同提升的最佳选择,应进一步引导黄河流域形成长效环境监管机制。
对于三大地区而言,同一因素在不同分位点对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影响存在明显差别,从而解释了区域内差异的形成。对于上游地区而言,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的回归系数随分位点增加而不断增大,这表明二者对区域内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形成起到助推作用,但作用方向恰好相反,前者为正后者为负。教育程度和人口密度促进了黄河上游绿色发展绩效提升,且随分位数不断增加,回归系数表现出先升后降的“倒U型”变化特征,说明二者对上游地区绿色发展绩效低水平和高水平城市的作用较小,对中间水平城市的作用相对较大,但人口密度仅在高水平地区通过显著性检验。此外,环境规制和金融发展分别在0.25和0.50 分位点处显著为负,二者的回归系数均在高分位点呈现上升势头。对于中游地区而言,经济增长和教育程度在各分位点处显著为正,且该促进作用随分位点上升而增大,表明二者是中游地区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外源驱动因素。其余四种因素的回归系数均随分位点上升而严格递减,有助于缩小中游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区域内差异,但产业结构在各分位点处显著为负,说明二产占比提升并非实现中游地区绿色发展绩效协同增长的理想方式。此外,金融发展和环境规制也仅在高分位点处显著为负,二者对中游地区绿色发展绩效的正面效应尚未显现。对于下游地区而言,经济增长和人口密度对城市绿色发展绩效表现为明显的促进作用,且随着分位点上升不断增加,说明二者是引致下游区域内绿色发展差异不断扩大的外源驱动因素。产业结构、金融发展和环境规制的回归系数在中低水平地区不断下降,相反在高水平地区的上升态势显著,因而存在“中水平塌陷”现象。教育程度有助于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提升,其回归系数随分位点上升则表现为先增后减“倒U型”变化过程。
表2 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的外源驱动因素
由此可见,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是上游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形成的主要外源驱动力,经济增长和教育程度则助推了中游地区“马太效应”的形成,经济增长和人口密度引致下游区域内绿色发展绩效差异扩大。通过三大地区对比可知,各因素因不同区域、不同分位点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影响存在异质性,从而解释了区域间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形成。
5 结论及启示
在资源环境约束愈发严峻的背景下,提高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是黄河流域实现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采用基于MinDS 模型的Global-Luenberger 指数测算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水平,在此基础上,利用Dagum 基尼系数考察了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空间差异大小及其来源,最后借助方差分解和分位数回归方法从内源与外源双重视角揭示了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驱动因素,主要研究结论如下。①样本考察期内,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年均增长0.40%,并且呈现明显的阶段性演变特征。三大地区表现出显著的梯度差异,上游和下游地区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明显高于中游地区。②在差异来源方面,反映三大地区交叉重叠现象的超变密度贡献最大,区域内差异贡献和区域间净值差异贡献依次降低。其中,需密切关注上游与下游地区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协同性。③从内源驱动因素来看,期望产出和非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差异是黄河流域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主要内源因素,其中,投入要素生产率增长差异问题在下游地区最为严重,期望产出和非期望产出生产率增长差异分别在中游和上游地区相对严重。④从外源驱动因素来看,经济增长、教育程度和人口密度会导致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总体差异的不断扩大。对于三大地区而言,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是上游区域内差异形成的最大外源动力,经济增长和教育程度则导致中游地区“马太效应”的形成,经济增长和人口密度引致下游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区域内差异扩大。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要推动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稳定增长,促进区域绿色协调发展,应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调整。首先,鉴于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水平仍有较大提升空间,应将改善投入要素生产率作为重要着力点。通过引导投入要素合理有序地向生产部门流动,发展可再生能源、完善多层次资本及劳动力市场等方式提升资源利用效率,进一步挖掘投入要素的创造潜力。其次,既要认清各区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的差异化,也要强调流域协同治理的整体性。考虑到区域间差异是导致黄河流域城市绿色发展绩效非均衡增长的首要原因,应立足各地区比较优势实施因地制宜的发展战略。中上游地区具备支撑黄河流域工业化发展的关键资源,要通过联防联控联建机制形成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合力,建立生态保护综合管理体系;处于下游的河南和山东人口密集、产业规模较大,要淘汰落后产能并加快绿色生产方式变革,推动黄河三角洲溯流而上发挥对流域整体绿色发展绩效协同提升的带动作用。同时,期望产出差异是大多数城市绿色发展绩效差异的内源结构成因,应充分发挥中心城市的技术、人才、政策等优势,通过辐射带动周边城市增强绿色发展绩效的协调性。最后,在协同治理、实现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要根据城市绿色发展绩效水平实行有所侧重的政策方案。各地政府应筹划建设符合城市自身发展阶段的区域性金融机构,以绿色金融为抓手加速黄河流域经济结构优化;通过合理规划低水平城市交通体系、完善环境福利政策等措施引导上游地区绿色改革,缓解地方城市高负载压力;不断健全黄河流域人才教育体系,为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最基本的人才后备军。在上述政策落实的同时也要防范极化问题重演,打破城市间信息溢出壁垒,促进绿色发展绩效实现一体化发展。